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使計

  與外麵的熱鬧形成鮮明的對比,斕月宮真是淒淒慘慘戚戚。


  那種吵嚷令容嬪心煩意亂,她惱怒地用被子蒙住頭,還是抵擋不住那可惡的喧嘩。


  終於等到一切動靜都消失了,也到了深更半夜的時候。


  容嬪還是睡不著,她披衣下床,來到門外邊。在外間隻有一位瞌睡的宮女紅兒,整個院落是空無一人。以往她聖眷正濃時,斕月宮人來人往,就算是深夜,也還有值夜掌燈的宮女太監守候,何時冷落至此。


  而如今,皇上降了她的位分不說,皇後趁火打劫,調換了她宮裏的一部分下人,除了她的陪嫁宮女紅兒,幾乎都換成了皇後的人。歸根到底,是皇後擔心她複寵東山再起,未雨綢繆。


  一個容嬪,就讓皇後警惕如此,看來她對皇後的威脅不小啊。容嬪抬頭看看天上的皎月,到月中了,她禁足也有半個多月了。這半個月,她未能見兒女們一麵,不知他們怎麽樣了。皇上的麵她更是見不到。皇上乃是皇權至上之人,她根本不指望皇上會主動想起她,說到底,她對皇上隻有敬畏和依仗,哪裏有多少男女情分,可兒女是她的身上掉下來的肉,才是她割舍不掉的。容嬪苦笑一聲,世人庸俗皆喜捧高踩低,因為她和佳琪受責禁足,檀風也會受她們連累吧。


  要說百足大蟲死而不僵,以她的勢力,完全不會因為這次禁足而崩塌。容嬪心裏明白,皇上還是非常喜愛她的,她複寵也是遲早的事。眼下胡湛皇子來宮裏選妃,等他和哪位公主看對眼了,挑一位回去,趁著公主大婚,皇上會大赦天下,當然也會寬赦後宮,理所當然她也會解禁,隻要她在禦前安排的人給皇上吹吹風,讓皇上召見她一回,她就能有辦法讓皇上念起她的好,恢複她的位分。


  可是那樣的路子太漫長了,容嬪並不是沒有耐心的人,隻是現在不行,她不能等。


  佳琪暗算過忠良之後,於選王妃是無緣了,不過穎涵公主是可以參選的,萬一她選上……容嬪一陣冷寒,而有能力有膽量阻止的,也隻有她。


  所以她必須盡快複寵,與皇後抗衡。胡湛皇子可以選擇任何一位公主作為皇子妃,穎涵不能。皇子妃不是她的佳琪,就更不能是穎涵。


  容嬪轉動了一下皓腕上鑲嵌著寶石的黃金手鐲,隻聽一聲細微的“哢嚓”聲,看似銜接的嚴絲合縫的手鐲中間斷裂開來,露出夾層裏的暗箱,容嬪反轉手腕,一粒綠豆大小的黑色硬丸掉在手心。


  她伸出兩根手指捏了下手鐲,使它瞬間恢複原貌。


  容嬪望著手心裏的丸藥,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所謂居安思危,她能爬到妃子的位子自然明白登高跌重的道理,她在手鐲中藏了這麽個東西,以備不時之需。你看,現在派上用場了吧。


  容嬪進入房門,喊醒了睡的正沉的紅兒。


  “娘娘有何吩咐?”紅兒打在蘇府就是容嬪的貼身丫鬟,也是容嬪最信得過的心腹。娘娘不會平白無故也深夜叫醒她,紅兒知道娘娘要有所行動了。


  “今夜是哪位太醫當值?”


  紅兒想了想,說:“是陳之禮。”


  容嬪忍不住笑了,原來是他,那麽皇後娘娘,對不住了。


  陳之禮是皇後一手提拔的,對皇後娘娘忠貞不二,雖說一個太醫在前朝影響不大,不過他長年在後宮奔走,對各宮的觀察還是不少的,說到底,皇後娘娘能把各宮的動態掌控在手中,陳太醫出了不少力。


  主仆二人不再說話,默默進了裏間。紅兒摸索了半天,才端來一杯涼透的白開水。


  “娘娘,隻找到這個,那群奴才欺人太甚。”紅兒低聲憤憤地道。


  容嬪接過冷水,道:“無妨,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本宮就著冷水一樣能吞的下。”說罷她不再遲疑,將黑色藥丸吞進嘴裏。


  紅兒眼看著容嬪將藥丸服下,內心也隨著揪緊。


  雖說藥丸是老爺專門找能人調製的,還讓下人試過它的奇效,就怕藥丸因人而異,娘娘會不會有什麽閃失?

  容嬪吃下藥就躺回床上,閉上雙目。不知她有沒有睡著,反正容嬪一點動靜都沒有發出。寂靜中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紅兒以為藥效不會發作的時候,容嬪囈語似的嗯哼了一聲,闔緊的雙目隨之睜開。


  “娘娘?”紅兒欲言又止。


  “紅兒,我肚子好疼。”容嬪忽然抱住肚子,痛苦地扭作一團。


  接下來她就會疼的滿床打滾,再然後……紅兒是見過試藥的奴仆的反應的。


  她顧不得多想,首先大呼了一聲:“娘娘您怎麽了,快來人呀,娘娘生病了。”


  淒厲的呼聲猶如一道驚雷,睡在東西偏殿的下人紛紛驚醒,忙不迭地穿衣起身湧至正殿。


  平時伺候他們是懈怠了點,可攤上事他們必須打起精神,尤其是在容嬪有動作的時候。皇後娘娘交待過,切不可讓這個賤人耍什麽手段哄來皇上。


  隻是當他們點起燈火,在亮如白晝的正殿西次間見到容嬪的臉時,不得不相信容嬪是真的生病而不是裝病,而且還病的不輕。


  “去叫太醫。”為首的太監道。


  陳之禮很快趕來。他隻喵了容嬪一眼,就感覺不妙。


  “娘娘剛才腹痛難忍,這會子興許是累了,剛剛睡著。”紅兒抽搭著說。


  一個宮女懂什麽,容嬪的麵色發青,嘴唇灰白,哪裏是睡著的樣子,分明是……陳之禮將一塊白紗巾搭在容嬪的手腕上,匆匆一把脈,果然不出所料。


  “陳太醫,我家娘娘是何病症?”紅兒擔憂地問。


  陳之禮一擰眉,常在後宮走動,他早養成了謹慎的習慣。


  “還是再找一位太醫來診斷吧。”他道。


  紅兒為難了:“這深更半夜的,到哪裏再找一位太醫去?”


  是啊,若在容嬪盛寵時,這並不是難事,現在別說宮裏隻有他一位太醫,就算有別的太醫在,也不一定能請來。


  陳之禮隻好又為容嬪把了一次脈,確定他剛才的診斷沒有錯誤。


  “那就去稟告皇上皇後吧。”陳太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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