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翻窗解悶
她本就是江湖兒女，被這深宮院牆鎖著，天天守著規矩規矩，心中最向往的，卻是外頭的藍天白雲、犬馬嘶鳴。
她看著婉妃，一字一句地說：“如若將紫雲花碾碎焚燒，所得粉末，便是這世間藥效最強的春藥。姐姐，皇上賜你的紫雲花，可還活著？”
這一問，殿裏徹底炸開了鍋。
婉妃身居高位，竟然如此刁難其他妃嬪，還想找人玷汙她，簡直是蛇蠍心腸！
太後恨恨剜了婉妃一眼，知道她已經是顆廢棋了，急忙撇清關係：“如果蘇妃所言是真，那麽就是婉妃陷害蘇妃，先把這幾個人帶下去，仔細盤查，別有什麽錯漏。”
“還有什麽好查的？”淩七月難得硬氣一回，堵住了太後想息事寧人的退路。
他走到殿下，一把拎起婉妃的衣領，咬牙切齒地說：“婉妃身居高位，不給妃嬪們做好榜樣，竟還心腸歹毒地陷害其他妃子！傳朕旨意，從今日起，婉妃降為婉答應，移居北苑，扣除一半俸祿，再禁足一年。任何人不得探視！任何人不準求情！”
聽到這個結果，李書言隻想冷笑。
就算再怎麽生氣，淩七月也還是顧及著婉妃哥哥鎮撫大將軍的身份……
太後見她失勢，自己平白少了一枚棋子，此時若不能一舉將李書言徹底扳倒，以後怕是更難了。
她趕緊清了清嗓子，暗暗對淩七月道：“皇帝，雖說蘇妃沒有做什麽讓皇室蒙羞的事，可畢竟我剛剛已經說了廢妃了，總不能朝令夕改吧？不如這樣，先將蘇妃廢了，等以後找機會，再將她升回來。”
即便是已經震怒的淩七月，還是不敢忤逆太後。
他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李書言，似乎是在征詢她的意見。
李書言冷笑一聲後，高傲地別開了頭，拎起裙角昂首挺胸地離開大殿，連那句“既如此，就依母後的意思吧”都沒有聽到。
是不是災星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卻連一句話都不幫她說的男人，願意相信那些荒唐的話……
入夜，居旅樓。
百離辰自那日與李書言分別後，便一直派手下季文禮在打探那些刺客的消息。
季文禮出去探了三天，終於有了眉目。
“少主，您的猜測沒有錯，那批人確實是太後派去的。而且據屬下所知，那應該不是鳳姑娘第一次遇刺了。”
“不是第一次？很多嗎？”
男人慢慢轉動手中的茶杯，心思卻動得飛快。
他站在窗前，傾城的姿容迎著月光，像是散發清冷柔光的璞玉，幾縷長發慵懶地垂著，更顯高貴優雅。
季文禮不明白少主為何會對一個夜國妃子如此感興趣，老實回答道：“頻繁到可怕，幾乎隔三差五就有暗殺。”
“這老太婆，下手還真狠。”
男人一個用力，手中茶杯化作齏粉，嘴角的笑容也冷了幾分。
他可是要把李書言給帶回璃國的，若是被太後那老妖婆給殺死了，他的計劃還怎麽實施？
季文禮看著少主幽深的雙眼，不明白他在想什麽，頓了一會兒，接著說道：“主子，還有兩個事。一是昨日夜國的豐收節宴上，鎮撫大將軍盧自省的妹妹婉妃，當眾誣陷李姑娘與人私通，還珠胎暗結企圖混淆龍嗣。李姑娘雖說澄清了，卻還是被廢了妃。”
“既已澄清，為何還會被廢？”
百離辰瞳孔動了動，甚是不解。
他隱約知道李書言在宮中過得並不好，卻沒想到她會如此舉步維艱。
季文禮歎了口氣，無奈地說：“據說是太後在沒弄清事實前就下了廢妃詔令，又擔心朝令夕改影響皇室威嚴。李姑娘算是吃了個啞巴虧吧！”
“淩七月沒替她說話？”
“沒。”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百離辰諷刺地冷哼一聲，接著問，“還有一事呢？”
“還有一事……近日大皇子一直與丞相密會，期間還去了兵部。屬下覺得您應該盡快回宮，穩定局勢。”
“回宮？急什麽。”男人眯了眯眼，一副氣定神閑的淡定模樣，一點都不同屬下的焦急，“本王還有件‘東西’沒帶回去，再緩緩。”
北苑。
李書言望著蕭素的院落，心冷得像是掉進了冰窖。
橫生的雜草、破舊的屋舍，還有一個垂垂老矣的瘋癲宮人，這便是她現在擁有的全部東西。
北苑這座冷宮建在皇城的最外圍，住在這裏的妃子被各種巷子團團圍住，根本見不到皇上的影子。
淩七月這是徹底打算放棄她了吧？
也罷，她寧可對著一個自言自語的瘋子，也不想再對著一個變了心的情郎。
有了這份心境，李書言頓時輕鬆了許多。
她拿出雞毛撣子愜意地打掃起衛生，誰知一道人影突然翻窗而入，從身後捂住了她的嘴。
“別叫，是我。”
待看清來人後，李書言簡直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百離公子？你是怎麽進來的？這裏可是皇宮！”
她眉頭一皺，連忙看向四周，小心翼翼地把木門關緊。
“就這破簍子似的皇宮，我想來便來了。”
“……”
裏三層外三層的暗衛防護，再加上錦衣衛三班輪倒，居然被他說成是破簍子似的皇宮？
果然功夫高的人去哪兒都能來去自如。
“宮裏高手如雲，你也別太不當回事。”
她小心提醒，將燭火往下蓋了蓋，本意是想不引人注目，誰知卻把氣氛變得有些曖昧。
暖黃的光線，靜謐的空氣，獨處室內的一男一女，這場麵若是被人瞧見，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來找我何事？不對，你怎麽找到我的！”李書言疑惑地眯了眯眼，越想越震驚。
“我是商人，打聽點消息還不簡單？咱們好歹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你落了難，我不來‘落井下石’一番，怎麽顯得‘情深意切’？”男人笑著打趣，眉眼彎得發亮。
李書言又好氣又好笑地給他倒了杯茶水，撇了撇嘴說：“你這消息都打聽到宮裏來了，還真是手眼通天。”
“那可不。我瞧你的情郎似乎有點狠心，都把你打發到這鳥不拉屎的冷宮來了。要不你幹脆跟我私奔算了，咱們做一對有錢鴛鴦，把生意做遍天下，也讓你嚐嚐我手眼通天的本事。”
“……”
李書言突然發現，百離辰跟她初見他時完全變了一個人，一點也不高冷了，反而有些油嘴滑舌。
“你這麽輕浮，你母親知道嗎？”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差點沒忍住爆粗。
誰知百離辰支著下巴，用黝黑的雙眸十分認真地看著她，厚顏無恥地回了句：“知道。”
北苑這邊相談甚歡，鳳寧宮那邊卻氣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