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抉擇
一杯桃花釀下肚，溫陌心事重重，此刻已經覺得有些燥熱。
他忽然有些頭暈，他蹙眉伸手按住額頭，目光無意的瞥過那杯桃花釀。
他的眼神在一瞬間變的冰冷如冰，目光淩厲的看向巫靈，這酒有問題！
可惜他的質問還沒來得及出口，便覺身子虛軟無力，他終究是無法支撐搖搖晃晃的身子，一頭栽倒在桌案上。
麵對四周投來的驚詫的目光，巫靈柔柔一笑，起身將溫陌扶起，動作極盡溫柔小心。
她歉意的對眾人一禮：“抱歉，聖子不勝酒力，需要休息。”
眾人一怔，便點頭客氣的應允，還讓他們好好休息。
巫靈優雅的扶著溫陌離開了大殿，溫陌雖然是個少年，卻被巫靈如此輕易的扶出了大殿。
身後的神使自然看到了巫靈的所作所為，不過他相信巫靈不會對溫陌不利，所以也隻是當做小孩子的把戲，並沒有多加幹涉。
神使上前幾步，想要從巫靈手裏接過昏睡的溫陌，卻被巫靈冷冷的瞪了回去。
神使不敢違抗巫靈的意思，隻好低頭默默跟在二人身後。
冰涼的夜風吹過，揚起兩人的發絲，兩個身影緊緊的依偎著，墨發在空中糾纏不清。
像極了他們後來的命運。
那個月光如雪的夜晚，那個推杯換盞的夜晚，那個歌舞升平的夜晚。
不遠處的大殿歌舞升平，飲酒作樂，空氣中蘊漾著溫暖曖昧的氣氛。
這是一個溫陌永遠無法忘記，並且終身痛恨的夜晚。
也是他後來如此厭惡巫靈，恨不得殺了她的原因。
巫靈攙扶著溫陌進了偏殿，嗬退了身後的神使，將溫陌小心的扶到了床上。
夜色如墨，點點長明宮燈的燈光投射進偏殿，隱隱綽綽的勾勒出偏殿裏的人影。
一大一小，皆是風華絕代。
巫靈單膝跪在那白衣女人麵前，恭敬有禮：“明月聖女。”
那女人緩緩轉頭，在月光下暴露出她如畫般美麗的容顏。
聖潔，高貴，出塵。
仿佛所有的形容詞放在她身上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麗，巫靈一直認為，明月聖女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沒有之一。
沒有人可以與她的容貌媲美。
所以她也一直不明白，為什麽殊卿祭司不喜歡那麽漂亮的明月聖女，還時不時給她冷臉。
現在她知道了。
因為不愛。
因為不愛她，所以不會把心思花在她身上，不會關注她的情緒變化，更不會關心她的死活。
那個詛咒，明月聖女也跟她提過。
巫靈很害怕，她看過明月聖女逐漸老去的容顏和眼裏平靜的蒼老，她是那麽的悲傷，而這樣的悲傷，隻因為那個叫做殊卿的男人。
巫靈不想變成明月聖女那個樣子，可是詛咒是真的存在的，不然以她高傲清冷的性子，決不會喜歡上一個初見麵的少年。
她不會繼明月聖女的後塵，所以溫陌必須愛上她。
巫靈緊張的看著明月聖女：“聖女，巫靈已將溫陌帶來，請聖女指示。”
明月輕柔一笑，目光溫柔似水的看著溫陌：“不愧是他教出來的孩子，真是像他。”
巫靈不解，沒有吭聲。
半晌，明月收回目光，平靜的看著巫靈。
“巫靈，你可愛他？”
巫靈身子一僵，低低的應了一聲。
明月歎了口氣，她攤開手，一個小小的竹筒出現在她的手心，上麵覆蓋著層層冰霜，若不是被明月的神聖之力控製，恐怕那冰霜此刻已經蔓延了整個偏殿。
巫靈抬頭看著明月，眼底有一絲疑惑。
明月勾起一抹絕色傾城的笑，可是那笑容此刻看起來竟有幾分恐懼。
巫靈咬了咬唇，沒有說話。
明月的聲音輕輕的在偏殿裏回蕩：“巫靈，你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他留在身邊，是麽？”
巫靈點頭：“是。”
“如果他將來恨你呢？”
巫靈猶豫了一下，沉默了。
恨？她不要溫陌恨她，她要的是溫陌愛她！
“如果你將他留在身邊，他會恨你，如果你不將他留在身邊，他會愛上別人，就如同今夜的那個小女孩。”
魔鬼的蠱惑在耳邊響起，巫靈死死的咬住牙，目光緊緊的看著躺在床上的溫陌。
熟睡的他毫無防備，像個嬰兒，溫柔安詳，也不會用那樣冷峻的目光看人。
巫靈在做著劇烈的心理掙紮，而明月始終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她那麽胸有成竹，肯定巫靈一定不舍得放棄溫陌。
因為這是宿命，相愛相恨，都是命。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後，巫靈的表情重新變的冷漠，她看向明月，點了點頭：“我要他永遠的留在我身邊，無論是愛是恨，我都願意永生永世和他糾纏。”
她寧願他恨她，也不願意和他毫無瓜葛，看著他愛上別人。
聖女的人選都不簡單，明月如此，巫靈也是如此。
“那就把這個種下去。”
明月將小木筒交到巫靈手上，嘴角帶著愉悅的笑意。
離開了明月的控製，冰霜立刻開始蔓延，巫靈心中一驚，卻早已做好準備，不一會兒就控製住了它。
“這是什麽？”巫靈抬起頭看著明月，眼裏隱隱透著疑惑和擔憂。
她是想要溫陌留在她身邊沒錯，可這不代表她就要傷害他。
明月紅唇微動：“寒冰毒蠱。”
巫靈猛地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明月。
寒冰毒蠱，是光明神殿的禁物之一，此蠱霸道無比，且陰險凶殘，施蠱之人將心頭血滴到寒冰毒蠱上，便是限製了它的神智，讓它為你所用，中蠱之人每月十五便會被噬咬心肺，若是沒有施蠱之人的鮮血作引，便會疼的死去活來，意誌力差一點的甚至會活活痛死。
古往今來，多少人死於這陰毒的寒冰毒蠱上。
可是明月怎麽會有這東西？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明月笑了笑：“本來我是打算給殊卿用的，可是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如今送給你也是好的。”
“可是他……”
“沒有可是，”明月打斷巫靈的話，神色變的冷峻起來，“你會救他，不是麽？”
巫靈一頓，身子緩緩的放鬆下來，明月說的沒錯，她會救他。
有她在，他絕不會有事。
明月不再說話，隻是含笑的看著她。
她在等，她要看一場盛大的，毀滅靈魂的演出。
巫靈深吸一口氣，緩緩向著床榻上的溫陌走去。
“溫陌，你不要怪我。”她輕聲道，像是說給那個躺在床榻上的少年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巫靈一揚手，一把匕首便出現在她的手中，她輕輕的推著刀鋒向自己的心髒靠近，鋒利的刀鋒劃開了衣襟，刺破了嬌嫩的肌膚。
巫靈咬牙，手下猛地用力，幾滴鮮血便飛了出來，她一轉手，匕首穩穩的接住了那幾滴鮮血。
不過是這幾個簡單的動作，巫靈的臉色卻蒼白無比。
取心頭血的痛，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巫靈指尖一動，那封閉著木筒的木蓋打開，在寒冰毒蠱爬出來之前，巫靈已經將匕首上的鮮血灑了進去。
一條小拇指大小的，渾身雪白的蟲子緩緩蠕動著爬了出來，麵目猙獰，紅色的眼珠滴溜溜的轉著，乖巧的躺在巫靈的手心。
隨著它的出現，四周的空氣瞬間被凍結。
巫靈鬆了口氣，總算是認主成功了。
她回過頭看了明月一眼，那女人含笑的看著她，目光裏卻並無笑意。
強迫著自己轉過頭來，巫靈一揚手，寒冰毒蠱就順著溫陌的手鑽進了他的身體裏。
溫陌臉色一白，隨即整個人劇烈的抽搐起來，從他緊皺的眉頭來看，他正在遭受著巨大的痛苦。
一陣寒意以手臂往全身湧入，來勢洶洶凶猛霸道，溫陌即使在昏睡中也是下意識的運起元力反抗，卻驚詫的發現自己全身的功力也擋不住那條古怪的蟲子。
溫陌猛地睜開眼，一隻眼耀眼如白晝，一隻眼漆黑如黑夜，兩隻眼都死死的盯著巫靈。
那是什麽樣的目光啊，像憤怒的雄獅，像終極的魔鬼在咆哮，在他的眼裏，藏著一個嗜血狂魔！
巫靈心下一驚，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不是她膽小，是他的目光實在太過可怕，就連明月也是一陣膽寒。
明月垂下眸子，想不到這孩子還如此的有潛力啊，若是一般人，中了寒冰毒蠱早就昏睡過去了，他居然還能奮起反抗，實在不簡單。
可惜他有一點做錯了，那就是他不喜歡巫靈！
可是溫陌的威脅也隻存在了幾秒鍾，下一秒，他又昏睡過去。
他的身體開始蔓延出淡淡的寒氣，連眉眼間都染上了一層冰霜。
“怎麽回事？”巫靈猛地轉身看著明月。
明月輕描淡寫的道：“沒事，他敵不過寒冰毒蠱的。”
巫靈不好再說什麽，畢竟明月對她有恩，她隻能抿緊唇，看著溫陌。
他好看的眉頭緊緊的皺起，麵無表情的容顏也出現了幾分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