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琦直樹(四)
一碗粥還沒有見底,霧眠卻已經挪開了。
男孩臉上的錯愕來不及收斂,嘴邊還掛著一縷米渣,霧眠伸手溫柔地幫他抹走了唇邊的殘渣,細膩的指尖仿佛一隻輕柔的羽毛掠過了他的臉頰。
岡琦直樹瞪著眸子,隱隱閃過了一絲憤怒,似乎覺得霧眠是在戲弄他。
霧眠的指尖還停留在岡琦直樹的臉頰上,男孩皮膚真是好極了,沒有痘痘沒有雀斑,連顆痣她都沒有找到,摸上去的感覺像是在把玩一塊軟玉膏,嫩嫩的,隻是可以這幾日的磋磨讓他的氣色看上去不太好,眼下都是烏青的。
“餓了這麽多天,突然吃太多會更不舒服的。”霧眠揩油的動作適可而止,她可不想真的讓岡琦直樹厭惡了她——雖然現在已經是了。
被囚禁這幾天,這還是岡琦直樹第一次跟她正常的溝通。
吃了些肉粥,岡琦直樹的喉嚨也潤了很多,也有些底氣說話了。
“你到底……要幹什麽?”岡琦直樹說道,他的手不自覺地攥住了衣角,一雙鹿眸眼瞅著就又紅了起來,有了血色的唇一張一合,嬌嫩地仿佛種在溫室裏的玫瑰一般,柔弱又好欺負。
他看上無助極了,柔軟的發貼在額前,對她盡可能地表現出了溫順的樣子,跟隻懂事的小狗狗一樣可愛。
霧眠看著男孩的樣子,心中早已嚎成一片——太可愛了!像極了她以前養過的小白狗狗,無辜、軟綿、又可愛。
盡管心中已經泛濫成災,但麵上霧眠還是一片冷色。
“我想要……把你一輩子都關在這裏。”霧眠湊近他,嘴角又勾起了那個讓他不寒而栗的笑容,看得岡琦直樹直發毛。
“我爸爸不會放過你的。”岡琦直樹覺得疑惑又生氣,他從來見過這個女的,為什麽就莫名其妙被她綁架了,還被逼著做一些難以啟齒的事情……真的是變態啊……
“哦~兒子失蹤了五天,怎麽還不報警呢?”霧眠勾起了岡琦直樹的下巴,像是撓小貓一般輕輕摩擦著他的下顎,岡琦直樹惱怒,別過了頭,不再跟她說話。
“可憐的孩子。”霧眠說道。
“他遲早會……找到我的。”
“那就在他找到你之前,殺了你。”霧眠環起雙臂,笑容收起,不笑的她看上去冷清而高傲,清秀的麵容有種禁欲的感覺,讓人很想看看她失控的樣子。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孩能說出這樣嚇人的話呢?
岡琦直樹舔了舔嘴唇,他看著女孩的樣子,竟然一時間猜不透她的真實意思。
看著男孩漸漸沉默,想要蜷縮起身子降低自己存在的樣子,霧眠話鋒一轉:“也可以不殺。”
岡琦直樹聽到這話,警惕地看向了霧眠,目光卻又染上了點點的欣喜與期待。
“當我的模特吧。”霧眠說道,“你應該也知道的,我在畫畫。你……很好看……”
岡琦直樹一愣,這個要求倒也不意外。
昏迷的時候,他也能夠感到這個女孩脫掉了他的衣服,將他像個布娃娃一樣擺弄來擺弄去,有時候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讓他真的非常痛苦。
“模特?”
“對……你很好看的。我很喜歡.……你.……”霧眠此時看向他的目光裏,已經沒了什麽戲謔玩弄,隻是簡單的欣賞,那雙眸子裏此時澄澈又明亮,看向他懷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愛與溫柔,像是密不透風的網一點點將他纏繞起來。
岡琦直樹的麵容也冷了下來,對上那樣一雙眼睛,他好像一時間又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良久,他開口問道:“畫完畫就會放我走嗎?”他的聲音顫顫的,軟綿綿的,沒一點攻擊力。
“嗯。”一個音節微微上揚,霧眠半眯起眸子,好像在聽他說話,又好像沒有理會他。
岡琦直樹怯怯地看了她一眼,思來想去還是說出了口:“那……你還會餓我嗎?”
男孩舔了舔嘴唇,一雙漂亮的鹿眸泛著水光,回憶起剛剛的肉粥,那殘留的香味似乎還飄蕩在鼻尖。
有本事就直接殺了他,想把他餓死算什麽?
說這話的時候,男孩的腮幫鼓鼓的,像是一隻生氣的河豚,讓人忍不住想戳一戳。
“不會的。”霧眠啞然失笑,看上去還是個孩子啊,“你該睡覺了,晚安。”
回答完了岡琦直樹的話,霧眠就收拾了碗離開了房間。
房間燈的操控在外麵,男孩在屋內,不光是食物需要她供給,連光明都是。
霧眠離開的時候就關掉了房間裏的燈,房間重回於黑暗中。
岡琦直樹看著門縫中最後一絲光明結束,他麵容上的委屈、害怕、憤怒就像是卸下了麵具一般消失了。
黑暗中,那雙透亮的眸子也一點點地暗下去,原本鮮活的光芒也像是被一盆冷水澆滅,他凝視著黑暗,像是一隻認命了的草食獵物,空洞和冷漠在他的四肢蔓延。
興許是吃了肉粥的緣故,他能夠感覺到自己有了些許暖意和力氣。
黑暗並沒有讓他感覺到害怕,相反,他給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想到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人報警找他,岡琦直樹扯出了一個嘲諷而冰冷的笑容,映著男孩稚嫩的麵龐是那樣格格不入……
霧眠回到房間,繼續探索著原主藏下來的東西。
果不其然,在臥室的一麵被窗簾遮住的牆壁上,霧眠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照片和畫。
她伸出食指和中指隨手夾下來一張,隻見上麵是一個“女孩”。
一個穿著洛麗塔服的“女孩”,純白色花嫁的公主裙穿在“她”的身上無比合身,纖細的脖頸、精致的鎖骨,裸露在外的肌膚比純白的衣裙更多了一份光澤,像是賦予一個娃娃了生命一般好看。
金色的頭發紮成了雙馬尾,蕾絲帶延著金色的長發垂下,齊劉海擋住了“她”的額頭,“女孩”雙眼緊閉,微卷的睫毛投下了淡淡的陰影,“她”沒有上妝,卻意外地貼合好看。
“她”的雙手同樣被黑色的鎖鏈綁起,延著手腕從純白的衣裙之上,躺過“她”的小腿,延伸到了鏡頭之外。
純白衣裙的背後,是暗紅色的背景板,隱隱有淡淡的光條打過來,看上去像是被窗欞的框條所分割的。
宛如被拋棄的精美娃娃般的“女孩”、深色詭異的血色背景、粗重的生鏽的鎖鏈……構圖詭異卻好看,讓人看了又想再看,好像下一秒照片中的人就會醒過來。
霧眠看著這張照片,手指不自覺地摸了上前。
在這副照片中,“女孩”的身形被映射得很小,她將手掌平攤開,好像輕易地就可以將“她”抓在掌心。
“女孩”當然不是別人,正是那被關在房間裏的岡琦直樹。
當然,照片的旁邊就掛著同樣的畫,隻是和之前的一樣,每每畫到臉的部分原主就再也下不去手了。
照片有不少,有跟蹤偷拍岡琦直樹在學校的、將岡琦直樹打扮成各種樣子的、還有……岡琦直樹全luo的照片和畫……
霧眠莫名小臉一紅,輕咳了兩聲,孩子還未成年呢,這屬實有些不合適。
她伸手將照片都扯了下來,然後收拾在了一個鐵桶裏燒掉,火光映著她冷清的麵容,被熏紅的眼尾平添了一絲嫵媚,宛如冰原上盛開的曼陀羅花,妖冶又美麗。
“頭再側一點,朝著窗戶的位置……對。”
女孩舉著筆,朝著窗戶的方向指點著,幾縷碎發從額側滑過,延著女孩側臉的輪廓垂下,微卷的發尾透著一股慵懶。
她的嗓音也是懶懶的,冷清地像是夜半墜落清潭的花朵,沒有任何欲望與動力,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女孩翹著二郎腿,目光掃向那邊,語氣是懶散的,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
畫麵轉到女孩指點的地方,隻見一個男孩的雙腳被束縛著綁在凳子上,上半身卻是自然地靠著窗邊,雙臂垂在桌子上。
他穿著白色的襯衫,小小年紀卻已經展現出了寬肩細腰的好身材,微長的頭發讓他看上去精致又帶著些許憂鬱,陽光從被木條封住的窗子縫隙流竄而出,經過女孩的調整,恰好有一道映在了男孩的眼睛上,瞳孔反射出點點光芒,一下子像是點亮了男孩昏暗空洞的靈魂,賦予了他真正的生命。
隻是男孩的臉色看上去不是太好,手臂微微的顫抖讓他看起來有些虛弱。
岡琦直樹透過縫隙看向窗外,隻見外麵是一片整齊的草坪和高大的圍欄——他大概在一個獨立的別墅裏,這種顯然就是地廣人稀的地方——這可不好辦……但是……又可以很好辦……
岡琦直樹想了很多,隻是麵上還是那般木訥和怯懦。
昨日的食物已經消化盡了,藥效同樣發揮著作用,讓他覺得無力又想睡覺。
他真的就是被囚禁的金絲雀,隻能任由這個女孩擺布,聽著她高高在上的語氣,岡琦直樹隻覺得心中的惡意不斷在攀升,卻又不得不壓抑。
“可以給我一個微笑嗎?寶貝。”女孩再次下令了。
興許是故意的,那句曖昧“寶貝”她軟了語調,尾音拖長又上揚,像是故意刺激挑逗他一般。
有那麽一瞬間,岡琦直樹的心思歪了一下。
他勉強地勾起嘴角,天曉得他有多麽僵硬。
可就在他放空的時候,女孩已經放下了筆,默不作聲地靠近了他。
“應該這樣……”她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嘴角,輕輕帶著他向上,“你笑得太假了。”
男孩顯然沒有料到,他錯愕地轉過頭,女孩的手指便落在他的唇上,她的氣息清冽而強勢,冷清的麵容認真地注視著他時,有種別樣的美感,讓人無法輕視她所做的一切。
她的指尖冰冷,微長的指甲被他柔軟的唇包裹著,讓他一時間忘了躲開。
可是下一秒,女孩笑出了聲:“笨……我又要給你洗臉了……”
岡琦直樹一愣,女孩的手指已經離開了他的唇,他舔了舔,才察覺到了有顏料的味道,於是他想要吐出來,卻呸了幾聲,都隻是徒勞。
“一點點,不會有事的。”女孩的眉眼彎彎,那張冷清的臉也生動了起來,像是春日幹枯的枝頭總算長出來了一點點櫻花粉色,那麽難得卻又好看,“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她坐在了桌子上,伸手擒住了他的下顎,居高臨下地逼迫著他抬頭看著她,動作像是在製止玩鬧的小寵物,強勢中又帶著點寵溺。
霧眠看著岡琦直樹嘴邊和唇上的棕色顏料,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擴大了一些,他呆萌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跟隻笨笨的狗狗一樣,還去舔那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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