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十一)

  就在張九沉默地翻閱一張張照片時,手機鈴聲卻突然響起。


  張九接起電話,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一個遲疑的女聲:“九哥……”


  “嗯。”張九調整調整語氣,一掃陰鬱的氣場,“怎麽了?”


  “我妹妹……她惡化了……”那邊的女聲幾乎帶上了啜泣的哽咽聲,聽上去很容易讓人心生惻隱之心。


  “沒事,我已經聯係了M國最好的醫生,過兩天,我們去讓他看看。”張九的語氣很溫柔,可是目光卻不見一點心軟。


  他拾起桌子上隨意散落的糖,挑了一顆蜜桃味兒的放進了嘴裏。


  “謝謝九哥……”電話那頭的女孩仿佛緩過來了很多,她道謝著,有些語無倫次。


  “別擔心,等你妹妹好起來了,我給你們安排了學校,你可以帶著你妹妹好好活下去。”張九的聲音平和而低沉,仿佛帶著一種魔力,能夠安撫人不安的心。


  一位全副武裝的雇傭兵輕輕敲了敲房間的玻璃門,張九歪頭,先掛斷了電話,處理眼下的事情。


  電話那頭的女孩叫做關潔,是他一年前認識的。


  她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跟妹妹相依為命,為了活下去,什麽都肯做。


  遇到她的那段時間,他正在四處尋找這樣的孤兒、或者有能力的人去培養,收為己用,建立組織,為後日的複仇做計劃。


  關潔本來不在意料之內的,可是偏偏,在T國的馬路上遇到了因為偷藥,而被打得頭破血流的她。


  她抱著藥,昏死在了路上,眾人圍了一圈,看著熱鬧,七嘴八舌地談論應該把她送到哪裏去。


  那一瞬間,就把他拉回了他把霧眠帶回家的那刻。


  於是他順手就救下了她。


  關潔也沒有讓他失望,她很聰明,通曉人情世故學什麽又一學就通,背景也幹淨,隻要她給個梯子,她一定會拚命了地往上爬。


  期間有他這救命之恩,她也是很聽話,忠心耿耿。


  唯一的變數,就是她那個拖後腿的妹妹,有個軟肋可不太好。


  張九的手下意識地撫摸著掛在腰間的槍,嘴裏含著的糖反複翻滾,獨一無二的甜味彌漫在整個口腔內——隻是年輕男孩的目光,愈發無情毒辣。


  從法醫那兒出來後,霧眠還是很滿意的。


  流浪漢的身體查不出來任何問題,隻能判定是嗑藥磕多了。


  這正是霧眠要的效果,她追求的不是完美無缺的毒藥,因為完美本身,就是引人注目的一個缺陷。


  她將改良後的毒藥症狀成分與M國青年嗑藥時最常用的藥品做的很相似。


  嗑藥在M國不犯法,於是她用這個殺人,隻會把死因算到最常見的、嗑藥致死的倒黴蛋那一類,根本不會有人察覺這是新的東西。


  這種靈感,來自霧眠小時候玩的一款遊戲。


  遊戲需要用病毒殺死全世界的人,有幾百種病毒供玩家選擇,投放病毒後,玩家需要對抗醫療專家,改良病毒,加大擴散,直到全世界的人類死亡,玩家獲得勝利。


  霧眠用了四天的時間,試驗了所有病毒。


  其中最成功的,是流感改良病毒。


  這種最常見的病症,完美的麻痹了人類的神經,當全世界百分之七十的人感染時,人們還隻是當它是簡單感冒,等到死亡開始時,全世界已經淪陷了。


  專家們不斷研製疫苗,而病毒們不斷進化,最終以病毒的獲勝而結束。


  霧眠覺得很有意思,最厲害最快致死的病毒並不能笑到最後,反而是最會偽裝、最不起眼的毀滅了整個世界。


  她的腦海中再次過濾著這次屍檢的有用信息。


  隻是旁邊的不速之客實在是過於聒噪。


  “眠,我送你吧。”傑森顯獻殷勤,霧眠想著屍檢還是他托的朋友,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一路上,傑森就像一隻即將迎來春天的鳥,嘰嘰喳喳地整個路程。


  霧眠很疑惑,他是怎麽兼具了高智商和話癆的能力,通常天才,不都是社交或者某方麵有缺陷嗎?傑森卻恰恰相反,從體育到社交、到學習研究,幾乎是完美。


  到了樓下,聽完了傑森八百個單詞的叮囑和邀約,霧眠終於擺脫了他。


  疲憊,這是霧眠最直接的感受。


  前兩天她一直泡在實驗室的,今天才去協助了法醫屍檢,又聽了傑森的長篇大論,隻覺得自己想好好睡一覺,連飯都懶得吃了。


  話說在外國,幾乎每天都是快餐西餐,她都要吃吐了。


  打開門,霧眠隨意掃了一眼玄關上掛著的玩偶娃娃,細心地發現它的身體轉動了大約30度。


  她警惕地半眯起眸子,但是聽到0244的匯報——是張九來了,她又立馬鬆懈了下來。


  剛剛脫下了鞋,果不其然看到了係著圍裙的張九,站在玄關的盡頭,笑著說道:“姐姐回來了。”


  他似乎沒有什麽變化,穿著黑色的襯衫,腰上係著霧眠咖啡色的圍裙,他推了推優越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整個人斯文又矜貴,微微一笑,兩排潔白的牙齒如貝殼排列,溫柔極了。


  他看上去年齡不大,卻多了幾分年輕男人少有的成熟穩重。


  霧眠微微一愣,隨即連拖鞋都沒有穿,就赤著腳朝他跑了過去。


  張九寵溺地笑著,張開手穩穩接住了瘦小的女孩,把她整個圈在了自己的懷裏。


  霧眠貪婪地呼吸著他身上的味道,有淡淡的煙草味和糖果香,性感又獨特。


  “最近乖不乖?”他摸著霧眠的發,輕輕問道。


  盡管見過照片,可是當真人在自己懷裏時,那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嗯。”霧眠揚起頭,一雙鹿眸溫順地要命。


  “為什麽沒有多買一點新衣服?”張九又問道,“還覺得我會回不來,所以把錢攢起來了?”


  公寓是小兩層的複式樓,一樓是書房客廳餐廳,二樓才是臥室客房。


  他到公寓的時候,自然是去了霧眠的臥室。


  打開衣櫃還想著會不會沒有地方放他的衣服,結果沒想到衣櫃裏幾乎是空的,除了幾件休閑的衣服,幾乎是春夏秋冬各一套,都沒有變化。


  直到他把他的衣服都掛在了另一邊,大大的衣櫃才顯得有些擁擠。


  霧眠倒沒有想到這些,她幾乎每天都泡在實驗室裏,平日休息也不出去,自然也用不著新衣服。


  至於錢,霧眠幾乎都用來非法購買一些原材料了。


  見懷裏的小家夥又蔫兒了不說話,張九捏了捏她的耳垂:“好了,去客廳坐著吧,我帶了餃子給你煮,茶幾上有從超市買的零食,你可以自己吃。”


  他放開霧眠,笑容溫柔的要命。


  霧眠在他麵前是最乖的了,她乖乖地坐到沙發上,翻看著購物袋裏的東西,分類整理。


  薯片。


  麵包。


  果醬。


  辣醬。


  速食火鍋。


  ……


  嗯……


  避孕套……


  XL……


  嗯……


  還三盒……


  優秀啊……


  霧眠握著那個外包裝十分可愛的鐵盒子,突然小臉一紅,

  看著分類擺放到不同地方的東西,她突然有了一絲猶豫,不知道放在那裏合適。


  而這時,張九從廚房裏出來取東西,看著舉著小鐵盒子不知所措的霧眠,倏地笑了。


  他一本正經地說道:“可以放在不同地方,方便隨時取。”


  一句話輕描淡寫地說完,人又消失在了霧眠的視野裏。


  於是本來霧眠微紅的臉頰,更加紅了,連帶著耳尖兒,跟能滴出血了一樣。


  吃飯時,兩人在高腳桌上,左手邊是播放著電視的客廳,右手邊是落地窗,公寓在十六樓,M大附近的建築普遍不高,所以他們的視野很好。


  兩盤餃子熱氣騰騰,泛著香味的醬汁讓霧眠胃口大好。


  兩人無言的默契便是如此。


  不問過去,不問未來,當下你出現在我的麵前,我的眼中就都是你。


  “這次我會多留一段時間,處理一些事情,也陪你。”張九夾起一個餃子放在了霧眠的小盤子裏,眉目冷清卻帶著淡淡的溫柔。


  霧眠乖乖咬住餃子,醬汁從嘴邊滑落出去,她默默拿紙巾擦掉了。


  “你之前叫我聯係的醫生,我聯係好了。”霧眠說道。


  這位醫生是某癌症領域的最高專家,這是張九之前安排的。


  “是要救那個小女孩嗎?”霧眠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這次換到張九沉默了,良久,他開口說道:“人不能有軟肋的,她姐姐比她優秀。”


  張九抬眸,靜靜地看著霧眠的眼睛。


  霧眠咀嚼的動作停留了一下,年輕男孩的眸子狠毒地宛如豺狼虎豹,泛著狠決的光,卻又藏在了那薄薄的鏡片下,讓人看不真切。


  “那我是你的軟肋嗎?”霧眠問道。


  一向溫順乖巧的女孩難得膽大,起身坐到了男孩的腿上。


  他看著清瘦,臂膀肌肉卻是堅實有力,穩穩將瘦小的女孩摟在懷裏,輕輕摩擦在她的發尾。


  她很乖,就像隻家貓一樣,你把門打開了,沒有你的引領她都不敢踏出家門一步。


  順從,怯懦,寡言,溫順,這是他對她的評價。


  而這樣張牙舞爪的時候,真的很少見。


  “心軟會害死你我的……況且你不是我的軟肋,因為你跟大家想象的都不一樣。”


  男孩的眸色偏深茶色,這樣的顏色本該是清澈如月光般明亮,可是他因為藏著太多心事,顯得更加深沉可怕。


  霧眠總是能從那茶色中看到自己的輪廓,仿佛被打上了烙印,深深鐫刻。


  “可是你是,如果有天有人想殺了你,我會不惜代價地讓他先死。”女孩很小,窩在他的懷裏也勉強齊他的下巴,她的雙手摟住他的脖頸,輕柔而嬌弱。


  聲音是軟綿綿的,聽上去沒有任何威懾力,可是張九卻聽到了言辭間的冰冷。


  這四年他培養了許多手下,他利用他們殺人越貨,藏在各個國家各個角落,將組織不斷發展壯大。


  為了避免他們的背叛,許多人他不惜進行催眠,或者殺死他們的至親之人,用恨或者用恩把他們捆綁在一起。


  可是懷裏的小家夥就是個意外。


  她明明手染鮮血,嬌弱如小白花的外表下藏著尖牙利齒,她可以作為秘密武器完成許多任務。


  但他卻總覺得,她應該是被圈養在象牙塔裏的公主,華麗籠子裏的金絲雀,依附在強者腳下的菟絲花,不應該指染這些事情。


  所以把她放在國外,在自己有能力的時候就立馬派人監視了她,每天的行蹤照片都會有回報,他甚至會篩選她身邊的朋友,將不合適人想辦法從她身邊去掉。


  這四年裏,她的確是他見過最優秀的人,放她到任何地方,都會有無數人搶著要。


  所以當女孩在自己懷裏時,他有種變態的滿足感,滿足她身體的柔軟,目光的乖巧,卻又有種恐懼,恐懼她隨時會想著逃離——她是個不穩定的因素。


  這種矛盾的心理,叫他無法輕易對她作出下一步安排。


  張九抬著下顎,一雙眸子靜靜地看著霧眠,然後吻住了那片嬌唇。


  這一吻,便讓張九再也難以放開了。


  雙眼被蒙住,雙手被束縛在床頭,霧眠咬著被單,嬌唇紅腫。


  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全然依附在他的身上,每一處敏感之地都被玩弄於鼓掌之上。


  等一切結束後,已經很晚了。


  兩人泡在浴缸裏,霧眠蔫蔫地玩著張九的掌心。


  男孩年紀不大,掌心長期握槍的地方已經起了老繭,摸著有些粗糲。


  張九把浴缸中泡沫抹在了霧眠的肩頭,玩的不亦樂乎,甚至隱隱還有再來幾次的衝動。


  “累……”霧眠不想動了,堅決不允許有下一次。


  他有時候想,自己是對她上癮了。


  等把霧眠抱回床上時,已經淩晨三點多了。


  一沾被窩,女孩的呼吸便變得均勻而沉,顯然是真的累極了。


  張九卻覺得心情很好,走到一樓客廳開始處理國內的事情。


  “九爺,關潔的妹妹,明天就處理掉嗎?”一個男聲說道,聲音聽上去很年輕。


  張九點了一根煙,坐在窗邊吞雲吐霧,煙霧籠罩了那張英俊的臉,顯得陰鬱而冷酷。


  “嗯……先等等吧。”最後,張九還是猶豫了。


  殺死關潔的妹妹,自然能讓她全心全意地依附自己;可是這也意味著,背叛他,她不會再有任何損失。


  留下她的妹妹,是個拿捏的好把柄,既可以讓她感恩載德,也可以作為人質威脅。


  張九的食指輕輕點著桌麵,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霧眠說的話,最終還是不著急決定那個小女孩的生死。


  “對了,幫我處理個人吧。”張九話鋒一轉。


  掛斷電話,張九發過去了傑森的資料。


  他半眯著雙眼回憶那人送霧眠回家的場景,真是刺眼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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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當當!今日一更,下次的後天啦 我努力爆更!張九可能寫的長一丟丟……感謝在2020-07-25 22:43:49~2020-07-28 12:14: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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