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攜手歸家
米粥的香氣從外麵一陣陣地傳進來,落雁昨夜幾乎沒吃幾口飯菜,此際是真的餓了。歸靡是她的丈夫,但她身為妻子卻在丈夫已經起床的時候,還賴睡在房間裏怎麽也說不過去。
她匆匆地把頭發綰起來,然後快步走了出去。
梳頭的時候她花費了一些時間,剛開始梳發髻她還不是太熟練,但不要緊以後慢慢就會習慣。
她走到外麵的時候,歸靡已經把煮好的米粥端上了桌,除了禮餅之外還有一碟醬鹹菜。大黃狗“汪汪”地吠叫著向她撲了過來,搖著尾巴在她的膝下乞憐。這隻大狗一直追隨在歸靡的身邊,如今卻是把她也當成了另外的一個主人。
在落水被歸靡救回之前,落雁在村子裏碰到他的次數並不多。
但是在記憶中,他的身邊都跟隨著這條大黃狗,隻要有他的地方,便有這條忠心的大狗。
她往它的飯缽裏加了清水,然後又掰下了一塊餅子擎在手心裏喂給它吃。大黃狗伸出了舌頭,來回地舔過她的手心,帶來又癢又麻的感覺。
她抬起頭的時候迎上歸靡的眸光,他含著笑意,眼神溫柔得要把她溺斃。
她羞澀地垂下眼,心裏都是難以言明的歡喜。
坐下來吃早飯,歸靡把一碗蒸蛋推到她的麵前,原來除了米粥和鹹菜之外,他還特意給她做了香氣四溢的蒸蛋。他雖然長得又高又壯,但是卻有一顆敏感細致的心。落雁整顆心都是又甜又暖,她把他的飯碗取過來,把一半的蒸蛋撥了進去,然後再遞回到他的手中。
歸靡把飯碗接了過去,然後用粗糙的指尖撫碰著她的麵頰。
他不能開口說話,這是他表達心意的方式,他的愛撫之中透出濃濃的感激和愛憐。他所有的親人都在變故中去世,唯獨餘下他一個在世上,他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人陪他一起同桌吃早飯,更不會有人往他的飯碗裏添菜。
獨自生活了十五年,昨夜當他抱著落雁,被她的身體包容著的時候,他才感覺到他的人生不再是殘缺。他五歲便開始跟隨他的父親練箭,七八歲就與他一起馳騁沙場,曾經以為自己的人生,也會像他一樣在征戰中渡過。
但是突然而來的變故,卻改了這一切,不會再有朝堂的紛爭以及權計陰謀,此刻他隻是一個平凡普通的獵人,剛剛娶了妻子成家立室,他將會在這個平靜的山村裏麵,過完屬於他的一生。
他撫碰著落雁的麵頰,為了她給予他的溫柔和關心,他願意什麽都給她。
“吃早飯吧。”
落雁垂下眼,她沉溺在他溫柔的眸光之中,幾乎就忘記了快要放涼的早飯。
歸靡眸光明亮地點頭,兩個人相對而坐,木屋外麵竹葉被風吹動發出“沙沙”的響聲,落雁不再開口說話,心頭流淌過的都是靜謐的美好。
用完早飯之後,落雁與歸靡一起出了門。
歸靡把樂大夫認作了義父,所以他們新婚的第一天,便以拜見公婆之禮,上門去向樂大夫和樂大嬸請安。進門的時候,樂大夫正和同宗的兄弟一起,清拆昨日喜宴架起的爐灶,歸靡看見了便上前去幫忙。
樂大夫揚手把他攆開,“你陪著落雁就好,這點小事情不需要你動手。”
“我不需人陪著。”
落雁連忙在旁邊搖頭,而歸靡也堅持要幫忙,樂大夫沒有辦法隻好由著他去。
樂大嬸捧著簸箕從屋裏麵走出來,落雁迎了上去,幫她把藥材在架子上麵曬開。樂大嬸一邊翻弄著藥材,一邊細細地打量她的臉色。
“落雁,昨夜睡得還習慣吧?”
“還好。”
落雁羞澀地回應了一聲,耳根一下子便已經紅透。
“習慣就好。”
樂大嬸心照不宣地笑出了聲,弄得落雁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幫忙清理了昨日喜宴餘留的雜物,落雁和歸靡吃過了午飯才離開。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在回竹林的路上,樂大夫住在村口,落雁要回娘家其實隻有幾步的路程,但她卻不能在這時候回去。
剛出嫁的女兒,要在三天之後才能回門,這是規矩不可以破壞。
她跟在歸靡的身後一步三回頭,心裏掛念著的都是她的爹娘和兄嫂。雖然歸靡是她自己想要嫁予的人,但是剛開始與他一起生活,一切都還很陌生和不習慣,她的心裏空空落落的半點也快樂不起來。
時令已經過了寒露,路邊的雜草枯黃,兩個人走在半個人高的野草地裏,大黃狗在前麵奔走,追逐著翩飛的蝴蝶,揚起了漫天的葦絮飄蕩。明媚而溫暖的陽光灑落下來,遠處的稻田裏,有人在焚燒曬幹了的禾稈給田地增肥,白色的濃煙衝天升起,這一切都既熟悉又平靜。
歸靡心思體貼地停下了腳步等待落雁。
她蹙起了眉心把悶悶不樂都寫在臉上,他喝斥了一聲,大黃狗得到他的示意,便在野草地裏便翻滾了起來,甚至騰空做出空翻的動作。它撲向了歸靡,一人一狗滾落在草地上,它親近地伸出了舌頭去舔他的臉。
落雁終於被他們逗笑,歸靡已經是成年男子,但他與大黃狗玩起來卻像個孩子一樣。
“不要舔我!”
看到她露出笑容,歸靡促狹地示意了一聲,大黃狗忽然向著落雁撲了過來。她嚇得連忙跑走,大黃狗“汪汪”地吠叫著追隨在她的身後。
她氣喘籲籲地撞進歸靡的懷裏。
歸靡喝斥了一聲,大黃狗才終於停了下來。
落雁在歸靡的懷中抬起了頭,他伸手過來,把沾在她發上的葦絮拿走。她迎看著他深情的眸光,先前有過的悶悶不樂都一掃而空。
雖然她離開了家人,但是身邊卻有這個細心體貼的男人。
“我們回家吧。”
落雁的手心被歸靡捉緊,傳遞過來的是貼心的暖意。她看著他輕聲地開口,而歸靡讚同地點頭。他牽著她的手穿過枯黃的野草地,一路往他們在竹林深處的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