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破狼2(四)
霧眠打量他時,他也在看著霧眠。
記憶中那個小女孩的臉他已經記不清,卻莫名覺得眼前的人有些相似。
縱使一張小臉烏七八黑的,卻依稀能夠看到女孩漂亮的容貌。
一雙如貓瞳般的大圓眼,瞳孔的顏色是淺茶色,野生眉未經修剪,駕馭著那雙圓眼顯得很有攻擊性與魅惑性,她的神色淡然而冷漠,靜靜地看著他,沒有絲毫的畏懼害怕,或者迷茫惶恐。
她還有些警惕,環抱著雙膝小心地觀察著四周,真的像極了叢林中的小野貓。
高晉敲了敲門框,從左邊的獄警手上接過了飯盒,他放在地上,遞了過去,還真是很想喂野貓的舉動。
霧眠也很淡定,晃晃悠悠地起身後盤腿坐在了門前,接過飯盒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她的用泰語說的,聲線冷清中帶著些許沙啞,竟然有幾分好聽。
高晉不經意地挑了挑眉,他還是頭一次遇見囚犯對他說謝謝的,坦然自若的樣子仿佛跟在自己家一樣。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地上的女孩,隻見她握起筷子,打開飯盒,慢條斯理地咀嚼著食物,全然不在乎門外還有人正監視著她的進食。
她吃的不算快,並且沒有一點點浪費,餐盒裏的東西她盡可能都吃完了,不吃的薑蒜都堆在了一個小角落,整齊認真。
高晉見過這種吃相,每一口仿佛都在品嚐最後的晚餐,用心咀嚼到食物成了粉末,再吞進食道。
這種吃相甚至會感覺不到饑餓,看似斯文的動作壓抑地是無盡的渴望與害怕,因為他們害怕,這次吃下,就再也不會有下次了。
隨後,高晉收走餐盒打開了房門,他給霧眠帶上了手銬,領著她走出了牢房。
女孩很配合,她的手腕纖細而嬌小,透著不正常的白與青紫的血管,手臂中間還有賣血時的針孔。
她走在他的身後,甚至還有心思打量著周圍的牢房,時不時皺眉仿佛嫌棄監獄的環境不好。
直到最後,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的後背上。
霧眠十六歲,身高已經有一米六二了,監獄裏到處都是冰冷的色彩,她最後實在沒什麽看得了,就把目光落在了目標人物的後背上。
興許是長期習武打拳的緣故,高晉的肩背比較寬闊,他的脊背又是挺著筆直的,仿佛一棵壓不垮的鬆樹,這使得他要顯得高大許多。
一隻手停留在腰間的警棍上,另一手牽著手銬鎖鏈的另一頭,拉著霧眠緩慢前進著。
也許是因為他自幼經曆的緣故,霧眠覺得他身上有種很強的矛盾感,一方麵是冷酷無情、不擇手段、布滿野心的小人作風;另一方卻是斯文優雅、禁欲嚴謹的貴族作風。
霧眠想到“西裝暴徒”這個詞,真的很適合他。
優雅又冷酷,紳士又殘忍。
興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炙熱與直白,高晉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問道:“你在看什麽?”
他的目光很冷,是那種拿她當物品看的冷漠。
他需要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否則他會覺得自己有些被冒犯。
“抱歉……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女孩猶豫了一下,怯怯地看了他的目光一眼,緩緩說道。
抱歉?
高晉也是第一次聽到有囚犯這樣平等而淡定地說出這個詞。
“你知道這裏是哪裏嗎?”高晉上前一步,女孩的雙手搭在胸前,手銬的聲音西索作響,她退後了一步,一雙如野貓般不被馴化的眸子卻清澈而明亮,瘦弱的身體挺直著,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驕傲與銳利。
霧眠沒有說話,高晉也不著急。
他提著警棍,隔著衣料抵在了女孩的小腹上,他能夠感覺到她的戰栗與下意識地退縮,警棍強勢地繼續在她身上遊走,延著小腹向上,他避開了敏感部位,最後停留在她的肩頭。
“這裏是監獄,說話時一定要想清楚。”
他是個冷血的人,不管眼前的女孩是不是當時給他送飯的那一個,此刻她都隻是一個珍貴的商品,能夠帶給他巨大的利益。
霧眠也學乖了,她閉上嘴,安靜地跟在他身後,卻沒有想到高晉將她帶到了浴室。
給了她幹淨的囚犯讓她去洗澡。
監控室裏,屏幕上的女孩沒有絲毫隱私可言。
隻是慶幸因為攝像頭的老舊,簾幕的遮擋,以及浴室裏的霧氣彌漫,女孩美好的胴體僅僅是若隱若現,重點部位並沒有辦法看真切。
這是個男子監獄,隻有趁著他們勞改的時候,他才會把馬上要賣走的女人和小孩帶過來洗澡換衣服,算是給他們一個體麵的死亡前奏。
阿薩一直覺得這沒有必要,但是見高晉的認真,他也就默許了。
呆在監獄久了,跟呆在精神病院沒有什麽區別。
不管是獄警還是囚犯,心理或多或少都會出現一些問題。
比如他就喜歡在監獄裏掌握他人生死的感覺,超越法律的界限,在這座固若金湯的堡壘裏肆意妄為。
鎮壓反抗,折磨刺頭,這些最簡單的工作他都幹的無比認真。
副監獄長阿薩則更喜歡玩弄女孩一些,這些或是因為拐賣、或是被綁架來的女孩子,好看的他一般都不會放過。
在阿薩看來,死前滿足一下這些女孩們,是他在行善事。
監控裏,女孩雖然年紀小,看著瘦弱,但是該豐盈的地方沒有一點幹煸,隔著朦朧的霧簾與隱約的輪廓,女孩的身上有種難以言喻的誘惑感。
在最不可進犯的年齡地帶,挑逗著成年男人的渴求。
她興許能夠成功引起阿薩的興趣,但這對高晉似乎沒有效果,他目光冷漠地仿佛在看一個無聊的新聞報道,他隻是堅守著自己的工作——盯著他的商品,不要出任何問題。
這可怕的自律與禁欲,讓色情的畫麵變得幹淨而平和。
等到女孩洗完澡換好衣服再出現在他麵前時,已然是另一個模樣了。
濕漉漉的頭發撲撒在腦後,有那麽一兩縷調皮地越在耳側,她伸出纖細潔白的手腕,用指尖輕輕挑在了耳後。
她長得確乎是好看,一雙疏離卻冷豔的貓眸讓她帶著不符年齡的傲氣與魅惑,鴨蛋臉雖然削瘦,卻也是好看的,她的唇色有些慘白,卻也帶著別樣的嬌嫩。
洗幹淨後,最讓高晉感到熟悉的是女孩的眉眼,像極了救他的洪老板。
不是單純說她長得像,而是那種氣魄與審視,眉眼間的影子,像極了洪文剛。
但是這個想法也隻簡單地停留了片刻,高晉很快移開眸子,壓下心中的疑問,帶著她到了醫療室。
接著就是漫長的檢查,高晉雙手背後,儼然是監視者與守護者的姿態,站在醫療室的角落,看著幾個醫療人員忙忙碌碌。
滴滴作響的儀器,不斷被紮破的血管,霧眠覺得自己真的像個沒有感情的商品,被扒幹淨了任人挑選。
不適之中,霧眠側頭看了高晉一眼。
他的神情依舊淡然而沉穩,偶然對上她,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感情。
霧眠繼承了原主的記憶,自然是知道兩人的淵源的。
原主本來想著走可憐救命恩人路線,打著感情牌借著他的力量逃離山村。
可是卻沒有想到高晉拒絕救走原主,原主也就卸磨殺驢,不替他隱瞞藏匿的事情,任由寨子裏的人去搜捕她。
霧眠當時還感歎了,兩人還真是天生一對,一個冷酷無情,一個自私狹隘,絕配。
霧眠穿越過來的原主與目標人物有交集也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就是李正文,隻不過當時原主就對李正文暗生了好感與好奇,所以這種幼時相遇並不詭異煞風景。
但這次就不一樣了,這種相遇確乎不是很美好。
既然高晉不願意提及,霧眠也不打算再拿這個事情去套近乎了,反正她那時候隻是個小孩子,小孩子,是什麽都可以忘記的。
霧眠平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漠然地想著。
卻突然,感覺到一陣心悸疼痛。
這種心悸,是突如其來的,沒有任何征兆。
霧眠插著針頭的手猛然覆上胸口,她大口地呼吸著,像是被擱淺的魚,唇瓣張合之間,僅僅能吐出幾句痛苦的哀嚎與恐懼。
她的麵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慘白下去,一雙圓眸睜得猙獰而可怕,胸口的絞痛仿佛要活活逼死霧眠,瀕死的感覺實在難熬,她好像已經看到了死神的鐮刀,囂張地在她眼前嘚瑟。
霧眠知道自己不會死,可是這種痛苦,實在是難熬。
幸好醫生反應地及時,迅速地展開行動,沒有幾分鍾,霧眠的病症就被穩住了。
這短短的幾分鍾,卻讓所有人出了一層薄汗。
高晉在一旁看到了一切,而這樣的場麵卻是他第一次見。
他見過火拚時屍橫遍地的場景,見過監獄裏審訊犯人的血腥手段,見過那些肮髒的、無法描述地諸多畫麵。
可是這是他第一次,在幹淨整齊的醫療房間裏,看到了這樣一個讓人壓抑而窒息的畫麵。
小小的女孩躺在病床上,她的手指忍不住地抽搐著,唇畔張開吐出的音節難聽刺耳,那種痛苦的嘶吼,將瘦弱地她壓成了一團,無助地對抗著。
而這裏,最令他影響深刻的,仍舊是那雙眸子。
在痛苦殘忍地絞殺下,她的雙眼迸發著可怕的求生欲與不甘心。
她想要活下去。
高晉聽到了女孩眸子裏的聲音,紅著眼眶的女孩與那個在馬場遞給他吃的的小女孩重合。
野蠻求生,沼澤爬起。
那種渴望活下去,好好活下去的掙紮,也像極了之前的他。
高晉上前幫忙按住了女孩顫抖抽搐的身體,厲聲問道:“怎麽回事?”
“她果然有心髒病。”為首的醫生顫巍巍地說道,一般情況下心髒病患者隻有受到了刺激才會發作,像女孩這樣突然的發病,真的很讓害怕與恐慌。
不管是病患還是醫務人員。
等到女孩平靜下來,她已經昏了過去,潮濕的發黏在了她的臉頰,高晉下意識地伸手幫她別到了耳後。
昏迷後的她乖巧了很多,收起了利爪尖銳,此時脆弱地仿佛任何人都可以將她毀滅。
※※※※※※※※※※※※※※※※※※※※
我開學了嚶嚶嚶嚶,這段時間要搬宿舍換校區(換校區,太慘了),還要補上去考試,可能會略微忙忙,哦,還要一萬字的手寫讀書筆記(指定書籍,書名我聽都沒有聽過,裂開了。)
但是會照常更新的,就是可能字數不多。原諒洪獸吧,這是什麽人間疾苦啊。感謝在2020-08-22 17:28:54~2020-08-24 01:42: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inalSin 30瓶;青朔 28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