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抄書
偏她她今日穿得是件蔥黃色的裙子,這下沾了墨汁是徹底不能要了。王媛娘忙叫人去拿她的衣裳,隻是喬瑛若身量不足,換上後裙子都拖地上了,丫頭的衣服倒是可以穿,但她又嫌棄不好看,最後還是使人回去叫了碧璽,拿了新裙子過來給她換上。
這一通折騰下來,喬瑛若也徹底沒了玩樂的心思,與王媛娘作別後就回去了。
等到了自己屋裏,才坐下碧璽就把沾了墨汁的裙子拿過來,:“上頭墨汁也不難洗,扔了也怪可惜的,要不還是留著吧!”
碧璽不舍得,實在是這裙子用得料子好,而且又是立秋新做的,統共也就穿過兩回,就這樣丟了實在太浪費,別的不,就是單剪了拿麵料做個鞋子什麽也是使得。
“洗也洗不幹淨。”喬瑛若不缺衣服穿,所以也不在意,隻:“你要是舍不得,就把裙子拿回去穿吧!”
碧璽也沒再多勸,:“既然姑娘不要,那我就拿回去了,給我妹妹穿,她跟姑娘差不多的年紀,應該能穿得上。”
“都成。”喬瑛若著都覺得餓了,從窗子往外麵看了一眼,沒見著吳媽媽,她就扭臉問碧璽:“你去廚房一聲,晚上我想吃魚羹,還有炸得鵪鶉蛋。”
“曉得了,我這去。”碧璽完抱著裙子便出去了。
第二喬瑛若特意起早去送王媛娘,隻是她今兒本來要上學,等送完人再去華章閣,先生都已經開始講學了,她這是遲到,而且還是明目張膽的,未免有些過於囂張了,所以就被先生罰了抄書。
七百多字的《滕王閣序》叫她抄十遍,明就要交,紙麵還不能有墨跡汙點和塗改痕跡,喬瑛若當即就不樂意了,可是鑒於她這個月已經逃了一次課,無論怎麽解釋,先生硬是沒鬆口,氣得喬瑛若午飯都沒吃幾口。
等下午下了學,喬瑛若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悶頭抄寫,才寫了十來個字就煩得撂了筆,而後就捧著下巴盯著書案上還空了大半沒寫的紙。
山竹端了茶進來,眼睛往桌麵一瞟,瞧見紙還空著,就問:“姑娘怎麽不寫了?”
“不想寫。”喬瑛若咕噥道。
山竹正倒茶,沒聽清她什麽,但看這情況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便笑:“姑娘要是寫不下去,不如去找二姑娘她們,幾個人幫著忙寫,總比姑娘一個人要快。”
“哎呀!你懂什麽。”喬瑛若歎氣:“字跡不一樣,先生肯定能看出來,到時候要是告訴爹去,我可吃不了兜著走,而且二姐姐也不一定會幫忙。”
“是我的不是,我看那字都一樣,就以為寫出來也一樣,倒是莽撞了。”山竹把茶端給喬瑛若,往外麵看了一眼,又:“剛我來見桃兒在院裏給花澆水,她手笨不知道能不能做好,我出去看看。”
喬瑛若癟著嘴目送她出去,片刻後長長地歎了口氣,提起筆勉強寫了半篇,忽然就想到了崔珩,她記得以前看過崔珩寫字,他寫得柳體字方潤整齊,剛勁峻拔,正好她日常寫字也大都是用柳體。
越想喬瑛若越心動,不管行不行,總要先試過才知道。
下了決心,她也不寫了,放下筆就往走,院裏山竹正和丫頭話,見她出來立刻問:“姑娘這是去哪兒?”
“我出去走走。”喬瑛若隨口道,見山竹還想問,眼珠子一轉看到了院裏溜達的大福,忙指著它:“你看好大福,記得帶它出門走走。”
聞言山竹立刻笑道:“這哪能忘,就是姑娘不我也記得。”
趁她話的時候,喬瑛若快步走出去,一口氣走到看不見院門了才停下,她惦記著找崔珩寫字,路上歇也沒歇,提著裙子高高興胸跑著去了。
隻是沒料到喬繹也在,正和崔珝在院裏騎竹馬玩,門外麵都能聽到他倆的笑聲。
喬瑛若一進門,立刻被他倆迎上來,一左一右地纏著一疊聲喊姐姐。
喬繹問:“三姐姐怎麽來了?”
崔珝:“瑛若姐姐你看,我會騎竹馬,可好玩了。”
喬瑛若摸著鼻子都不知道該如何,她總不能自己是來找崔珩抄書的,偏這會兒她腦袋卡住了,死活想不出什麽好,心裏正想著找什麽借口,崔珩聽到動靜出來了。
“姑娘來了。”崔珩站在堂屋門口,遠遠地朝她一笑。
喬瑛若不自覺也笑了,:“我記得你擅寫柳體字,想看看。”
這個理由得太糟糕,崔珩卻沒什麽,過來拿帕子給喬繹和崔珝把臉上的汗擦了,又叫一旁看著他倆的翠柳去屋裏端茶,看著他倆一人喝了一杯,這才和喬瑛若進去書房。
“姑娘找我何事?”崔珩進門才問。
“你寫兩個字我看。”喬瑛若著主動過去書案邊拿紙攤開,見硯台裏有磨好的墨,又拿筆蘸了墨,回身把筆遞給崔珩。
崔珩看著她這一係列動作,眉頭皺起來,但還是接過筆過去隨便寫了一句詩。
喬瑛若在一旁探頭去看,嘴裏念道:“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念完她眨眨眼睛,也忘了看字,問道:“你怎麽想起這句詩?”完她聽到外麵隱約傳來的歡笑聲,想起崔珝和喬繹在院裏騎竹馬玩,立刻恍然大悟:“哦,是阿珝他們玩竹馬。”
崔珩沒解釋,偏過頭也沒看她。
喬瑛若沒注意到,她提筆模仿著崔珩的字跡把這句詩抄寫了一遍,覺得還是挺像的,便又按照自己平常寫的字體重新寫了一遍,放下筆扭頭對崔珩:“你模仿一下我的字。”
“做什麽?”崔珩邊問邊試著寫了。
等他寫完,喬瑛若開心地一拍手,:“這下先生鐵定看不出來。”
崔珩被她得一愣,問:“什麽先生?”
喬瑛若嘻嘻笑了笑,討好地看著他:“崔珩你幫我個忙唄。”
“什麽忙?”
“你先幫不幫。”喬瑛若耍心眼道。
可惜崔珩一眼就看穿了,所以很堅定地搖搖頭:“你先我才知道幫不幫。”
“哎呀!不是什麽大事。”喬瑛若抓住他手晃了晃,邊撒嬌道。
“你先。”崔珩堅持道。
見蒙混不過去,喬瑛若癟著嘴放開他手,自暴自棄道:“我想請你幫我抄書。”
聞言崔珩沉默了一下,問:“抄什麽?”
聽他沒拒絕,喬瑛若立刻喜笑顏開,直接上手抱著他胳膊甜膩膩地:“就是抄《滕王閣序》了,反正也不多,你幫我抄八份好不好?”
崔珩看著她,沒話。
喬瑛若被他看得心虛,聲改口道:“要不七份?”
“被罰抄幾遍?”崔珩直接問道。
“哎?你怎麽知道我被罰抄?”喬瑛若捂住嘴巴一臉驚訝,被罰抄這事實在太過丟臉,她可沒想叫崔珩知道的。
崔珩懶得和她解釋這麽明顯的事情,他拉開椅子坐下,重新換了張紙,其他廢話也沒,提筆邊寫邊:“我隻寫五份,剩餘的你來寫。”
這和預期的份數差太遠,喬瑛若自然心裏不大高興,卻又怕崔珩不幫她寫了,隻好不情不願地應了聲:“哦。”
聲音裏的怨念都快衝出來了,聽得崔珩不由扭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皺著臉,嘴巴撅的都快能掛瓶子了,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這下可捅了馬蜂窩,喬瑛若隻當他是笑自己被罰抄書,又氣又急,委屈巴巴地:“你就知道笑我,找你幫忙都不肯幫。”
這話得可就冤枉崔珩了,他哪裏沒有幫忙了,這不正寫著,但是想想又確實是自己失笑才把她惹生氣的,崔珩也就沒有反駁,乖乖被她指責了幾句,手上筆也沒停,繼續幫她寫。
好在喬瑛若也就氣一會兒,看崔珩賣力幫自己抄書,又不好意思,覺得自己衝他發火有些太過分了,可又拉不下臉向他道歉,扭扭捏捏了半響,崔珩都寫完一遍了,她才想起來跑去堂屋拿剛進屋時看到的核桃。
然後親自剝了一個核桃,手裏捏著核桃仁討好地喂到崔珩嘴邊。
崔珩垂眼看著送到嘴邊的核桃仁半響,還是張嘴吞下了。
隻是核桃仁,他一張嘴把喬瑛若的手指也一並含住了,雖然及時吐出來了,喬瑛若也壓根沒有在意,但低下頭,崔珩還是悄悄紅了臉。
而喬瑛若看他真吃了,覺得這法子不錯,她能下得了台,又能討好崔珩,幹脆搬了個椅子過來,就坐在桌邊專心剝核桃,剝好了轉手就喂崔珩吃。
等她把一盤子的核桃都剝完了,手頭空下來沒事做,這才想起來去看崔珩寫得字。好幾張紙摞在一起,她好奇數了一下,發現都已經寫了七份了,加上他正在寫得那一份,就有八份了。
驚喜來得太過突然,喬瑛若開心得差點沒有蹦起來,立刻就覺得剝核桃剝得手疼都不算什麽了。
被她熱切的眼神看著,沒一會兒崔珩就堅持不下去了,停筆道:“姑娘看著我做甚?”
喬瑛若笑眯眯地:“沒什麽,你寫。”
崔珩心裏無奈,低下頭隻當做沒看到她盯著自己,等終於寫完最後一筆,他立馬放下筆,逃也似的起身去倒茶。
被喂了一整盤的核桃。他都快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