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破狼2(三)

  “隊長。”有下屬在旁邊喊道,似乎監獄前麵出現了什麽事情。


  高晉的思緒悄然收回,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走出了牢房,落好層層的鎖,然後離開了這裏。


  刑訊室,高晉看著被壓在籠子裏的人,目光冷漠而平靜。


  籠子裏被關著的是一個壯漢,凸起的肌肉昭示著他的強壯與不好惹,隻是再凶狠的人,進了這特殊製造的籠子,也被束縛地跟個病貓似的。


  隻見他的雙手被反剪在身後,與雙腳綁在了一起,吊在了籠子的中間,四方皆有留白,他卻一丁點兒也碰不到。


  空間十分狹小,將壯漢緊緊囚禁著,他昂著頭,連呼吸都很艱難。


  高晉斜斜地依靠在鐵桌旁,哪怕整個審訊室被從裏到外地清洗消毒過,可是那血腥味已經滲入了這裏的每一寸地方。


  他的手指掠過身側那一排排的刑具,最後選了幾把長刀,提到了男人麵前。


  “為什麽越獄?”高晉問道,目光中似乎還帶著一絲悲憫:“你給我們帶了很多麻煩啊,他們有的本來都該下班了……”


  男人吐出一口鮮血,結巴地說道:“我……我老婆……生病了……求你……求你讓我見見她……”


  “你老婆生病了,你出去有什麽用?你又不是醫生,你也沒有錢。”高晉提起一把長尖刀,用指腹磨了磨它的刀刃,語氣從容而淡定。


  “讓我出去……”男人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恨意,當初就是高晉,將他抓回來的。


  高晉看到他反抗的神情,心底的暴虐之情悄然生起,他冷哼一聲,將尖刀插入了他的臂膀,伴隨著男人痛苦的哀嚎,高晉滿意地笑了。


  他不喜歡有人反抗他。


  “這裏還有二十把刀,今天都給你了。”高晉招了招手,兩個獄警上前,一把一把將刀插進了男人的身體裏。


  因為籠子的束縛,他連掙紮的空間都沒有。


  他們避開要害,刀入身體,他並不會死,隻是漸漸地變得像隻刺蝟一樣,在囚籠裏哀嚎,漫長的折磨好像沒有止境。


  鮮血涓涓地流出,順著排水管道慢慢流走。


  直到男人咽氣,高晉冷漠地在報告表上打出“越獄未遂,自殺”這樣的幾個字,他的動作熟練極了。


  處理完了越獄的事情,高晉回了監獄分配的住所。


  就在監獄裏麵,一室一廳,裏麵的布置同他一樣,幹淨利落,冷漠疏離。


  唯一的一抹亮色,就是窗台旁的一盆雜草,本來那裏是種著一樹小花的,花枯死後,就長成了雜草。


  高晉並不在意,依舊認真照顧著,每天澆水除蟲擦拭,優雅而細心。


  換下製服,他躺在單人床上,回憶起今天看到的那個女孩。


  準確的說,是那個月牙兒型的胎記,因為他記得自己在很久之前見過那個胎記。


  高晉小時候命還是很好的,祖上三代都是生意人,到他父親時,已經是香港名副其實的大豪門,他小時候身體弱,便自幼習武,隻是在他七歲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大抵是和政治打擊有關,高晉記不清了,隻隱約記得七歲時,短短幾個月家裏就衰敗了。


  父親欠債外逃,母親最後割腕自殺,他跟著舅舅來了泰國。


  卻沒有想到舅舅轉手就把他買給了當地的黑幫。


  小小的孩子能幹什麽?

  他們可以販毒,把毒品藏在身體裏,誰會猜到那麽小的孩子會與毒品有關?

  他們可以偷盜,因為身形小,可以鑽進成年人進不去的地方。


  他們可以乞討,可以去騙人……


  他的日子過得很不好,沒有學上,甚至有時候也沒有飯吃,還經常被毆打,他的反抗,則是催化劑一樣,隻會引得他們更加興奮。


  萬幸他身手不錯,小時候學武的經曆讓一個小頭目看中了他,八九歲時他便跟著去學拳、學格鬥,十幾歲時便成了小頭目身邊的打手。


  但是日子過得好嗎?


  當然不會。


  大部分時候他就像一條狗一樣,那種被鐵鏈鎖住的鬥獸犬,被關在籠子裏,坐在包間裏的人下賭注,他必須將對手揍到死——不管是對方是人是獸。


  或者接到任務,去殺死照片上指定的人。


  在底層的日子,生活仿佛沒有盡頭,沒有在乎他,沒有在意他,每一天都好像煎熬。


  他不甘心這樣活,便拚命地向上爬,他要錢,要權,要報複欺負背叛他的人。


  他的善良,他的仁義,他的人性,都被這一步一步的攀爬中磨淨了,越發麻木,愈發理智。


  這是他的經曆,七歲以前,富麗堂皇,幸福美好;七歲以後,就成了臭水溝裏的一道髒痕。


  再想起那個月牙兒型的胎記,思緒又飄到了十七歲的時候。


  十七歲,他已經拿到了地下拳場的拳王,但是也因此樹敵頗多,他被兄弟出賣,被一個販毒的敵家綁走折磨,奄奄一息時逃出了敵家的寨子,躲在了寨子旁的一個小山村。


  為了避開追捕,他躲到了一個馬場裏。


  他憑借頑強的意誌吃著草料偷偷藏著,第三天的時候,醒來時他的麵前卻蹲著一個七歲的小女孩。


  她頭發亂糟糟的,臉上鼻青臉腫,瘦弱可憐。


  她遞上了一個被啃了一半的黃麵饅頭,和一碗清水,用泰語問道:“你還好嗎?”


  刹那間,他的第一反應是殺了她,因為害怕她說出自己的位置——像這種山村,一般都是依附於寨子的,好比這個馬場,就應該是擁有武裝與毒品的寨子所安排給村民的活兒。


  可是他太餓了,第一反應是拿起饅頭啃。


  在那種環境下,他沒有任何形象尊嚴可言。


  “你還餓嗎?我還可以給你取……”小女孩戳了戳碗,鬆垮的衣領落下,接著月光他看到了一個月牙兒型的胎記——和今天那女孩的很像。


  她好像還想說什麽,卻又忍住了。


  就這樣,小女孩給他送了三天吃的,第三天的時候她問自己可不可以帶她離開這裏,那時候他受著傷,心中最後的善念也被兄弟的背叛而磨滅了,根本沒有辦法帶走她。


  小女孩失望地離開了,再也沒有來過。


  而第二天,寨子的人就來到了村裏,開始大規模地搜查。


  他半夜逃跑,最終昏死在了山下的公路旁,也正是那個時候,他遇見洪文剛。


  洪文剛救了他一命,將他送到了醫院,付了醫藥錢,那時候他還不知道他的名字,隻知道自己是命大。


  他繼續苟活著,期間意外故意傷人罪入獄了四年,出獄後他在地下拳場打拳,再次遇到了洪文剛,洪文剛見他打架厲害,便有意提拔他。


  此後,他改頭換麵,成了泰國另一個監獄的獄警,幫他們處理著不幹淨的事情。


  時間太久,很多事情他都有點記不清了,可是當時那送飯的小女孩自己卻有印象。


  那麽小小的一隻,蹲在髒臭的馬場裏,雙眼哭紅了,跟這受傷的小兔子似的,求他帶著她離開。


  她說自己吃的少,不惹事,能走長路,不怕山林的虎豹,還通曉這裏的地形,可是他卻能看出她的身體不好,臉色總是蒼白的,說話快了就喘不上氣。


  他斷不可能帶上這樣一個拖油瓶,所以拒絕了她,結果第二天就惹來了寨子裏的人,他惡意地猜測著是小女孩領來的,仿佛這樣就可以降低自己拒絕她救命之恩的罪惡感。


  可是到了現在,他仍然會想起那雙哭紅了的眸子,仿佛一隻陰鬱不甘的小獸,帶著撕碎一切的恨意……有那麽一刻,像極了他。


  霧眠自是不知道高晉的腦子裏千回百轉回憶著之前的事情,一覺醒來就直接進了高晉所在的監獄,霧眠還忍不住偷著樂呢。


  她打量著自己的獨間牢房,而她的對麵則是住著三四個小孩,都約莫七八歲的樣子,住宿環境很差,髒亂的地上還攤著不知名的液體。


  有男孩有女孩,有亞洲人也有金發碧眼的歐洲人。


  隔著欄杆,相互小心地打量著。


  霧眠想,這人還真的跟畜生一樣。


  原主的性格是偏自私型的,沒有什麽同情心,所以霧眠隻是漠然地掃視了他們一眼,而小孩們對她也十分防備。


  牢房沒有窗戶,就顯得狹小而壓抑,霧眠坐在硬邦邦的床上,深深吐槽了一下這裏的服務水平,隨後就挨不住困倦又沉沉睡去了。


  再次醒來時,是聽到了有人敲擊牢房的聲音。


  “報告主人,目標人物——高晉,出現。”再加上0244激動的聲音,霧眠這才睜開眼,看向牢房門口處。


  男人不算特別高,但是他站在牢房門口時,卻仿佛高大地擋住了所有光。


  獄警製服貼合著他的身材,嚴謹而禁欲,他單手插在腰上,用警棍敲擊著牢房的柵欄,一雙冷漠至極的眸子淡淡地掃向她,高冷而具有壓迫感。


  高晉的長相並不是特別精致,臉頰削瘦,有刻薄之相,也有陰柔之感。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股子邪氣,混著極致的嚴謹禁欲之感,如果用動物來形容,高晉更像是蛇、狐狸這類冷血狡猾的動物,高傲卻殘忍冷酷。


  霧眠抬眸,恰好撞進那道冷漠而富有野心的目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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