岡琦直樹(十一)
岡琦直樹坐在家中的沙發上,掌心摩擦著皮質的沙發墊,目光遊走在這些熟悉的擺設上,思緒卻絲毫沒有定下來。
岡琦治在茶幾前踱來踱去,電話鈴聲不停地響起,他接了又掛,語氣時而恭敬卑微,時而端著架子,連罵他的樣子都隻能通過電話的間隙來瞪他兩眼表達。
父親的聲音高傲而聒噪,岡琦直樹卻到現在都無法從那被囚禁的日子裏抽離出來。
那個女孩真的,像是扔掉一個垃圾一樣,將他扔在人潮中。
他本應該高興的啊,他擺脫了她,成功地回到了正常生活,可是為什麽感覺不到她的氣息她的味道,他像是被擱淺的魚、被從實驗瓶裏倒出來的小白鼠一樣難以適從呢?
她算的那麽精確,在那個時間點鬆開他的手,然後再讓他的父親撿到他。
她解開了能夠證明她囚禁監視過他鐐銬,讓他換上他曾經穿過的衣服——甚至他此時身上的衣服,就是她從他的家中拿到的。
他重新回到正常生活,卻無法向任何人訴說他之前所遭遇的一切。
他沒有證據,那一切都好像夢一樣,除了記憶他什麽都沒留下。
“你還在撒謊嗎?”岡琦治看著麵色陰鬱的兒子,心中像是一團火在燃燒,“為什麽這麽不讓我省心?岐山那邊根本沒有你所說的別墅,也沒有長澤霧眠這個人!”
他看著沉默不語的岡琦直樹隻覺得荒謬至極,為了逃避自己去玩的事實,連被綁架了這樣謊話都能說出來,他真不知道他都學到了些什麽。
岡琦治從岡琦直樹小時候就不太喜歡這個孩子,自己的兒子從小就跟其他孩子不一樣,不愛笑、缺乏同情心、甚至喜歡殘殺小動物,他費了好大力氣糾正他的行為,卻又偶然聽到他非常認真地對自己的母親說“去死吧”,看到他因為嫉妒鄰居家拿到第第一名的小孩而將人家推下樓,那種冷漠到不似人類的眸子他到現在都無法忘記。
長大後的岡琦直樹看上去陽光開朗優秀完美,但是隻有他才清楚這個孩子內心有多陰暗冷漠,善妒懷惡。
他實在是無法對他親近,但又畢竟是自己的孩子,他隻能用不聞不問來麻痹自己。
況且隻要這個孩子看上去是正常完美的,也算是不丟他的麵子了。
“問清楚了,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岡琦治將電話砸在了桌子上,他與妻子早就打算離婚了,但是因為財產的事情遲遲沒有定論,妻子也不喜歡這個小時候能夠泰然自若地對她說出“去死吧”的孩子,老早在國外找了新的戀人,將兒子拋給了他。
岡琦直樹沒有想到她那麽狠,不管房子地點給了他錯誤的認知,連名字都是假的。
被戲弄的憤怒恨意湧上他的心頭,男孩纖瘦修長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關節幾乎都在作響,可是仰起頭來,男孩那張精致漂亮的臉卻展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沒有了,父親。”他說道,明明是笑著的,那兩排泛著寒光的牙齒卻恍若鯊魚的鋸齒般詭異可怕。
看到岡琦直樹那個毫無溫度的笑容、沒有半點對父親該有的敬重樣子時,那股不喜再次湧上了心頭。
“不要有下次了。”他說道,頓了頓他還是忍不住提了一嘴,“開學的數學競賽,你好好表現,不要給我丟臉。”
這個孩子大抵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成績和模樣了。
“好的,父親。”他保持著笑容,看上去什麽都聽進去了,又像是什麽沒有在意。
岡琦治直接選擇不再去看他這副樣子,收拾了公文包直接離開了。
偌大的房間頓時又隻剩下了他一個人,失蹤將近大半個月,父親沒有任何關心疑惑,如果不是霧眠將他扔在他麵前,恐怕他都不會想起來自己還有這號兒子吧。
岡琦直樹鬆開拳頭,長時間沒有修剪的指甲已經戳破了掌心,鮮血從破損的肌膚滲出,讓他恍惚地想到了女孩幫他處理額頭傷口時的樣子,纖細的腰肢和清冽的味道,好像從記憶裏湧出,一點點包裹他。
男孩的目光愈發深沉,一抹恨意與不甘閃過,他拿起指甲刀將過長的指甲幾乎偏執地剪到緊貼著指尖肉的地步,再多一分就會傷到。
房間裏隻有指甲刀絞去指甲的聲音,清脆卻刺耳,映著男孩不符年齡的陰沉可怕神情,顯得那樣滲人。
“叮咚,恭喜主人,目標人物的喜愛值達到了80。”
0244的聲音從腦海裏傳來,讓坐在電腦前整理監控視頻的霧眠微微一愣,隨即忍不住揚起了笑容。
“看來斯德哥爾摩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霧眠喃喃道,她就那樣隨意地將岡琦直樹這個對她已經產生了喜歡和依賴的男孩丟在了大街上,那樣驕傲的男孩一定會永遠銘記這個時刻的吧。
她扶了扶眼鏡,隨後端起了桌上的熱茶。
電話響起,霧眠按下了接通鍵。
“請問是長澤雅美小姐嗎?”
“是。”霧眠說道,熱氣氤氳在了她的鏡片上,這她不得不取下眼鏡,食指和中指輕輕揉捏著鼻梁。
長澤霧眠是原主母親所取的名字,長澤雅美則是父親後來接過原主後記錄在戶口上的名字,原主不喜歡父親,但因為那時候太小無法決定自己的名字,長大後也隻承認母親所取的名字。
所以,岡琦直樹也不會查到“長澤霧眠”這個人的。
因為,在所有可以查詢到的係統上,根本沒有長澤霧眠這個人。
“我現在已經到門口了,我們約好的,現在方便進來嗎?”電話那頭聽聲音似乎是個中年男人。
“當然。”霧眠說道,掛斷電話後,霧眠不舍地看向電腦中的那些視頻。
其中有岡琦直樹被掛在跪地天使上的,有他脫下衣服自願當霧眠模特的等等,稚嫩的男孩精致漂亮,落在鏡頭裏也是美的驚人,幹淨地讓人想毀掉。
最終霧眠還是按下了刪除鍵,這些東西暫時還是不要讓旁人看到的好,不然,她就真的很危險了。
木村看著眼前的女孩,心中暗自度量她果然跟傳聞中的一樣。
警惕防備,冷漠尖銳,麵對他好像很不自在很具攻擊性的樣子,像隻叢林裏不安的小野獸,利爪隨時準備著出擊。
“長澤雅美小姐您好,我是您父親生前委托的律師,來此是來宣讀他的遺囑的,請節哀。”木村說道,按道理本應該是霧眠到場葬禮同家族的人一起聽遺囑的宣布,但是眼前這位小姐卻直接拒絕了參加父親的葬禮,對她所分到的遺產也是毫不在意。
盡管這個坐擁上億資產的家庭的確分給她的東西少得可憐,但是見過太多豪門勾心鬥角的木村還是稍微震驚於霧眠的做法。
當他說出遺產時,女孩果然還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鼻腔裏哼出一個“嗯”,似乎已經開始想趕人了。
“您的父親為您留下了一處房產,位於……”木村將所有的資料證明擺在了霧眠的麵前,盡職盡責地為她一一講解著。
他的委托人隻為這位小女兒留下了一處郊區的小別墅,和能夠支撐她基本生活到二十六歲的信托基金,這些東西折算下來也不過二三百萬,跟那上億的家產根本沒法比。
霧眠倒也不奇怪,這點錢估計也是看在她那早死的母親麵子上的一點補償吧。
反正她對本家也不感興趣。
霧眠爽快地簽下了名字摁下了手印,沒有半點不滿意的地方。
“很感謝長澤小姐的配合,最近可能需要您搬出這棟房子了,有什麽需要可以隨時聯係我。”離開時處於禮貌,木村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握一下,卻又措不及防地被女孩躲閃和排斥的視線刺激到了,他才想起之前聽到的那些東西,不由得尷尬地笑了笑。
霧眠點頭示意,甚至都沒有送木村出門,就自己徑自回了二樓。
“主人就打算這樣離開嗎?不管目標人物了?”0244觀察著宿主認真收拾東西,聯係鈴木幫她搬家的樣子,一時間都有些懷疑她是不是快忘記了自己的任務。
“急什麽,人又跑不掉。”霧眠在心中說道,如今她在暗,岡琦直樹在明,自己的一翻囚禁又拋棄隻怕在他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
還有那高達80的喜愛值,都能夠保證他無法不念著她。
隻要這男孩有了執念,又怎麽會變得麻木死寂,那麽隨便地殺了人後又自殺呢?
不慌不慌,孩子還小,再養養肯定能完成任務的。
三年後。
男孩靠在窗邊,修長的身影慵懶而清瘦,一身學生西服襯得他斯文而貴氣,雙腿疊交,皮鞋跟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地板,發出不急不緩的清脆響聲。
他的頭發微長,遮住了額頭和眉,他的長相十分精致漂亮,眉眼宛如小鹿般清純溫柔,櫻桃色的唇更是性感而好看,不過鼻梁又生的高挺英氣,讓男孩偏女氣的長相上又多了一份英挺鋒利。
他單手握著一本漫畫,眉目認真地掃過每一頁,像是在奉讀什麽經典名家的作品。
直到房間有人闖入,岡琦直樹才微微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卻又很快掛了一副溫柔和善的麵容來麵對闖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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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了,嗚嗚嗚。感謝在2021-04-16 00:04:05~2021-04-21 23:52: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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