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琦直樹(五)
“你……”男孩的麵容上浮現出一絲薄怒,暈著那略顯蒼白的臉都多了些血色,白中透紅,像是玉瓷器上剛剛暈染上的色兒。
可是沒等他說完,房間外突然傳來了一陣細碎的鈴聲,隱隱約約,岡琦直樹聽得不真切。
不過湊在他麵前的女孩卻突然變了臉色,剛剛揚起的笑容瞬間垮了下去,眉眼間的冷傲與不耐煩湧上了眉梢,連帶著身邊的溫度都冷了一些。
她的手瞬間從岡琦直樹的下巴上收回,撐著桌子站在了地上,隨後轉過頭對他說道:“你應該回去了。”
那樣的神態,就像是在對待一直遛彎突然被迫結束的寵物狗——這讓岡琦直樹感到一陣不爽。
霧眠從一旁抽出輪椅,扶著岡琦直樹坐在輪椅上,將他送回了之前一直關著他的房間。
鎖鏈重新鎖回床角,男孩無力地撐著床麵,看著女孩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霧眠到不擔心他上不了廁所,藥效一會兒就會消失一些,足夠支撐著他去上廁所了。
將房間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她站在門口對岡琦直樹說道:“乖乖待著,不要鬧,不然……就沒有晚飯了,明白嗎?”
“等等!”眼看著女孩就要將他一個人扔在這裏,他的聲音有些急切,“可以……可以不關燈嗎?”
這間房子沒有窗戶,幾乎就是個幽閉室,每次霧眠離開時伴隨著也是光明的離開,這讓岡琦直樹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霧眠看著他,男孩那雙小鹿般溫柔可愛的眸子也充滿渴望地看著她,那點點的期盼像是揉碎了
撒入銀河的星辰,隻折射出霧眠一個人。
那刻,霧眠有種感覺——她就是他的全部。
以高傲的、強勢的、暴虐不近人情的掌控者的姿態,占據著他的眼眸。
她撇過頭,沒有回答他。
可是就在她腳都踏出去半步時,男孩再一次叫住了她:“那……那你記得給我洗臉!”
如果他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話,他可能沒有那種渴望。
但是他現在清醒了,那種被扔在黑暗中,沒有任何聲音任何活物的感覺,能將他逼瘋。
這個封閉的空間,沒有手機沒有電視沒有書籍,讓他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他不記得這是他被帶走的第幾天了,甚至有時候在黑暗中,他都察覺不到自己是閉著雙眼還是睜著雙眼的。
他需要,也必須保持有人陪伴的感覺。
哪怕是隔空跟他說一句話都好。
而眼前能夠實現這個的,隻有她——這個將他關在這裏、逼迫他成為模特、甚至是虐待他的女孩。
這一次,霧眠回應他了。
“好。”她沒有看他,關上門的那一刻,房間也再次陷入了黑暗。
男孩清瘦的身影一點點淹沒在濃黑中,她幾乎還能聽見他掙紮時的鎖鏈聲響,那樣害怕又急切,卻又隻是徒勞。
黑暗中,男孩臉上的情緒再次收斂,全然不複剛剛那個可憐的樣子。
他歪著頭,手指輕輕摸著床沿,然後挪到了床邊的桌角上。
他的手指反複衡量著桌角的尖銳程度——但他不得不承認,女孩很小心,桌角都是磨鈍了圓形,哪怕他摔倒,也不會弄傷他。
還有什麽呢?
還有什麽是能夠傷害到他的呢?
岡琦直樹的呼吸聲輕輕地回蕩在空間裏,他本來不對活著抱有什麽期待的,畢竟之前這個女人看向他的目光簡直就是像瘋子一樣,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有機會了。
討好一個綁匪,順從一個綁匪,讓她放鬆警惕,再殺死她……興許這樣可憐又冷靜機智的受害者經曆,還能讓他更加被人憐愛,得到更多人的青睞。
一想到這裏,岡琦直樹那雙了無生趣的眸子又亮了起來,他的胸膛似乎因為主人的興奮而難以克製地劇烈起伏著。
他的手握住鎖鏈,支撐無力的身體摸索到了床角,西索的聲音沒有停止,像是陰暗角落裏跑出了一隻老鼠……
霧眠看著監控,畫麵裏一個穿著深色大衣的短發年輕女人正揚著笑臉朝著攝像頭揮手,時不時撥弄一下卷發的發尾,似乎等待得有些不耐煩了。
霧眠翻出原主的記憶,了解到了這個女人叫鈴木美佐,也是原主為數不多接觸認可的人。
她是一家漫畫社的編輯,原主在這家漫畫社上刊登過一些恐怖短篇漫畫,引起了很大的爭議但是同樣也給這家漫畫社帶來了很大的熱度,有一段時間還火了一把。
隻是原主並不上心這些,她本就社恐,喜歡的不過是將畫稿發在網上,跟粉絲偶爾互動的感覺,她也不缺錢,所以漫畫火了之後她也沒有正常更新過,一個月更新一個故事就算得上謝天謝地了。
這段時間本來應該是她為數不多的交稿的日子,但是原主綁架了岡琦直樹,有了這麽個可愛的“新玩具”,她哪裏還記得那小漫畫。
原主與鈴木美佐關係不錯,原因是有次原主自殺跳樓的時候是她勸住了她,也是在美佐的支持下,原主開始畫漫畫的。
美佐看出了原主的價值,原主也無所謂什麽名聲錢的,就把自己那些零碎的畫稿都給了美佐,美佐再一定加工後製成了完整故事發表,也賺了不少錢。
今天,美佐八成是來催稿的——畢竟目前漫畫社裏,名氣最大的就是她了。
隻是可惜,原主沒有上進心,也不需要這個上進心。
美佐站在門口,環起胳膊,腳尖無聊地點著地。
她是真的不想來催霧眠,雖然當年她算是對長澤霧眠有救命之恩,但是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勸住了她。
因為這次巧合,長澤霧眠這個奇怪的女孩又拜托了她一些其他的事情,她出於好心幫了幾次忙
兩人才稍微熟悉起來,她也才有機會借助她的畫稿在漫畫社占有一席之地。
漫畫社的人都以為她們關係好,但實際上根本不是這麽回事。
拒絕直視,拒絕身體接觸,保持一米以上的距離,不能踏入她房子內規定之外的地方……這些都隻是長澤霧眠眾多規定裏的一小部分。
她的那種冷淡,是一種——不把她當同類看的冷淡。
無視,下意識的厭惡,抗拒……這些都是常見的情緒,不過美佐覺得神奇的是,她很少在長澤霧眠的眼睛裏看到恐懼——她冷漠到似乎無所畏懼。
“哎。”如果不是漫畫社簽訂了對賭協議,需要長澤霧眠的新畫稿來拉高銷量,她大概是一定不會來打擾她的。
哢嚓,厚重的大門終於打開了,像是牢房拉起了牢門一般,美佐踏入前院,入眼便是宛如荒原般的草坪樹叢,長期未修剪的樣子看上去有些破敗感。
她輕車熟路地走到別墅門前,等著霧眠給她開第二道門。
霧眠隨手搭了一件寬鬆較大的外套,將自己包裹地嚴嚴實實,僅剩一個腦袋脖子在外麵。
原主不喜歡身體接觸,也不喜歡別人長時間地直視她、打量她,這很容易激怒她讓她感覺到被冒犯。
但是原主對岡琦直樹就不會有這樣的感覺——這大概也是她綁架他的原因之一了。
她坐在沙發的一端,翹著二郎腿端起了一杯茶等待著美佐。
“好久不見。”美佐盡可能地笑得甜美親和一些,盡管她知道這可能對長澤霧眠並沒有用處。
霧眠攏了攏領口,原主的習慣與敏感她一樣繼承著,她並沒有看美佐,目光依舊盯著茶杯,喉嚨裏發出了一個“嗯”。
氣氛有些微妙,不過幸好美佐已經習慣了。
“今天來是想問一下畫稿的,您……最近有靈感嗎?”美佐知道霧眠並不喜歡有人長時間地造訪,所以她也就開門見山了,盡可能地早點擺脫這令人窒息的局麵。
問過話後美佐就將目光從女孩的臉上移開了,隻是有些奇怪,平日裏披散著淩亂的頭發,麵色蒼白呆滯的女孩今天卻將頭發紮了起來,難得露出了那張清秀高傲的臉,細細看去還有些好看。
“很急嗎?”原主對鈴木美佐不錯的原因不僅僅是她救過她,還因為她願意幫助原主處理很多她不想讓家裏人知道的瑣碎事情,所以畫稿算是她對美佐的一種回饋。
“下個周周三要出冊了。”美佐說道,客廳空曠又冷清,唯一的生氣就是蜷縮在沙發上沉默寡言又高傲的女孩和她手中捧著的熱茶。
瞥到女孩的手時,美佐才發現她的指尖有沒洗掉的棕色顏料,左手手腕上有一道沒有愈合的傷疤。
她看上去狀態不錯的,可是還是又嚐試……自殺了嗎?
“好,我知道了,會給你的。”霧眠說道,她察覺到了美佐的視線,無法克製地皺了皺眉,將手朝著袖子裏縮了一下。
她就像是隻刺蝟一樣,稍有不對,便肆無忌憚地釋放自己尖銳的情緒。
長期的相處也讓美佐感覺到了霧眠的情緒,她沒有責怪,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也就不再追問,隻是還是忍不住提醒道:“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能看一下醫生。”
“謝謝,不用。”霧眠愣了一下,隨後回答道。
美佐點了點頭,提起包就打算離開,而就在這時,樓上似乎傳來了一聲“嘭”。
聲音不大,卻足夠傳到霧眠和美佐的耳朵裏。
“什麽聲音?”
“可能是我雕塑倒了吧,昨天地基磕到了,有些不太穩。”霧眠沒有送客,不喜歡靠近別人,隻是坐在沙發上的身體不受控製地直了起來,隨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麽,又恢複了從容,反應很快地回答了她。
她絲毫沒有被嚇到,嘴角隱隱還勾起了笑容。
這好像是美佐第一次看到霧眠笑起來,本是跟冰山一樣的女孩一笑起來卻像是富士山上映雪盛開的櫻花般溫柔好看,盡管稍縱即逝,卻又不妨礙美佐將這個笑容記在了心底。
“需要找人幫你……處理一下嗎?”美佐記得,霧眠親手雕了好幾個大雕塑的,那些東西可不放便挪動,更別說碎了,太危險。
“不用,我還有別的用處。”
“好。”
直到美佐走出了霧眠家的大門,她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對,雕塑碎掉發出的聲音似乎不會那麽沉悶,而霧眠卻完全沒有被嚇到的樣子的,真是有些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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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利一波窺探,我看了,算是雙男主吧,都挺帥的,變態VS變態~懸疑劇感謝在2021-03-21 00:32:57~2021-03-24 11:38: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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