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ice(六)

  回到家後,霧眠乖巧地向毛泰九以及樸秘書道了晚安後回到房間,翻箱倒櫃地找藥酒,卻一無所獲。


  “0244,你說我會死在這兒嗎?”


  “主人,不要緊,你的傷,不上藥一個周也能好,沒有什麽問題。”


  “可是好痛……”霧眠委屈地說道。


  “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冷漠地機械音緩緩吐露出這句古言,十分敷衍。


  而就在霧眠趴在床上一臉的生無可戀的時候,房門響了。她打開門,來的是金醫生,毛家的私人醫生。


  金醫生保持著禮貌的微笑,熟練拿出藥品開始為霧眠處理身上的小傷口以及肩背上的淤青,心中卻是一片吐槽,他還以為出什麽大事了,居然由毛泰九社長親自給他打電話,結果隻是金霧眠受了一些小傷。可憐的勞苦人民啊。


  霧眠自然是看不出金醫生內心的鬱悶,她隻從金醫生那皺紋縱布的臉上看見了醫者的“光輝”與“慈愛”,能叫得動金醫生的隻有毛泰九或毛基範,這麽一看便隻有毛泰九了,霧眠心中小小竊喜,看來毛泰九對她還是可以的。


  “0244,毛泰九對我的喜愛值到多少了”霧眠在心裏問道。


  “40了,不過有些不穩定。”0244說道,“有浮動,你們在車上的時候,一度降低到了10。很危險。”


  他的泰九哥哥真的很矛盾啊,就像個別扭的小孩子。霧眠心裏想到。


  此時,毛泰九的房間裏,一盞昏暗的燈光幽幽地亮著,紅木方桌上放著一個皺巴巴的扁扁的禮物袋,上麵的蝴蝶結係的更是不堪入目,禮物袋的一旁放著的是生日卡片,“祝泰九哥哥生日快樂,健康幸福”。


  一雙節骨分明,修長有力的手緩緩解開那個醜兮兮的蝴蝶結,禮物袋裏一片巧克力奶香撲麵而來,在陰冷的房間裏肆意遊離,衝淡了空氣裏的冰冷,多了一份暖意與人味兒。


  毛泰九靜靜打量著袋子裏的曲奇餅,大部分都被擠碎,為數不多的幾個完整的曲奇隱約可以看出來是可愛的兔子形狀。


  毛泰九陷入了沉思,他回憶起了一個女人,一個溫柔而美麗的女人,總會在兒時把他摟在懷裏輕輕地叫他“泰九”,會給他做曲奇餅幹,各種各樣的小動物形狀,其中他最喜歡吃兔子了。先咬耳朵,再吃掉腦袋,接下來是胖乎乎的身體,最後是兩隻腳和圓嘟嘟的尾巴。吃到嘴角都是餅幹渣,牙齒上也沾滿棕黑色的餅幹渣,然後女人會拉著他的手,去擦嘴刷牙,那畫麵溫柔極了。


  可是後來,女人瘋了,再後來,女人死了,他沒有媽媽了。


  毛泰九掩飾著眼裏悲哀與嘲諷,拿起一個完整的兔子餅幹,先咬掉耳朵,再吃掉腦袋,接下來啊,該是身體了,最後呢?最後是腳和尾巴。


  味道一樣啊,毛泰九說道。嗬,一個笑容緩緩浮現在他的臉上,一個像是要從嘴角扯到耳根的笑容,結白的牙齒上沾上了黑色的殘渣,他伸出舌頭舔了舔牙齒,甜膩充盈著整個口腔。


  原本以為第二天醒來會好很多的霧眠卻發起了低燒,隻能向學校請假三天,結果正好撞上了法定假日,三天的假期就變成了一個周。就在霧眠享受美好假期的第四天,家裏卻意外來了客人。


  霧眠穿著寬大鬆垮的睡衣,在一個陽光燦爛的中午迎來了薑山河。


  薑山河看上去不錯,雖然臉上也有傷,胳膊還打著繃帶,人卻是很有精神的。他提著一攬子水果,是帶著班級以及個人的名義來看望見義勇為的金同學。


  薑山河內心是十分忐忑的,總之霧眠也是因為他和姐姐才受傷,他心中很是過意不去。而來到毛家,看到那富麗堂皇的豪宅與不同常人的氣派後,薑山河的心底更是陡生一股子自卑與怯懦,哪怕知道金霧眠隻是借住在這裏,可是怎麽看她與自己都是兩類人。自己喜歡她,卻沒有能力保護她,也配不上她,這點認知讓薑山河非常沮喪。


  見到霧眠的時候他發現她瘦了,小臉蒼白的,可是笑起來時仍然充滿了活力。霧眠絲毫不在乎那天的事,那怕提起也充滿了調侃與自嘲,還關心著他與姐姐的境況。漸漸地薑山河也不在拘束,兩人在客廳裏聊地十分開心。


  “霧眠,我還是想向你道歉,畢竟因為我害你受傷了。”臨走時,薑山河說道。


  霧眠擺了擺手:“我都說了沒事的,就算不是你,換了別人我也會去救的。你要好好照顧你姐姐,不用擔心我了哦。”女孩穿著可愛的睡衣,站在門口淺淺地笑著,甜甜的酒窩仿佛要融化了人的心,金色的陽光鋪在柔軟的卷發上,好像為女孩披上了金紗,夢幻極了。


  而高瘦男孩站在台階之下,抬頭靜靜看著微笑的女孩,青澀的臉龐微微泛紅,俊朗的眉眼之間輕藏的皆是愛慕。


  毛泰九回家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正午燦爛的陽光下,在外人眼中真是很容易被誤會成依依不舍的小戀人,在家門口你儂我儂的樣子。真是,刺眼得很啊。


  司機把車停到了門口,毛泰九下車便正好與男孩碰了個正著。


  “泰九哥哥,你回來啦!”霧眠站在台階之上,高興地向毛泰九問好。


  泰九哥哥?薑山河忍不住看向毛泰九,高大的身材,冷峻的麵容,炯亮幽深的黑眸裏隱約透露著一絲寒意,一身黑色的西裝量材有度,穿在他的身上仿佛渾天而成,舉手投足間霸道又不失優雅,混濁有力的男性嗓音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冷傲,“嗯,這是你的朋友?”


  霧眠噠噠地跑下台階,為毛泰九介紹道:“這是我哥哥,毛泰九。這是我的班長,薑山河。”女孩的語氣輕快,像隻飛舞的蝴蝶一般。


  “你好。”出於禮貌,毛泰九向薑山河問道,但是卻絲毫沒有要伸手與他握手的意思。還沒有等到薑山河回話,毛泰九徑自看向了霧眠,又說道:“你的病好了?”


  霧眠心中咯噔一下,敏感地聽出了毛泰九語氣中的不愉快。“沒呢沒呢。”霧眠打著馬虎眼說道。


  毛泰九又看了一眼霧眠,隨即禮貌地對薑山河示意讓他騰出門口的位置後,直接就進了家門,再無交流。


  薑山河微微有些擔心,“你哥哥……”話還沒有說完,卻被打斷了。


  “沒事,他就是那個脾氣。你快回去吧,要不要我讓司機送送你?”霧眠說道。


  “不用了不用,那下周見。”薑山河拒絕了霧眠的好意,再次道謝後離開了毛家。


  還沒等薑山河走遠,霧眠就趕緊回了宅子內,一進門,隻見毛泰九脫下了西裝外套,坐在沙發上正喝著酒。他的雙眼微眯,像豹子一樣愜意卻又危險,說道:“下周有空嗎?”霧眠眨了眨眼,說道:“有空。”非常有空。


  “陪我參加一個酒會吧,最近沒有合適的人呢。”毛泰九說道,腦子卻不自覺地浮現出女孩穿上禮服的模樣,應該很漂亮呢。


  “好的。”霧眠的腦袋點的像撥浪鼓一樣,心中激動極了,看來她與毛泰九的革命友誼又可以再上一個階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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