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最後一次
身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桑魚在聽到這個乍然響起的陰寒聲音那一刻，下意識的反應就是……
嘩啦一聲，鑰匙串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看著散落成一堆的鑰匙，桑魚鬱悶地想：這回她又要從頭開始了。
她惱火地回過頭，看向導致她悲慘命運的罪魁禍首。
天空飄揚著紛紛灑灑的細小雪花，地麵已經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雪，黑夜與白地的對比畫麵中，一個頎長的黑色身影格外顯眼。
望著長相如希臘雕塑般完美的淩絕，桑魚隻是看了一眼，就麵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
她彎下腰，把手裏的塑料袋放在地上，撿起鑰匙串，重新開始找鑰匙。
咯吱咯吱，鞋子踩在雪地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淩絕走到了她的麵前。
桑魚的眼角瞟到他修長的腿，繼續在鑰匙串裏翻找著，頭也不抬地說：“你找我有事嗎？”
腳底下的女人蹲著身子，冰涼的雪花飄灑在她的頭發上，她的外套上，越發顯得她單薄纖細，柔弱得讓人充滿了想要保護的欲望。
淩絕看著她小小的身體蜷成一團，在寒風裏微微地發著抖，手中的動作卻絲毫不停。
她的腳邊放著一個白色的簡易塑料袋，應該是剛從超市回來吧，最上麵是一袋速凍餃子，最小袋的那種。
可能有雪花落進了他的眼睛裏，淩絕忽然覺得眼睛刺得發疼。
他用力眨了幾下眼睛，俯下身去，大手包住了她凍得發紅的手指。
“別找了。”他的聲音有著不自覺的微微顫抖，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看到她這個樣子，他的心裏有多難受。
桑魚抽回了手指，依然沒有看他。
“大過年的，我不想露宿街頭。”
找不到鑰匙，她就進不去門，這個道理很簡單。
看著她倔強的樣子，淩絕喉頭發哽，一時竟然說不出話。
還是桑魚神情冷淡地又問了一句：“你找我幹什麽？”
大年三十的，淩四少不回家過年，不去那些紙醉金迷的地方，跑到這冷冰冰的宿舍樓來幹嗎？難道隻為了看到她凍成狗的衰樣兒？
淩絕的大手緊了又緊，最終還是沒有碰她。
“跟我去一個地方。”
“不去。”
桑魚連問都沒多問一句，直接就回絕了。
“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看。”
“不看。”
桑魚頭也不抬，拿起每個鑰匙，湊在眼前分辨著上麵的字。
真是的，都這個年代了，宿舍樓的管理還延續著上世紀九十年代的製度，這麽多又大又舊的鑰匙，讓她怎麽找嘛。
情緒莫名地煩躁起來，她重新打開包，把裏麵的東西搖得稀裏嘩啦響。
從一大堆東西裏摸出手機，她伸出凍得麻木的手指，劃開屏幕，笨拙地尋找著手電筒軟件。
偏偏這個便宜手機在冰天雪地裏凍了這麽半天也不好用了，無論她怎麽戳屏幕，手機就是沒反應。
這時候，她的身邊亮起一道光。
是淩絕打開了自己手機裏的手電筒。
桑魚的動作頓了頓，沒說什麽。
借著那道亮光，她總算找到了大門鑰匙。
打開大門，她剛要走進去，身前卻多了一道屏障。
淩絕微微低著頭，平視著她帶著敵意的目光。
“跟我走，我真的有東西要給你看。”
桑魚緊了緊手裏的塑料袋，小臉上帶著隱隱的不耐煩。
“我憑什麽信你？”
“我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淩絕抿著涼薄的唇，聲音很低沉，“就算是騙你，也是最後一次了。”
桑魚有些意外。
她抬眼看向淩絕，遠處的路燈光芒投射過來，穿過層層的雪花顯得有些朦朧，映得他的側臉俊美非凡。
可是吸引她的不是他的俊臉，而是他臉上的神情。
她形容不出來那種感覺，但是她確定，她從來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仿佛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重重絕望，卻還帶著那麽一點隱隱約約的希冀。
這樣的他，她實在無法開口拒絕。
捏著手裏的塑料袋，她不自然的移開了目光，低聲說：“我先把東西送回去。”
淩絕沒有再阻攔她，側身給她讓開了門口。
“我在這裏等你。”
整個宿舍樓裏除了桑魚沒有第二個人，其實就算他要送她上去，也不會有任何人阻攔他的。
但是他要用這種方式證明對桑魚的信任。
桑魚拖著沉重的腳步上了樓。
腳步聲回響在空曠冷清的走廊裏，讓她莫名地有點兒害怕。
有那麽兩次，她甚至想丟掉東西不要了，直接從樓梯跑下去，跑到淩絕的身邊。
她一個人在宿舍樓裏住了好幾天，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
難道真的是因為有了依靠，所以才會有資格害怕嗎？
桑魚狠狠咬了咬嘴唇，快步走到了茶水間，把塑料袋胡亂地塞進了冰箱，轉身跑下了樓。
或許是沒想到她會這麽快就下來，淩絕顯得有些意外。
桑魚沒有看他探究的目光，挺直腰板目不斜視地走進了雪地裏。
“走吧。”
不是說最後一次嗎，那就速戰速決吧。
她再也不想因為他的出現擾亂自己正常的生活了。
桑魚這樣想著，給了自己足夠的理由，跟著淩絕上了車。
除夕夜的京城，街道上的車輛出奇地少。
一路無話。
沒有鬥嘴，沒有吵架，沒有調笑，甚至連最起碼的寒暄都沒有，淩絕和桑魚什麽都沒有說。
上次的事情似乎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得無限遠，即使坐在同一輛車上，他們也找不出一個字來說。
桑魚自認為她做得很成功，她想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這是最後一次，她告訴自己，無論一會兒發生什麽事情，她都要堅持下去，隻要能堅持住，她的計劃就徹底成功了。
淩絕有過很多次說話不算數，但是這一次，她覺得應該是認真的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居然有些期待起即將發生的事情了。
車子駛入一個位於市中心的高檔小區，黑夜裏桑魚看不清小區的景觀，隻是覺得裏麵的內部的街道很寬敞，各種各樣明亮的水晶燈，即使站在樓的外麵能看到裏麵的燈火輝煌。
除夕夜，很多陽台都掛著大紅燈籠，映得整棟樓紅彤彤的很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