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萬更
「世人皆知,我若出現,危險必定會跟著到來,你們既然這麼想見我,那我便出來了,只是你們莫要後悔才是。」
說罷,那人便運轉全身的靈力到手中,縱身一躍往他們這邊攻來。
只見虛影一閃,那人便倏忽出現了三人的眼前,緊接著一掌便將三人打散。
那閣主出手太過於迅速,曲尋幽還沒來得及祭出捲軸鏡,就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撞飛,隨後兩眼一黑,在無盡的黑暗之中不停的往下墜落。
國師神色大變,連忙又掏出一個法寶來抵擋四方閣閣主那一掌的威力,庚伏也趁機將往下墜落的曲尋幽給撈到了懷裡。
國師一手舉著法寶,一手拎著包袱,掃了一眼四周疑惑道:「那人呢?」
真不愧是四方閣的閣主,只用一招便將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出手迅速,消失的也迅速,看來這是一場惡戰。
庚伏懷中的人忽然扭動了起來,一雙小手不停的在他身上探索,庚伏垂頭盯著懷中的人,瞬間頭皮發麻。
他確信他此時此刻抱著的人絕對不是他的冥主大人,因為這個人雖然有一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龐,但是冥主大人可以和和氣氣的跟他說話,可以怒氣騰騰的朝他大吼,絕對不會這麼騷的一直貼在自己的身上,還不停的在挑逗自己!
而且她身上的氣息也不對!
國師也瞧出了不對勁兒,「她怎麼了?」 一秒記住http://m.bqge.org
庚伏眉頭一皺,眼神一凜,迅速將懷中的玩意兒往下邊丟了下去,見她一隻手還死拉著自己的衣袍,情急之下趕緊又運足了法力補上一腳,這才成功將那人給踹入萬丈深淵。
那道不男不女鬼魅的聲音從黑不見底的深淵裡傳來,「真不愧是幽冥第一冥官,這一腳踹得真是厲害,我差點就真的被摔成肉醬了。」
只見虛影一閃,四方閣閣主又出現在他們二人的面前,他仰天大笑三聲,從曲尋幽的模樣變成了被斗篷裹得嚴嚴實實的一個神秘人。
庚伏咬牙切齒道:「她人呢?你把她怎麼樣了?」
那人似乎很愛笑,幾乎每次開口之前都要先笑上一笑,「她?你是說氐人國的長公主殿下,還是幽冥的冥主大人曲尋幽?」
庚伏捏緊拳頭再次發問:「她在哪裡?」
「想知道?那就先打贏了我再說!」
庚伏的忍耐極限已經崩潰,二話不說便抄起玉骨簫跟他打了起來,兩人修為皆是高深莫測,每一招都碰撞出極激烈的衝擊波,將附近的國師給衝到數十丈開外,最後還是靠著手中的法寶才免遭受罪。
「還說什麼不打架,這會兒打得比殺妻奪子的深仇大恨還要激烈……」
國師見暫時也幫不上庚伏什麼忙,於是就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躲了起來,將手上的包袱打開,在帶來的眾多法寶之中挑挑揀揀。
「這把乾坤神劍庚伏應該能用得上,這件……這顆天石靈力純厚,可以助我使用覓魂術來尋到她,這顆金丹?????哎呀,我怎麼會拿錯了?」
「國師真有閒情逸緻,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在清點自己的寶貝。」
國師大驚,胡亂將法寶包好從地上彈跳而起,一系列動作可謂敏捷迅速,他緊緊抱著手中的東西,滿臉驚恐的盯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自己身後的傢伙,這人正是那魔族的老者。
「你這個老東西,心眼兒也太壞了,怎麼能偷聽別人講話呢?」
老者亮出手中兵刃,朝他門面招呼了過來。
國師指天發誓,他真的不會打架啊,他連一隻入境的惡靈都打不過,更何況是眼前這位比入境惡靈還要厲害數倍的魔族。
可是老天爺非要安排這個兇悍的老傢伙來對付他,全程也只能靠著法寶躲躲逃逃,壓根兒就沒有反抗的能力。
那老者追他竟能追出了百里之外,而且他在這場追追打打的遊戲里似乎已經開始不耐煩了,「聽聞國師卦術了得,比幻神還要厲害,不如國師替老朽算上一卦,老朽便饒你一命。」
國師一聽,感覺這人並不是真心要跟自己做交易,「你個老東西,竟敢羞辱我!」
老者一愣,不明白自己怎麼羞辱他了,「我何時羞辱於你了?」
國師氣喘吁吁的將懷中的包袱系好,才道:「世人皆知,鴻蒙大帝之妻鴻蒙神女幻神若溪雖說是三界八族之中修為最高,受四方諸神膜拜,但是她並非是個全能的神仙,她除了修為強橫霸道,釀酒喝酒是一把好手之外,其餘的也沒什麼長處了,她修得最差的術門便是這個卦術,一算一個錯,壓根兒就沒算對過,其次是煉丹之術,她所練出來的金丹能讓大名鼎鼎的警戰司中神將赤羽給吃得禿了頭,你說我的卦術比幻神厲害,不是羞辱我還能是什麼?」
魔族老者:「……」
原來氐人國尊崇了千年的國師,竟然是個癲子。
老者又重新亮出兵刃直指國師的鼻子,冷聲道:「你就說你算還是不算?」
國師逃了一路,原本就已經累得夠嗆了,方才還一口氣就說了這麼多,這會兒還沒緩過來,只好先配合應下再作打算。
「好,我答應你,但是你也得答應我,待我給你算了這一卦之後,不論算出來的結果如何你都要放了我,不許反悔!」
「好,原本此行要的只是上官宇和長公主,你是死是活其實沒有那麼重要,所以我答應你,不論此卦是好是壞,只要你如實告知於我,我便放你離去。」
「好,那你告訴我你想要算什麼?」
老者收回兵刃,唇瓣翕動,緩緩道來:「魔尊萬秦,我想知道他的如今是生是死。」
國師一怯,原本以為眼前這位老者是想算他自己的,卻沒想到卻是算別人的,而且還是魔族的魔尊。
只是他在氐人國苟且多年,對三界八族的事情也沒有以前那般了解,難道最近魔界發生了什麼大的動蕩,讓魔尊失蹤了?
還是眼前這人因為投靠四方閣太久,忽然想了解一下自己老家的尊主?
不對,他為四方閣賣命,四方閣的消息比誰都靈通,他想要消息直接去問四方閣的閣主不就好了,幹嘛費盡心思演上追逐戲,就是為了讓自己幫他算卦?
除非如今四方閣也還沒查到魔尊萬秦的消息。
「有什麼問題嗎?」老者道。
國師抬頭看了一眼夜空,黑漆漆的天幕,零零飄下的雪花點點,其餘的再也沒看到別的東西。
「沒什麼,只是今夜是個風雪夜,夜觀星象是不能了,而我出門走的急,也沒帶上推算用的龜甲和銅錢,所以眼下要想給你算卦,那便只能幫你扶乩了。」
國師在附近尋到了蓍草,折了兩節綁成了『丁』字型,並將它置在地上,口中默念著一大串晦澀難懂的咒語,蓍草一頭便開始在地上自行畫出了幾個詭異的字元。
咒語念完,國師睜開雙眼開始研究地面上的字元。
老者急迫的上前詢問:「如何?」
庚伏很認真的看著地面,半響之後才答道:「他還活著,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也只是活著,沒有自由。」
老者眼神一冷,一上來就揪住了國師的衣襟,「沒有自由?那他現在在何處?」
國師瞪圓了雙眸,道:「喂,你方才明明是讓我算他如今是生是死的,並沒有讓我算他在哪裡啊!」
老者沒有什麼耐心,從揪住衣襟變成了掐住了他那個白皙的脖頸,「說!」
國師被掐得喘不上氣,那老者長得瘦骨佝僂的,可是他拼了命的要推開對方卻半點也推不動半分,那氣力比強壯男子還要強。
「咳咳咳咳咳咳……我不知道,這個卦推算的是生死卦,別的,別的是算不出來的。」
老者終於將他放開,「那就再算一卦,我要知道他如今身在何處!」
國師將手背在身後,指尖不知何時已經劃破了一道口子,此時正在不斷的往外滲出一滴滴鮮紅的血液,將方才偷偷畫的法陣圖成功畫全。
當法陣形成之時,他一個旋轉利索的從那老者的身邊逃開,法陣及時的將老者困在法陣之中。
「想知道你們魔尊在哪裡嗎?只要你告訴我長公主殿下被你們藏在哪裡,我便告訴你。」
「你竟敢騙我!」
那老者氣極,絲毫不懼怕這個法陣對他的傷害,即刻就使出了十成的法力欲圖將法陣衝破,在第三次衝擊之後,法陣似乎真有一點的鬆動,嚇得他趕緊放血來多畫幾個字元來加固法陣。
「我騙你怎麼了?你自己一開始明明就只想知道他是生是死,我如約告訴你了,可是你卻得寸進尺,一連問了三個問題,這就怪不得我不能再無償奉告了,不如你告訴我長公主被你們弄到哪裡去了,我就告訴你魔尊在哪裡,你覺得如何?」
「我不知道,我和四方閣的閣主只不過是合作的關係,閣主想要做的事情一般不會告訴我的。」
國師想了想,覺得他說的並不像是假話。
晚上他審問的那幾個小嘍啰也說過,這個四方閣的閣主很神秘,就連四方閣的人都沒見過閣主本尊,還不知道閣主是男是女,可見這位閣主的行事風格是十分謹慎,且又是一個極為不信任他人的人。
他從包袱里翻出的備好的天石,準備借用天石的靈力催動覓魂術來尋找她的下落,他修為不高,覓魂術又是一個極耗靈力的法術,單單靠他自己身上的那點靈力,根本就不可能做得到。
「行,我信你,我不問了,我自己去找。」
魔族老者忽然一改先前強硬的態度,苦苦哀求道:「求你,求你告訴我魔尊在哪裡!」
國師瞥了他一眼,忽然就心軟了,「其實我是騙你的,這次扶乩確定不能算出他在那裡,但是我從這卦象來看能看得出來,你魔尊在不久的將來就會重獲自由,回到魔界的。」
「此話當真?」
「當真,真的不能再真了。」
國師說完便轉身要離去,身後的人卻又送給了他一個極為重要的信息。
「長公主是在四方閣的刺殺名單之上,方才閣主正在與她的侍衛打鬥,一時間應該是空不出手來殺她,所以你可以去附近最危險的地方找找看,或許她會在哪裡。」
國師雙眼一亮,他說的沒錯,她尚且有捲軸鏡這樣的神器護身,四方閣的閣主又被庚伏纏住沒時間去殺她,的確很有可能會把她變到一個能吃人的地方,等到解決了庚伏在去解決她。
而那附近最危險的便是那個懸崖底下,那個地方世人稱之為斷魂谷,那裡不但有可以吃人的猛虎雄獅,還有很厲害的妖獸,所以那裡曾經被修士以結界來封住了那個藏著無盡危險的地方。
國師高興的將寶貝抱緊,加快步伐往回跑,身後又傳來了那老者的聲音,「你先回來把我給放了。」
國師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前,「你當我傻啊,我打不過你,若是放了你,萬一你反悔了要殺我怎麼辦?你放心,這個法陣在天亮的時候自然會自動解開,你且安心待在那裡吧。」
只有你被困得越久,他才更安全,才會有更多的時間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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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魂谷
「叮!叮!」
曲尋幽是被一陣兵器相撞所發出刺耳的聲音給驚醒的,當她睜開的第一眼便瞧見捲軸鏡正在跟一隻高大威猛的犀牛打鬥。
原本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此時靠著一群群螢火蟲發出的那微弱的光勉強視物。
肯定是因為那頭犀牛想要傷害她,捲軸鏡出於護主心切才會對它大打出手,她邊看著它們打鬥,邊小心翼翼的往後退縮,企圖尋找一個可以藏身保命的地方。
附近沒有路,皆是一大片森林,樹長得又高又大,雜草也長得格外的狂野不拘,一眼望去,這裡普通的雜草都長得比她還要高出兩三寸。
可憐她一個實打實的路痴,此時此刻獨身在這樣的地方萬全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能賭運氣似的隨便選了個方向就一直往後移。
忽然間感覺眼前飛來一條黑漆漆的玩意兒,她眼疾手快的就伸手隨便一抓,只覺得手中之物又滑又冰,隱約之後似乎還聽到了『呲呲』的聲音。
那東西還是個軟的,另一頭竟然開始緊緊纏上了她的手臂。
她死死的捏住手中的東西,內心十分忐忑,慢慢的將手往螢火蟲多的地方伸過去,等她看清了手中的東西時,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她被嚇得一哆嗦,全身汗毛直立,冷汗淋淋。
好傢夥,她居然能在這樣夜黑風高的夜晚里,徒手抓住了一條橫天飛來的毒蛇!!!!!!
她所抓的地方並非是它最脆弱的七寸,而是恰巧捏住了它的頭部,所以它才沒法咬到自己。
謝天謝地,幸虧她沒有在它掙扎的時候鬆開手,否則它一定會張開獠牙來咬她。
她一隻手緩緩移到它的七寸,那條蛇終於老實,不敢再繼續掙扎,只是纏著她手臂的尾部纏得比方才還要緊,這就證明了它再懼怕。
她的另一隻手依舊緊緊捏住它的頭,不讓它將那可怖的嘴巴張開半分。
這時,那一邊的戰鬥終於落幕,犀牛被捲軸鏡斬斷了犀角,又被划傷了幾道深淺不一的傷口,知道自己不是捲軸鏡的對手便溜之大吉了。
她此時已經被手中的毒蛇嚇得兩腿發軟,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它,只好高聲呼喚捲軸鏡過來幫忙。
捲軸鏡接到了主人的的召喚,立即回到了她的身旁,並且還善解人意的將她手中的毒蛇給搶走,只見幾道刀光劍影之後,那蛇已經被斬成了十幾段。
場面血腥,簡單粗暴,讓她終於敢大口喘氣。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鬼地方的,只記得在陵廟附近的時候被那四方閣的閣主一掌給大暈了,醒過來就在這裡。
她將臉埋進手中,「明明有庚伏和國師在前邊擋住了那一掌,我自己居然不爭氣的就被衝擊波給震暈了過去,真丟人!」
捲軸鏡繞著她飛了數圈,最後停在她的面前發出『嗡嗡』的震鳴聲,似是在安慰她,又在自責。
曲尋幽抬起白皙絕美的臉龐,伸出手去將它握在手中,她用了幾次捲軸鏡之後發現自己和它居然能夠心靈相通,而且像是一位久別重逢的老朋友的那種感覺。
「不怪你,是我自己太弱了。」
一股被夜風裹卷飄來的異香在她的鼻尖縈繞,她只覺得好聞便都嗅了幾下,清新撲鼻,聞之難忘。
她直道奇怪,在這嚴寒的冬天裡究竟是什麼花能開得這麼香,於是就不自覺的沿著這股異香飄來的方向尋去。
今夜正在飄著小雪,沒有月光,只有一群群螢火蟲的那點微弱的光芒,當她又一次被腳下的石頭被絆倒時,忽然想起在雲州時所用的那顆明亮的珠子。
「要是能待著那顆夜明珠來就好了,這樣就可以拿來照路,也不至於這麼難走。」
話音剛落,捲軸鏡倏忽銀光大作,頓時將方圓數丈之內都照得亮如白晝,好不低調。
她瞪大了雙眸盯著手中正在發光的捲軸鏡,激動的晃了晃,「原來你還能發光呢,太好了!」
就這麼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那股奇異的香味越來越濃郁,她好似被這股異香給勾住了,想要找到散發出這股異香源頭的念頭愈發強烈,捲軸鏡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一直在不停的鳴震。
曲尋幽之覺得腦袋越來越昏沉,她極為用力的甩甩頭,再睜開雙眼時,看見前邊不遠處有一株大型藤類奇花。
它的藤蔓有壯男男子一般粗壯,花朵足有石磨般大,血色的花瓣正在寒風中微微抖動。
「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花?」
她想起了三界八族錄裡邊曾有記載這種類似的花,妖界有一種花,因為血紅色的花瓣就是它的口唇,它一口可吞噬一個成年男子,故而得名血口食人花。
剛剛經過犀牛和毒蛇的經歷,她才剛剛緩過神來,這下又自己跑上門來給食人花當食物,真是夠倒霉的。
她的視線依舊逐漸模糊,咬咬牙,狠下心用力的在手上掐了一把,白皙的皮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大塊的青紫。
「不對,這食人花散發出來的異香可以迷惑人的心智。」
她終於意識到自己是被食人花所散發出的異香給引到此處,但是為時已晚,那食人花是個警覺性極高的,發現她一開開始轉頭往回跑,它即刻伸出藤蔓去纏住她,將她往自己的血口拖去。
危急之下,捲軸鏡化成了一柄大刀開始瘋狂的砍斷那些不斷冒出來的藤蔓,那些藤蔓似是永遠砍不完一樣,砍完這一波又冒出來新的一波。
曲尋幽將捲軸鏡召喚回到自己的手中,庚伏說過,神器有靈,護主,但是只有神器合一的時候才能發揮出神器最大的威力。
她緊緊握著刀柄,扎穩了馬步,用盡全力從左到右一刀橫劈,只見刀芒大作,一整株食人花藤蔓被劈成千萬段,連帶它後邊的那些高樹雜草都遭了秧。
她這一橫劈可謂是氣吞山河,如履平地,可是她卻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因為她看見那後邊還有數不清的食人花,剛剛被她一刀斬死的只不過是這其中的一棵,她這下可就像是捅破了馬蜂窩了。
她倒抽了一口氣,以她的體能,使用神器來打架,她最多能撐過四招就已經筋疲力盡了,眼前這麼多的食人花可不是劈四次就能全部劈死的。
打架打不過的時候,想要活下去的生存法則第一條:跑路!
她略帶著顫慄的口吻道:「捲軸鏡,你可以駝著我飛走嗎?」
當捲軸鏡又一次震鳴的時候,忽然從草叢裡竄出了一隻黑狐,它朝那些蠢蠢欲動的食人花齜牙咧嘴的叫喚了一聲,隨後便咬住她的衣袖就托著她跑。
這隻黑狐通體玄黑,身上沒有一根雜毛,皮毛黑亮順滑,瞧著不算強壯的身軀卻又有很強大大的力量,一路上連拉帶拽的將給她拉到了一處小山坡上。
曲尋幽一路上都在頻頻回頭望,發現那些食人花好像懼怕這隻黑狐,只從它出現的那一刻,正欲要將她蠶食的那些食人花即刻就將已經伸出了藤蔓給收了回去,她逃跑的時候它們也不敢阻攔。
食人花怕它,可是她卻不怕它,總覺得這隻黑狐很眼熟,所以就這麼跟著它跑了。
一路狂奔使她上氣不接下氣,一人一狐蹲坐在小山坡上歇息,等她喘勻了氣就開始打量身邊的這隻黑狐。
她不自覺的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它的腦袋,沒想到它很配合的將自己的頭伸過來,並且一直在她的手心裡蹭。
她莞爾一笑,「謝謝你救了我,你很像我以前養的那隻狐狸,它跟你一樣也是黑色的,很漂亮,很可愛。」
她不但養了那隻狐狸,她還跟他拜堂成親,只不過她在入洞房的時候因為激動過度就吐血身亡了。
黑狐聽完了她的話,忽然就笑了,原本圓溜溜的眼睛都變成了彎彎的,可見這是一隻成了精的狐狸,能通人性,聽得懂她說的話。
她又繼續逗了它一會兒,掃了一眼黑沉沉的四周,「這裡處處都是危險,自我醒來,我就已經遇到了三次危險了,不知道接下來還會遇到什麼,不知道庚伏和國師那兩個傢伙有沒有在找我。」
在他們找到自己之前得先保證自己還活著,而且她也想自己嘗試一下尋找出去的路。
「我想回京都,小狐狸,你可知道怎麼離開這裡?」
黑狐低聲鳴叫了一聲,一雙漆黑的眼珠子露出的光芒警惕又兇狠,它盯著這片森林的某個深處,仰天長鳴一聲,這樣的舉動似是狼王在宣誓自己的主權。
在夜黑風高的雪夜裡,一人一狐在林子里徒步前行。
都說斷魂谷妖獸橫行,可是她一路上都很平順,相較於剛剛醒來時就接二連三的遇到危險,現在這樣的差異讓她很困惑。
除非這隻黑狐是斷魂谷的強者,那些妖獸都是因為懼怕它所以都不敢冒頭。
不論是或不是,她很清楚的感覺得到至少它對她沒有惡意。
黑狐帶她來到了一處山洞前就停住了腳步,盯著那個黑漆漆的洞口齜牙咧嘴,眼神犀利。
曲尋幽抬步上前,想要去探一探洞內的情況,「穿過這個洞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她才走了兩步,忽然就被那隻黑狐撲倒,並且對她搖了搖頭。
「你是想說裡面很危險,不讓我進去嗎?」
黑狐點點頭,隨後竟用嘴巴將她的衣袖纏到了旁邊的樹枝上,緊接著它自己就跑進了洞中,緊接著便傳來了打鬥的聲響。
曲尋幽一愣,拽了拽自己的衣袖,發現被纏的還挺緊的,只好伸手去解開。
「它這意思是叫我在這裡等著,不讓我進去?」
捲軸鏡『嗡嗡』一震,似是在回應她。
她從地上站起來莫名覺得好笑,卻又笑不出來,舉著捲軸鏡在動口探了探,發現裡邊竟有兩道人影在纏鬥。
難道不應該是其中一個是狐狸的身影嗎?
她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於是就用力的揉自己的雙眼,再次睜開眼睛要仔細去看,還沒看出什麼名堂,突然『轟隆』一聲大響,一道強勁的衝擊破從洞內噴涌了出來。
她瞬間被這一道衝擊波給沖飛,還看見方才進去的黑狐也被衝到了洞外。
緊接著從裡邊走出來了一個全身裹得一身黑的人,此人身材高大強壯,是個男人。
曲尋幽緊握著捲軸鏡,死死盯著洞口處的男子,只見他抬起手中的長戟,指了指地上的黑狐,又指了指曲尋幽,從懷中摸出一個東西丟給她。
「你原本就帶著傷,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我今夜是來取她的命,若是你非要繼續要阻攔我也不介意多殺一個。」
曲尋幽攤開手中的東西,這是四方閣的木製令牌,這個人是四方閣派來殺她的刺客。
「我與你無冤無仇,四方閣許諾了你什麼?你說出來,如果我也能幫到你,你能不能放過我?」
「三界之靈,入閣之名,魂歸四方,我殺你並非仇怨,只不過是一個任務罷了,你也別指望拉攏四方閣的刺客,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總之,就算我今日不殺你,明日也會有別人來殺你,你的名字已經刻在了我四方閣的追殺名單上,所以,你,必須死!」
曲尋幽看著男主一字一句的說完,她感受著他身上的靈力波動,這個刺客跟之前的有很大的差距,他很強,強到連神都能殺的那種,更別提她一個連半神都算不上的人了。
就算她曾經是很強大的幽冥主神,但是她如今只是一個完全沒有法力的普通人。
難道她就要這樣死了嗎?
她剛才也只是試圖尋找一個生機,她深知自己方才說的那些希望渺茫,被他拒絕也沒有多少失望。
「小狐狸,你走吧,這是我自己的命,我得自己去面對,你沒必要為了我這樣的陌生人白白送命。」
黑狐從地上爬起,搖著頭不肯離去,緊接著便仰天嘶鳴,只是幾眨眼的功夫,從灌木叢中竄出了幾隻實力不弱的妖獸。
原來小狐狸方才的那一聲嘶鳴是在救助。
那男子舉著長戟,語氣十分輕蔑,「我這支戰戟曾經誅殺過數位神佛,如今也不介意多殺幾隻妖物。」
那幾隻妖獸沒等他說完就一擁而上,都使出了十成的功力來對付敵人。
男子在幾隻妖獸的圍攻之下依舊應付得輕鬆自如。
黑狐忽然再一次用嘴咬住她的衣袖,拉著她就以最快的速度往山洞裡跑去。
曲尋幽只覺得有點虧心,她邊跑邊道:「我們就這樣跑了嗎?那你那些同伴怎麼辦?」
黑狐沒有回應她的話,依舊保持著速度一直往前跑。
她還想說些什麼,身體里有一股衝動,她想要轉身回去救那幾隻妖獸,那個刺客本身就是沖她來的,讓幾個無辜的生命為她犧牲,她過不了心裡的那一道坎。
她這麼想著,也真打算這麼做,可是當她準備轉身時發現了地上的血跡,這是從黑狐身上流出來的,只因它的皮毛是黑色的,所以受傷流血了她一直都沒發現。
所以她猶豫了,就算她此時回去乖乖受死,那刺客就真的會那幾隻妖獸嗎?會放過這麼拚命保護自己的小狐狸嗎?
她還沒想明白,也還沒來得及做出抉擇,那刺客就追了上來。
她感覺到身後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逼近,立即抄起捲軸鏡來抵禦。
當刺客的長戟和捲軸鏡相碰撞的那一瞬間,『砰!』的一響,後邊的洞穴頓時坍塌,她和那刺客都被瞬間彈開,使兩人拉出了數十丈之遠。
曲尋幽悄悄活動十指,方才那一震讓她的手給震麻了,體力也耗去了一半,只是臉上只能撐著,不能讓刺客發現。
男子驚奇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戰戟,又看向她,「真不愧是幽冥神器,就算主人沒有半點法力也還能有這樣的威力,好生厲害。」
曲尋幽冷笑一聲,故作鎮定,其實內心已經開始慌亂了,「哼,所以,就算你殺過神,那也未必能殺得了我。」
男子忽然沉默了起來,將她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眼中的目光就是在觀察打量她。
「不,差點就被你給唬住了,就算捲軸鏡再厲害,但是神器並非是普通人能夠輕鬆駕馭的,你身上毫無法力,想必方才那一下已經讓你感到吃力了,我猜在我十招攻擊之下,你必死無疑。」
曲尋幽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別說十招,他再繼續出三招她就支撐不住了,他到底還是因為捲軸鏡的緣故才會如此高估了她的體力。
「那就要看看這十招之後我能不能逃出這個山洞了。」
她說完便和黑狐開始繼續往前跑,只是一個受傷,另一個只是個普通人,哪裡跑得過後邊那個強大的刺客,不出一刻鐘男子便越過了她堵住了往前的路。
「我不喜歡追逐遊戲,我們還是停下來繼續打吧。」
說罷,他便舉著戰戟往她的腦門劈來,那架勢似乎要將她劈成兩半,她連忙又用捲軸鏡來抵擋,加上還有黑狐的幫忙,她竟然能和刺客過了不下十招。
只可惜十幾招之後她和黑狐的已經筋疲力盡了,最後一次抵禦那支長長的戰戟時手一軟立即失去所有的防禦,眼見尖利的戰戟即將刺進她的胸膛,忽然眼前有一道黑影沖了過來擋在她的前面。
可是最後那戰戟還是刺進了她的身體,還是刺穿了黑狐的身子之後才刺進來的,她和小狐狸就這樣同時被傷。
她抱著懷中的小狐狸,想跟它說句話,可是喉嚨里忽然湧上來了一股腥甜的血氣,將她的話都卡住了,隨後兩眼一黑,當場昏死過去。
陵廟
四方閣閣主和庚伏正斗得膠著,兩人都受了不少的傷,庚伏今夜穿的是一身淺藍色長袍,那血跡將他身上的袍子染得斑駁,看著好像是他受的傷很重,其實大多都是皮外傷,而閣主因為一身黑袍,看不出他身上的傷,其實他傷得比庚伏還重。
庚伏知道不能再被他纏下去了,眼下還是先找到冥主要緊,至於上官宇日後再慢慢查就是了。
他悄悄將周身的法力全部凝聚道玉骨簫上,以十成的法力去進攻,那閣主也不是吃素了,也運足了力量來反撲,最後的結果便是玉骨簫成功刺穿了閣主的胸膛,緊接著又受了他一掌重傷吐血,而他自己也沒能避開他那一掌,被打傷了肺腑。
「來日再找你們算賬。」
庚伏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去。
四方閣閣主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禁感嘆,「區區一個冥官竟有如此深厚的修為,我還真是低估了。」
陵廟有一處地下密室,裡邊有兩個同樣包裹得很嚴實的人在談話,其中一人便是上官宇。
他早就沒有了昔日大將軍的威風,此時的他卑微到了塵埃來,他正跪著磕頭,「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兒吧!她可是您的……」
那人忽然打斷了上官宇的話,「我的什麼?一個罪臣的女兒於我有什麼關係?你最好想好了再說。」
上官宇沒想到對方竟然忽然變了臉,頓時覺得天都塌了,「她是………我,當初我這麼做可都是聽了你的吩咐啊,你不能這般無情!」
那人的聲音比方才還要冷,「你說,你做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都是我吩咐的?」
上官宇感覺到了很不詳的預感,連忙改口,「不,不是,是我自己做的,但是求求你救救我女兒吧。」
那人推開纏著自己的上官宇,抬步走了往外邊,「你先好好在這裡住著吧。」
………………………………..
曲尋幽原本以為她就這麼死了,可是當她在公主府里醒來時連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一月和七月這兩個小婢女睜著一雙淚汪汪的眼睛看她,兩人的黑眼圈都很重,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久沒睡過好覺了。
一月還能忍著偷偷抹淚,倒是七月綳不住了,一撲上來就『哇哇』的當場放聲嚎哭了起來。
「公主,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你這一睡都睡了大半個月了,都給睡瘦了。」
被七月這一生撲猛抱的,扯到了她胸口處的傷口,她吸了一口冷氣之後七月才被一月給拉開。
「公主身上還有傷呢,你這樣會弄疼公主的。」
七月先是一愣,半響才反應過來時自己蹭到自己主子的傷口了,於是連忙認錯。
曲尋幽扯了個還不算難看的笑容,道:「我沒事,我想問問你們,我是怎麼回來的?」
「哦,公主是坐一輛平民的馬車回來的,那車上沒有炭火取暖又硬又冷,公主都傷成這樣的還要受這個罪……」
曲尋幽:「……」
一月瞪了一眼七月,打斷了她的話,「公主問的不是這個。」
七月沒聽懂一月的話,眨巴著一雙無辜的眼睛道:「公主不是問她怎麼回來的嗎?就是坐那個馬車回來的呀!」
曲尋幽真不知道國師為何會挑了一月這樣聰慧的婢女,卻還要挑了七月這樣憨傻的一起過來,可愛是可愛,但是有的時候說起話來是真的累。
她給一月使了個眼神,「你來說吧。」
「奴婢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那日國師送公主回來時就簡略提過一回,說是公主中途走散,當國師和庚伏大人找到公主時公主已經昏過去了,庚伏大人為了救出公主也深受重傷,這兩日才剛剛好了些。」
「庚伏受了重傷?」
「公主放心,庚伏大人已經好多了,此時正在廚房為公主熬粥呢。」
曲尋幽沒有再說話,不用問也能知道肯定是當她昏死過去的時候是庚伏及時趕到,她才撿回來一條命,以庚伏這樣高深的修為竟然還是受了重傷,這個四方閣還真是不好對付。
不過既然他已經能下床給她熬粥,想必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她一時關心庚伏,卻忽然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隻黑狐呢?它怎麼樣了?」
一月愣了片刻,回道:「公主說的什麼黑狐?」
「就是一隻小狐狸,通體黑色的狐狸。」
「公主回來時身旁並沒有什麼狐狸,我們也不曾見過。」
曲尋幽:「.……」
難道它死了?當時她親眼看見再最危急的時刻,是它用身體擋在了她的身前,那把利刃是先刺穿了它的身體,最後才刺到她,她尚且昏迷了半個月才醒來,那它……
她不敢再繼續往下想,「你去把庚伏給我叫來,我有事要問他。」
「是。」
一月應聲出去,不多時庚伏便端著一碗素粥走了進來,看到她的第一眼時眼光閃了閃。
外邊寒氣重,他還特意待在火盆旁驅散了身上的寒氣才向她走來。
「餓了吧,來,先喝點熱粥。」
一月將人帶來了便要出去候著,見七月依舊守在床前,趕緊過去將她給拉了出去。
主子叫庚伏大人來問話,她們這些奴婢不該聽的就別聽,這個七月怎麼就不明白呢。
她接過他手中的粥,吃了一口,正是在合甫城時他做的那個味道,她沉默的把碗里的粥喝完,卻還是不敢把心裡的那個問題問出來,她怕得到的答案是她所想的那樣,如果是那樣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隻萍水相逢的狐狸能夠捨命來救她,而她除了知道它是一隻黑色的小狐狸之外對它一無所知,她連報恩都不知道該找誰。
庚伏接過她手中的空碗,見她依舊沒吭聲便先開口道:「一月說冥主有事要問我,不知冥主想問什麼?」
「你找到我時可曾見過一隻黑色的小狐狸?」她磨蹭了半天終於鼓足了勇氣問出口。
庚伏神色一黯,「見過。」
「那它……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