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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這也才有了所謂的西京大捷,以至於後來的西涼反攻大捷,河西大追殲。”


  看著淩烈,上官雲暉眼神裏滿是震撼。


  這個小夥子,不過也就二十出頭。


  竟然將這場戰爭的細節說得頭頭是道,就連調兵遣將這樣的機密,他都能脫口而出。


  仿佛,這場戰爭就是他指揮的一樣。


  這,怎麽可能?


  一個二十多歲的黃毛小子,上戰場倒是不奇怪,可他能洞察到如此多不為人知的機密,實屬罕見。


  壓著內心的震撼,上官雲暉緊盯著淩烈。


  “按你的說法,這場戰爭全是由天烈軍主導,其他的作戰力量都是廢物?”


  淩烈輕吐出一口煙:“除少數特種作戰力量,基本指望不上!”


  “那帝國境內的所有戰功,卻全都歸了西征大軍……”上官雲暉震驚地問道:“這是真的嗎?”


  淩烈:“是!”


  “無恥!”上官雲暉一聽,當即怒了:“喪師失地,一潰千裏,涉事主將應該罷官奪職,抄家滅族。”


  “更何況守城不力,畏敵如虎,更應該軍前正法,以儆效尤。”


  “現在倒好,有功的無賞,有過無罰,黑白顛倒,渾濁不清。”


  說著,上官雲暉再次瞪向淩烈。


  “帝國皇帝呢,他也是睿智絕倫,文韜武略的一代聖主。”


  “如此卑鄙無恥的事,他就一點不過問?”


  “西部疆域和西征大軍的統兵將領。”淩烈一臉冰冷地說道:“要麽是開國老將,要麽是他們的門生故吏或勳貴子弟,你讓皇帝現在動功臣集團?”


  這話一出,上官雲暉頓時一怔。


  “遠的不說。”淩烈背著手,再次眺望遠方:“單是你上官一門,滿門清華,忠肝義膽,遭人陷害,難道他一點不清楚?”


  聞言,上官雲暉猛地瞪圓了眼睛。


  “但是大局當前。”淩烈冷聲說道:“當忍則忍。”


  “忍?”上官雲暉怒瞪著淩烈:“那要忍到什麽時候,皇帝現在已是年過花甲,難道要忍到新主登基,忍到他們合起夥來造反,分疆裂土?”


  “外患已除。”淩烈一字一句地說道:“現在騰出手了,已經布局。”


  說到這裏,淩烈轉過身,直視著上官雲暉。


  “天烈軍回歸帝都,繞開統帥部,由太子直接掌控,鎮守北境,以防北境強國。”


  “原天烈軍四大戰將,分別就任江南行轅,南部行轅,中部行轅和西南行轅總督,一體節製四大行轅所有武裝力量。”


  聽了這話,上官雲暉當即露出激動的神情。


  “你的意思是說,皇帝終於開始解決功臣集團和各地豪族問題了?”


  “是。”淩烈說著,又看向上官雲暉:“老爺子,順便知會你一聲。”


  “上官龍勝文韜武略,已令其出山,就任江南三大營提督軍務總兵官。”


  “上官楚傲,接掌江南天威營,任天威營總兵。”


  “上官楚雄精通海空一體,出任江南海空集團總兵。”


  這話一出,上官雲暉的眼瞳急速收縮,整個人猶如晴天霹靂,看淩烈也像是在看一個魔鬼。


  “你執掌江南總兵行轅十八年。”淩烈轉過身,沉聲說道:“軍中門生故吏也不少,挑幾個才德兼備,出類拔萃的出來,加以培養。”


  聞言,原本震驚中的上官雲暉,忽然猛地站起身,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從背後頂住了淩烈的後腦勺。


  “閣下到底是什麽人,竟然跑到這裏來公開侮辱我上官雲暉。”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當即讓現場的氣氛充滿了一股肅殺。


  然而……


  背對著上官雲暉的淩烈,卻是波瀾不驚,緩緩吐出了一口香煙。


  氣急敗壞地上官雲暉,手持著匕首,冷聲大喝。


  “今天,你要是不說個一清二楚,老夫定要你橫屍當場。”


  淩烈:“……”


  “爺爺,你幹什麽?”


  突然,上官雲暉的身後,傳來一個著急的喝聲。


  緊接著,上官楚君以閃電般的速度衝了上來。


  “他是少爺,是烈哥哥,是你朝思暮想的淩烈啊!”


  這話一出,原本殺氣騰騰的上官雲暉,當即臉色大變。


  緊接著,他瞪大了老眼,當即遭到靈魂暴擊,以至於頂著淩烈後腦勺的匕首,隨著啪的一聲,瞬間掉落在地上。


  “不……不可能……”


  緊盯著淩烈,上官雲暉震驚萬分地後退了兩步。


  “這不可能……不可能……”


  “少爺我認識,少爺就算死了,變成鬼我也認識。”


  說著,上官雲暉突然發瘋似的捧著腦袋嚎叫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


  “爺爺。”


  上官楚君正要伸手時,隻見上官雲暉捧著頭,像瘋了似的轉身狂奔。


  看到這一幕,上官楚君頓時急了。


  “少爺,爺爺跑了,好像受到很大的刺激。”


  “他隻是一時不相信。”淩烈披著黑色大衣,緩緩轉過身:“由他去吧,我們先把火升起來。”


  “他……”上官楚君一怔:“爺爺不會有什麽事吧?”


  “征戰沙場半輩子。”淩烈來到一大堆柴火前坐下:“人鬼神魔皆不懼,能出什麽事?”


  眼看著淩烈拿出打火機,開始生火,上官楚君依舊擔憂地眺望上官雲暉狂奔消失的地方。


  整整七年了,爺爺從未有過如此舉動。


  今天,本想給他一個驚喜,卻沒想到變成了驚嚇。


  篝火冉冉升起,野兔扒皮破肚。


  岸邊魚竿拉起,一條條白色河魚裝入簍中。


  淩烈以堂堂烈王之尊,與上官楚君一起,正在做一頓不太豐盛,卻充滿了濃濃情意的露天燒烤。


  因為淩家,因為他,上官老爺子以肅毅伯之尊,自囚了整整七年。


  如今衣錦還鄉,上官一門,當得起堂堂一字並肩王的屈尊之禮。


  就在他們忙碌時……


  不遠處的一個草叢裏,鬼鬼祟祟地探出一個白發蒼蒼的腦袋。


  他頭發淩亂,老眼瞪得溜圓,像是驚恐,又像是不可思議。


  然而,他的目光一直死死鎖定在忙碌的淩烈身上。


  視乎淩烈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他的表情。


  沒錯!


  他是剛剛崩潰嚎叫著逃走的上官雲暉。


  這位曾經馳騁沙場的帝國悍將,如今英雄垂暮,卻是不人不鬼。


  尤其是今天,他的靈魂遭到了嚴重衝擊。


  他悔恨,愧疚了整整七年的淩家少爺,竟然活生生的出現在麵前。


  就連他都完全不認識。


  不是他老眼昏花,更不是他精神失常。


  而是淩烈的改頭換麵,脫胎換骨,讓他很難把現在這位談吐不凡,銳氣逼人的英俊年輕人,和過去那個文弱的淩家少爺聯係到一起。


  少許……


  上官楚君拿著一條竄好的魚,湊近到淩烈的麵前。


  “爺爺在草叢裏躲著看我們。”


  淩烈隻是輕嗯了一聲,依舊做著自己的事。


  對他而言,這沒什麽大驚小怪。


  甚至比他預想的好了很多。


  漸漸的……


  篝火上架起的幾條魚和一隻野兔,在上官楚君拿來孜然等一係列作料撒上後,終於散發出讓人食欲大振的香氣。


  然而……


  這時的上官楚君卻忽然注意到,原本躲在草叢後偷看的爺爺,竟然公開出現,卻徑直朝自己的茅草屋走去。


  “少爺,爺爺進屋了。”


  淩烈沒吭聲,而是順手拿起已經烤好的野兔,提起那壇紫金醇,起身朝茅屋走去。


  看到這一幕,上官楚君不由得一怔。


  她本想追上去,但轉念一想,又壓住了這個念頭。


  看起來,爺爺已經接受了少爺回歸的事實。


  隻是,他不願意在自己這個孫女麵前過於失態。


  既然一老一少兩個男人久別重逢,有太多的千言萬語,又何必去打擾旁聽?

  此刻……


  敞開的茅屋門口,淩烈提著酒和烤兔,駐足停下。


  眼前的茅屋裏,一個巨大的香案上,供奉著幾十塊黑色靈位。


  居中最大的一塊上,赫然寫著——帝國忠義侯淩鴻越之靈。


  以這個靈位為中心,左右兩側以及後方,供奉的靈位大部姓淩,擺放得齊齊整整。


  香案前,香燭俱全,供品幹淨而整潔。


  在這香案前,上官雲暉跪在一個蒲團上,已是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看到這一幕,淩烈緩緩走了進去,噗通一聲在上官雲暉身旁跪下,直挺挺地望著幾十個靈位。


  這些……


  都是他淩家的親人。


  有他的爺爺奶奶,父母叔伯,也有他的兄弟姐妹,姑姑嬸嬸。


  他們,都是在七年前的那場浩劫中,遭人陷害而慘死。


  良久……


  泣不成聲的上官雲暉抬起頭,望著香案上的眾多靈位。


  “當著他們的麵,你實話告訴我。”


  “你是不是淩家少爺,淩烈?”


  淩烈咬著牙,顫抖著聲音:“我是。”


  上官雲暉:“淩家少爺胸口上有一塊月牙形胎記……”


  他的話還沒說完,隻聽刺啦一聲。


  下一秒,淩烈直接撕開了衣服。


  胸膛上,除了四條猙獰的傷疤外,一個紫色月牙形胎記,赫然顯眼。


  上官雲暉看到這一幕,蒼老的臉上滿是震驚。


  少許……


  他伸出顫顫巍巍的老手,帶著複雜的神情摸向淩烈的紫色月牙形胎記。


  沒錯!


  是淩家少爺。


  雖然改頭換麵,脫胎換骨,但這紫色月牙形胎記,唯淩家少爺獨有!


  摸著月牙形胎記,上官雲暉顫抖著嘴唇,忽然又將手移到了淩烈的幾條猙獰傷疤上。


  “這……”


  “這是……”


  “鞭子打的!”淩烈平靜如水地說道:“景家所賜。”


  “這群畜生……”上官雲暉頓時嚎啕大哭起來:“我當初怎麽就沒把他九族給滅了!”


  摸著這幾條猙獰的傷疤,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


  七年前,淩家少爺落入景家手中,受到了何等非人的折磨。


  要知道,那時候的淩烈,還不到十七歲……


  對一個孩子能下得去如此狠手,用畜生形容,那都是對畜生的侮辱。


  “帳,要一筆一筆的算。”淩烈緩緩轉過身,直視著香案上的幾十個靈位:“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聽了這話,上官雲暉伸手擦掉眼淚,也立即轉身瞪向香案上的幾十個靈位。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說著,他哐的一拳砸在地麵上,痛心疾首。


  淩烈緩緩坐下,同時將上官雲暉攙扶著坐下。


  “老爺子,這些年為了淩家,上官家受苦了。”


  “受苦?”上官雲暉瞪著淩烈,然後苦笑著擺手:“不,不是受苦,是煎熬。”


  “當得之知淩家滿門被殺,當得知你被景家扔進大海的那一刻,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後悔,我他媽腸子都悔青了。”


  “虧我征戰沙場半生,手握十萬雄兵,鎮守江南,竟然連自己的主子都護不住。”


  “我上官雲暉愧對少爺,更愧對淩家滿門。”


  看著痛心疾首,捶胸頓足的上官雲暉,淩烈一把抓起了他的手。


  “你不能這麽想。”


  “安慰的話,我們軍人就不用說了,有仇報仇,以血還血。”


  “對,有仇報仇,以血還血。”上官雲暉咬牙切齒的瞪向淩烈:“現在既然少爺回來了,我再無任何遺憾!”


  “現在咱們就走,調集伯爵府所有衛隊,先滅了景家,然後包圍其他江南三大豪族,一個一個的收拾。”


  看著上官雲暉神情激動的要站起身,淩烈再次一把拽住了他。


  “老爺子,先不著急。”


  “怎麽能不著急呢?”上官雲暉猛的扭頭看向淩烈:“少爺,你是不是怕了他們?”


  淩烈深吸了一口氣,拉著他再次坐下。


  隨後,他拿起兩個杯子,倒了兩杯酒。


  緊接著,他扯下一隻烤兔腿兒,遞給上官雲暉。


  “不是!”上官雲暉一臉著急的瞪著淩烈:“少爺,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淩烈扯下另一隻烤兔腿兒,狠狠的撕下一塊肉咀嚼著。


  “江南四大豪族,不過是螻蟻之輩。”


  “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他們背後站著的那群人。”


  聽完這話,上官雲暉微微皺起眉頭。


  “你指的是帝國的功勳集團?”


  淩烈點頭。


  “這就對了。”上官雲暉端起酒杯,衝著淩烈舉了舉:“這才是真正的要害!”


  淩烈和他碰杯後,兩人仰頭一飲而盡。


  “紫金醇?”一口酒喝下,上官雲暉帶著詫異的神情抬起頭:“這是百年佳釀的紫金醇?”


  “借你兒子的光。”淩烈再次斟了兩杯酒:“聽說你老人家整整七年都是布衣素食,現在沒必要了吧?”


  眼看著淩烈再次遞來的兔腿兒,上官雲暉苦澀的一笑,順手接過來,狠狠的咬了一口。


  “少爺回來了,說明淩家血脈未絕。”


  “咱們吃飽喝足了,為老爺少主報仇雪恥。”


  “好!”淩烈緩緩端起酒杯,沉吟著說道:“現在不僅僅是家仇,還有國恨。”


  “此話怎講?”剛咀嚼了幾口肉的上官雲暉,猛的抬起頭。


  “此次西部疆土一戰!”淩烈輕抿了的一口酒,沉聲說道:“鄰國敢大舉入侵,並且如此精確的打擊推進,不僅是西部疆域的幾十萬大軍毫無戰力,更重要的是帝國中出了內鬼,而且層次很高。”


  聽完這話,上官雲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也與功勳集團有關?”


  “待查。”淩烈虛眯起眼睛:“但從搗毀敵方總指揮部,繳獲的大量機密文件來看,敵方對我帝國的兵力部署,作戰實力,機動能力,以及武器裝備和後勤供應,都有精準而詳細的資料。”


  “要知道,這些東西,即便是我帝國統帥部下轄的參謀總部,也沒幾個人能完全知道。”


  聞言,上官雲暉臉色一沉。


  “他娘的,看來這其中是外患加內鬼,裏應外合?”


  淩烈:“應該是。”


  “那就一定要查清楚。”上官雲暉緊盯著淩烈:“這可關係到我們整個帝國的安危啊。”


  淩烈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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