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ice(十四)
空氣是黑色的,氣流是灰色,畫麵裏的線條是白色的,像是舊版的漫畫,黑白灰承載了所有記憶。霧眠站在旋渦之中,往事一點點疊加。
高高揮舞的拳頭,煙頭刺痛肌膚的焦味,不堪入耳的辱罵,小小的沒有窗口的禁閉室,若有若無的哭聲……在那些黑白灰的日子裏,她痛苦地前行著,直到有一隻手,拉著她看到了太陽溫暖的光芒,看到了星空夢幻的軌跡,她以為那隻手要拉她出深淵,結果卻是,狠狠將她推向了地獄。
畫麵一轉。
混沌的空間裏,霧眠站在高高廢樓之上,冷風像刀片刮著她的臉頰,痛苦的記憶像是海潮淹沒她的頭頂,她看到自己的雙手全是鮮血,滾燙而熱和,來自別人的身體。
她伸出一隻腳試探著向前,淩空的狀態裏虛無縹緲,霧眠想要退回來,可是高樓上的她卻隻想向前,一點點試探,她也是怕死的啊,可是沒有路可走了。
向前吧,下去吧,萬丈深淵也是前途萬裏啊。
那人的話曆曆在目,像是烙印在胸膛上的紋身,猙獰而冷漠。
“霧眠……”誰在喊她?
霧眠想要回頭,身體卻向前,脫離了掌控。
她張開雙手像墜落的星雲殘骸,狠狠砸在了地上,腦漿四迸,鮮血染紅大地。
她在死亡裏輪回,無數次的回憶,無數次的跳下去,循環往複,仿佛沒有盡頭。
直到好像有人在現實中拉著她的手,輕柔的,溫暖的。
她停止了回憶,停止了死亡,站在高樓上,迷茫而疑惑。
等到霧眠恢複意識,已經是五天後了。
睜開眼的時候,眼前明晃晃一片,霧眠感覺自己都要瞎了,好不容易適應了光線,隻見一個醫生正拿著一個探照燈檢查她的情況,麵容嚴肅而悲壯,而看到她醒來的那一刻,眼中隱約閃爍著淚光。
霧眠心中納悶,這醫生怎麽這副樣子?
剛剛清醒的霧眠自然不知道她的主治醫生在這五天遭受了多少磋磨,多少冷臉,多少無聲的威脅。
眼看著霧眠醒來,一時激動的醫生,緊緊握住了霧眠的手,憋出一句:“我祝您長命百歲。”
霧眠躺在病床上,二和尚摸不著頭,這醫生什麽情況?
0244:不知道不清楚咱也不敢問。
霧眠:現在什麽情況?
0244:您已經昏迷五天了。
霧眠:?
0244:西蒙娜死了。
霧眠:??
0244:毛泰九已經抄了您的老底,知道您做的事了。
霧眠:?!
0244:毛泰九與武鎮赫提前見麵了。
霧眠:?!?!
0244:許智慧死了。
霧眠:……
0244:目前毛泰九對您的喜愛值不穩定,感化值也在0到20之間不穩定浮動,最近殺人次數過多。以上事情不分先後順序,都是這幾天發生的。
霧眠:………………
霧眠:醫生!回來,把呼吸器安上,藥吊上,我要不行了!
霧眠瞪著大眼睛,聲帶受損後隻能發出幾聲難聽的哼哼,她揮舞著小手抓住了醫生的衣角。
而醫生非常“慈愛”地“拍了拍”霧眠的手,說:“請您相信,您的傷要不了多久就會好的。”說完,領著一堆小醫生護士離開了病房,再沒有施舍給霧眠一個眼神。
霧眠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生無可戀。
0244:修羅場,shoime,恭喜主人,主人加油哦。
霧眠:……狗子你變了。
燦爛的陽光輕灑在醫院後院的草坪上,穿著病服的病人們三三兩兩在護士或者家人的陪同下曬著太陽聊著天。
薑山河提著大小袋的水果零食,走在草坪間的小路上,遠遠地便看見了坐在輪椅上的霧眠。
當然,霧眠小朋友的腿並沒意思什麽問題,隻是在醫院打發無聊時光時霧眠完成了一個上輩子的心願——就是擁有一台智能“高速”輪椅。
本來上輩子想著老了就買這樣一個拉風的坐騎,結果人還沒老,就掛了。
而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在這個世界,醫院完成了她的夢想,哪怕是自掏腰包。
此時,霧眠正用扶手上的智能遙控器操控著輪椅跟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battle著,隻見那老頭的頭禿得像是磨光了的象牙一般,手動操控著輪椅的輪子,速度還要超出霧眠一截。
兩人玩的不亦樂乎,等護士一來又恢複成正常的樣子,老頭給了霧眠一個挑釁的眼神,由著護士推著自己離開了。
霧眠氣得直咬牙,這智能輪椅限速了,根本飛不起來。
看著兩人鬥氣的模樣,薑山河苦笑著走到了霧眠麵前。
這段在醫院的時間,霧眠像是放飛了自我,沒事調戲調戲小護士,和醫生鬥鬥嘴,跟醫院裏的大爺大媽嘮嗑,甚至還牽起了紅線,給大爺大媽的子女介紹起對象來。
“看到沒,那老頭兒,之前拿過一個什麽世界賽車冠軍呢。可惜老了腿腳卻不方便了。”霧眠抱著零食水果,小嘴嘰嘰喳喳的,薑山河從後麵推著輪椅,送她回病房。
“現在倒是清閑了,沒了公司的事,你也終於有時間休息了。”薑山河笑道。
霧眠撇撇嘴,心裏想到:哪裏是清閑,自己簡直是被打入冷宮了啊。
自從她醒來後,毛泰九隻看過她一次,說了一句話: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不用著急其他的事。
說完直接就離開,一休息就是半個多月,也不讓她回家也不讓她上班,紮根醫院VIP病房,與毛泰九幾乎都快沒了聯係。
霧眠閑的發慌,醫院不讓抽煙不允許吃辛辣,來個“醫院輪椅大賽”都要偷偷摸摸的,難受死了。更憋屈的是毛泰九對她的冷漠,不回消息,不接電話,不見麵。
霧眠現在所知所有有關毛泰九的信息都是從0244那裏知道的,一星半點少的可憐。
而毛泰九的喜愛值與感化值十分不穩定,有好幾次霧眠看著那數值晚上都想著毛泰九是不是提著小鐵錘就要來了。
薑山河自然不知道霧眠的內心活動如此豐富,自從知道她受傷後,薑山河一天兩趟的跑,送吃送喝還時刻關注著西蒙娜的情況,無微不至。
醫院走廊上,薑山河推著霧眠,笑著給來往的醫生護士打招呼,引得好幾個小護士小臉一紅。
薑山河高高瘦瘦,眉清目秀的,又是個檢察官的身份,這些天噓寒問暖的溫柔樣惹得許多姑娘芳心暗許。到了病房,薑山河也沒歇著,又是削蘋果又是到茶水,看得霧眠都不好意思了。
“薑山河啊,你要是有女朋友了她一定幸福死。你也一定很討丈母娘的歡心。”霧眠咬著削好了的,切成小塊的蘋果說道。
薑山河的臉上爬上一絲緋色,說道:“是嗎?你是這麽覺得的嗎?”一絲喜悅爬上眉梢
霧眠點點頭:“對。不過我是無緣啦。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這些天薑山河做的事她都看在了眼裏,說沒有感動那是騙人的,無論她怎麽拒絕薑山河都是雷打不動,這份毅力也是值得人敬佩了。
可是她倒真的不希望薑山河一心都撲在她身上,那樣不值得。
他像一個小太陽一樣,陽光而正義。可是比起太陽,霧眠還是更習慣了黑夜,眼前的男孩不可能接受她所做的事,同樣她永遠也不可能接受他。
“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薑山河掩飾掉眼中的失落,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說道。
他那裏敢奢求,能與她有那樣的緣分啊。
霧眠也笑著看向窗外,有時人與人之間就這樣奇妙而殘酷,你心心念念著別人,而也被別人心心念念著。
若一個人的心念能得到那人的回應,該是多大的運氣啊。
可是無論這個世界,還是以前的她,她和薑山河都不可能。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岔開了話題,霧眠享受著薑山河VIP式的服務,聊著以前上學時的趣事,笑的很是開心。
而在霧眠注意不到的地方,病房門口,毛泰九已經不知道站了多久了,他看著窗前的兩人,笑得那麽開心而燦爛,一如他們少年時在家門口的模樣。
樸秘書抱著零食籃子,跟在毛泰九的身後不知所措。他能夠感受到,毛泰九變化的氣場,陰鬱而壓抑。
不止是今天,這段時間他都飽受折磨。
最終毛泰九還是轉身離開了,離那門十厘米不到。
霧眠笑著側過頭,看向門口,看到了不知所措的樸秘書,也看到了毛泰九轉身離開的樣子。她掩飾住眼中的陰霾與憤怒,故作無事地繼續說笑著。
“對了,關於西蒙娜的事,警方找到屍體了。”薑山河擠著酸奶為霧眠做水果沙拉,說道。
霧眠說道:“怎麽樣?”
“人是死在河裏的,身上有不同程度的傷,頭皮和頭發被人割斷了。但是神奇的是,警方接到了一份證據,關於西蒙娜謀殺親生父親的證據。”薑山河把拌好的沙拉遞給霧眠,擦了擦手借著說道:“是一段視頻,西蒙娜殺死自己的父親然後拋屍荒野,嫁禍給了那個精神病人。不止這些,現在警方還找到了許多西蒙娜殺人的證據,比如前段時間那個油桶焚屍案。”
霧眠吃著沙拉,聽到“油桶”二字一愣,“是上個月10號那件事嗎?”
“對。”薑山河說道,“沒想到也是西蒙娜幹的。當天有監控拍到了她的身影,十一點左右的時候。”
霧眠一愣,先殺人的是毛泰九,後焚屍的是她啊。
“哎,估計是仇人殺得西蒙娜吧。自作孽不可活啊。”薑山河又遞給霧眠一張紙巾,讓她擦嘴。
霧眠呆呆地接過衛生紙,腦子裏大概也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了。
估計西蒙娜跟蹤毛泰九後,撞見了她幫助毛泰九處理屍體的場景,於是開始調查她,結果發現她的秘密起了殺心。而毛泰九殺死西蒙娜後順勢將所有的案子都推給了西蒙娜,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一時間霧眠也無話可說了。
窗外藍天白雲,晴朗而美麗,但霧眠的眼中卻總有一塊陰霾消失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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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隻剩兩篇啦哇哢哢,等這段時間忙過了我努力日更,目前還是兩天一更,謝謝大家
最近天氣涼了,記得穿秋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