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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眼裏的孩子

  好在四天時間不算長,很快就到了他結帳走人的時候,冬末長長的舒了口氣,以為這下總算能清安了。誰知夏初結帳走後的第二天一早,她打開門,門外驕陽燦爛,秋葉絢麗,夏初那招牌似的笑容依然明媚。


  冬末看到他的感覺,就像背後剛躲開一刀,冷不防迎麵又被敲了一棍,都快要受不了這沉重的打擊了。


  “夏初,你已經不在這裏上班了,你還來這裏幹什麽?”


  “我來給你和小童姐姐送早餐啊,我答應過的,要守信用嘛!”


  “我沒有要求你給我送早餐,所以能不能拜托你離我遠點,別扯什麽信用不信用?”


  夏初眨眼,回答:“你雖然沒有要求,可是我心裏已經答應了。答應的事,一定要做好。不守信用?不好!”


  冬末握了握拳,指關節都被她捏得喀喀作響。


  夏初雖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惹她生氣,但看她的表情,再遲鈍也知道情況不大妙,小心翼翼的問:“冬末,你沒事吧?”


  冬末深吸了口氣,擠出個扭曲的笑容,“非常”溫和的問:“夏初,你真的喜歡我嗎?”


  夏初有點臉紅,但卻沒有回避,而是認真看著她,用力點頭。


  冬末再問:“喜歡我,就應該對我好,是吧?”


  夏初不假思索,立即回答:“是!”


  冬末呼了口氣,用她以前從沒在夏初麵前用過的神態,柳眉婉轉輕揚,眼波流動,深深地看著他,嬌嫵一笑,柔聲道:“那你知道什麽是對我好嗎?”


  夏初被她一看,臉上的微紅迅速擴散成直達耳根的大紅,目光既想挪開,又挪不開,身體不自禁的往後退了兩步。


  原來他怕這個!冬末微微一愕,差點暴笑出聲,同時心裏又懊惱無比:像夏初這種情竇初開的純情少年,本來就應該最怕風騷入骨型的女子的,她早該想到,怎麽居然笨到直到此時才想起來呢!

  要是她早點擺出一副煙視媚行,妖嬌冶豔的樣子來,沒準夏初早已被她嚇跑了!


  冬末心中暗恨,臉上的笑容卻愈見嫵媚妖嬌,微微踮步,嫋嫋娜娜地逼上前去,呼氣如蘭,用甜糯嬌嗲的聲音輕聲喊道:“夏初——你過來——”


  她不出口還好,聲音一出,夏初如被踩痛了尾巴的貓,嗖的一聲竄出老遠,躲在屋角轉彎處,然後再探出個頭來,急聲大喊:“你你你……你別過來!”


  她抬手,纖掌虛掩在嘴邊,吃吃嬌笑,用誘哄的語氣柔聲道:“夏初,你既然不喜歡我靠近,那你就離我……”


  她的話沒說完,臉紅得鼻翼上都出了一層薄汗的夏初卻突然出聲:“冬末,我不是不喜歡你靠近我,而是……你這樣笑,好看是很好看,可是也好假!”


  好假?!冬末已經到了嘴邊的話,被這個詞一堵,頓時塞了回去,整個人瞬間石化。


  夏初不敢看她的臉,閉著眼睛,一口氣把他的話說完:“我寧願你對我生氣,也不願你對我這樣笑!”


  冬末醒過神來,氣得臉色鐵青,怒吼:“夏初,你給我死遠一點,我不想看到你!”


  “我不走!”


  冬末森然冷笑:“夏初,你以為你纏著我不放,就能讓我喜歡上你麽?實話告訴你,你別在這裏發你的清秋大夢!”


  以往她拒絕夏初,再疾顏厲色,心裏對他的惡感總是不強。但這次說這句話時,她的心裏卻充滿了對他的厭憎。


  這厭憎,源於他剛才那句“好假”!人在世俗裏打滾,誰能不假?她不過是隨流而已,無可厚非。任隨說她“假”,她都不會介意,因為對方也同樣是世俗中人。


  可說她假的人,卻是夏初!在這渾濁虛假的世間,唯一一個可說是不染纖塵的“真人”。他那一聲假,便如明鑒照影,以期昭彰清明,映襯她的虛偽惡濁。


  人在一身汙穢的時候,麵對清潔無染的人時,會產生的心理,絕不僅是自慚形穢而已,更多的,是一種發自心底的厭憎嫌惡。


  夏初雖然遲鈍單純,但對真正的惡意,卻絕不乏感應能力,臉色微微白了一下,雖然還是不走,眼裏卻盛滿了委屈:“你心裏其實也不想讓我走的,我不走!”


  冬末諷刺的笑了起來,充滿惡意的看著他,用嘲諷的語調問:“唔?我心裏其實不想讓你走?夏初,你是誰啊?能看透人心的巫師嗎?天使嗎?上帝嗎?”


  夏初搖頭,臉上有著怯意,但卻認真的回答她的話:“我不是巫師,不是天使,不是上帝,可是我知道你其實不想我走的!”


  他頓了頓,抿了抿嘴唇,注視著她的眼睛,輕聲說:“冬末,你的眼睛裏麵,有個沒有人陪的孩子,她很想讓人喜歡她,很想有人陪著她,很想……很想……”


  他顯然還有話想說,但詞句匱乏,卻想不出該怎麽說了——不過,即使他想出來什麽合適的詞,他也沒辦法說出口,因為冬末的一腳已經踢了過來,將他踢得砰地一聲撞到了後麵的牆上。


  冬末一腳踢出,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低頭,卻發現自己的手掌指尖都在輕微的顫抖,秋陽照在她身上,她卻沒有感覺到溫度,反而覺得有種遍布全身的寒意。


  是變天了吧!才會突然有寒流襲來。她努力站直身體,避免自己因為身上的寒冷將雙手環抱起來。


  指掌間的顫抖一時難以平息,她重重的喘了幾口氣,退開幾步,卻見夏初雖然靠在牆上,卻依然望著自己。他那墨黑而清亮的眼眸裏,映著自己的身影,竟有股狼狽落泊。仿佛她一直固鎖的心門,在毫無防備的時候被人一舉撞破,裏麵許多她掩藏著的,不準備露出人前的東西,就這樣曬在了太陽底下。


  她知道夏初有智力缺陷,所以對他一直相當容忍。不是因為她喜歡他,而是做為一個身體和智商都健全的人,麵對殘疾者都必會有的幾分同情與憐憫。


  她放寬容人的尺度去對待夏初,那是強者對弱者才會有的心態。無論在她還是在世俗人眼裏,她與夏初的強弱之勢都是肯定的。可她沒想到,有朝一日,內心深處的隱秘竟會被一個弱於自己的人窺視到。


  還有什麽比被弱於自己的人知道了自己不欲人知的軟弱更讓人感到難堪的?還有什麽比被自己其實瞧不起的人憐憫更讓人感到屈辱的?


  “別看我!”


  她厲喝一聲,卻連聲音都是顫抖的。那種被人窺視到了內心深處的難堪與羞辱,讓她有種強弱之勢易位的感覺。


  這種弱勢,讓她除去難堪以外,更有一種幾欲發狂的暴戾。


  她想打人!


  再加一頓拳腳,將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半白癡打個半死吧!


  她咬牙,努力克製這種暴戾的衝動。


  夏初定定的看著她,滿眼的不知所措,但他的手腳,卻在不自覺裏做出一個極富保護性的動作,他伸出手來,呐呐的說:“冬末,別咬你的嘴唇,要受傷的。我的手臂借給你咬。”


  冬末在他伸手的瞬間,又疾速的後退,直到碰到了身後的垃圾桶才停下來。垂手的地方放著簸箕和掃帚,她一把抓起,沒頭沒臉的就往夏初身上砸了過去,厲叱:“你這白癡,你給我滾!滾得遠遠的!”


  夏初臉上身上,都被簸箕裏的垃圾潑滿了灰,嗆得連連咳嗽,可他依然倔強的站在那裏,叫道:“我不!”


  冬末怒笑:“你不走?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這是我的店,這片地方都是我的,我有權利把我討厭的人趕出去,你是要我叫保安,還是要我報警?”


  小童聽到外麵的聲音,趕緊跑了出來,她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但冬末這種狂怒的表情她卻從沒見過,心裏也嚇了一跳,趕緊順著她的話意抓住夏初,把他往外拖:“夏小爺,夏小祖宗,不管有什麽事,你以後再說吧!現在就別趕著末姐的火頭往上澆油了,你老人家是天不怕地不怕,我可不想工作的時候對著一頭暴怒的母獅。”


  她平常跟冬末姐妹相稱,從不拘禮,開玩笑是常事,哪料今天正撞到了火山口上,冬末聽到她一句“暴怒的母獅”,火氣更大,厲聲喝道:“郎小童,你少在那裏胡說八道,你以為你很幽默是嗎?狗屎!把他扔出去,立即上班,誤了事我扒你的皮!”


  小童自跟著冬末做事,再怎麽犯錯,也沒受過這麽不留情麵的喝斥,整個人都一愣,心裏十分委屈,忍不住瞪夏初:“你怎麽搞的,居然害我也受窩囊氣!”


  夏初呐呐無語,小童用力將他推到街對麵,板下臉來,認真的說:“夏初,平常你怎麽樣,我都當你是孩子愛玩。可你不能因為你是個孩子,就恃寵生驕,太過放肆!”


  夏初分辨:“我沒有,我隻是喜歡她,想靠近她……”


  “喜歡她,就應該尊重她,讓她擁有自己的空間,而不是緊纏不放,讓她暴怒難堪!”小童氣得一巴掌掃在他頭上,怒道:“夏初,末姐這是次真的動怒了,你給我識相點,站遠些,別再到鑒容台來惹她生氣了。”


  冬末這一天的心情都不好,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這讓店裏所有人員都不自禁的乖覺了許多,做事都分外的小心。


  冬末知道是自己的心態出了問題,晚上店裏關門後,就把宋寧和小童叫到了她辦公室,直截了當的說:“我想國慶以後往沿海方向走一趟,花點時間考察一下供貨市場。”


  宋寧問道:“沿海考察是不是需要把國慶這幾天的收入也結算一下,將盈利劃到你帳戶裏去?”


  冬末點頭,又問小童:“你的那個開連鎖店的計劃書作好了嗎?作好了就拿給我。”


  小童大喜,一迭聲的說:“早就做好了!末姐,你終於決定開連鎖店了嗎?我就說嘛,我們店的信譽這麽好,批發的份額也越占越大,早就應該開連鎖了。”


  “具備的事務還得等我考察後再說,隻是既然資金寬裕,做個準備也不錯。”冬末笑了笑,看到小童毫無芥蒂的笑容,心裏微覺歉疚,低聲道:“小童,早晨我發火,讓你受委屈了。”


  小童悶了一下,道:“末姐,誰沒有生氣想發火的時候?我跟了你快五年了,從沒挨過罵,今天也算一個新體驗。何況是我口無遮攔闖了禍,也不是什麽委屈。”


  冬末撫了撫額頭,苦笑道:“早晨是我失控了,我不該遷怒於你的。”


  小童一直疑惑冬末發火的原因,但冬末不說,她也體貼的不問,笑道:“末姐,其實你偶爾失控,我覺得也蠻好。不慍不火萬事都能忍的性格當然穩重可靠,可是老這樣也會讓人覺得……覺得……”


  她說了兩個覺得,都沒有說出什麽來,引得冬末一笑,溫言安撫她兩句,讓她走了。


  她走後良久,冬末依然坐在皮椅裏發呆,腦中卻不期然的想起夏初說她的一句話:“好假!”


  好清脆響亮的一句話,這樣的話,恐怕除了夏初那樣的白癡以外,誰也不敢當著她的麵說出來吧!她冷笑,起身,倒了杯開水,走到窗前,往外眺望。


  大學城的開發比較遲,這條商業街沒有多少高樓,站在窗邊,還能不受阻攔的遠眺。可惜的是樓前雖然沒有阻攔,但受工業汙染的夜空,除了灰蒙蒙的陰雲,什麽也看不到。


  她活動了一下脖子,收回了目光,低頭,突見對麵街上有條人影。時已深夜,商業街的店鋪多已關門,路上行人稀少,那人站在街道旁的身影便顯得十分孤寂,有種車馬離後人廖落的冷清。隻是他卻似乎絲毫沒有感覺到外界的變化,隻是抬著頭,固執的往上看。


  冬末的目光移下,與他對著正著。隔著一條街,她依然能感覺到那雙眼眸的清澈。


  他怎麽還在這裏?冬末愣了一下,旋即看到夏初對她用力的揮了揮手,露出一個秋葉般絢麗的笑容。


  他竟然,還能對著她這樣笑!

  果然是個白癡,那樣罵他,他還敢來;那樣凶他,他還敢對她笑!

  冬末心裏嗤笑冷嘲,可他那笑容,卻如有質量,狠狠的向她撞了過來,震得她膝跳反射式的連退了好幾步,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才停了下來。


  稍微鎮定,她才發現,杯中的水竟灑了自己滿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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