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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兩萬更

  「我趕到時確實看見了你口中所說的狐狸,但是當我解決完那個刺客之後它就不見了,我也不知道它現在是死是活。」

  他當時剛剛趕到的時候正好看見她被刺傷,光顧著跟那刺客拚命了,哪裡用時間去看那隻狐狸。

  「不見了嗎……」

  她回想起在斷魂谷跟它在一起時所發生的一切,斷魂谷里的那些妖獸都很敬畏它,那裡應該是它的家,只是那出入的洞穴都已經被堵住了,就算它沒死,帶著這麼重的傷它還能去哪裡?

  「庚伏,你能幫我找找它嗎?」

  它回不了斷魂谷就意味著極有自己找了個地方躲起來獨自療傷,可是它那夜傷的那般重,它沒有人救治恐怕是很難撐下來的吧。

  庚伏一噎,心裡的滋味很微妙,他不明白她被四方閣閣主丟到了斷魂谷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又是如何跟那隻黑狐遇上的,他深知,她在斷魂谷那樣的地方待了一夜,想必也是危機重重。

  「冥主…….你很在乎它嗎?」

  「它畢竟是為了救我才受了那麼重的傷。」

  庚伏沉默了良久,最終還是答應了她,「好,我幫你找。」

  接下來的日子她都一直待在公主府內養傷,千慕御東幾乎每日都來陪她用午飯,用了午飯又跟她撒嬌賣萌,得要鬧騰好一陣子才肯罷休。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千慕霖來的沒有千慕御東那般殷勤,且幾乎每次都是冷臉離場,至今她都摸不清他究竟為什麼跟她鬧情緒。

  庚伏這些日子一直都是早出晚歸的,每每要找他時,府中的人都說他出門了。

  自從她醒來那一日見了一面,到現在都沒有見過他的身影。

  今日千慕御東沒有來鬧她,她難得睡了個午覺,一直睡到了紅日西沉方醒,這時一月來報說國師登門拜訪,於是她就起來簡單洗漱了一番便去見國師。

  國師還是那一副病態樣,動不動就咳,她來到前廳剛剛落座,國師便開口,「上官宇死了。」

  曲尋幽聽到這個消息略微吃驚,道:「死了?什麼時候死的?」

  她想過上官宇會被他自己背後的人滅口,那也會是對方發現上官宇對他造成了威脅才會滅口,她和國師並沒有從上官宇的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那人劫走上官宇之後必然會驗證一番,驗證之後也肯定知道上官宇還沒來得及背板出賣就已經脫離了國師的掌控,他沒有背叛卻還是被滅了口,要麼就是上官宇以此為要挾向那人提了不該提的要求,要麼就是那人從一開始就沒想讓上官宇活著,之所以劫走他純粹是為了了解狀況之後就滅口。

  「死了快一個月了,就在陵廟的一處密室里,我們也是昨日才發現的。」

  「上官宇被四方閣的人劫走,沒多久他就死在了陵廟的密室里,看來對方並不是真心想要救他,而是要滅口。如今上官宇死了,那麼他的家人會不會知道他的秘密?」

  國師搖搖頭,「我審問過了,也看過他們的記憶,他們都不知道上官宇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

  「這麼說線索到了上官宇這裡就斷了,上官宇之所以會被救走之後死在陵廟裡,是因為有人不想讓他開口又想讓他頂下所有的罪,可是上官宇是死了,那他的家人怎麼辦?」

  「誅九族,這是氐人國的律法,我也沒辦法。」

  他是氐人國尊崇的國師,以往國君還在時他只不過是一個擺設,他從不參與朝政。

  如今不過是還沒有甄選出下一任國君,又有先國君的臨危受命才不得已參與進來,說實在的,大家都知道他地位很高,備受尊崇,表面上權利很大,但其實他手中並沒有多大的實權,唯一肯聽他話的也就只有禁衛軍這一支隊伍。

  禁衛軍素來只效忠於國君,這還是先國君臨終前暫時交給他的,等新任國君登基之後還得將禁衛軍交還給國君。

  若是要硬碰硬的對著干,他干不過備受朝臣和百姓愛戴的二皇子千慕御東,也干不過常年混跡軍隊的三皇子,上官宇一死,這氐人國所有的兵馬都將由他來執掌。

  當初穆家因為被扣上了謀害國君的罪名而被誅,如今上官宇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更是不可饒恕,只是上官其他被牽連的族人就有點無辜了,可是穆家更無辜,雲州城百姓最是無辜。

  動不動就誅三族九族的,在這樣殘忍的律法下,真不知道上官宇明知道事發之後會是這個結局,為何他還是會這般不管不顧。

  「人的貪念一旦放大就會走上不歸路,他的官職已拜至大司馬還不滿足,無非是想做這朝中第一的權臣。」

  「穆成浩呢?你們怎麼判?」

  國師長嘆一聲,「他雖然是被逼迫的,但是那疫毒是他配出來的,終究釀下了大錯,他後來也的確曾試圖挽回,努力救人,還指證上官宇,但是過遠遠大於功,讓他終生去服苦役了。」

  保護家人的初衷是好的,但是不能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而去害別人,穆成浩錯就錯在於此。

  兩人又談了一會兒,國師便要離開,臨走前還叮囑她三天後將會在甄麟台再一次甄選國君,讓她也一起去。

  曲尋幽不由好奇道:「我聽說之前便甄選過一次,但是都沒有選出下一任的國君,這一次還能選的出來嗎?」

  「能不能選得出來等明天上了甄麟台就知道了,這樣的事情我還第一次遇到,以往都是只去一次便能選出國君的人選的,這一次也不知道怎麼了。」

  送走了國師沒多久一月便將熱騰騰的飯菜端上來,她隨便吃了一些就命人撤下去。

  這一個月都是她自己吃飯,一直覺得沒什麼胃口,以前庚伏跟她一起吃的時候一般都能吃上一碗多的米飯呢。

  她一時無聊便想著在府中走走,一月卻一直拐彎抹角的不想讓她出房間的門。

  「你們最近怎麼都奇奇怪怪的,為什麼不讓我出門?」

  一月臉色一白,趕緊解釋道:「公主的傷還沒痊癒,可不能再吹風受了風寒了。」

  曲尋幽翻了個白眼,「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況且我只是想去府中的後山走走,走一圈的功夫就回來了,哪裡就這麼容易受風寒?」

  一月和七月絞盡腦汁的想出了各種不適合出去的理由,越是這樣曲尋幽的疑心就越發的重,也懶得跟她們繼續爭論,不顧她們的阻攔便快步往後山走去。

  她倒要看看她們葫蘆里究竟賣著什麼葯。

  她幾乎是一路小跑來到了後山,身後的一月和七月一直嚷嚷著叫她小心腳下之類的話。

  後山有飛瀑,如今正值深冬臘月,那飛瀑已經凝結成冰,飛瀑附近有三間屋舍,房門窗欞都沒有糊上窗紙,意在通風取涼,這是為了到酷暑的時候可以搬到此處來避暑,現下這個時節這幾間屋子本該是不能住人的,可是今晚卻燭火通明,看似有人已經住了有些日子了。

  「是誰住在那裡?」

  一月和七月兩人囁嚅了半天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也沒有再追問,看她們的神色,只覺得這件事情一定是跟自己有關,於是就朝那房門走去。

  這時,房門忽然開了,從裡邊走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白袍廣袖,自有一股仙風道骨的氣度。

  她頓時驚呆了,「國師?你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在這?」

  國師顯然也沒料到她會跑到後山來,神情比她還驚訝,還略有些慌張,「我…….」

  曲尋幽看見他衣袖口有一抹腥紅,方才在前廳跟他談話時並沒有,「國師,你受傷了?」

  國師看了一眼袖口的血跡,自知已是瞞不住,嘆息一聲道:「這不是我的血,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緩緩抬步走了進去,忽然間又有點莫名的害怕,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當她越過國師,邁過門檻,終於看見躺在床榻上的人時,瞬間就明白了。

  「難怪自從我醒來之後就只見了他一次,原來這將近一個月里他一直都在這裡養傷,原來那一夜他竟傷得這般重。」

  他都傷成這樣了還要強打精神起來給她熬粥,他為什麼要騙她?

  一月和七月一直守在門口沒有進來。

  國師聽了她的話,想了許久最終還是覺得該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訴她。

  「不,他原本的傷雖然重,但是還沒有如今這般兇險。」

  「國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夜他獨自與四方閣閣主對戰,他雖然將閣主傷得很重,但是他也被對方打傷了肺腑,但是為了趕去救你,他都不肯停下片刻來為自己療傷,剛找到你時正巧看見了她被刺客刺傷,他便瘋了似的跟那刺客玩命,招招狠厲兇猛,最後雖然將那刺客殺了,但是他也是受了很重的傷,他之所以醒得比你早那是因為他有修為護身,按理說他醒來之後還需要好好休養才是,但是他卻非要跑到斷魂谷去找什麼狐狸………..」

  曲尋幽聽到了此處,宛如晴天霹靂,忽然被雷劈身一般,「你說什麼?你是說……他去斷魂谷找狐狸?」

  「是啊,他原本傷的就重,剛剛醒來元神都還沒恢復就跑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世人皆知斷魂谷妖獸橫行,所以才會被用結界給封住了,他這一去可不是找什麼狐狸,而是去送命的。」

  「是國師救了他?」

  「因為那一夜之後我便安排人在陵廟看守,斷魂谷離陵廟又不遠,他們時常聽到有打鬥的聲響便給我報了上來,這種危險的事情換是以往我是不會去的,也不知道我哪根筋搭錯竟然就這麼去了,得虧我去了,否則他就沒命回來了。」

  「回來的路上他醒過一次,說是要瞞著你,但是又怕離你太遠了當你遇到危險的時候趕不過去,所以就非要搬到這裡來住,這屋子徒有奢華的裝飾卻四處露風的,這哪裡是傷者能住的地方。」

  她此時已經淚流滿面,是她,是她那日求他幫忙找那隻小狐狸,他如今這樣全都是因為她。

  「回來后他一直都是昏迷不醒嗎?」

  「不是,他回來后確實躺了二十多天,醒來之後就沒怎麼睡,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竟能讓自己一直熬著,我剛剛來看他的時候他說是因為怕四方閣的刺客再次尋來,所以不敢睡,我怎麼勸都沒用就給他用了安眠香,這才老實睡了。」

  國師還跟她說了那夜的情景,說他是如何將那刺客擊敗,還誇他是個盡職盡責的好侍衛。

  她沒有多說什麼,命人將庚伏抬回他自己的房間去住,她一直守在他的身邊,連國師什麼時候走都不清楚。

  也不知道是不是國師的安眠香藥力強大,還是庚伏確實是太累了,他這一覺居然睡到第二天的晚上,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庚伏不是普通凡人,他的傷也不是普通的醫館能看,所以這些日子都是國師偷偷摸摸的來公主府給他療傷,昨晚臨走前還留下了幾瓶療傷的丹藥。

  庚伏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已經搬回了自己的房間,頓時就猜到了她已經知道了,他著急的從床上掙扎著要起來,門外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這才剛剛醒來又不想要命了?」

  曲尋幽從外邊走了進來,手中還端著一碗熱粥,扶他在床上做好便給他餵食。

  以前都是他照顧她的份兒,如今她這番舉動讓他感到即是感動,又是惶恐,她是誰啊,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幽冥主神,是那個曾經一怒便能讓幽都山抖上三抖的爆脾氣冥主。

  見他想要搶走手中的碗,她立即避開,「以前都是你在照顧我,這次就換我來照顧照顧你,何況你這一身傷都是因為我,不做點什麼心裡過意不去。」

  他避開了她投來的目光,「冥主不必如此,我本來就是冥主的屬下,如今更是你的侍衛,保護你就是我的職責。」

  曲尋幽用湯勺舀了粥便放到他嘴邊,見他始終愣愣的看著自己卻不張口,她秀眉一擰直接將湯勺塞進他的嘴裡。

  對付不配合的人,這樣的餵食方法,簡單有效。

  庚伏『噝』的一聲,難受的五官瞬間皺得移位,一臉痛苦的咽下了口中的食物。

  曲尋幽見他這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忽然間騰然生起了一股怒火,「有這麼難喝嗎?我是嘗過了才端過來的,這道粥我可是跟府上的廚子學了兩天呢,雖然做的沒你做的好,但是也不至於這麼差。」

  一點面子都不給,真是白搭了她的一番心意,早知道這樣,她就不費那個功夫學什麼熬粥了。

  庚伏一聽到這粥是她親手熬制的,上一刻還在時痛苦的神情,下一刻便喜笑顏開,像是一個吃到了糖果的小孩子。

  「冥主,是你錯怪我了,我不是因為你的粥不好喝才這樣的。」他舔了舔嘴角繼續道:「味道很甜,很好喝,這是我喝過最甜的粥了,真的,冥主要相信我…….」

  她怯怯的看著又開始開啟廢話模式人,「甜?我沒放糖啊,你傷壞腦子了?」

  「腦子沒壞,總之就是好喝。」

  「那你剛剛乾嘛那副表情?」

  「好喝是好喝,就是太燙了,所以冥主可不可以先吹涼了在喂我?」

  只要是你親手做的,燙死毒死也都是甜的。

  曲尋幽:「.………」

  原本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她這麼做也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看著他那張有些邪魅的笑臉,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這算是得寸進尺嗎?

  她捧著手中的瓷碗,在大冷的冬天裡,並不覺得這樣的溫度能將他燙成那樣,瞬間好想將手中的這一碗粥一股腦灌進他的嘴裡。

  他就是得寸進尺!

  沒辦法,心中的愧疚讓她不得不忍了下來,最後還是依著他的要求,先吹一吹再餵給他喝。

  三天時間過得飛快,這一日便是重新甄選國君的日子,千慕御東一大早就來了公主府,說是要同她一起前往甄麟台。

  其實甄選國君這種事情,她一個公主可去可不去,加上庚伏如今還躺在病床上養傷,她原本還想著要推掉不去的,也已經命人帶著她的口信去國師府。

  這一大早,送信的人跟千慕御東幾乎是一前一後走進的公主府,她剛剛吃完早飯,正打算親自給庚伏送一點過去,那個送信的九月就走了進來。

  「公主,國師說今年不同往昔,今日甄麟台的甄選望公主務必前去。」

  「國師當真這麼說?」

  「是,一字不差,公主的車架也已經命人去套好了。」

  剛剛走進來的千慕御東將她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滿臉詫異,「皇姐,你不想去啊?」

  曲尋幽瞥了他一眼,繼續往碗里盛粥,「嗯,是不想去。」

  千慕御東兩三步坐到她的身旁,拉拽著她的手,「哎呀皇姐,你就陪我一起去嘛,三弟整日拉著一張冷臉給我看,有了皇姐陪在身邊我心情就好多了,況且甄麟台就在京都,很快就能完事回來了。」

  每次千慕御東在她面前撒嬌她都沒辦法拒絕,再有國師的叮囑,於是很爽快的就答應了。

  「好,我這陪你一起去。」她轉頭跟七月道:「你將這些早膳送過去給庚伏吧。」

  七月點點頭,將桌上的粥和包子端到了手中才發現端倪,「公主,您不是要出門了嗎,那奴婢得跟著您一起去啊。」

  她要是去送粥,那還得服侍庚伏大人喝,等完事了公主早就出門了,那她豈不是不能陪公主出門了?

  曲尋幽接過一月遞過來的手爐,又披上了禦寒的斗篷,很快便準備出門了。

  「一月陪我去就好,你就留在府中好好替我照顧庚伏吧。」

  七月一聽就覺得很不妙,這段日子以來,一月一直在長公主的面前不斷的獻殷勤,長公主什麼重要的事情都交給一月去辦,她就光做那些端茶倒水不動腦子的事情,跟一月一比她就顯得可有可無的角色。

  不對,一月這個小賤蹄子是在明目張胆的跟她爭寵啊,而且還是爭寵成功了的。

  若是任由一月這樣繼續下去,恐怕她以後連長公主的身邊的待不了啦。

  一月這個丫頭,瞧著老實本分,沒想到竟是個這麼有心機的人,枉費她還拿她當好姐妹,如今看清了她真實的面目,就不能繼續任由一月奪走長公主所有的寵愛。

  她將手中的托盤塞給了一直站在一旁的九月,氣鼓鼓的剜了一月一眼。

  一月:「.……..」

  曲尋幽:「.…….」

  七月理直氣壯的道:「可是公主,這些日子公主都習慣了奴婢的伺候,出門的時候身邊怎麼能沒有奴婢隨行呢,奴婢也要跟著去,請公主成全。」

  曲尋幽原本就不習慣有太多人圍著自己,這次去的地方也不遠,很快就能回府了,所以就想著帶一月一個人一起去就好了,完全不知道七月心裡的想法,沒想到七月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你就這麼想去?」

  七月堅定的點點頭。

  「那就一起去吧。」

  七月如願以償,頓時笑得比陽光還燦爛,還不忘給一月扮了個鬼臉,隨後轉頭吩咐九月代自己去送粥,就隨著她們一起出府。

  公主府門前停住兩架金光閃閃的車架,曲尋幽和兩個婢女上了前面的的一個鸞車,千慕御東上後邊的那一個。

  去甄麟台的事情曲尋幽命人不許告訴庚伏,以庚伏那性子若是知道了肯定會跟來,他的傷還沒養好,她不想他為了自己再一次把身子拖垮了。

  一路上都由禁衛軍護送前往,畢竟是在京都城內行車,街道上人來人往,鸞車走的不是很快,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抵達。

  下了車之後才發現她們還沒有真正到達甄麟台,甄麟台是建在一座高聳入雲的白塔之上,由白玉石堆砌而成,從下至上總共有萬階石梯。這

  甄麟台平日里都有重兵把守,只有國師和國君才能自由出入,等到即將要甄選下一任國君的時候,甄麟台才會讓除了這國師國君之外的皇子公主進來,隨行的侍衛和婢女都必須留在外圍等候。

  曲尋幽和千慕御東人步行走了一刻鐘才走到白塔面前,這座白塔恢弘壯闊,她站在它的面前就只是一粒沙塵。

  千慕霖比他們早到,一直站在白塔前等他們。

  她四顧周圍,除了她們三人再無其他的身影,「國師人呢?」

  國君甄選,她一個公主可以不來,但是國師才是最重要的,他是甄選國君的關鍵人物。

  千慕霖瞥了一眼一直挽著她的那隻手,冷冷淡淡的回道:「已經上去了。」

  說罷,便先行豋塔,似是不願再理會身後的兩人。

  千慕御東拉著她也開始豋塔,「皇姐,不必理會他,他就是這副德行,像是我們都欠了他的一樣。」

  千慕御東一路上邊鬧著她邊給她講京都的一些趣事,她偶爾也回應他兩句,千慕霖走在前邊偶爾發出一些『哼』『切』這樣不屑的聲音,卻也一直沒插話。

  一開始千慕御東還能忍著,後來忽然就忍不住了,兩步上前將千慕霖給拽住了。

  「三弟你什麼意思?故意氣我們的是不是?」

  千慕霖盯著拉住自己的那隻手,眉頭一緊便推開他,誰知這一推千慕御東一時沒站穩便倒向曲尋幽,兩人往下滾了好幾個階梯,當撞向護欄時『啪嗒』的一聲響,她與那斷掉的護欄一同摔了出去。

  千慕霖:「皇姐!」

  千慕御東:「皇姐!」

  兩人同時驚叫著喊出口,最後卻是千慕霖及時拉住了她的手,「皇姐,你別怕,別亂晃,不要往下看,你看看霖兒,相信霖兒,霖兒會拉你上來的。」

  曲尋幽哪裡能不怕,他們已經快要豋到了甄麟台,如今距離地面有兩百多丈高,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她瞬間就能變成肉醬。

  由於驚恐過度,她的四肢不停的晃動著,企圖抓住能讓她有足夠安全的東西。

  當她抬頭往上看時,撞上了一雙急紅了眼的雙眸,因為他眼裡的那一份真誠,她瞬間就多了一絲安全感,慢慢的放鬆了身體,不再亂晃。

  「皇姐,我們拉你上來!」

  千慕御東慌裡慌張的衝過來,想要跟千慕霖一起把她拉上來,不料卻被絆倒,最後還是千慕霖騰出一隻腳踹了他一腳,才沒有掉下去。

  可是千慕霖此時還拉著曲尋幽,因此沒能穩住,整個身子瞬間往下滑落,最後他竟能以一臂之力將曲尋幽給給穩穩的推回石梯上,之後才自己慢慢爬上來。

  千慕御東咽了咽口水,滿目驚恐,「對不起皇姐,我剛剛實在是太緊張了,幸虧你們都沒事。」

  曲尋幽此時已經全身發軟,她此時已經安全的坐在石階上,卻仍然心有餘悸,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安慰他,只是搖了搖頭,沒說話。

  幾人就這麼坐了好一會兒,待緩過神來才繼續往上走。

  千慕霖沒有像開始那樣獨自走在前邊,而是一直跟曲尋幽並肩而行。

  她看著走在自己身旁的人,發現他的右臂有些僵硬,剛剛他就是用這隻手先把她推上來的,沒想到他竟能有如此大的臂力。

  「三弟,謝謝你。」

  千慕霖眼光閃了閃,那神色似乎是想生氣,但是又被他硬生生忍住了,「不用,因為你是我姐姐。」

  就算我會摔下去,也會先護你周全。

  到了甄麟台,國師果然已經在了那裡,他從他們三人的臉上掃了一眼,最後視線定在了千慕霖的右臂上。

  「三殿下的手怎麼了。」

  「沒事,養幾天就好了。」

  千慕霖沒有多做解釋,似乎在他的眼裡,多解釋一句都很費勁兒,不如不說。

  國師點點頭,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轉身就開始作法。

  曲尋幽盯著千慕霖的手臂,猜到肯定是剛剛救她的時候被傷到了,既然他不願意說,那她也不想多嘴,打算等下完事了再帶他去醫館好好看看。

  她移開視線開始打量著四周,這白塔之上的甄麟台是個圓形的祭台,同樣是以白色為主,周圍由十六根粗壯的柱子圍繞著,每根柱子上都雕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金龍。

  中間有一塊足有六尺高的石碑,上邊刻著密密麻麻的碑文,那些都是上古時期很古老的文字,她細看了一下,一個字都看不懂。

  石碑前擺著香案,上邊擺放著香燭貢品,國師正在前邊念著一堆『巴拉密的,鍋嘰米達』之類的咒語,聽得曲尋幽哈欠連連。

  這哪還是那個仙風道骨的病嬌國師,他就該剃掉頭髮,披上袈裟,被世人尊稱他為大師。

  這麼無聊的事情原本跟她沒有干係的,卻都非要她來,來就來了,剛剛還受了不小的驚嚇,這會兒又得聽王八念經。

  啊,口誤,是國師念經。

  良久之後,國師終於念完了,「二殿下,上來吧。」

  千慕御東抬步向前,越過了國師直接來到了石碑前,將右手放到了石碑上。

  曲尋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結果.

  一息,兩息,三息…………

  四周一片靜謐,並沒有任何異樣。

  甄選的方法她曾聽一月講過,是向千慕御東方才做的一樣,將手放到石碑上,若他是下一任國君,那碑文會亮起,緊接著便是金龍出現,騰雲而鳴。

  千慕御東盯著放在石碑上的手,神情逐漸猙獰,在他收回手轉過身來是又是那張溫和的俊臉,帶著淺淺的笑容回到曲尋幽的身旁。

  「三殿下,上來吧。」

  千慕霖也上去將手放到了碑文上,幾息之後石碑仍然毫無反應,他便又回來了。

  曲尋幽看了看左邊的千慕霖,又看了看右邊的千慕御東,很不解的對國師道:「國師,這石碑是不是壞了?」

  要不然怎麼會甄選了兩次都選不出來?

  先國君子嗣不多,一輩子奮鬥也就生了兩個皇子,怎麼著也該是他們兩的其中一個會是下一任國君啊。

  國師上前查看石碑,「石碑上的靈力純正,流轉正常,沒有壞。」

  「莫非先國君他……..」接收到了千慕霖異樣的目光,她趕緊改口,「莫非父皇還有私生子流落在外?」

  說罷,她同時收到了三道異樣的目光。

  曲尋幽:「.……..」

  千慕霖:「.……..」

  國師:「.……..」

  千慕御東搖頭,十分堅定的道:「不可能,父皇不是那樣的人。」

  曲尋幽乾笑著,「二弟別激動,我就是開個玩笑。」

  國師似乎想到了什麼,看向她的那一雙眼睛閃了又閃,「長公主殿下,你上來試試。」

  若是她,那麼這一切奇怪的事情,奇怪的卦象就都能解釋得通了。

  曲尋幽一直認為她就是來做陪襯的,沒料到國師居然會叫她也上去試試,她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我?」

  國師看她呆愣的那副模樣,點頭,「對,就是你。」

  身旁的千慕霖忽然輕輕推了她,「姐姐,去試試吧。」

  她完全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都要她去試,難道一直都是由皇子繼任國君之位的氐人國將要晚節不保,兩個這麼好的皇子都不要,卻偏要她一個女子來當國君?

  可笑,可嘆。

  這完全是不可能的好嗎,既然他們想看,那她就斷了他們的想法,二話不說,幾步快速上前,用力的將手拍到石碑上。

  當她的手掌與石碑碰撞的那一刻時,她感覺到掌心一陣刺痛。

  原本她以為是自己拍的太狠的緣故,怎料石碑就在此時忽然發出了刺目的金光,她被刺得無法睜眼,只覺得一股滾燙的熱流從手掌湧入,蔓延全身。

  尤其是右臂最為難受,像極了被烈火灼燒一般,疼得她叫出聲來。

  「啊……..」

  她使勁拉拽著自己的手,想將手從石碑上移開,卻發現自己的手如同生了根一樣與那石碑緊緊連在了一起。

  這時,從她的身體里飛出來了一隻火鳳凰,體內的那種灼熱感瞬間消失,她的體力也同時被抽空,在她閉眼前聽見了那隻火鳳凰正在空中鳴叫著,還瞧見了柱子上所盤旋的金鳳。

  可是,她明明記得,那上邊的浮雕是金龍啊。

  曲尋幽兩眼一翻,帶著一大堆疑惑昏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一身紅衣灼灼,忽然掉到了一個到處是岩漿的地方,那裡不但火噴出火來,還有很多很多數不清的惡靈,那些惡靈一見到她就瘋狂的撲向她,像是一群惡鬼遇見了美味可口的食物,都饞得要將她撕成碎片喝血吃肉。

  她手中握著化成長劍的捲軸鏡,將那些惡靈殺了一批又一批,可是那些惡靈多的永遠都殺不完,她最終在一場又一場的惡戰之後靈力幾近枯竭。

  可是她一直不肯服輸,仍在負隅頑抗,當她看到了一個白衣女子朝她這邊飛來時,她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因為有人來救她了。

  「嗚嗚………..公主,你怎麼還不醒啊,你該不會醒不來了吧?你若是醒不來,那你還怎麼當女君啊?」

  曲尋幽的耳邊傳來了七月的哭聲,一雙好看的柳葉眉頓時一皺,她緩緩睜開了眼帘。

  果不其然,七月正趴在她旁邊又哭又拉著大嗓門說話。

  「什麼女君?」

  說罷,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自己的嗓音又干又啞,像極了一個老婆婆的聲音。

  七月看見她終於醒了,又抱著她的手臂嚎哭了起來。

  「公主,您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昏迷了兩天,嚇死奴婢了。」

  曲尋幽白了她一眼,此時的她好想懟七月一句『不知道』,奈何喉嚨實在是幹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一月聽到了聲音,趕緊跑了進來,看見自己的主人果然醒了,激動之餘還知道給她倒上一杯熱茶來。

  曲尋幽在她們的攙扶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喝了一杯熱茶之後嗓子舒服了不少,她十分感激的看了一月一眼。

  哪像七月這個笨丫頭,就知道嚎哭,難道沒聽出來她說話的聲音不對勁兒嗎?

  「你剛剛說什麼女君?」

  七月抹了一把臉上的鼻涕和淚水,正要回話卻被一月搶了先機。

  「國師說了,經過甄麟台的甄選之後,公主殿下正是下一任的國君。」

  七月狠狠的剜了一月一眼,這小蹄子果然是在跟她爭寵,方才公主明明是在問自己,她倒是搶著答,這不是心機是什麼?

  別以為她不知道剛剛一月又給公主獻殷勤,公主剛剛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在公主身邊守了兩天兩夜的明明是自己啊。

  曲尋幽愣了片刻,她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我果真是下一任國君?」

  這回七月終於搶在一月之前回答,「公主,這是真的,我們去甄麟台的那一日,鳳凰環繞甄麟台鳴叫不止,京都城裡的百姓可都看到了,鳳凰現世就是女君豋位的象徵,咱們氐人國自古都由皇子繼君位,沒想到如今竟能出公主這樣的一位女君,等公主繼君位,那奴婢就是御前女官,寵冠……..咦,奴婢忽然想到,以往國君的妻子是叫皇后,若是公主當了女君,那公主以後的夫君該怎麼稱呼?」

  曲尋幽:「.……..」

  一月:「.……..」

  七月這丫頭,腦子裡總想到奇奇怪怪的事情上。

  「國師怎麼說?」

  曲尋幽突然打斷了她的話,七月一時沒反應過來,眨巴了一下眼睛,頓了頓道:「國師還沒說,奴婢猜想著,怎麼著應該也要公主繼位后才會考慮給公主選夫君,到時候應該就能知道該怎麼稱呼女君的夫君了。」

  曲尋幽無奈扶額,一月她是十分的滿意的,但是七月……….

  將七月這個丫頭派來當她的貼身婢女,真不知道國師當初是怎麼想的,她瞧著二月,三月等其餘的那些婢女都比七月強很多,聰慧又能幹。

  她給一月示意了一個眼神,「你來說。」

  七月欲哭無淚,委屈兮兮,她感覺自己真的失寵了。

  一月瞥了一眼七月,這幾日七月的舉動著實讓她琢磨不透。

  「國師讓公主好好養身子,等公主身子無礙了就擇日繼君位。」

  曲尋幽沉默,這簡直就不可思議,她竟然成為了下一任的國君,最主要的是她就是個冒牌公主啊。

  她雖然昏迷了兩日,但是她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虛弱,反而感覺整個人精神抖擻渾身有勁。

  她疑惑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感受到了體內正在緩緩流動的靈力。

  她第一世成功轉世為人時曾經修習過法術,當時的修為練得還算不錯,後來跟那隻狐妖成婚當夜吐血而亡之後,庚伏便封住了她身上的修為。

  如今,她的修為竟然又回來了!

  激動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想起了最重要的問題,她利索的跳下床,「快,給我梳妝更衣,我要去見國師。」

  這一切都亂套了,她原本只答應國師只在氐人國待十年的,如今成了女君,這一切可就不一樣了。

  十年之後,若是能找回長公主的魂魄還好,若是找不到,那她還能隨意去留?

  氐人國可以失去一個公主,但是絕對不能隨意失去一個國君。

  就怕國師到時候依舊不肯放她走。

  這件事情得找國師問個明白,否則這個國君她可不能當。

  她將一層又一層的冬衣穿好,一月去廚房端來了一些小菜剛剛回來。

  她昏睡了兩日,這期間一月她們都是給她餵了流食,此番醒來已是飢腸轆轆,胃口卻不怎麼好,就隨意吃了幾口墊一墊便開始梳妝。

  「我陪你一起去。」

  庚伏不知何時來到了門前,似乎知道了她醒來的消息,也猜到了她接下來要去做什麼。

  他扶著木門從外邊一步一步的緩緩走進來,他身著一身寶藍色的衣袍,臉色跟前幾日一樣蒼白,精神也不大好。

  曲尋幽朝一月使了個眼色,一月就趕緊起身去扶著他進裡邊來坐下,還細心的將火盆往他那邊移了移。

  七月雙眼一亮,拿起木梳接替了一月的沒做完的活兒。

  她今日一定要給公主梳一個最好看的髮髻,比一月梳得還好看的那種。

  曲尋幽瞥了一眼莫名興高采烈的七月,隨後看了一眼屏風那頭的人影。

  「你的傷還沒好,還是留在府里好好養著吧。」

  庚伏卻依舊堅持,「我沒事,還是一起去吧。」

  有些事情,他得事先跟國師談好,比如…….

  他的冥主大人不能跟外族通婚。

  曲尋幽無聲一嘆,道:「好。」

  她知道,他這不是任性,他肯定有他非要去的理由。

  自打認識他以來,他除了棒打她的姻緣,其餘的事情都是為了她好,最近為了她還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

  她不願拒絕他。

  一月給庚伏倒了一杯熱茶才回到曲尋幽身邊,看到了七月正在為主子梳頭的那副賣力的模樣,再回想最近的表現,她忽然如醍醐灌頂,幡然醒悟。

  原來七月這個丫頭這幾日是在爭風吃醋!

  一月:「.……..」

  七月啊七月,你知不知道公主之所以使喚我比較多,並不是因為公主殿下偏愛,而是因為你有時候說話跟公主說的話完全不在同一個話題上啊?

  曲尋幽更衣梳妝好了之後便帶著庚伏和兩個貼身婢女前往國師府。

  按禮制,公主和皇子出行都要使用專用的車架,但是她沒有乘坐專用的鸞車,只是讓一月去尋了一個尋常人家用的馬車。

  一是她不想太張揚,二是因為專用鸞車太大,街道上的小商販很行人都很多,那麼大的車架在街道上行駛遠比普通的馬車還要慢許多。

  馬車到了國師府門前停下,七月眼疾手快的搶在七月前面把曲尋幽扶下馬車,一月無奈笑了笑,在後邊扶著重傷未愈的庚伏。

  國師府大門處一直候著一個婢女,見了幾人連忙過來恭恭敬敬的行禮,「奴婢見過長公主殿下,國師正在廳房等候公主,公主可直接去廳房就是。」

  曲尋幽有些驚訝,她昏迷了兩日剛剛醒來,國師怎麼會知道的這麼快?

  「國師早就知道我要來?」

  「是,公主請。」

  曲尋幽瞧著眼前引路的這個婢女和護衛很是眼生,想來是上官宇被救走的那一夜折損了不少下人。

  她來過國師府,也就這麼點大的地方她早就知道該怎麼走,幾人很快便來到了客廳。

  只見國師背對著他們站在客廳里,正低著頭不知在思考著什麼。

  她抬步率先踏入客廳,「想必國師也知道我今日為何來找國師了,不知國師打算要跟我說些什麼?」

  國師轉身看了看,他依舊還是一臉的病態,神色少了平日里的好整以暇,多了幾分肅穆,三言兩語便讓下人都出去,偌大的客廳里只剩下他們三人。

  他彈開手掌,露出一物,「你們可還記得這個?」

  曲尋幽定眼一看,那東西的花紋是一塊塊六角形的黑色鱗片,大小不一,排列不齊,有被燒得焦黑的痕迹。

  「這是國師在梅花鎮所占卜的那個龜殼?」

  國師點點頭,又從衣袖裡摸出兩塊大小不一的殼子,「這三片龜殼便是那次占卜的結果,這段日子我一直解不出這一殼三分所謂何意,如今總算是窺得這其中的天機了。」

  曲尋幽不懂占卜之術,她拿起其中一塊龜殼看了看,看不出什麼名堂,「什麼天機?」

  「你便是長公主,長公主就是你。」

  國師的話剛剛說完,曲尋幽和庚伏都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只覺得他病糊塗了才這般口齣戲言。

  她將龜殼丟回他的手中,「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是長公主千慕獨幽?我們完全就是兩個人好吧。」

  千慕獨幽在雲州城大顯才能,受雲州城百姓愛戴的時候,她正在平安村的那幾座山裡跟同齡人挖山貨呢。

  庚伏一開始也是不太相信,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國師說的並非是不可能,「國師為何會這麼說?可是發現了什麼?」

  國師道:「一開始我也覺得不可能,直到前兩日在甄麟台她衝破了禁制時,我發現她的元神有所缺失,所缺失的其中一部分就是已經分出了獨立魂魄的千慕獨幽。」

  庚伏眼神閃了閃,心中激動不已,若果真如國師所說的那樣,那就是說明冥主已經遇上了所謂了那個機緣,並且還找到了丟失已久的元神。

  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他的冥主大人就能順利回歸神位了。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當初國師在合甫城給千慕獨幽招魂的時候,會莫名的將冥主的元神給招來,之前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卻一直沒想到冥主丟失的元神竟然已經化成一千慕獨幽,變成了一個獨立的凡人,也難怪冥主自從進入了這具身體之後就總是能夢到舊事,也夢見過千慕獨幽所經歷過的零星片段。」

  經過庚伏這麼一說,曲尋幽又開始相信自己和千慕獨幽是同一個人了,當初她只要一碰到雲州城的難民和他們所經歷的那些事情的時候,她總會又莫名的悲傷,憤怒,她原本以為那是因為千慕獨幽的魂魄正在沉睡這具身體裡邊才會如此,沒想到竟是這樣的。

  國師將那三塊龜殼放在桌面上,點頭算是默認了庚伏的推斷,「我當時給長公主招魂的時候,明明已經快成功了,但是當時又來了一批刺客,我們不得已才逃離了招魂的那間客棧,之後我為了引開刺客和長公主走散了,也因此受了傷,等我再返回去找時已經找不到長公主了。」

  曲尋幽捋了捋國師所說的經過,所以說,千慕獨幽跟國師走散了之後又遇上了新的刺客,所以她才會在那片廢墟之中被殺。

  而自己因為國師的那個招魂法陣而來到了那間客棧,當時國師和刺客都已經離開,並不知道招魂法陣還有她,她從客棧出來,冥冥之中又讓她遇見了剛剛咽氣的千慕獨幽,這才進入了她的身體里。

  「既然我們是同一個人,那意思就是我和長公主的魂魄已經融合到了一起,那我為何只有自己的記憶,而完全沒有千慕獨幽的記憶?」

  要是她能記起千慕獨幽的記憶,那許多事情也許就沒那麼麻煩了。

  國師解釋道:「當時我為了防止意外就在長公主的身上下了禁制,目的就是萬一再遭遇意外,她的魂魄都還能暫時留在體內,卻沒想到你們的魂魄能如何在一起了,你之所以不記得長公主的記憶,可能是因為她的魂魄只是你元神當中很小的一部分,你的元神主導了這具身體,也主導了記憶的一切,所以千慕獨幽的那點微不足道的記憶就會被埋藏被隱藏,要想記起全部的記憶,那就得需要找回你所有丟失的元神,順利回歸神位的時候也許就可以了。」

  「你是說,我和千慕獨幽的魂魄融合在一起之後,我的元神還是殘缺的?」

  國師指了指桌面上的那三片龜殼,「一殼三分,預指你的元神曾經一分為三,你和長公主的只是其中的兩份,還有另外一份還沒找回來,否則你早就回歸神位了。」

  曲尋幽:「.…….」

  今日的消息有點多,她腦子裡有點亂,得停下來好好捋捋。

  國師忽然朝曲尋幽行了一個大禮,這並不是氐人國的禮,而是屬於幽冥的禮。

  「如今真相大白,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冥主大人能答應我。」

  忽然間就平白受了他這麼大的禮,曲尋幽有點受寵若驚,她不知道,也猜不到國師究竟想要讓自己幹嘛,以她在凡間浮沉數百年的經驗來看,一般遇上這樣的情況都不能輕易答應。

  「你且先說說看。」

  至於能不能幫,就得看他要求的是什麼,若是在她的能力範圍之內,且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她還是很樂意幫忙的,畢竟大家都是相識一場。

  「二位可還記得我曾經說過,氐人國不能沒有長公主,活著的長公主?」

  這事她當然記得,當初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一直耍賴不肯解開她身上的禁制放她離開嘛。

  後來還定了個十年之約,她今日得知自己即將成為氐人國的國君,生怕這十年之約會有變數,這才來國師府找他談清楚。

  「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國師開始講起了他的經歷,原來他並非是氐人國之人,千年前因為家鄉正在經歷一場朝代的更迭,戰火紛爭不斷,他在那場亂世之後逃到了氐人國,他當時身受重傷,奄奄一息,後來遇上了氐人國當時的國君,是那一代的國君救了他。

  氐人國歷代國君都有著能自由出入天界的能力,登上國君君位的那一日起就得知了氐人國將來會有一個大劫,當那個大劫到來的時候氐人國即將不復存在。

  但是歷代國君都無法推算出來這個大劫究竟是什麼,又會以怎樣的方式讓氐人國滅亡,所以當國君救下國師的時候就知道國師的卦術極好,他竟然能算出氐人國的這個大劫就在千年之內,並且到時候將會有神女降世幫他們度過大劫。

  所以當時的國君就以要他報恩的理由讓國師留在氐人國當國師,幫忙尋找那個可以幫助氐人國渡過劫難的神女,只要氐人國渡過這個大劫,國師的去留便由他自己決定。

  「所以那個神女就是我?」

  曲尋幽指著自己的鼻子,她如今哪是什麼神女,就是一個普通的凡人。

  哦對了,她的修為回來了,那應該勉強算得上是一個女修士?

  國師給了她一個十分肯定的眼神,「當年長公主降世的時候曾有異象,我當時便算了一卦,那個能拯救氐人國萬千性命的正是她,也就是你。」

  當時他還納悶,千慕獨幽貴為長公主,終究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怎麼就有拯救蒼生的能力呢,原來她不是什麼普通凡人,而是幽冥主神曲尋幽。

  「那那個所謂的大劫你算出來了沒有?是個什麼樣的劫難,我又該怎麼做?」

  國師雙手一攤,一副我什麼也不知道的神情,「沒有,卦象只顯示了那個大劫就在這十年之內,至於哪一年,哪一日會降劫都不知道,所以我更不知道你該怎麼做,如今唯一的辦法就只有等,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十年。」

  曲尋幽白眼一翻,還說什麼自己精通卦術,這一卦最要緊的都沒能算出來。

  一直沉默著的庚伏忽然開口道:「好,我們答應你。」

  她聽到了庚伏的聲音,不由自主的睜大了雙眼,好傢夥,他竟然搶了她的台詞!

  雖然她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倘若國師說的那個能讓氐人國滅亡的那個大劫是真的,她真有救人的本事她自然會去救。

  但是這件事情不應該由她這個當事人來親口答應才對嗎?

  他幹什麼替她答應?

  庚伏接到了一道審視的目光,朝她笑了笑,「冥主可還記得我曾經說過你在凡間又一個機緣,若是遇上了就能順利回歸神位?」

  庚伏因為重傷未愈的緣故,整個人的精神都不大好,神色懨懨的,一張臉白得毫無血色,他這一笑竟笑出了一股楚楚可憐的韻味,讓她瞧得晃了晃神。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很有可能就是那個機緣?」

  「八九不離十。」

  曲尋幽:「.……..」

  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接下來庚伏又和國師聊了一些,大抵都是那些意思,她也沒仔細聽,光顧著回想方才喝國師所談的內容。

  又繼續待了一會兒,庚伏的精神很顯然比方才還差,講話也是有氣無力的。

  於是她便說自己累了想回府休息,就拉著他一起回公主府了。

  國師將事情和他們攤開來講清楚,曲尋幽和庚伏也接受,回了公主府之後就沒有其餘的心思,都打算著繼續留在氐人國先安心過下去,等那個所謂的滅國之劫。

  她這幾日一直安心待在公主府里沒有出門,每日里除了伺候伺候庚伏這個病號,就是又將從梅花鎮順來的那本三界八族錄拾起翻看了起來。

  公主府上下的婢女小廝都為此議論紛紛,千慕獨幽是誰?她可是嫡長公主,是先國君和皇后的掌上明珠,自打她生下來的那一日就是潑天的尊貴,八歲時便哄得先國君龍艷大悅賜了雲州的封地。

  都道這個庚伏大人簡直是見了狗屎運,不但能與氐人國的長公主殿下,未來的女君噓寒問暖同席而食,長公主殿下還不惜為他洗手做羹湯。

  公主府上的下人都是國師挑好送來的,除了在跟前伺候的那十二個是專門特別訓練過,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不該做,特別是在主子背後嚼舌根的事情她們絕對不會幹,一聽到府上的下人有人拿此事來當飯後談資,沒有稟報上去污了主子的耳朵就把那些管不住嘴的統統給收拾了。

  今日曲尋幽剛和庚伏一起用完了午膳便回到自己的寢殿,正看著手中的書看得起勁兒,這本三界八族錄厚厚的一本,足有近千頁,裡邊所寫的內容十分有趣,光怪陸離,精彩紛呈。

  一月忽然近身來告訴了她一個令人驚訝不已的消息,「公主,方才三殿下身邊的人來稟報說三殿下已經絕食兩日了。」

  曲尋幽啞然,一時沒消化這個消息,這千慕霖好端端的幹嘛要學小家子姑娘鬧絕食?

  「他失戀了?」

  她看話本裡邊就有過某家兒郎和某家女兒相愛,卻不被父母同意,從而開始絕食上吊,哭鬧投湖,使出了百般計謀卻依然無果,最後絕望雙雙殉情的故事。

  一月想了想,搖頭,「應該不是,從未聽聞三殿下看上哪家姑娘了。」

  「那是他去賭樓玩,把家產都輸光了?」

  一月又搖頭,「三殿下從不去賭坊,連邊都不沾。」

  她又仔細想了想,她實在是想不出來千慕霖究竟為了什麼而鬧絕食。

  她剛剛來京都不久,對千慕霖完全不了解,就連這陣子他頻頻對自己甩臉的事情都還沒想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

  「來的人怎麼說?」

  「說是三殿下突然之間就不吃飯了,當時王府上的下人都以為三殿下只是心情不好,等過了之後餓了就會吃,結果連續兩日都不曾進過一粒米,他們怎麼哄都沒用,也不知是什麼緣由,他們都嚇壞了,生怕三殿下再這樣下去會有什麼閃失,這才來公主府稟報,希望公主能去勸勸三殿下。」

  曲尋幽:「.…….」

  這都是什麼事情?好端端的絕什麼食?是他府上的菜不香了嗎?

  「你去回話說我今日便去看他。」她合上書本,「對了,我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你給他銀子,讓他順便去京都第一樓買點他喜歡吃的菜回去。」

  一月點頭出去,再回來的時候曲尋幽已經準備好了,庚伏剛剛喝了葯正在睡午覺,她不打算打擾他,便只帶著一月和七月一起出門。

  到了王府便由官事的領著她們進府,她這是第一次來千慕霖的王府,王府佔地與她的公主府差不多大,卻沒有公主府裝扮得那般奢華,庭院中沒有奇花異草,倒是栽種了一片上好的矮竹,如今已是深冬臘月,這一片竹子耐寒,幽篁小徑,翠綠如春。

  青竹挺立,倒是與千慕霖挺相配的。

  奈何養出了一顆女兒的琉璃心,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竟生出了絕食的大舉來。

  惜哉!嘆哉!

  走了許久,管事的將她引到了一件竹屋前終於止住了腳步,「三殿下就在裡邊。」

  她看著眼前的小竹屋,竹門緊閉,這是在另外劈出了的一件竹屋,與王府內飛檐畫棟的各個寬敞的房屋都很不同,甚至可以說是很突兀。

  門前有一個食盒,管事的打開一看,見裡邊的飯菜與之前送來的一樣,直搖頭唉聲嘆氣的,「還是一口沒動。」

  曲尋幽:「.………」

  「三弟就住在這裡?」

  有上好的寢殿不住,做什麼要住在這間小竹屋裡?

  管事的嘆了一口氣,一臉苦相,「以前都住在寢殿里的,前日就突然把自己鎖在這裡邊,任誰來叫了都不應,送來的飯菜至今一口都沒吃。」

  她上前敲了敲門,「三弟?三弟?你開門讓我進去好不好?外邊真的好冷。」

  「.……..」

  竹屋內依舊鴉雀無聲,她又試了兩遍還是沒有動靜,她不禁懷疑千慕霖沒在裡邊。

  「沒回應啊,三弟真的在裡邊嗎?」

  就算餓了兩天沒進食,也不可能餓到連回應一聲的力氣都沒有。

  管事的回話,神情懇切,不像是說謊,「自從三殿下進去了之後老奴一直在這裡守著,從未見三殿下出來過。」

  意思就是說他還在裡邊,只是不想搭理外邊的人。

  曲尋幽朝屋內喊道:「三弟,你再不開門我今日就將這扇破門給拆了。」

  「.……..」依舊毫無動靜。

  莫非真出事了,昏死過去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一月和七月,「你們兩誰力氣比較大?」

  七月搶先回答道:「我!我力氣大。」

  曲尋幽點頭,「好,你給我把這扇門撞開。」

  七月愣了一下,「公主,不是拆嗎?」

  她剛剛明明聽見公主說的是拆啊。

  曲尋幽靜靜的盯著七月,三息過後,「隨便你,只要你將這扇門給解決了就行,要快!」

  其實她的修為已經回來了,完全可以一招就將那扇門給打成碎片,但是她自己也感覺到了體內的靈力很不好控制,庚伏也叮囑過她沒有必要就不要動用靈力,以防體內的靈力再次暴走,吐血而亡。

  她當初就是因為控制不住體內的靈力死過了一次,所以庚伏才封住了她的靈力,直到在甄麟台的時候被衝破了那道封印。

  七月得到了命令就忽然衝上前去,朝那扇不太堅固的竹門踹了一腳,竹門『砰』的一聲,瞬間倒下。

  曲尋幽:「.…….」

  力氣的確挺大的,只是她剛剛不是糾結是撞開還是拆開的嗎?怎麼突然一轉就用腳踹了?

  她朝七月豎起了大拇指表示肯定,隨後抬步走進屋內。

  只見屋內有一張竹塌,一張躺椅,四周掛滿了各種畫,有山水流雲,有墨竹林立,花架上有一副未完成的美人圖。

  千慕霖躺在竹塌上一動不動,似乎對踹門而入的人毫無察覺。

  她幾步上前,在竹塌邊上坐下,見他雙眸緊閉,眼皮下的眼珠子滾動了一下,她伸手去探了探他鼻端,呼吸順暢,還活著呢。

  方才七月踹門的時候發出了那麼大的聲響,她不信他還能沉穩安睡。

  「別裝了,我知道你醒著,說說吧,為何鬧絕食?」

  他眼皮下又滾動了一下,依舊沒有回應。

  這時,她吩咐去膳樓買的菜小廝已經回來了,她命他將食盒拿進屋內,並且在桌面上擺好。

  兩個大食盒裝得滿滿的,總共有十道菜,一打開食盒的蓋子,滿屋都是濃郁的香味,就算剛剛吃飽沒多久的她又饞得流口水。

  最後小廝臨走前還將一個酒罈放下,「這是京都第一樓酒樓里買來的『千里飄香』,這三殿下最喜歡的酒。」

  曲尋幽十分滿意的朝小廝點頭,這小廝很上道嘛,叫他買菜還不忘買酒,好菜配好酒,她不信饞不死裝睡的人,況且還是餓了兩天的人。

  「七月,一月,進來一起吃。」

  兩人一起來到她的身邊站好,她抓起筷子在那盤紅燒獅子頭夾了一塊遞給了一月,一月先是愣了片刻,隨後便笑著吃進了嘴裡。

  曲尋幽笑著問她好不好吃,一月即刻會意,嚼著口中的食物口齒不清,「口感軟糯滑膩,肉質鮮美,汁液味濃,真不愧是膳樓的廚子做的獅子頭。」

  她又夾了另一盤的烤鹿肉遞給七月,同樣問她味道怎麼樣,七月後知后覺,卻也說不出像樣的詞來形容。

  「好吃,這鹿肉真的非常非常好吃,給奴婢十盤都能吃得完。」

  幾輪下來之後,榻上的人依舊無動於衷。

  門外的管事和那小廝看著她們都忍不住吞了好幾回口水。

  曲尋幽又將桌上的那壇酒打開,醇厚的酒香頓時在屋內散開,竟將一席的菜香給蓋住了,真不愧是京都第一樓的酒,酒如其名,香飄千里。

  她給自己倒了一小杯,嘗了一口,「醇香濃郁,韻味悠長,再細品口齒留香,人不醉卻醉人,瓊漿玉液說的正是這樣的好酒。」

  見榻上的人依舊沒動靜,她吐了一口氣,「吃飽喝足,將這些菜和酒都撤下去了吧,我也要回府了。」

  說罷,她還真起身朝門外走去。

  一月:「.……..」公主真高明。

  七月:「.……..」公主今日好奇怪。

  管事:「.……..」這就要走了嗎?

  小廝:「.……..」長公主不是來勸三殿下進食的嗎?怎麼自己吃起來了,還吃完了就走?

  當曲尋幽走到了門口時,床上一直裝睡的人終於詐屍一般從榻上坐了起來。

  「你今日來的目的就是氣死我的嗎?」

  哪有人買了好酒好肉來到他的家中吃吃喝喝,吃完了就要拍拍屁股走人。

  明明知道他已經有兩天沒吃飯了,也不知道多哄一兩句叫他起來一起吃,真是氣死他了。

  他聞著味兒就已經直流口水了,她們還邊吃還邊形容,他想起來一起嘗嘗那菜,嘗嘗那酒,奈何一開始裝睡,後來沒聽到叫他一起吃,他就拉不起臉來吃,只好強忍著繼續裝睡。

  原本他還指望著她們就算吃了,也會給他留下一點,但是她臨走了還說要全部撤下去,這他就再也忍不了了。

  曲尋幽回頭看著榻上的人,見他臉色憔悴,雙眼凹陷,一看就知道他不但餓得脫相了,還睡的不好。

  她讓所有人都出去,屋內只剩下了兩人,「終於不裝睡了?」

  千慕霖哼一聲別過臉去,耳根發燙。

  曲尋幽無聲一嘆,走過去將他拉到了桌前,一開始他還扭捏著要掙開她的手,她給死死按住了。

  「行了,先吃飯,再餓下去可就餓壞了。」

  她將他按坐在一桌美食前邊,先給他盛了一碗湯,「先喝點湯暖暖胃,再吃菜。」

  千慕霖喝了湯便開始狼吞虎咽了起來,還是她勸說餓得太久,不能吃太油太快才稍微慢慢了點吃,她將鹿肉和紅燒獅子頭這樣的大魚大肉給移到一旁,只給他留了三個清淡的小菜。

  「不要吃太飽,你先吃一點緩緩,等兩個時辰之後再吃肉。」

  最後她連那壇千里飄香都收了起來,收到了他那雙哀怨的小眼神,她不禁覺得好笑。

  「誰叫你兩天滴水未進,若是放任你大吃大喝,等會兒你該肚子疼得滿地打滾了,自己作的就都承受後果。」

  千慕霖始終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吃著,他還是很聽話的沒有大吃大喝,吃了半飽就不再吃了。

  曲尋幽滿意的點頭,「說罷,這兩日為何不吃飯?」

  千慕霖:「.……..」

  他能說什麼?說是因為那日在甄麟台為了救她傷了手臂,回來之後她一直對自己不聞不問?

  他回來之後聽說她一直昏迷,他還帶著傷去公主府看了她兩回,等她醒來后就一直在王府里等著她上門來看自己一眼。

  他以為她會來看他的,滿懷希望的等啊等,直到上臂的傷已經養好了她還是沒有來,他就自我安慰的說她是未來的女君,有很多事情要忙。

  直到前兩日聽說她最近沒忙上門事情,登基大典都是禮部在忙前忙后,她每日在府里給她的侍衛熬湯做飯,還陪他吃飯,一時氣不過就將自己關在竹屋裡。

  他實在是氣不過,他是她親弟弟,她為何只關心一個侍衛卻不曾關心自己,明明以前她很關心自己的。

  但是這些話他說不出口,他的自尊也不允許自己說出來。

  曲尋幽見他不說話,於是又試探的叫了他一聲:「三弟?」

  誰知他臉色一黑,從凳子上猛的站了起來,兩個大步往後走,又躺回了塌上。

  曲尋幽:「.……..」

  這弟弟,真難伺候啊,完全琢磨不透。

  「你能告訴為何生氣?」

  千慕霖:「…………」

  「你很討厭我?」

  千慕霖:「…………」

  「既然你討厭我,那我以後不會再來煩你了,我走了,記得好好吃飯。」

  這時,千慕霖終於開口,「因為你叫我三弟。」

  曲尋幽看著少年,滿臉疑惑不解,「.…….可是,你不就是我三弟嗎?」

  她忽熱想起自她回到京都的這段日子,每一次接觸似乎還真是因為叫了他三弟之後他就變了臉。

  他排行老三,叫三弟有錯嗎?

  千慕霖看了一眼一臉茫然的她,沉默了良久,「可是你以前一直叫我霖兒的,這次回京卻突然改了稱呼,還只和二哥親近。」

  曲尋幽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她沒有千慕獨幽的記憶,不知道原來她以前是這麼稱呼這個弟弟的,這是她的錯。

  但是他竟然說她只和千慕御東親近,這就有點冤枉她了,她初來乍到,千慕御東就一直黏著她,而千慕霖一直冷著一張俊臉,饒是他長得好看,依舊讓她默默的認為千慕獨幽以前和他的關係很不好,所以他才對自己一直冷臉相待。

  所以她自然不會自討沒趣,沒事跑來熱臉貼冷屁股。

  「你別多想,我是因為不記得往事了才會這樣的,不信你可以去問問國師,雲州城出事,我能撿回一條命實屬僥倖,以前很多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了,你要是在意這個,那我以後都叫你霖兒。」

  千慕霖有忽然從床上坐起,又怒又怨,「那前幾天在甄麟台發生的事情呢?你總不會也忘了吧?我也受傷了,你為何不來看我一次,而是只知道去照顧你那個侍衛?」

  曲尋幽看著眼前怒氣騰騰,怨氣幽幽的少年,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她懊惱的拍了自己的腦袋,她醒來后火急火燎的去了一趟國師府,回來后就一直琢磨著自己的事情,還真將這件事情給忘了。

  這就是他生氣絕食的真正原因吧?

  她自知理虧,於是就不停的一直賠罪,一直賠罪到了天黑他才消了氣,最後陪他吃了晚飯才告別回府。

  被千慕霖折騰了大半日,曲尋幽身心疲憊,一回到公主府就將自己摔到床上。

  「原來哄人是這麼累。」

  千慕霖還是個最難哄的!

  轉念一想,他不過是個小孩子,她一個混跡凡塵數百年的人,總不能真的跟一個小孩子計較,這麼一想也就想開了,將今日所有的疲憊都拋之腦後,沉沉入睡。

  一月剛剛端了一盆乾淨的水進來,見公主還沒洗漱就已經睡下了,七月正在下床幔。

  「公主這就睡著了?」

  七月吹息了兩側的燭燈,看了看身後端著水盆的一月,又緊張兮兮的看了一眼床上,連忙將一月推出去。

  「真是的!你在咋咋呼呼什麼?可別把公主給吵醒了。」

  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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