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涼意沁骨
花非葉見君羽墨軻披散著頭發,衣衫也有些淩『亂』,頓時覺得奇怪,走近一看,見他手裏緊攥著根繩子,不禁疑『惑』道“你沒事拿著繩子幹嘛,釣魚呢?”
君羽墨軻側眸,冷冷掃了他一眼,目光轉向綁著孟無緣的粗繩,沉聲道“注意那根繩子,別讓他死了。”
“誰?”難道水裏還有人?
花非葉茫然地伸頭出去看,恰好看到孟無緣頭浮出水麵換氣,他詫異叫道“孟無緣?大半夜的他在幹嘛?泳水嗎?他喜歡半夜泳水?”
君羽墨軻已然不想聽他廢話,專心注意著水下的動靜,不再理會身後沒完沒了的話癆。
夜不知不覺地耗盡。
船尾兩側,一邊綁著一根粗繩,四個時辰過去了,黎明衝破了黑暗,水裏的兩人由始至終都沒有上來。
終於,當旭日高升,河麵金光閃爍時,水麵上漾起了一層層波紋,繃緊的繩子陡然鬆了。
“咦,怎麽回事?”旁邊傳來花非葉的聲音,君羽墨軻也發現手中繩子的重量減了。他一驚,果斷地跳入河裏,潛下水麵。
水下有一塊巨大的礁石,礁石邊緣很是鋒利,君羽墨軻在巨石後麵看到閉眼緩緩往下沉的九歌,他心中一緊,努力地追上去,摟過九歌的腰,將她抱進懷裏,緩緩上遊,伸手抓住被切斷的粗繩一端,帶著兩個人飛身而起,水花嘩啦啦地落下,早有防備的花非葉連忙點足後退,但來不及收回的衣擺上仍是被濺上了河水。
“喂喂喂,黑狐狸,不厚道啊!”花非葉大驚小怪地叫了一聲,正想上前找君羽墨軻理論,豈知,旁邊的河麵上掀起一層浪花,孟無緣從水中衝天而起,空中旋了個身,那水珠全向船上濺來,花非葉始料未及,丈高的河水從頭頂潑了個透心涼。
“”
孟無緣一個翻身,穩穩地落在船尾,理了理黏在臉上濕漉漉的『亂』發,定目時,便看到身邊竟站著一個落湯雞般的人,他微微一愣,“花世子?你難道是無緣方才實在抱歉,無緣不知花世子在此,並非有意的而為。”
花非葉嘴裏吐了口河水,剛準備說話,卻發現滿嘴的泥沙,連連啐了幾聲,沒好氣道“本公子知道你內功好,可你上船的姿勢就不能再斯文點嗎?黑狐狸兩個人都沒你掀的水花高,怕別人不知道你輕功好嗎,顯擺什麽!”
孟無緣聞言又是一愣,抬眼看著渾身濕透的君羽墨軻,這才發現船尾還有兩人,九歌被他抱在懷裏,長袖遮了她大半個身子。
“九兒,醒醒。”君羽墨軻低著頭,額前的幾縷濕發擋住了眼睛,他把九歌的頭按在懷裏,輕拍著她的臉頰,聲音急切,透著濃濃的擔憂。
九歌依然緊閉著雙眼,君羽墨軻麵『色』微變,趕緊伸手在她後背上輕輕拍了一掌,九歌皺起了眉端,吐了兩口水,睜開眼睛,被刺目的陽光照的有些昏花。
君羽墨軻胸口起伏,心有餘悸地抱緊了她,涼薄的下巴上水滴渾濁,他抵著九歌的額頭,語氣充滿自責和內疚,“九兒,對不起。”
“九歌姑娘和寧王這是”孟無緣滿目不解地看著他們,話才出口,眼前唰地攤開一把折扇,擋住了他的視線。
“孟公子,非禮勿視。”花非葉麵含笑意地轉過身,背對著君羽墨軻二人,上下打量了眼隻穿著一身裏衣的孟無緣,微微有些驚訝,“看你這個樣子,昨晚發生了什麽?”
從這句話裏可以看出,花非葉對昨晚的事還一無所知。
“這個”想到昨晚的事,孟無緣神情一下子變得有些不自然,抬首想看看九歌怎麽樣了,卻隻看到一支放大的墨梅。
船尾右側響起一陣急促的風聲,有人從他們身邊飛快地經過,飛快地進了船艙。
花非葉收了折扇,笑容滿麵地對孟無緣道“雖然本公子不知昨晚發生了什麽,但想來不是好事。孟無緣不如先進去換身衣服,泡了一夜的河水,可別著涼了。”
孟無緣微微點頭,目光複雜地看著船艙某處,頓了會,拱手致意後提步離去。
花非葉理了理被濺濕的外袍,又抬眸看了眼船尾兩側的粗繩,眸光微閃,回首看向船艙,嘴角的笑意漸漸斂去。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回到房間後,君羽墨軻給兩人換了身幹衣,本想讓九歌上床好好休息一下,九歌卻一把將他推開。
舉目望著自己的房間,一片淩『亂』,桌椅翻到一地,牆上印著大坑,顯然有人在裏麵打鬥過。桌邊茶壺碎了一地,沾了水漬的木板顏『色』透著古怪,桌布半掀半落,床榻邊最是狼藉,床單被褥都折皺得不成樣子,衣服落了一地,整個房間都糟『亂』不堪。
昨晚的事,她零零碎碎還有些印象,房間突然進來一個人,她不是沒有察覺,隻是被夢中的紛『亂』擾了心神,沒有第一時間清醒。
接著夜亭進來了,還與人在她床前打鬥了一番,她睜開眼時,就看到孟無緣坐在塌邊,臉上帶著不正常的『潮』紅,他應該也被人下『藥』了。
後來君羽墨軻回了,兩人瘋狂纏綿之際,又有人來了。與其說是來了,還不如說是一直隱藏在房間裏。
蝕魂香!
如果昨晚不是夜亭突然闖進來,裏麵會發生什麽不堪設想!
九歌眼裏浮出濃濃的殺意,對耳邊君羽墨軻的話恍若未聞,不言不語地抓起一塊幹巾擰了擰還在滴著水的長發,不等擦幹,便從櫃子翻出一根長繩,二話不說提起桌上的環首刀,殺氣衝衝地往外走去。
“九兒,去哪?”君羽墨軻趕緊飛到門邊,擋住她的去路。九歌壓抑著滿腔怒火,冷沉道“不關你的事,讓開。”
君羽墨軻皺眉,凝聲道“你身體還很虛弱,有什麽事睡一覺後再說。”
“睡了一覺後,你就不攔我了?”九歌看著他,冷冷問道。
“九兒,”君羽墨軻握住她執刀的手腕,低聲道“你先去休息,後麵的事本王會處理。”
“你?怎麽處理?幫我殺了鍾黎泄憤?還是剁了喬霜的手,讓她再也製不成那些歪門邪道的『藥』?”
君羽墨軻一噎,深深看著九歌,沒有說話。
九歌看了他一眼,不等他回答便要衝出去,君羽墨軻手上一用力,緊緊地攥住九歌的手腕,道“九兒,本王會幫你討回公道。”
九歌偏眸,看著他的側臉,冷笑一聲,“如果你隻是想找你母後理論一番,那就不必了。我的事,我自己解決。”
“你想怎麽解決?”
“她怎麽對付我,我就怎麽還回去。”九歌眼裏閃過一抹狠厲,麵沉似水道“放心,我不會用那種卑劣的手段,但必須要叫她嚐嚐泡一夜冷水的滋味。”
君羽墨軻麵『色』微冷,回眸凝視著九歌,一字一頓道“她是太後,也是本王的母後,你若把她扔進河裏,就叫以下犯上!傷害太後的罪名你擔當得起嗎?”
九歌驀然睜大了眼睛,抬眸怒視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失去血『色』,“那請問王爺,你希望我怎麽做?”
君羽墨軻眉頭不由得皺了皺,低聲道“交給本王處理。”
“然後呢?”
“本王會給你一個公道。”
“什麽公道?”
“這你就別管了。”
九歌看著他,突然覺得好笑,“所以最後還是要息事寧人,對嗎?”
“九兒,別任『性』了。”君羽墨軻掰過九歌的雙肩,直視著她的眼睛,柔聲道“這次是本王不好,本王保證下不為例,以後也會加倍留意,不讓母後的人有機會接近你。而且這次,夜亭不也及時出現了嗎?”
九歌冷冷地看著他半晌,似乎對他的話渾不在意,也一句話都沒說,隻安靜地從他懷中退出來,沉聲問道,“我說假如,假如夜亭沒有及時出現,你會怎麽辦?”
君羽墨軻呼吸一滯,心中像是被人堵了塊大石頭,悶得他喘不過氣來。
“不會有這種假設。”他道“九歌,此生不論何時何地,本王必能護你周全。”
九歌深深地看了他一會兒,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默默地轉過身,手臂隨意一翻,刀鋒迅速轉了個方向擲了出去,隻聽“噌”的一聲,刀尖直直嵌入船壁中,“若有下次,我如她所願。”
刀身顫抖,嗡嗡不絕於耳。
“胡說!”君羽墨軻低聲喝道。
九歌不置一詞,麵無表情地將手從他掌中抽離,轉身,一步一步地往床上走去,步伐虛浮,好似隨時能摔下去。
泡了那麽久的冷水,身體早就虛脫了,本想報完仇再休息,看來是報不成了。原本並不覺得河水冷,此時上岸後,忽然感到涼意沁骨
夏季黃河大漲,水質渾濁,被暗『潮』洶湧的河水灌溉了一夜,身上全是泥沙,口鼻也被塞的難受,她卻懶得去洗。
走到床邊,一頭倒下,閉眼便睡。
君羽墨軻看著她的背影,眼神複雜難解,隱隱帶著一抹疼惜和內疚之『色』。
等九歌睡著後,他安排夜亭和林崖守在外麵,自己則去例行請安。
房間裏,太後邊用膳邊聽鍾黎匯報昨晚和今天早上發生的事,突然,房門被人推開,一抬眸就對上一張寒光湛湛的鳳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