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心頭血
宮夙煙轉頭看了一眼冥蒼白的臉色,微微皺起眉,聲音帶著徹骨的冷意:“傳令下去,命當日所有駐守清池的人全部交由奇洛審問,在冥未曾清醒之前,決不允許任何人離開深海郯!”
“是。”奇洛深深彎下腰,退了下去,連帶著三位魔神也跟著離開。
宮夙煙眯了眯眼,在門關上的一瞬間,目光幽深如墨。
半日後,奇洛帶回了消息,說是審問了所有清池的宮人,卻沒有一人知道凶手是誰,更沒有看見過什麽奇怪的人。隻知道冥進去後久久不出,宮人們也不敢擅自進入打擾他,畢竟誰都知道他凶狠暴戾的性子,不願意去觸他的黴頭,直到徇戚有事要來稟報,在門外說了後發現沒有反應,這才覺得不對勁,大驚失色的衝進去看見冥栽倒在地上的身影。
“你說……最後一個見到冥的人是徇戚?”宮夙煙挑眉看著奇洛。
奇洛皺了皺眉,他知道宮夙煙在懷疑什麽,搖了搖頭道:“魔神們都跟隨主子上萬年了,決不會有反叛之心。”
意思就是他為徇戚做擔保,徇戚決不是危害冥的凶手。
宮夙煙垂下眼,眼裏一片流光溢彩,複雜深沉的讓人不敢去探究。
這兩日宮夙煙一直守在冥的床邊,那雙清冷的眼眸無悲無喜,紅唇抿著,眼裏隱隱有幾分嘲諷,深深的藏在蒼白之後,她有一雙很美的眼睛,此刻卻是那麽的蒼白無力。
“姑娘,吃飯了。”門外有人輕輕的敲響了門,低低的聲音裏帶著些許憂慮。
“端進來吧。”宮夙煙輕聲說,目光卻沒有一刻從那人身上移開過。
“是。”溫溫端著飯菜進來,目光快速的瞥了一眼冥,接著將視線定格在宮夙煙蒼白消瘦的小臉上,微微皺起眉。
“姑娘這幾日都沒有好好吃飯嗎?”溫溫輕聲說,將飯菜從食盒中拿出,一一擺放在桌上。
宮夙煙搖了搖頭,沒說話。
“姑娘不必擔心,殿下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溫溫小聲安慰著宮夙煙。
宮夙煙轉頭看了冥一眼,沒說話。
見她這樣,溫溫也隻能弓身退下。
奇洛帶著禦醫推門進來,溫溫衝他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宮夙煙起身,將位置讓給禦醫,饕餮三人跟在奇洛之後也進來了,目光觸及宮夙煙眼角下淡淡的黑色,心裏莫名的鬆動。
奇洛皺眉,這個女人,看來這幾日都沒睡好啊。
他沒有開口,因為宮夙煙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禦醫身上。
片刻之後,禦醫起身,眉眼間染上驚懼之色,他轉過頭看了看奇洛幾人,又看了看宮夙煙:“殿下這幾日的情況越發嚴重了,如果不盡快醫治,怕是後果不堪設想。”
“本大人知道,這還用你說!”奇洛不耐煩的看著他,“我要的是辦法!是辦法!”
“是是是……”禦醫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卑躬屈膝的說著,“屬下倒是有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這下連饕餮幾人都忍不住了,刀削般的目光齊齊的看向老禦醫。
“說。”宮夙煙冷冷的開口。
“這……”老禦醫猶豫的看了宮夙煙一眼,搖搖頭歎了口氣:“據屬下所知,這位姑娘似乎是萬年前光明神的女兒,也就是神之子,不知屬下可否說錯?”
宮夙煙心裏一緊,麵色卻是冰冷淡漠:“是。”
老禦醫搖搖頭:“其實姑娘是可以救殿下的。”
“你怎麽不早說?!”饕餮怒了,耍著他們擔驚受怕很好玩是嗎?!
奇洛緊緊的皺起眉,他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可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宮夙煙就已經開口了,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淡漠,目空一切。
“怎麽救。”
“神之子的心頭血為藥引,再加黑淵花,牛舌草,雪狐血三味,配以屬下的藥方子,便能讓殿下醒來。”老禦醫說的小心翼翼,還時不時地打量下宮夙煙的臉色,生怕她忽然發飆。
聽了老禦醫的話,奇洛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宮夙煙出乎意料的平靜,她轉身看了看冥蒼白的臉色,微微勾起唇角:“好。”
“你瘋了,心頭血何其珍貴,你可知這樣你會損失一半功力。”奇洛不可置信的看著宮夙煙,她明明知道……為什麽還要答應?
宮夙煙低低一笑,沒有接話。
她素手輕揚,聲音清冷:“取碗來。”
立刻有宮人取來了玉碗,動作迅速,像是早就準備好了的一樣。
宮夙煙不著痕跡的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拿起一把短小精悍,削鐵如泥的匕首,手法精準快速的刺入她的心髒,速度奇快,還是在任何人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情況下!
她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下來,身子一晃,匕首尖端從心髒退出,一滴鮮血由匕首尖端彈射到了碗底,而她的身子也在下一秒倒地。
她閉上眼,白衣翻飛如同一隻飛揚的白鴿。
奇洛一驚,想要衝過去接住她,可是有一個人比他更快。
明明應該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男人,銀發飛舞衝了過來,紅衣獵獵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那樣俊美蒼白的容顏,足以讓任何人見了都自慚形穢。
可偏生那雙深紫色的眼眸是那樣的冰冷,原本不該有任何一絲情緒,可是此刻卻莫名的閃著驚慌。
“煙兒!”他一聲低呼,身子早已在頭腦反應過來之前衝過去接住了她。
嬌小的身子落入他的懷抱,那麽瘦小那麽蒼白,骨頭硌的他生疼,她原來那麽瘦那麽小,可是他從前卻從來沒有注意過。
可是懷中的小人兒已經失去了意識,那張看什麽都冰冷無情的容顏上帶著淡淡的嘲諷的笑。
冥身子一僵,心裏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悶悶的說不出話來,一雙深紫色的眼眸變化莫測,所有冷意轟然倒塌。
她知道,她竟然一直都知道。
知道他假裝中毒,知道他想要她的心頭血,卻不拆穿他,甚至還默默的滿足了他的要求。
她嘴角涼薄嘲諷的笑容讓他呼吸一滯,心痛的蜷縮起來。
他緊緊的皺起眉,不對,這種情緒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那麽難過的那麽痛苦的人,不應該是他……
可是心,為什麽還是那麽痛?
奇洛已經驚呆了,神色複雜的看著那緊緊的把頭埋進女人頸窩的男人,他已經猜出了是怎麽回事,心裏五味雜陳。
明明很心痛,明明舍不得,為什麽還要互相傷害?
就為了那麽一個女人,值得麽?
饕餮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笙錦和徇戚則出乎意料的平靜,看來兩人是早已知曉了這件事,唯一被蒙在鼓裏的隻有宮夙煙,奇洛,饕餮三人。
冥抬起頭來,眼眸深紫的可以滴出水來,他大吼著:“禦醫!”
老禦醫身子一抖,顫顫巍巍的上前。
老禦醫為宮夙煙檢查了一番,搖搖頭:“回殿下,姑娘沒有什麽問題,就是失去了精血,功力折損一半,性命無憂。”
聞言,冥冷沉的臉色才終於算好了起來。
“殿下。”
一冰冷的男聲響起,徇戚將碗送到了冥眼前。
冥低下頭看了那鮮紅的血珠一眼,聲音壓的極低,眼裏有光芒一閃:“準備複活儀式。”
“是。”徇戚退了下去。
片刻之後,冥將虛弱的宮夙煙放在了床上,吩咐溫溫好好照顧她後,便轉身離開了。
溫溫轉頭看了躺在床上的宮夙煙一眼,眉頭緊皺。
片刻之後,門被敲響了。
“誰?”溫溫揚聲問。
“是我。”門外有一個刻意壓得極低的聲音。
溫溫眼裏閃過一抹光,她走過去將門打開,看見玖月的時候眼裏閃過了一抹詫異,玖月這個時候難道不該是在密室準備若羽的複活麽?她到這裏來做什麽?
不過她還是低下頭恭恭敬敬的行禮:“師父。”
“嗯,我已經知道了,”玖月抬頭,目光越過溫溫看向床榻上的宮夙煙,“她已經拿出了心頭血,現在已經毫無利用價值了。”
溫溫心裏一緊,莫非……
果不其然,玖月的臉色一下子變的陰狠起來:“既然沒有利用價值,還不如早些殺了她。”
“可是殿下好似很在乎她。”溫溫心裏一冷,冥在宮夙煙倒下時表現出來的恐慌和慌亂,讓她隱隱覺得還是不要動這個女人的好。
玖月冷哼一聲:“就是因為在乎才要殺了她,不然你讓我的羽兒活過來跟她爭寵麽?我做娘的就應該為她掃清障礙才是!”
“可是……”溫溫緊緊的皺著眉,卻被玖月毫不留情的打斷。
“你沒膽子就算了,我自己去殺,膽小怕事能成什麽事?”玖月不屑的看了溫溫一眼,抬腳就要往染月宮走。
卻沒想到,溫溫再次擋在了她麵前。
“她若死了,殿下若是追究起來怎麽辦?”溫溫抬起眼,不確定的看著玖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