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黑夜的陰謀
溫陌麵無表情的坐在高位之上,冷漠的黑眸定定的看著眼前的酒水,耳邊是無數人的稱讚和小心翼翼的討好,冷淡的麵孔下,眼底的情緒無人敢去揣測。
巫靈也是一臉的冰冷,溫陌到現在也還沒有跟她說一句話,她又不好發作,心裏憋屈的很。
溫陌實在不耐這宮宴,便起身說出去透口氣,於是緩緩的踱步離開了大殿。
潔白的月光柔和的垂下,映著那個小小的身影如月,風骨無人能及。
那雙深邃的眸子裏藏著太多的情緒,複雜的像是一潭深淵。
即使你就站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你也還是覺得他離你很遠,哪怕你努力的奔跑著想要追趕他的步伐,他也不會停下來看你一眼。
心與心的距離,才是最可怕的。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那人呼吸沉穩,明顯是個有元力底子的人。
不是巫靈。
溫陌幾乎一下就斷定了。
那腳步聲到了他後麵幾步的地方停下來,再也沒有響起。
他不動,那人也不動。
溫陌的呼吸漸漸有些急促起來,身子也微微顫抖著,若不是那寬大的白袍遮掩,他就已經泄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是她麽?是她麽?
他不敢回頭,不敢確定,生怕不是她,又落得一場空歡喜。
他為了尋她找到這裏,不惜重新修煉打入光明神殿,一是為了找她,二是為了成為她最有力的屏障。
可是除了她,誰還知道他們之間的默契?
溫陌緩緩的轉身,欺霜賽雪的容顏上一片冰冷。
他怔住了,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少女。
這少女,竟長的那麽像她。
“精靈?”他輕輕的問。
那少女撇了撇嘴:“你誰啊?來這兒幹嘛?”
溫陌又一次呆住了,這少女居然不知道他是誰?
看著溫陌疑惑的眼神,少女終於好心的出聲解釋:“我來遲了,才進的宮。”
溫陌了然的點頭,他皺眉,目光在少女身上來回掃了幾下,問道:“姑娘叫什麽名字?”
那少女豪氣衝天的一揮手:“宮夙煙!”
宮夙煙?
溫陌挑眉:“你就是那個在雲深傳的沸沸揚揚的六階高手?”
宮夙煙驕傲的點頭:“自然。”
溫陌默,他實在不好意思打擊她,也許六階在同齡人中是算不錯了,但卻無論如何都比不過那些祭司聖女的候選人的。
那些孩子,哪個不是天賦異稟,聰明伶俐?
見溫陌沒有說話,宮夙煙也覺得無趣:“我回去了,你慢慢逛吧。”
說著轉身欲走。
溫陌怔了怔,下一秒身子已經比腦子反應更快攔住了宮夙煙的路:“你可認識精靈?”
他死死的盯著她的眼,目光焦急而緊張。
“精靈?”少女歪著頭想了想,搖搖頭:“不認識。”
她繞過溫陌,直直的朝皇宮走去。
溫陌無力再阻攔,那張驚為天人的容顏蒼白無比。
這一切,自然落入藏在樹後的巫靈眼中,巫靈又氣又怒,氣的是溫陌竟然對那麽一個廢物的小丫頭感興趣,怒的是他寧願跟那個灰頭土臉的毛丫頭說話也不願理她!這讓巫靈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她巫靈從小就是被捧著長大的,哪裏嚐過委屈的滋味?
就在巫靈打算找個機會殺了剛才那個小丫頭時,溫陌身影未動,聲音卻是冷冷的響起:“出來吧。”
巫靈一臉怒容,美眸裏噴著怒火從樹後走出。
“我說我們的聖子怎麽如此高貴冷豔,原來是另有意中人啊!”巫靈陰陽怪氣的說著,不難聽出話中的咬牙切齒。
溫陌麵無表情的看著她,那麽嘲諷對他來說就是小兒科,嘲諷是什麽,可以吃麽?
巫靈見溫陌不答話,當即氣的提劍就要去找剛剛那個叫宮夙煙的小丫頭,溫陌一揚手,她的劍便碎成了好幾截落在地上。
“你不要太過分。”還是那樣淡淡的聲音,可是分明奪了一絲冷意。
“嫌我過分?”巫靈冷笑一聲:“那你就別去招蜂引蝶!”
溫陌不說話,神色冷漠無比。
巫靈咬了咬牙,恨恨道:“溫陌,我堂堂一個聖女難道還配不上你麽?你為何三番兩次拒絕我!如此也就罷了,你還喜歡上那個灰頭土臉的臭丫頭,你讓我情何以堪!”
溫陌終於有了表情,他皺了皺眉:“我不喜歡她。”
“溫陌,你何必騙我?”巫靈眯了眯眼,聲音裏是前所未有的冷意:“我從前隻覺你冷漠淡然,無心無情,那也就罷了,可你如今居然動了心,你如何回去同殊卿祭司交代?!”
“你說的不錯,是該有一個交代。”
一個冰冷到足以冰凍空氣的聲音響起,巫靈渾身一顫,她這輩子都忘不了這個聲音,第一次見的時候,他毫不留情的將溫陌一掌打飛,說他是廢物。
殊卿祭司!可是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不該是在光明神殿麽?
溫陌回神看向一臉麵無表情的殊卿,眼裏微微露出一絲詫異,很快又消失無影。
殊卿背對著巫靈,所以巫靈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隻能聽到他冷冷的聲音。
“巫靈,你先回去吧,此事交給我處理。”
殊卿的話一出,巫靈立刻點頭,轉身毫不猶豫的走了。
殊卿的話,整個光明神殿都沒有人會去反抗,就是殊卿執意要殺了巫靈,明月聖女也阻止不了。
因為在光明神殿,無論聖女多麽重要,站在權力的頂端的那個人,永遠都是祭司。
溫陌看著眼前的男人偉岸的背影,白袍在夜空飛揚,越發襯得他身形如畫。
“那個小女孩,就是你喜歡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殊卿的聲音緩緩響起,竟然帶著幾分沉重。
溫陌心裏一跳,他知道前任大祭司對殊卿做過什麽,他倒是不怕,隻是不願意連累了那個小女孩跟他一起遭殃。
溫陌搖搖頭:“不,她隻是長的像我的一個故人。”
“故人?”
殊卿輕輕地問。
溫陌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在嘲笑,他覺得不過才十二歲,也會有故人。
是小時候的玩伴還是什麽?
溫陌不開口,也不解釋。
他寧願殊卿就這樣笑下去,然後遮掩住宮夙煙的事。
他下意識的想要保護那個小女孩,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
可是殊卿畢竟是殊卿,哪裏有那麽好忽悠?
“你在找她。”
很肯定的四個字,沒有一點兒懷疑。
“你怎麽知道?”溫陌忽然笑了,他本來就不怕殊卿打他,打幾下沒什麽,打不死就好了。
後來,溫陌總是自行在衣服裏塞著棉花,希望被打的時候沒有那麽疼。
殊卿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隻是俯下身注視著溫陌的眼,悄悄的告訴了他一句話。
“你若是想保證那個女孩的安全,巫靈必須死。”
溫陌猛地瞪大眼,死死的看著殊卿。
殊卿直起身子,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臉上依舊是萬古不變的冷漠。
“為什麽?”
好半天,溫陌才艱難的開口。
殊卿忽然笑了,他的笑容那麽美,美到令人心碎。
如若真的要形容,那大概也就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吧。
這是溫陌第一次看見殊卿笑,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樣子。
他隻說了六個字。
“因為這是宿命。”
殊卿揚長而去,他聖潔飄逸的白衣在夜空中揮灑出飄渺的弧度。
世事變化無常,但無論如何變化,留在溫陌心裏,那個白色的背影一直都是那麽的清晰。
溫陌後來時常會想,如果那一日自己聽從了殊卿的勸告,那麽一切是不是都會不一樣?
他不知道,也沒有辦法知道了。
因為他終究還是沒有殺巫靈。
無論日後如何,巫靈現在還沒有做出什麽事,他不願意這樣不明不白的殺了她,他會悔恨終生。
他這一輩子殺的人不少,可是有些人,他是絕不會殺的。
溫陌看似無情淡泊,實則最有原則。
溫陌在原地站了半晌,直到宮宴的太監出來尋他,他方才回了大殿。
巫靈巧笑嫣然的給他倒了一杯酒,那是著名的桃花釀,很好喝,幾乎是這世上最好的酒了。
卻也是溫陌喝過的,最苦澀的酒。
巫靈一臉歉意的對自己剛才的舉動道歉,說是自己衝動大意,幸好有溫陌攔著,這才沒有釀成嚴重的後果。
溫陌心不在焉的敷衍著,他還在思考殊卿說那些話的含義。
一杯桃花釀下肚,他沒有注意到,巫靈的手已經微微有些顫抖。
她的嘴唇泛著蒼白,臉色也有些怪異。
隻是溫陌沒有注意到,他一向都不關注她。
如果他稍微關注她一點兒,他就會發現她此刻的異常。
可惜他從來都不關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