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十二)

  階梯教室裏安靜地幾乎一根針落下來都能聽見,上百號人的目光都炙熱地追隨著講台上的女孩。


  隻見她穿著寬大的白大褂,帶著透明的防護鏡,長到肩頭的發被一根紅繩子隨意綁起,個頭小小瘦瘦的,東方麵容清純而嬌弱,透著那種病美人的美。


  這是一堂觀賞課,講台上擺放著大大小小許多的器材,很多學生都不是化學專業的,大部分慕名而來,來看化學實驗的奇妙反應。


  女孩的神情很專注,很多化學用品的劑量她幾乎用手就能掂量出,所以所有的操作都行雲流水,讓人歎為觀止。


  一旁的老教授見時候差不多了,開始用標準的美式英文慈祥地講解著這次實驗的原理。


  “這個實驗我們叫它——維蘇威之火與法老之蛇,法老之蛇原理是硫氰酸汞受熱分解,部分產物燃燒,它所展現的是後一種形態,而前一種形態是維蘇威之火……”


  兩種實驗疊加,確乎是有些震撼與嚇人。


  先是濃烈的火,像是火山爆發般從黑色的粉末堆中暴起,劇烈而瘋狂地燃燒著,等到火勢見小,從黑色的碳心中突然有許多條像是金蛇一樣的藤條體飛舞而出,它們像是生長的魔枝,可怕地占據著實驗案台。


  當“法老之蛇”突然暴起的時候,前排有女生被嚇了一跳,仿佛生怕那“蛇”會延伸到自己身上。


  台下同學們的反應也不盡相同,大部分都被嚇到了。


  而化學專業的同學則是看出了不同,台上女孩實驗的“法老之蛇”顏色更偏向於金色,更加炫目漂亮,顯然是改良過了的。


  張九坐在後排,看著昨夜還在他身下哭泣求饒的女孩今天卻穿著禁欲潔白的大褂站在眾人的目光下,一時間竟然叫他又生了念頭。


  實驗進行到gao潮時,張九也被吸引住了。


  隻是吸引他的不是那什麽“維蘇威之火與法老之蛇”,而是實驗中心的那個女孩。


  劇烈的火焰與狂舞的“金蛇”看上去耀眼又凶悍,正如它的名字,透著一股神秘邪惡的感覺,可是女孩卻一塵不染地站在之間,手指尖的靈動仿佛扼製了所有妄想衝破枷鎖的惡念。


  它們都沒有沾染到白大褂上一點點,完美地避開了那女孩,卻又肆意瘋狂地變化著,最後再一點點安靜下去。


  最後那刻她的目光專注而柔和,像是最溫柔的神降臨,帶來了所有救贖與終結。


  老教授滿意地看著這位東方女孩,他年紀大了,有時候就給其他專業的同學們做一些科普和表演性實驗,而這位叫“眠”的女孩,他素有耳聞卻很少見過,今天她是代班傑森的。


  哦,提到傑森,上帝,這個倒黴的孩子出了車禍,把左腿撞斷了,現在還在醫院裏,真是可憐。


  等大家緩過來後,教室裏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霧眠取下護目鏡微微鞠躬,一雙鹿眸乖巧地看著老教授,等待他的下一步安排。


  老教授對上霧眠的眸子,隻覺得像極了他曾在挪威森林裏的鹿,幹淨柔和地仿佛神的眷寵,叫人忍不住放輕聲音不去驚嚇到她。


  突然,老教授惡意地想著傑森還是在醫院裏多待幾天比較好,這樣的女孩顯然讓他喜歡多了。


  老教授點了點頭,溫柔地說道:“謝謝。”


  霧眠微微一笑,便側身站在了一旁,安靜地扮演著協助者的角色。


  下課後,老教授留下了霧眠。


  “嗨,眠,要一起喝咖啡嗎?剛剛的法老之蛇可是跟平常的不太一樣哦……”老教授扶了扶鼻梁上厚重的鏡片,年邁的眸子裏滿滿的期待。


  “抱歉,可能今天沒有辦法了。”霧眠抱歉地說道,她雙手交疊放在身前,脊背挺得直直的,麵上露出一絲惶恐,乖軟的要命。


  老教授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遺憾,他還是不死心地問道:“今天有事嗎?”


  “我的弟弟來看我了。”霧眠解釋道,“如果下次有機會,希望您能給我個機會,讓我請你喝咖啡。”


  女孩很乖,聲音又嬌軟又細,叫人難以拒絕。


  “好吧。”老教授說道,這時候卻恰巧看到了一個高大清瘦的男孩背著雙肩包朝著二人走來。


  他年紀不大,眉目清秀俊朗,潔白的襯衫襯得他陽光而無害,一雙腿修長筆直,站在霧眠身邊足足高了一個頭多,行為舉止矜貴而慵懶。


  老教授是M國人,他對大部分亞洲麵孔都是臉盲的,但是看到這個男孩到讓他有了很多記憶點。


  “怎麽了?”張九問道,他站在霧眠身側,朝著老教授善意地笑了笑。


  他說的是英文,老教授也能聽得明白。


  “這是你弟弟?”老教授問道。


  弟弟?


  張九微微挑眉,左手默默覆上了霧眠的手,把她的小手包裹在了自己的掌心裏。


  “嗯。”霧眠拉過張九的胳膊,簡單給老教授介紹了一下。


  老教授還是有些狐疑,雖說是姐弟吧,兩人可長得一點也不像。


  男孩陽光帥氣,眉目間看似無害又暗藏著戾氣,整個人矜貴又強勢;而女孩則仿佛沒有根的浮萍,乖巧中帶著一絲怯懦,扶著男孩手臂的模樣顯然是處於依附地位的一樣,眉目間都是溫柔順從。


  但到底是別人家事,老教授也知道東方人一向不喜歡別人打聽家裏事,便惋惜著找了借口離開,約好了霧眠下次喝咖啡。


  霧眠帶著張九逛著學校,M國是資本主義大國,M大又是世界排名第一的名校,校園建築更是兼具了曆史的厚重與新時代的現代感,很是輝煌漂亮。


  M大的華裔本就少,因此兩人在學校這樣還受到了不少矚目。


  張九背著雙肩背包,不知道從哪裏買來了冰淇淋甜筒,一人一個舔著。


  “剛剛是你的老師?”張九突然問道。


  “不算,我是幫忙代替另一個學生當助教的。”霧眠舔了一口草莓味的冰淇淋,很是滿足。


  兩人隨意閑聊著,時不時相視一笑,目光中默契不言而喻。


  路上遇到了霧眠的一些同學,他們都上前與她打了招呼,霧眠對張九的介紹也一直都是“弟弟”。


  起初張九還覺得這個稱呼沒什麽,可是期間遇見幾個新生報到的男生,在偷聽到霧眠是他的姐姐後,居然趁著霧眠買東西的時候向他索要霧眠的聯係方式。


  這讓張九十分不爽。


  兩人在想校園超市買了許多菜,打算回公寓做飯。


  一到家,剛剛放下東西,張九卻纏了上來。


  “小眠,你一直都把我當弟弟看嗎?”他從背後用手握住了霧眠的腰,沒有喚她姐姐——一般在床上的時候,他都叫她“小眠”,仿佛在逗弄什麽小寵物一樣。


  張九將她抵在了沙發椅背上,麵龐湊近她的發,細細嗅著上麵的香味。


  “啊?”霧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張九的手輕輕摩擦著,所過之處仿佛帶著火一樣,讓霧眠臉紅心跳。


  “先做飯好不好,我餓了……”霧眠撒嬌,一想到前幾日的夜夜為愛鼓掌,她還有些腿軟,這種年紀的男孩子果然是惹不得的。


  話音剛落,霧眠卻眼前一黑,男孩炙熱的唇便覆了上來,強勢而凶狠。


  霧眠扭著頭,雙手無助地撐在沙發椅背上,男孩的雙腿抵住了她的兩側,叫她無法逃脫。


  或許是男孩突然變得狠厲起來,叫她有些不知所措。


  女孩微微皺眉,好不容易才擠出來一句“輕點”。


  男孩像是懲罰一樣,最後又咬了她一下,沒有破皮,卻腫了起來。


  霧眠捂著嘴,眼尾嫣紅:“幹嘛?”


  她委屈極了,又發什麽瘋。


  “你一直把我當弟弟看嗎?”張九把霧眠的身子轉了過來,輕輕說道。


  霧眠舔了舔濕潤的嘴唇,尋思著這是要確定關係嗎?她應該怎麽回答?


  見女孩似乎很苦惱這個問題,張九的目色冷了下來。


  “親弟弟會在床上壓著姐姐嗎?”張九扶住她的下顎,讓她飄忽的目光直視自己。


  霧眠小臉一紅,支支吾吾地說道:“不會,可是我倆也沒有血緣……”


  “嗯,你記住這一點,這隻是我們之間的情趣……”張九看著霧眠羞紅的臉,心情這才好一點,微微鬆開了禁錮,勉強算是放開了她。


  “那所以呢?我們是什麽關係?”霧眠猶豫了一下,還是這樣順著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張九摸了摸她的頭,說道:“家人,戀人,彼此可以依靠的人,對嗎?你隻有我,我也隻有你,你想要什麽關係都可以……”


  說這話的時候,霧眠看不出他的神色,也分辨不出有幾分真假。


  張九可能以這樣的方式在控製她,在給她洗腦,心裏可能還是藏著防備,真是個心狠的小孩。


  霧眠將側臉貼在了他的胸膛,仿佛眷戀主人的小貓。


  她的依附感,總是能讓他感到十分滿足。


  他也看出來了,懷裏女孩雖然目色溫順,舉止乖巧,卻仿佛一個藏著秘密的黑洞,包裹著冰冷與悲傷。


  他一點點地投放感情,一點點占有踏入,主導著關係的進程,而她顯然是喜歡自己的,隻是喜歡這種感情,他真的也不知道能夠維持多久。


  晚上的時候,兩人相擁而眠,張九從背後抱住了霧眠,雙臂仿佛無形的鎖鏈,捆住了她的自由。


  他對霧眠的喜愛值已經達到了80,可是他看上去似乎更加焦慮了。


  早晨,張九坐在一樓客廳的落地窗前看書,陽光透過那薄薄的鏡片折射出奇異的光彩。


  張九推了推眼鏡,卻被手機震動傳來的短信給打擾了。


  打開手機一看,張九微微皺眉,隨即門鈴響起。


  張九放下手機,打開了公寓的門,出現的是關潔的臉。


  “關潔?”張九有一絲詫異,他這次來M國後便直接見了霧眠,後麵他一時心軟,就也讓人把關潔的妹妹帶來了。


  關潔隨後也就趕到M國來幫忙照顧妹妹。


  “怎麽了?”張九微微側身,還是讓關潔進了門。


  現在的她比一年前見到的她要好太多了,這一年裏他也一直在安排她上各種課程,除了文化課禮儀課,也有格鬥課槍擊課等等。


  如今稍微一收拾打扮,有了點氣場,還是個很冷豔美麗的女人。


  隻是在他的麵前,她總是會有些局促不安。


  兩人到了客廳,張九還貼心地幫她倒了一杯水,隨後便坐到了她的對麵,雙腿疊交著等候下文。


  “九爺……我妹妹現在情況更加不好了,需要做手術……”她雙手扭捏著摩擦著杯底,平日裏高傲冷漠的麵龐上此時既羞愧又無助。


  眼前的男孩比她小很多,可是她隻能一口一個“九爺”去從男孩的手裏為妹妹討到生機。


  到了M國,一切本來是有好轉的,可是昨夜妹妹突然又惡化了,極需要做手術。


  盡管聘請世界最好的專家進行手術,成功活下來的機率也隻有百分之二十,就是活下來了以後也離不開病榻一輩子,要處處小心。


  而手術和後續的費用也是一筆很大的開支,是以她的能力無法解決的,所以她隻能來這裏求他了。


  張九沉默了片刻,隨即笑著說道:“好,沒事,我會讓人馬上安排的。隻是我聽說手術成功的機率也並不太大……你可以接受嗎?”


  “我……隻能這樣了。”妹妹的命就在她的手上,她做不到看著妹妹就這樣死去,有一線生機她都願意拚命,“九爺,我和妹妹的命都是您給的,不管妹妹能不能活下來,我都願意為您肝腦塗地,赴湯蹈火,我這條命,永遠都是你的。”


  關潔真摯地說道,張九這個男孩就像神一樣出現在她的世界,把她從黑暗不堪裏拉了出來,不管結果怎麽樣,救命之恩她永生不會忘。


  “那你得記好這句話。”就在關潔深受感動之時,另一個細軟的女聲插了進來。


  關潔抬頭,看到樓梯上緩緩下來了一個女孩。


  她穿著一件男式寬大的黑襯衫,下擺剛剛好能夠遮到大腿處,袖子顯然長了,被女孩卷了兩道鬆鬆垮垮地搭在手腕處。


  女孩很瘦,齊肩的頭發還帶著惺忪的微卷,下顎線條柔和而圓潤,襯得女孩的臉精致又嬌小,秀鼻小而翹,一雙鹿眸更是清澈動人,仿佛月光下淌過的溪水,托起了漣漪的明亮。


  脖頸上和鎖骨上,還布滿了歡愛的痕跡,在女孩如瓷玉般的肌膚上格外刺眼。


  清純無害,嬌軟可人——這個關潔對她的印象。


  她本該是乖的,嬌嬌弱弱的聲音沒有什麽殺傷力,可是關潔卻敏感地聽出了其中的冰冷與警告。


  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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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還有一兩章就回國了。


  上次那個遊戲好像就叫瘟疫公司來著,蠻好玩的。感謝在2020-07-28 12:14:12~2020-07-30 13:52: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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