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十)

  公寓很小,陽台也很小,一棟棟房屋一件件住宅擁擠在一起,在熱浪中吵吵鬧鬧。


  天氣愈發炎熱了,霧眠穿著簡單的白色短袖,站在陽台上擺弄著新買來的花。


  一小從鋪在了陽台外的小護欄上,它的嫩枝被黃色貼服成小毛,枝條平展而下垂,嫩黃色、金黃色的花朵嬌小而潔嫩,一簇簇地竄在一起,隨風搖曳著。


  它的名字通俗易懂,叫做“金鏈花”。


  也叫做“毒豆”。


  這花長得極其無害,看著就好像路邊不起眼的小花,嬌嫩地湊在一切,形成壯觀而美的景象,叫人看著那一片溫暖的金燦燦,就心生美好。


  隻是這花,全枝都是有毒的,果實和種子最嚴重。


  在T國,僅僅隻能作為觀賞性的花朵。


  它的花語是——孤獨之美。


  霧眠隻覺得有趣,明明這麽多的小花簇擁在了一起,卻還要感歎是孤獨的。


  大抵這就是應了那句話——我身處喧囂之中,卻覺得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麽都沒有。


  今天的霧眠紮了一個丸子頭,幾縷碎發垂在了後頸,短袖的領口較大,鎖骨暴露在了陽光之下,泛著如瓷般的光。


  下麵穿了一條寬鬆的短褲,光潔的小腿也暴露在空氣中,腳上踩著的拖鞋也露出了四個可愛的腳指頭。


  樓下有把毛染成五顏六色的小混混走過,衝著她吹了一個口哨。


  霧眠皺眉,沉默地擺弄好花後進了房間,緊緊關上了門。


  張九在客廳做著仰臥起坐,霧眠盤腿坐在沙發上,用叉子叉起水果盤裏的芒果,喂到了他的嘴邊。


  張九起身的時候,剛剛好可以吃到。


  電風扇嗡嗡地轉著,涼風有一陣沒一陣,張九本不覺得熱,可是當女孩那乖巧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時,他覺得胸口一緊,口幹舌燥。


  俯臥撐做完,張九用毛巾擦著臉上的汗。


  “過兩天我要進山裏一趟,你乖乖回M大。”張九脫下上衣,走到她麵前,揉著她的頭發。


  男孩不屬於強壯型,相反,他很清瘦,腹肌的輪廓不算特別明顯,但是這段時間的恢複訓練下也有了一些。


  可盡管這樣,他站在她麵前時,還是充滿了壓迫感。


  霧眠歪頭,跟隻不懂事的小貓似的:“可是我已經推遲一個學期了……回去了沒什麽事情可做……”


  言下之意,我要跟著你。


  張九沉默了片刻,端起茶幾上的被子抿了一口水。


  郭陽是臥底,這一擊幾乎要把父親的dupin王國完全搗碎,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父親竟然察覺到了內部的問題。


  他還是留下了後手,以備不時之需。


  留下的,便是雨林深處裏的那隻武裝部隊和藏著的足夠讓他東山再起的錢。


  這支部隊,知道位置的人隻有他和父親。


  見張九不說話,霧眠悄悄伸出手,從他光潔的脊背上輕點著,最後停留在了腰線的地方。


  張九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微微變得危險而深邃。


  他對她身體的癡迷,仿佛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夜夜不休,仿佛隻有在那片柔軟裏,他才能獲得片刻安寧。


  把那隻作惡的小手圈在自己的掌心,輕聲說道:“腿不軟了?”


  他的語氣曖昧又輕佻,指尖在她的手背畫著圈兒。


  霧眠耳尖泛紅,又不說話了。


  張九逗了她一會兒,便正經地說道:“你是我的退路,如果這次不成,我還能去找你。如果你跟我一起,你會讓我分心的,也會讓自己受傷的……”


  他很有耐心,圈著她纖細的腰,在耳邊輕輕地說著。


  霧眠倒也不怕他真的會出什麽事情,因為畢竟是反派,他真正的舞台在好幾年後呢。


  但是想著好不容易刷上去的好感值,霧眠不願意輕易放手。


  她閉上眼睛,輕輕吻上他的唇——有淡淡的果香。


  張九難得沒有主動,任由女孩探索試探,一點點企圖撬開他的唇貝。


  可是她還是不太聰明,隻學到了一點點皮毛,折騰了半天,自己微微喘氣,最後好似不滿一樣,還咬了他一口。


  “乖?”他摸著她的後腦勺,用食指描畫著她的唇形。


  “你會不要我嗎?”


  女孩掙紮著坐起來,聲音軟綿綿的,雙腿跪在了沙發上,下巴抵在他的胸膛上,昂著腦袋乖乖地看著她,胸脯微微起伏著,隔著單薄的衣料,挑戰著他的理智。


  “不會。”張九認真地說道,一雙眸子溫柔而平和。


  “好好活著,以後每個月我都會給你打錢,你將一部分攢起來,如果有一天給你打的錢停止了,你就重新生活。”


  如果有一天我停止,你就可以走向光明了。


  如果我完好無損地爬出來了,你就再也別想從黑暗中逃離了。


  我將是湖裏的水鬼,用藤蔓纏繞著你,隻能在我的掌控下呼吸。


  四年後。


  M國,跟T國的氣候完全不同。


  四季分明,夏季炎熱,冬季寒冷幹燥。


  霧眠查賬的時候發現這一年張九給她打得錢愈發多了,從之前的一個月1000美金,到現在,一個月他會給她打5000美金,有時候甚至更多。


  第三年的時候,他們開始發郵件,有時候他會叮囑她多買一些漂亮的衣服,不要委屈了自己。


  上個月,他派人來給她換了新的公寓,比之前的那個要大很多。


  四年,他們隻見過一麵。


  那夜他風塵仆仆地來,像是陌生的入侵者,坐在她的床上,強勢而危險。


  那天她剛剛結束了實驗課,指尖都是化學藥品的味道,她的腦子裏還在琢磨教授說的新方程式。


  他抱她上床,脫衣服的時候打碎了床頭的一隻杯子。


  他急切而狂熱,她溫順而乖巧。


  Zuoai的時候,她摸到了他背上的槍傷,傷疤新鮮而刺手,她幾乎能夠想象到那穿破皮肉時的痛苦。


  那個晚上,他又在她的唇上留下了傷口,鮮血彌漫在二人的口腔內。


  他待了兩天,疲憊地仿佛一隻年邁的野獸,時常含著糖,露出不符年齡的深沉與凶狠。


  張九隻字沒提在他身上發生的事情,霧眠也一個字沒有問。


  這是他們的默契。


  這幾年,兩人基本沒怎麽見麵,張九對她的喜愛值還是上升到了70。


  可能是……思念的力量。


  今天伴隨著到賬的錢,還有另外一句話:“下個周見,姐姐。”


  霧眠笑了,一切應該已經到了正軌。


  實驗室裏,霧眠穿著白大褂,帶著防護目鏡與手套,安靜地做著枯燥無味的實驗。


  實驗室寂靜地仿佛一個靈堂,目之所到之處,都是一塵不染。


  女孩小小地,站在成排成堆的架子前,一隻手扶著本子,一隻手做著實驗記錄。


  她乖得仿佛一個精致的木偶,叫人不忍心打擾。


  但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識趣的。


  “嗨。”一個男生壓低聲音說道。


  霧眠抬頭,看到的是同班的傑森。


  他們都是天才班的學生,四年的學習裏,大部分的同學都被挖去了各國高端科研公司工作,隻有少部分選擇留在了校內,繼續做研究。


  霧眠和傑森就是其中一小部分。


  他們花了兩年的時間完成了七年的學業,到現在已經攻讀了博士的學位,霧眠助攻化學方麵,對dupin和爆破比較感興趣。


  傑森是M國人,則更喜歡理論知識,主攻醫學和生物。


  霧眠大部分的時間都泡在了實驗室裏,或者門薩俱樂部裏,剩下的時間偶爾給新生上上課,協助一些科研公司的工作掙點外快,幾乎不怎麽玩樂,而傑森就不一樣了,他更加活潑外向一些。


  霧眠聽到這一聲“嗨”,連眼皮都懶得抬一抬,直接冷漠應對。


  傑森也不意外,他打量著霧眠的實驗記錄,問道:“又在製糖嗎?”


  霧眠依舊沒說話。


  她轉身想要找新的藥劑,卻因為架子太高夠不到。


  一米九的傑森非常積極,伸手便幫霧眠夠到了,笑容乖巧而陽光。


  霧眠繼續工作著,傑森也繼續騷擾著。


  直到他提到了一個話題:“寶貝兒,你聽說學校最近那個流浪漢死了嗎?至今沒有查到死因呢……我拜托了我一個法醫朋友,可以去參觀參觀屍檢……你要不要去?”


  像他們這種高智商的人才,幾乎各方麵都懂一些,隻是各自朝著自己感興趣的方向進修,其餘地想學習,也是輕而易舉。


  比如霧眠就選修過法醫學,並且獲得了同級專業的第二名——第一名,是傑森,他們差了0.5分。


  “好。”霧眠終於回答了,簡單粗暴。


  傑森挑眉,她一向如此,對自己喜歡的事情都是這麽直接。


  這與她嬌嬌柔柔的外表完全不符。


  霧眠之所以感興趣,是因為那流浪漢是被她注射了新型藥品而死的。


  在國外的日子太無聊,又沒有活人實驗可做,她就隻能從這些人下手。


  每次作案前,0244都會調出目標對象的犯罪記錄,霧眠隻挑那些作惡該死的人。


  比如這個流浪漢,十年前,youjian了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導致她下半身癱瘓。


  出了一點點意外的是,那個流浪漢從她的實驗室裏跑掉了。


  所以霧眠沒弄記錄下他之後、以及死掉後的身體情況。


  給他注射的是最新改良過的藥品,能讓人亢奮致死,霧眠還正不甘心放棄這流浪漢的後續用藥記錄,而這個屍檢,確乎是極好的機會。


  另一邊,T國的某軍事基地裏,男孩穿著迷彩的軍裝,身形清瘦卻挺拔,一副黑框眼鏡架在鼻梁上,顯得他極斯文又危險。


  他點著鼠標,劃過一張張照片。


  照片上的主角都是同一個人。


  最後幾張照片,是在實驗室裏,女孩穿著白大褂,帶著透明的護目鏡,專注地做著數據記錄。


  而一旁高大的M國男孩侃侃而談,時不時遞過去一支需要添加的藥劑,兩人仿佛有無言的默契。


  照片前明確地標注了時間地點,兩人相處了多少分鍾,精確地讓人感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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