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手(九)

  晚上,在臥室裏玩遊戲的兩個小家夥聊起了天。


  “約翰,你想你爺爺嗎?”趙泰晤看似不經意地問道,目光卻悄悄瞟向了正握著手柄的趙泰晤。


  約翰正打得入神,兩隻白嫩瘦小的手握著遊戲柄飛快地操作著,將趙泰晤的小人打得節節後退。


  “想。”約翰沒有太多猶豫,四歲以前他都是跟著爺爺生活的,爺爺在他的眼中就好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既是威嚴與能力象征,也是最安全的避風港與保護罩。


  四歲以後才被送到了爸爸身邊,爺爺隻是偶爾來看他,現在好像愈發少了。


  趙泰晤烏溜溜的眼睛一轉,悄悄湊過去問道:“那你想不想去見爺爺?”


  約翰隨口回答道,心思全在遊戲上:“想……”然後一個大招K.O.了趙泰晤操作的小人,看著屏幕出現紅方勝利的樣子,他覺得有些無趣:“太暴力,這個遊戲,一點也不溫柔……”


  趙泰晤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暗戳戳地開心,他真是恨不得提前把東西打包好愉快地目送約翰離開,然後親親自己可愛美麗大方溫柔漂亮(此處省略一萬字的誇獎)的姐姐……


  “等等,你剛剛說什麽?”約翰扔掉遊戲柄,轉過頭問道。


  “我問你想不想回意大利去見你爺爺。”趙泰晤再次重複,難得沒有因為被約翰K.O.而惱羞成怒。


  “你是不是又在想什麽鬼點子?”約翰警惕,不得不防。


  趙泰晤猛地眉目一低,突然悶悶地說道:“沒有……我隻是想到我爺爺了……我爺爺要是還在就好了……你爺爺是不是對你特別好?”


  “那當然。”說道爺爺,約翰還是很自豪的,但是看著趙泰晤低落的樣子,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爺爺怎麽了?”


  “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吧。曾經我爺爺也對我很好,可是我太小了,不知道珍惜與他相處的時間……後來……”趙泰晤越說越認真,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圈一紅,欲言又止。


  “你……你……爺爺難道?”約翰似乎被趙泰晤悲傷的情緒感染了,他不忍心說出那幾個字,“上帝會保佑他的……阿門……”


  “你爺爺今年多大?”趙泰晤醒了醒鼻子,勉強擠出兩滴淚來。


  “68歲。”約翰懵懵懂懂地說道。


  “我爺爺就是……”趙泰晤捂著嘴說道,肉嘟嘟的臉頰上滾落兩顆滾燙的淚珠,好不可憐,剩下的半句巧妙地藏了起來。


  約翰手忙腳亂,想要給他擦幹:“你別這樣……我!我爺爺好著的……”不知怎麽的,看著趙泰晤那副傷心欲絕的表情,他心口一慌,也想到了自己的爺爺。


  好像……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自己的爺爺……


  趙泰晤用手背抹去眼淚,悄悄打量著趙泰晤,目光裏閃過一絲狡黠,然後繼續打感情牌。


  同時,遠在韓國的身體康健隻見過趙泰晤一次的趙爺爺莫名打了一個噴嚏,總覺得有人在詛咒他。


  晚上,滿意地躺著被窩裏的趙泰晤覺得今天的自己很優秀,他安靜地等待著姐姐來說晚安,然後盤算著明天如何滲入敵方內部,讓小約翰乖乖去意大利。


  隻是第二天,還沒等他繼續思想滲透,霧眠卻生病了,比以往都要嚴重。


  起初感冒,趙泰晤和約翰雖然擔心但是也已經習慣了入冬後她的小病,可是到了後來就發展成了發燒,霧眠躺在床上連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


  內心省略了一萬字的髒話,霧眠生無可戀地與0244交流著。


  “這個身體這麽差嗎?我明明什麽也沒有幹啊……”


  “主人,您沒有發現比您剛穿越到這個身體已經好很多了嗎?您存在的時間越長,這具身體就能修複更好,現在相當於是一次小爆發,抵禦病毒罷了……”


  霧眠:“……”


  “現在趙泰晤的數值怎麽樣了?”


  “喜愛值:85,感化值70,不過最近有所下降。”0244的聲音緩緩傳來。


  霧眠皺眉,這個世界顯然難度小了很多,但是趙泰晤的感化值也不是特別穩定。


  下午剛剛放學的趙泰晤背著書包迫不及待地回了家,連平日裏下課都會去的拳館都沒有再去。


  小男孩自從打拳開始,明顯瘦了很多,肥肥的肉開始因為鍛煉變得緊實有力,皮膚也曬黑了一些。


  此時一路小跑的他額頭滿布了汗珠,小臉紅紅的,剛剛進一樓的客廳,就看了老管家正在倒出為霧眠熬好的藥。


  “姐姐還沒有好嗎?”趙泰晤湊過去問道,鼻腔裏立馬被那股苦澀的味道充盈,難受至極。


  兩年來,他還是沒有辦法適應這樣的味道,每次看到他都會想姐姐是怎麽喝下去的。


  老管家遺憾地搖了搖頭,說道:“夫人還沒有好。”


  “好吧。”趙泰晤一下子就蔫了,耷拉著腦袋看著這黑乎乎的藥汁,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他偷偷端起杯子,伸出舌尖跟小貓似的舔了一口,味蕾被極致的苦澀狠狠打擊,讓趙泰晤措不及防,連忙放下杯子去找別的吃的。


  趙泰晤大口喝著水,苦著臉看著那一杯藥汁,仿佛再看什麽洪水猛獸。


  “趙小少爺,下次可不許偷喝哦。小孩子不可以喝這些……”老管家笑著端起杯子,打算上樓。


  趙泰晤一激靈,趕緊抓了一大把甜糖在手心跟著跑了上去,嘴裏還念叨著:“等等我……”


  房間裏,趙泰晤看著霧眠十分淡定乖巧地慢慢喝完藥汁,心中莫名湧上了一股心疼,看著姐姐剛剛喝完,他就趕緊把糖送到嘴邊。


  約翰也不知何時跑了上來,兩個小孩四隻眼睛充滿擔憂與關心,緊巴巴地看著她。


  霧眠突然覺得有些奇怪……


  自己現在好像特別像那種要死了的老人,看著兒孫環繞床邊充滿慈愛……


  趙泰晤看著姐姐不太高興的神情,感覺伸手握住了霧眠的手,說道:“姐姐不怕,等我以後長大了一定治好你的病……”


  趙泰晤的目光堅定而認真,瞬間搞得霧眠熱淚盈眶,她伸手揉著趙泰晤的頭發,心想:終於沒有養出個白眼狼來了……


  約翰本來也想說什麽的,可是看著兩人姐弟情深的樣子,他陡然覺得自己有一絲多餘……想了想,他還是覺得自己不能占據下風,他也把腦瓜湊到了霧眠的肩膀上,說道:“媽咪我也是,媽咪不怕。”


  趙泰晤聽到約翰的話,不知為何,握著霧眠的手又緊了緊了,他最近愈發討厭有其他人在他和姐姐的身邊,約翰還是趕緊走的好……


  聖誕後的某一天,約翰的臥室裏。


  約翰拿出來他所有的玩具和收藏展示給趙泰晤,他的聲音帶上了幾絲哭腔:“趙泰晤,你一定要對媽咪好哦……她身體不好,冬天很容易感冒……她畫畫的時候你要叫仆人給媽咪準備好水果,不要叫人打擾她……爸爸忌日的時候不要提他,免得媽咪更傷心……雖然我很舍不得媽咪,但是我要離開這個傷心又快樂的地方去陪爺爺一段時間了……”


  難得趙泰晤有耐心聽著約翰的碎碎念,倘若低頭整理東西的約翰抬頭仔細看,他一定能夠看到他的好兄弟——趙泰晤——那抑製不住上揚的嘴角。


  “你要替我好好愛媽咪……”約翰跟交代遺事一樣地嚴肅莊重,動情之處幾行清淚滾落下,惹得人心生憐惜。


  “好的。”趙泰晤微笑,點頭,同意。


  “還有,你確定小默克不喜歡我了嗎?他和別的女孩在一起了嗎?”約翰最後一次問道,滿眼的期待,隻是得到的仍是令人傷心的答案。


  “是的,親眼所見,照片為證。”趙泰晤臉不紅地說道,半點沒有撒謊的不自然。


  “哦,上帝!”約翰傷心欲絕地背上小書包,“男人都是大豬蹄子。”然後吐出一句至理名言。


  收拾好了所有行李,約翰站在門口和霧眠依依不舍。


  “媽咪,明年冬天我會回來的。”約翰認真地說道,他已經和爺爺說好了,兩邊換著住,爺爺年紀大了,也需要人照顧……


  霧眠看著這隻小團子就要離開了,心中很是不舍,她彎腰把約翰摟進了自己的懷裏,深深汲取著約翰身上的味道,幹淨而純潔。


  大家都說約翰和她那死去的丈夫很像,都是溫柔而善良的人。


  她希望約翰能夠比他的父親幸運。


  “要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哦……想媽咪就給媽咪打電話……”霧眠真的好像一個操碎了心的老母親,不停地叮囑的。


  趙泰晤在一旁默不作聲,小手卻慢慢攥成了拳頭,想要把約翰從霧眠的懷裏扒拉出去——但是他忍住了……


  等等那個金發碧眼的小團子一步三回頭地掛著淚珠離開後,霧眠心中很是感慨。


  趙泰晤默默上前,牽住了霧眠的手,說道:“姐姐,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小男孩的語氣如此認真,仿佛在許下一個無比珍貴的諾言。


  霧眠笑了笑,顯然沒有太放在心上,她彎下腰輕輕刮了刮趙泰晤的鼻頭,調笑著說道:“姐姐可是會當真的哦……要是你離開了姐姐,姐姐就把你給燒了……”


  霧眠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見麵,趙泰晤威脅她要燒掉廚房的樣子。


  趙泰晤微微一愣,一絲紅暈慢慢爬上臉頰,然後小聲說道:“好。”


  十年後,地下黑拳館。


  這裏仿佛是古羅馬的鬥獸場,圓形的階梯層層遞上,沒有座位卻站滿了人,人們狂熱而失魂地呐喊尖叫著,穿著兔女郎服飾的金發美女邁著貓步拖著賭券派在人群中來回穿梭,引得不少男人的側目,大膽地甚至上手摸了一把。


  空氣混合著汗味與酒精劣質香煙的味道,細細嗅來還有淡淡血腥味和老舊的鐵鏽味,一切都好像是最原始的樣子,人們宛如落入邪教手中般魔怔,汙言穢語,各種語言,在空氣中交織碰撞,隱約還伴隨著拳頭落下的聲音。


  最矚目的還是場底的鬥獸籠子,沒有專業的隔墊,沒有專業的護欄,身材火爆的女郎舉著牌子在金屬籠子裏拋著媚眼,一麵喝酒一麵說話的主持人宣布了今天的兩位主角。


  左邊籠門打開,是一位身材壯碩,理著光頭的白人男性,他看上去有一米九的高個,龐大的像一座山峰,從左胸到手臂上紋滿了紋身。他的目光輕佻地看著台上的女郎,還給了一個飛吻,引得看客轟然大笑。


  右邊籠門打開,出現的是一名亞洲男性,他留著幹淨利落的板寸,額頭寬闊而光潔,斜飛的英挺劍眉鋒利而淩厲,一雙黑眸看上去平靜而堅毅,實則淡淡的興奮嗜血宛如暴風雨前的黑雲慢慢醞釀,正麵看來他的臉型微“U”,多了幾分陽光的少年感,但從側麵看,棱角分明,狠氣十足。


  這個亞洲男人身高大約一米八幾,小麥膚色,上身不著寸縷,下麵隻穿了一條黑色寬鬆的拳擊褲。他身軀高壯,雙腿結實有力,身材極佳,肌肉健碩緊致,隆起的每一塊都充滿了爆發力與侵略性,讓人不敢小覷。


  他單單是朝著那裏一站,舉手投足間又有種說不出的貴氣與霸氣,淩厲的氣場在這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男孩身上慢慢散發,顯得與這個地方有些格格不入,叫人的眸子一下子就放在他的身上離不開了。


  白人與黃種人的對決,在這個白人居多的地下黑拳館裏,已經有不少白人開始口吐芬芳,迫不及待地希望這個黃種人被摁在地上摩擦。


  “hi,guy。”白種人走上前,人種不同骨架也是不同的,他顯然比對麵的人要高一些壯一些,“你們亞洲狗會死的很慘,在我的手下。”


  他對著那人狠狠抖了抖胸肌,引得台下又是一片歡呼嘲笑。


  那人也不生氣,淡然地笑了笑,頭微微像兩側扭動,清脆的響聲回蕩。


  “試試?白種豬?”


  十分鍾後,那個白人的臉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他憑著最後一絲力氣用腿狠狠鎖住了那個亞洲人的喉,將他的頭朝後扳著。


  這種令人窒息的操作會很容易讓人無力反抗,可是這個亞洲人顯然要比這個白人狠得多,他的臂膀強壯有力,青筋暴起,他怒吼一聲,一雙大手掐住了白人的胳膊,趁著他短暫鬆懈之時,接著腿窩狠狠掰斷了白種人的左腿,卸掉了他的膝蓋連接處骨頭。


  這明顯是犯規的舉動,年輕男孩卻幹的輕車熟路。


  隨即,他像一匹狼一樣快速翻起,將人壓在了身下,一拳又一拳地狠狠揍在那個白人的臉上,鮮血混著扭曲的紋身,宛如地獄修羅場般殘忍。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趙泰晤。


  平日裏壓抑的情緒此時全部釋放了出來,拳頭與肉骨碰撞的聲音讓他顫栗而瘋狂,鮮血的噴濺與絕望的眼神更像是興奮劑一樣讓他快樂的扭曲。


  將所有反抗殘忍磨平,他樂此不疲。


  “嗬。”等到他起身的時候,趙泰晤發出了一聲暢快的低吟,那聲音低沉有力,充滿磁性。


  “犯規……”那白人男性口齒不清地嘟囔道,伸出手指著趙泰晤。


  趙泰晤輕輕舔了舔嘴唇上的傷口,然後握住了那男人的手指,輕輕一拐,清脆的骨頭扭斷聲和地上男人痛苦的表情讓他更加歡愉。


  “老子要是遵守規則,來他媽這裏幹什麽?”趙泰晤笑著說道,肆意瘋狂。


  平日裏也打拳,隻是姐姐好像十分不喜歡他犯規,他為了討好姐姐就在正規拳館裏裝的自己可正直乖巧,隻有到了這種地方,他才真正釋放自己,覺得十分暢快,好像自己生來就該如此。


  贏家宣布,漂亮的兔女郎端來了一個盤子的美金紙幣,作為勝利的獎勵。


  趙泰晤看都沒有看一眼,隨手抓起一把錢拋向了籠子外。


  一張張的票子飛到人群中,引發一陣騷動,人們開始搶錢,開始大打出手,開始瘋狂地呼喚著趙泰晤的名字,隨著一疊疊的紙錢從籠子裏撒出,人們的狂歡到達了頂點,□□和□□的味道也愈發濃重。


  趙泰晤最後抓起一把錢,散在了那個白人的身上,優雅地說道:“如果醫藥費不夠的話來24街區找我,我叫趙泰晤。”


  年輕男孩的語氣輕蔑而高傲,他抬眸看了看籠子外狂熱尖叫的人們,嘲諷地笑了笑,陽光英俊的他此刻仿佛展開羽翼的惡魔,有種說不出的詭異帥氣,讓人既害怕又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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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請大家收看長大了的趙泰晤。


  小約翰:再見了媽媽今晚我就要遠航~別在為我擔心~

  小泰晤聽到這句話後默默將船帆搞出隱藏故障,希望小約翰永遠在路上,不必再回來了。


  長大後知道真相的約翰:嗬,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怪我自己忘了你。


  下一章會解釋趙泰晤為什麽是現在這個鬼樣子的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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