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ice(七)
周六,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可是城市的夜晚從來不是深沉的,湮沒了白晝後,城市迎來了狂歡,燈火燦爛裏包含著著人們無止境的貪欲與發泄,喧囂熱鬧,繁華鼎沸。
試衣間內,毛泰九身著剪裁合體的炭灰色西裝,一塵不染的棉白襯衫和淺藍色的領帶,腳上一雙咖啡色的皮鞋,打了蠟的亮光皮正隨著腳尖一起一下,昭示著主人等待的耐心已經在悄悄殆盡。他的單手按壓著額間,接著將手緩緩挪到了唇上輕輕摩擦著,就在他要開口時,試衣間的門終於打開了。
霧眠慢吞吞地走了出來,她一襲白色的露肩長裙,美麗的鎖骨若隱若現,海藻般的卷發滑落胸前,映襯的肌膚如雪,裙子的下擺是由高到低的弧線,微微蓬起,銀色的高跟鞋稱出她的腿愈發細長潔白。略施粉黛的小臉突出了她的柔美,少了幾分少女的可愛,多了幾分精致與誘惑。
霧眠骨架嬌小,穿上白色的禮服長裙卻出奇地合適,沒有佩戴任何首飾,卻足以美麗動人。
她的確不是你第一眼就會驚豔的女孩,但是當她的美足夠讓你回味,清純與性感,可愛與柔美完美的並存。毛泰九不得不承認,若她完全長大,足夠讓很多男人為之拜倒了。
“您覺得合適嗎?”霧眠揚起一個討好的笑容,淺淺地酒窩浮現在了側臉,添了幾分甜美單純,她很少穿禮服,希望這樣的她能讓毛泰九滿意。
“很好看。”毛泰九沒有吝嗇自己的誇獎,他打了一個響指,旁邊的樸秘書連忙遞上一個盒子,毛泰九打開,拿出了一條漂亮的銀白項鏈,上麵鑲嵌著一個美麗的粉白色珍珠,簡單卻優雅。“隻是還差一樣東西。”男人緩緩說道,“把頭發撩起來。”
他們靠得如此近,女孩穿上高跟鞋也不過到他的肩頭,他慢慢為女孩戴上項鏈,姿勢像是擁抱一樣,但自始至終他除了手都沒有碰到過她。女孩的肌膚溫熱,柔軟而芬芳,毛泰九有那麽一瞬間在想象,那血液迸發出身體的樣子,也肯定很美麗。可是感受著指尖的餘熱,他竟然有一絲不舍,他看著女孩發紅的耳根,輕笑了出聲。
“跟緊我,走吧。”毛泰九說道,語氣中透出了少見的溫柔。霧眠乖巧地挽上他的臂彎,兩人遠遠看去宛若一對璧人,般配極了。
宴會大廳裏,觥籌交錯之間,穿著華服的人們來來往往,高雅的演奏,搖晃的紅酒,風情裏皆是人間欲望的流轉。
霧眠挽著毛泰九出來時引起了一小陣騷動,前來問好的人絡繹不絕,大部分是來攀個關係的,也有一部分人目光正不懷好意地盯著霧眠,似乎在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女孩應該處於什麽位置。
毛泰九禮貌地回禮,風度翩翩,而霧眠大概也明白了他帶她來的目的,之前的翻譯被辭退了,而她的俄語很好,幾乎到了可以同聲翻譯的地步,帶她來恰好可以幫助毛泰九與幾個俄國富豪談談生意聯絡一下關係。畢竟,一個乖巧並且懂事的美女翻譯,總比一個禿頭男翻譯來的賞心悅目。
霧眠站在毛泰九身邊,顯得小巧玲瓏,她說話聲音清脆,俄語發音十分好聽,聊天時既把主場充分給了男人們,又不失風趣幽默,很大地促進了毛泰九與他們的交談順利進行。
交流到最後,那幾個俄國富商已經充分表現出了想與成運集團合作的意向。
“你有一個不錯的翻譯。”一個俄國富商用英語說道,他讚許的目光靜靜打量著金霧眠,僅僅是欣賞,再無別的想法,“她是你的女朋友嗎?她看上去很小。”他繼續問道。
“不,這是我的妹妹。今年17歲。”毛泰九用英語回答道,親切有禮的笑容掛在他的臉上從沒消失過。而霧眠也微笑著聳了聳肩,俏皮而可愛。
幾個俄國富商相視一笑,幾人碰杯後便結束了他們的交談,而毛泰九已經得到了那幾個俄國富商的名片與約定的下次見麵的時間。
霧眠沒有喝酒,她的杯子裏隻是果汁。完成任務後,霧眠邀功式地看著毛泰九,毛泰九剛想說什麽,目光卻透過霧眠看到了另一個人。
毛泰九輕輕攬過霧眠的腰,湊在她的耳邊說道:“你先自己玩,可以去認識一些你感興趣的人。我一會兒回來。”男人呼出的熱氣在霧眠的耳蝸裏打著轉,引得霧眠耳根一陣發紅。說完,便徑直離開了。霧眠轉身順著毛泰九剛剛望去的地方看去,那裏站的正是另一個熟悉的人,南相泰。
算算日子,南相泰現在也應該在幫著毛泰九物色獵物處理後事了。
毛泰九一離開,霧眠就像是卸了發條的玩具,再無半分動力。獨自取了一些點心蛋糕,便端著果汁做到了看台的圓桌上,靜靜等待著毛泰九回來。
收斂了笑意,麵露倦意的霧眠多了幾分冷清與高傲,前來試探的男人皆被她擋了回去,沒有撈到半點好處。
“小姐你好,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這已經是第四個男人了,還用著這麽老套的方式,霧眠煩躁地抬起頭,看到來者確實有幾分眼熟。
眼前的男人年輕而英俊,側臉上一道不長不短的傷痕,看上去是不久前剛剛弄上的,顯得猙獰而嚇人,不懷好意的目光肆意打量著霧眠,輕佻的笑容讓人感到十分不適,那目光裏,霧眠還感受到了一絲憤恨與狠毒,像是毒蛇一般纏繞著她。
“0244?這人是誰?”霧眠在心中問道,的確眼熟,並且看這打扮,非富即貴。
“主人,你結的仇家。”0244回答道,“小巷子裏被你劫持的男人。”
霧眠恍然大悟,那天夜色正黑,她也沒有太看清楚男人的臉,現在倒是瞅了個正著。這個沒有在警察局裏待著,看來家中應該很不錯了。
霧眠舉起杯子,輕抿了一口果汁,“看來國家的警察局確實不行啊。”語氣平靜而諷刺,從第一眼之後,她的目光再也沒有離開過桌上的蛋糕。“你叫什麽名字?”霧眠問道,總要知道仇家是誰才好下手啊。
“李鎮。”李鎮順勢坐到她的對麵,“你和毛泰九什麽關係?情人?下屬?”
“與你無關,如果不想殘廢的話,建議你離我遠一點。”霧眠吃掉一個小蛋糕,動作十分優雅。
就當她正要對下一個蛋糕下手時,李鎮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力氣大的驚人。“臭女人,你和那個狗崽子,哦,還有狗崽子的姐姐,我都不會放過的。”他的目光陰狠而瘋狂,突然就像變了一個人,像個瘋子一樣。
霧眠疼得皺了皺眉,想要掙紮開來,可是男人像是要把她的手腕擰碎一樣,紋絲不動。霧眠怕引人注意,便忍了下來。
“你剛剛吸毒了嗎?”突然霧眠問道,李鎮的袖子微微卷起,就在剛剛掙紮時,她看見了他手臂上的針眼,再結合著男人像是有病一樣的姿態,霧眠猜了個大半,上輩子,她對毒品真是很熟悉啊。
男人一驚,鬆開了手。他打量著霧眠,倏地笑出了聲。“我會讓你試試的。”男人說道。
“這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等你清醒後你會後悔的。”霧眠捂著手腕,估計已經烏紫一圈了。
“李鎮!”另一邊,有人喊道。“來了。”李鎮瞬間又恢複了彬彬有禮的樣子,像個正常的公子哥一樣,微笑著放下袖子告別霧眠後去找了他的朋友。仿佛剛剛那個猙獰的人全然不是他。
“神經病。”霧眠心中暗道。
被不好的人一打攪,霧眠看著眼前的蛋糕也索然無味了,心裏倒是盤算著這個男人應該怎麽處理。還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啊。
而在不遠處二樓的樓梯上,毛泰九雖然與南相泰交談著,眼中卻是把霧眠這邊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弟弟,你就放心吧。哥哥處理事情是不會有問題的……你在看什麽呢。”南相泰說著便發現毛泰九正直直地看向遠方。“哦,對了,你帶來的女孩不錯。很漂亮啊。”他順著毛泰九的看去,正巧看見了霧眠正捂著手腕皺著眉頭的樣子。
毛泰九沒有接話,指著剛剛離開的李鎮問道:“那個人是誰?”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地寒冷。
南相泰一看,嘲諷地輕笑出聲:“李氏集團董事李東,就是那個開酒店的,私生子。那可是個人渣啊。前段時間不是讓人給送進警察局了麽,事情鬧得挺大,李氏集團正在被查,可他爸花了不少錢給弄出來了。”
南相泰說著,點燃了一根煙,目光中皆是戲謔與不屑。
“之前的獵物不是跑了嗎?把人換成他吧。”毛泰九說道,“幫他爸爸處理一下這種不成器的兒子不好嗎?也是為社會做貢獻呢。”毛泰九靠近南相泰,伸出手幫他彈了彈落在臂膀上的煙灰,優雅地語氣卻讓人不寒而栗。
真是瘋子啊。南相泰在心裏罵道。
“沒問題。”南相泰笑著說道,一個馬上要完蛋的李氏集團,一個倒黴的私生子,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