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十二）
金光日再睜開眼，隻覺得渾身都是麻木的，他感覺不到四肢，感覺不到下麵，甚至感覺不到自己還活著。
他的手被人按住了，輕輕地，溫柔地。
他轉過頭，看到的是霧眠的臉。
她的眼睛下是沉重的黑眼圈，麵色有些蒼白，還帶著擦傷。她似乎是困倦極了，隻是趴在他的床邊就睡著了。
她的手輕輕覆蓋在了他正在輸液的那隻手背上，小心翼翼。
金光日心頭一緊，那種沒由來的厭惡感浮上了他的心頭，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怎麽可能不是一個女孩呢？他自嘲似地笑了笑，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愚蠢與天真。
他掙紮著把自己的手從她的手下抽出來，卻又有些不舍與難受，各種矛盾的情緒在心頭上翻湧著，漸漸地全部積壓成了眼底的陰鷙與恨意。
都該去死。
他想到兒時的遭遇，想到江伊伊做的事。
為什麽要這麽對他？
他做錯了什麽？
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他放在身側愈發難以壓抑，隻是覺得自己像是個無底的黑洞吸收著所有恨意。
他的動彈驚醒了霧眠，她爬起身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金光日醒來了十分開心：“你醒了，醫生說你沒事的，幾個周就好了……”
霧眠的聲音低沉而幹澀，討好的笑容也有些僵硬，她確乎是累極了。
她看向金光日，隻見眼前的男孩麵無表情，目光深沉而幽陰，微微下垂的眼角再也沒了往日的無辜與可愛，剩下的隻是悲哀與冰冷，他就那麽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看得霧眠發慌。
霧眠知道，眼前的人再也不是以前的金光日了。
她莫名覺得有點苦澀，就好像是辛辛苦苦想要拉他出深淵結果一個江伊伊全給打回了原型。
她還是不敢看這樣的金光日，隻能別開目光來：“你不會有事的。相信我，等你好了帶你出來吃香喝辣的……你想喝水嗎？不過你可能隻是吃流食，忍一下吧。”
金光日看著她，像是要把他看透一樣，卻沒有說話。
一個女護士端著藥水走了進來，想要給金光日換藥，手還沒有碰到金光日的肌膚，卻被他狠狠推開了。
“滾開！”男孩的聲音狠厲而凶殘，不留一絲情麵。
小女護士被嚇壞了，手中的東西掉了一地。而霧眠似乎料到了，沒有太意外。
她扶起嚇壞了的小護士，一點點拿起來了東西，說道：“沒事，我來吧……”
“徐霧眠。”霧眠還沒有動，金光日卻開口了，“別碰我。”
男孩抬頭，目光冷漠到了極點。
霧眠聽到這句話十分生氣，他說了多少次了？她千辛萬苦地救他就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從倉庫裏出來，她隻休息了一會兒就跑到了醫院來盯著他，連輸血輸的都是她的，他還敢吼她？
他到底怎麽了今天如此排斥她？
不碰他。
做夢吧他。
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他還嫌棄起她來了？
“老子辛辛苦苦把你救出來不是讓你吼我的！今天這藥我給你換定了！”霧眠臉一橫，氣鼓鼓地。
金光日其實受傷並不嚴重，比起身體上的傷害恐怕更殘忍的是心理上的傷害，現在他這一幅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霧眠看著就來氣，絕對不能讓他封閉在自己的小房子裏。
原本凶巴巴的霧眠轉頭再對嚇壞了的護士小姐姐就溫柔多了：“你先出去，換一個男醫生來，謝謝。”
說罷，護士小姐姐怯怯諾諾地跑了出去，仿佛有什麽洪水猛獸在身後追趕。
霧眠擼起袖子就打算來強的，反正金光日這個病號也拗不過她。隻是她的手還沒有碰到金光日，就被他拍開了。
“徐……”金光日下手不輕，霧眠的胳膊上瞬間起了一片紅色。
“你閉嘴吧你！”霧眠要被他折騰瘋了，“你再瞎逼逼我就把你差點廢了的事情讓所有人都知道！”
霧眠不想聽他說話，一點也不想。
這句話倒是讓金光日愣住了，他紅極了雙眼，吼道：“徐霧眠！你個瘋子！”
霧眠理都沒有理他，直接把人摁在病床上換了幾個不太嚴重的傷口，金光日到底是剛剛醒來，霧眠一碰到傷口那種刺痛瞬間消散了殘餘的麻醉，金光日隻能由著霧眠上手，不再胡亂掙紮。
他氣急了，躺在病床上喘著氣。
本想著不再去看她，目光卻又忍不住往她身上瞥。
她處理傷口的時候專業極了，好看的眉頭蹙在了一起，像是要擰成了麻花，嘴裏還罵罵咧咧的，手上的動作卻出奇的溫柔，時不時還凶著聲音問他一句：“疼不疼？”隻是都得不到回應罷了。
他其實不討厭她碰他，甚至他還很享受。
可是隻要一想到那些人，那些傷害他欺負他欺騙他的人，他就想把他們碎屍萬段。
徐霧眠也騙了他，騙得他日日糾結，朝思暮想。
到底是適應了，他半靠在枕頭上，看著正在幫他處理手臂上傷口的霧眠，說道：“徐霧眠，你騙了我。”他的聲音不起一絲波瀾，仿佛剛剛那個暴怒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我騙你啥了？”霧眠頭也不抬地說道。
金光日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出來他真正想說的話：“你出去吧，我不需要你了。”
這句話比之前的讓她滾還要傷人。
霧眠心裏一涼，握著棉簽的手狠狠摁進了金光日的傷口裏，瞬間已經結痂的傷口破裂開來： “閉嘴吧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你不需要我？那好，我需要你。”
金光日似乎也感覺不到痛，他看著霧眠弄裂開了他的傷口，又再為他包紮上，諷刺地笑了：“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騙走我身上所有的錢嗎？還是你也想傷害我？”
金光日說話像是帶了刺，每一句都紮在了她的心上。
“江伊伊的事情我會查清楚的，畢竟是她以我的名義騙了你。這件事情我道歉，對不起、”到底是霧眠理虧，她壓住心頭的煩躁，歎了一口氣，說道。
“你沒有什麽要對我坦白的嗎？”金光日笑了，扯著烏青的嘴角，笑得勉強而悲哀。
他伸手拉住了霧眠的手臂，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另一隻手伸進了霧眠的衣服裏，想要向上遊去。
霧眠嚇壞了，那是下意識的反應，霧眠掙紮著躲開了他的手。
“咳咳。”金光日狼狽地躺在床上，目光裏盡是嘲諷，有什麽從霧眠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你是女孩吧？”終於，那句話問出了口。
霧眠震驚了，難道他生氣是為了這個？
看著說不出來話的霧眠，金光日收回了目光，他以為他醒來最生氣的是怎麽收拾江伊伊，卻沒有想到徐霧眠才是最刺痛他的人。
“所以呢？”良久，霧眠說道，“這很重要嗎？”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是男是女很重要嗎？
這次輪到金光日愣住了，眼前的女孩沒有一點愧疚，她隻是那麽看著他，認真地詢問重要嗎？
金光日突然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了。
重要嗎？
他不是應該高興嗎？日日夢裏所想不是實現了嗎？為什麽自己如此憤怒呢？
一時間他錯開了目光，不再看她。
霧眠苦澀地笑了一下：“我從小就以為不重要來著……金光日，你是不是喜歡我？你介意我騙了你？”她放下手中的一切，輕聲問道。
事情似乎和他想得不太一樣，這句話問得金光日大腦一片空白。
喜歡？
霧眠抬起眸子，霧蒙蒙地看著他，接著說道：
“我從小就有性別識別障礙，我爸喜歡兒子，我媽為了能嫁給他，說我是男的，那我就是個男的。你要說喜歡我是個女的，那我就是女的。這些我都無所謂，我也不覺得重要……如果非要給你一個我待在你身邊的理由，那我可以告訴你——我喜歡你，不管你是男的女的，不管你是好人壞人，不管你喜歡我討厭我，我都喜歡你……你他媽就算是個鬼我都喜歡你。”
“因為喜歡你所以想留在你身邊。”
“如果你覺得我騙了我，那就算是我騙了你吧，我沒有辦法。但是你想要我從你身邊滾開，你就做夢吧，我說過你會後悔惹了我的。”
最後一句話，霧眠說得格外狠，字字像是從心頭挖出來的一樣，要血淋淋地捧到金光日麵前讓他看清楚。
金光日再也說不出來一句話了，他的腦子都是那一句“你他媽就算是個鬼我都喜歡你”。反反複複地回響著，像是用一把鐵錘撞擊著他的心扉，地動山搖。
“你……”金光日覺得所有火氣都被壓沒了，隻剩一溜煙在飄蕩著。
霧眠站在他的麵前，赤誠而坦蕩，是她的錯她可以一聲不吭的接下來，是男是女這件事情是原主的鍋，不是她的錯，她不要背。
如果是因為這件事情讓他厭惡她，那她絕對不允許。
喜歡的力量足夠強大的話，他不應該問她是男是女，而是應該問她愛不愛他。
你大可喜歡女孩子，大可喜歡男孩子，大可喜歡人妖，誰要管你。
金光日再次看到霧眠的強勢，她的一雙眸子亮晶晶的，語氣又狠又凶，哪裏有女孩子的樣子。她的每一句話都在漸漸澆滅他的怒火，她總是讓他捉摸不透的，永遠都像是計劃之外的產物，難以掌控。
霧眠看著沉默不語的金光日，慢慢壓下了自己的身子，一張俊美的臉湊到他的麵前。
“你喜歡我嗎？”霧眠此時就像隻捕獵的獸，把受傷的獵物小心地圈在了懷裏。
她能察覺到他也在心動啊，對她的欲望強加掩飾卻又不停流露。
金光日一隻手抵在她的肩膀上，想要阻止她的靠近。
霧眠咄咄逼人，根本不打算輕易放過他：
“你問你自己，你喜歡我嗎？你其實不討厭我碰你對嗎？你其實很希望我在你身邊對吧？”
金光日被嚇到了，他低聲吼道：“徐霧眠，你瘋了……”
霧眠笑了，兩顆虎牙有著說不出地可愛：“我本來就不太正常，我早就給你說過了，我看上的東西不會放手的，你等著瞧吧金光日。”
說完，霧眠直接就離開了病房，頭也不回。
女孩清軟氣息忽的抽離，等到再也看不到人影的時候，金光日也像是被抽離了所有力氣，癱軟在了病床上。
看著她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他怎麽覺得心頭那麽不舒服，她靠近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地想要更多。
就像是原始的野獸，遵循著生理本能，以此為生。
他抬頭看向天花板，那充滿恨意的眼底裏，平添了幾絲迷茫——還有——莫名的欣喜。
她說，
她喜歡我。
走出病房的霧眠心正咚咚跳個不停。
本想著都經過兩個世界了，她的情感好像比以前更加豐富，更加敏感了。
衝動魯莽地就這樣告白了，哪裏會有女孩子像她這樣強勢。
這麽想著，霧眠又有些懊惱，雖說他受傷不嚴重，但是自己這麽刺激他會不會適得其反啊？
0244，目前感化值多少？
主人，感化值10。
至少沒有到0啦，挺好的了。霧眠勉強地安慰著自己，要不是靠著並沒有下降的喜愛值，霧眠也不敢這般放肆。
臨走時霧眠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金光日一眼，他的衣服都還是淩亂的，此時卻乖了很多，任由新來的男醫生為他處理傷口。
他的表情怔怔的，目光裏仍是陰鬱一片，但怎麽看被霧眠一攪和都多了一些人氣兒。
霧眠收回目光，她現在隻想回家好好睡一覺，以後再想其他的事情了。
回到了家，氣氛卻有些微妙，難得徐宇正早早地回了家，隻是這幾日都顯得愁眉不展的，仿佛遭遇了什麽難以應付的事情。
“我回來了。”霧眠蔫蔫地說道，隻覺得一天的對峙筋疲力盡。
就在霧眠換鞋的時候，一本書直接砸向了霧眠，打得她措手不及。
“你又去找那個金光日了？”徐宇正的語氣裏全是怒火。
霧眠也跟個炮竹似地立馬開始反嘴：“不是你叫我跟他關係好一點，不要惹他嘛！”
盡管不是霧眠第一次頂嘴，徐宇正還是火冒三丈：“你最近不要出門了，看看你幹得那些好事！”
霧眠迷茫，我最近也沒有幹什麽啊。
懶得跟這樣一個更年期的老男人計較，霧眠直接上樓，蒙上被子開始睡覺。
徐宇正氣得心氣不順，他怎麽生了這麽一個禍害兒子，每天隻知道給他惹事情，背地裏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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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創作應該是自由的，我這也沒有寫什麽H什麽的啊，咋就給我鎖了咧。令人窒息。所以今天再出一章補償大家，和一個朋友聊劇情的時候莫名覺得女主在PUA男主哈哈哈哈，我的錯，真愛生命遠離PUA。
後天正常更新吧，你們還想看這個故事嗎？我現在有兩種收尾方式，一種很快就能收尾了，還有一種可能要更新長一點，很迷茫，不知道用哪一個。我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這鎖文搞得我收藏都掉了4個，那4個崽你們快回來~~~~）
PS：因為被鎖文不過審，看到你們在罵，我怎麽有點開心呢哈哈哈哈，我愛你們，你們是我的全部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