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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0章 八卷11 看誰掉溝兒裏

  那拉氏怔怔盯住皇太後半晌,仿佛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皇太後竟然為了兩個漢姓的包衣嗬斥了她!


  她穩當了好一會子,甩甩頭,“皇額娘……永常在跟令貴妃一樣兒,都是漢姓女!便是她阿瑪已經在都統高位,便是她一家子都改了滿名兒,可她還是姓汪,她還是漢姓女啊!”


  皇太後不由得皺眉,何嚐不明白那拉氏是在提醒她,她這些年過來,是極力在平衡後宮裏的滿漢兩邊兒,是不準漢女超過滿蒙世家的名門閨秀去的。


  皇太後也緩了緩口氣,盡量平和道,“淩之隻是個常在,如今還是個十幾歲的丫頭,又有什麽打緊?”


  那拉氏笑了,“沒錯,永常在是不打緊,可是令貴妃卻已經在貴妃之位上,隻在媳婦一人之下了!況且如今妃位上已經擠了這麽多人去,可是皇上就是沒想過再進封一個貴妃去!”


  皇太後也是無奈,“又翻這老皇曆~~”


  皇太後當初何嚐就願意了?可是終究拗不過兒子去,況且如今十五這個孫兒的確是叫她喜歡。故此這幾年啊,她也不由得有些鬆了口兒去。


  貴妃就貴妃吧,總歸還是妾室,又不是皇後。再從前都有個慧賢為貴妃的舊例了,皇帝也不算太過分去。


  況且那拉氏在她眼前兒這翻起舊賬,簡直就跟直接指責她這個當母親的控製不了自己兒子似的,皇太後心下便頗有些不樂意。


  年過七十的老人家,身為太後,自是吃穿不愁;這時候兒活的還能圖個什麽呀,還不是圖個“耳順”麽。叫那拉氏了這一起子話,老太太隻覺今兒一大早起來就不順當,這便不願意對著那拉氏去了。


  “皇後來伺候我老太婆起身,有孝心了。這會子我衣裳也穿完了,你的規矩也站完了,我便不留你了。你是皇後,後宮裏的年下的事兒還需要你操持。你這便回去吧,我也不留你在這兒了。”


  那拉氏尷尬地告退而出,回到自己的翊坤宮裏,便摔了手爐,擰身兒坐在炕沿兒上,已是氣得掉了眼淚疙瘩。


  “他們娘倆兒,憑什麽這麽對我啊?我這個當兒媳婦的,有哪一點對不住他們娘倆兒去?到頭來她向著她兒子也倒罷了,憑什麽將一個一個兒的漢姓蹄子也都擺上台麵兒上來,這不是誠心慪我呢麽?當初是誰的,這大清後宮唯有滿蒙世家的閨秀才能當家的?她這是老糊塗了,還是不認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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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初七是八公主舜英的生辰,今年尤其是舜英失去生母之後的第一個生辰,這個日子便有了些特別。


  雖皇上已經罰祥答應帶著舜英搬進了鹹福宮去,可是好歹穎妃還擔著照看舜英的職責,穎妃這便提前來婉兮商量,看這個分寸該如何拿捏。


  婉兮聽罷也是點零頭,“她便是再犯錯,終究還是皇上的女兒,咱們這些當姨娘的,趕上她的生辰,還是要給些賞賜的。”


  十五在畔靜靜聽著,倒爬過來抱住婉兮的手臂,“額涅,兒子不生八姐的氣。”


  這一句話叫婉兮鼻尖兒都酸了。


  千言萬語,抑或是多少饒勸,其實都抵不上兒子這一句。


  穎妃也紅了眼圈兒,伸臂將十五給抱起來,“哎喲,我們圓子怎麽這寬宏大量呢?真是稀罕死個人兒了。”


  十五拍拍心脯兒,“兒子早就好了,額涅、穎額娘不必擔心。”


  十五便是再年幼,卻也瞧得出來額涅心疼他,隻要他一過來請安,立馬叫脫鞋上炕,都不準在地下站著,更別跑跑跳跳地玩兒了。他明白,額涅是擔心他身子還虛弱。


  叫兒子這樣一,婉兮便也徹底鬆開了這口氣去。


  隻要當兒子的不在乎,那她這個當娘的便沒有什麽放不下的。


  再,皇上已經做了處置。她心下已是沒有什麽不滿足的去。


  婉兮這便握住穎妃的手,“不看旁的,也看她是皇上的骨血去。按著宮裏的規矩來,皇女生辰,咱們往年該給什麽,今年依舊還按著例給足了就是。”


  穎妃這才鬆了口氣,輕聲道,“若是不管,她,我顏麵上過不去;可若是管實了她,我又覺著對不起咱們圓子去……”


  婉兮含笑點頭,“那這會子,你便自可放下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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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舜英生辰的前一,亦即十二月初六日,京師下了雪。


  當舜英的生辰到來之際,整個京師地皆白。紫禁城的紅牆金瓦,配上這樣的玉樹瓊花,就更是美若上瑤台一般。


  不管怎樣,對於一個剛失去生母的孩子來,這樣的生辰圖景,也算是上的一番眷顧之心了。


  從一大早開始,以那拉氏為首,後宮主位們挨排兒將賞賜的禮都送進鹹福宮去了。


  雖鹹福宮是禁足的,可是好歹今兒這日子特殊,便也禁內不禁外,倒準人進鹹福宮裏去看望舜英。


  隻是,祥答應是沒沾光的好事兒的,皇帝格外吩咐,命鹹福宮的太監看守祥答應門外,不準祥答應出門,更不準與外人交接。


  七跟著婉嬪,也是一早就先到婉兮宮裏請安,七也問婉兮,“圓子人心大,都能不生她的氣了,那女兒這個當姐姐的,是不是也該去瞧瞧她?”


  婉兮便也點頭,“去吧。不管她是怎麽對你,也別因此動搖了你自己對人對事的習慣去。”


  七便帶了啾啾和侄女兒綿錦,也各自預備了些賀禮,這便預備著一起過去。


  婉兮和婉嬪、容嬪終究還是要各自將她們拉回來,再四囑咐一番,“……去了凡事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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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鹹福宮裏,終於久違地熱鬧了起來。


  一眾內廷主位禮先到,人後到,舜英的態度上也區分了遠近薄厚去。


  舜英最歡喜見的,也最誠信謝恩的,不是皇後那拉氏,也不是貴妃婉兮,甚或不是擔了她養母之名的穎妃,反倒是——舒妃。


  婉兮在畔瞧著,便也轉開身去,隻當沒看見。


  稍後舒妃過來,麵上沒有歡喜,反倒有些尷尬,低低與婉兮嘀咕,“你也不用躲,我早看見你的神情去了。真是的,這孩子這又是想什麽呢?”


  婉兮垂首輕笑,“難得她這麽喜歡你,不如幹脆還是你把她攏到身邊兒撫養算了。叫她跟著祥答應,也學不出好兒來。”


  舒妃輕啐一聲兒,“瞧你的這是什麽話?我若有這個心思,早幾年那戴佳氏主動與我攀掛的時候兒,我就早答應了。如今這孩子已經是越大越有主意,越大越難歸攏了,我才不惹這個麻煩去。”


  “再,這孩子對十五做了什麽去,我也並非沒有耳聞……若我要了她去,豈不是又要跟你掰了?”


  婉兮含笑搖頭,“沒那麽嚴重。總歸她還是孩子,我更厭憎的是那個祥答應罷了。”


  舒妃卻還是堅定搖頭,“總歸我這邊兒顧著永還顧不過來呢,當真沒那個能耐!”


  婉兮垂眸望著地磚上的光影,“隻是……九福晉那邊兒,卻也拿她和碩公主的身份當回事兒呢。終究這會子,皇上的公主裏頭,沒指婚的,也就剩下她一個兒了。”


  舒妃也是明白,跟著歎了口氣,“我那妹子,我是知曉的。她也是有些不甘心。終究隆哥兒是和碩額駙,芸香所出的靈哥兒也是多羅額駙;便連她大伯子廣成的兒子明亮,尚的都是履親王允祹的女兒,都得了個多羅額駙的身份去。她這便總想著也給麒麟保博個額駙的品銜……要不,麒麟保雖是嫡子,可是不是嫡長子,也沒有靈哥兒的軍功去,如今年歲越發大了,卻什麽身份還都沒有呢,將來便也隻有上戰場搏命去賺軍功才行了。”


  婉兮點頭,“我何嚐不懂。隻是依你瞧著,這舜英難道是麒麟保的良緣去不成?”


  舒妃皺眉,“可不是麽!”


  婉兮輕輕垂眸,“我啊,其實在這事兒上是有些對不住九福晉的。七早早兒指婚,如今啾啾也叫皇上許給了兆惠家,這便兩次辜負了九福晉的心意去。故此我倒有些兒不好意思將舜英這話兒與她直了去……”


  舒妃會意,便也點頭,“那自是由我去。我總歸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外甥,走上那一步兒去。”


  婉兮含笑頷首,“你肯去張這個嘴,那自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著話兒,外頭有人報,四公主和四額駙的禮也到了。


  終究和嘉也是舜英的姐姐,便是姐妹兩個沒什麽感情,這禮數還是不可缺少的。


  婉兮回眸望出去,卻見捧著禮盒進來的,訝然正是福康安。


  婉兮不意外,隻是心下還是忍不住輕輕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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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旁的大臣家的子侄,七和啾啾自是要避開不見的了。可福康安一來是從一起長大的,二來也是國舅家的兒子,這便倒是與旁人不同,故此門禁便也沒那麽嚴。


  七和啾啾也在呢,沒躲開,這便還是撞見了。


  七也不清怎地,略有些餓驚慌,忙抓著綿錦想轉過回廊去。


  福康安已是越發出息了,少年英姿,身高腿長。這便一個晃身,縱然手上還捧著不輕的禮盒呢,也還是三步兩步反倒攔到了七的頭裏,截住了七的前路去。


  廊簷下頭,狹路相逢,七臉便都紅了,閃躲著瞪他一眼,“你何時得了這個差事,到四姐的公主府當承應去了?四姐厘降的時候兒,內務府該陪嫁了包衣佐領和內管領去,裏外裏至少也有幾十口子人呢,怎就選不出個聽差的蘇拉來,倒隻能指望著你進宮來跑腿兒了不成?”


  福康安也不惱,就立在廊下凝望著七,有些傻傻地樂。


  啾啾與七姐妹連心,這便更能覺察到姐姐的不自在來,這便替姐姐出頭,伶牙俐齒地嗬斥,“保哥哥你這是要幹啥?你擋住我的路啦,你趕緊起開!好狗不擋道,你不知道嗎?”


  福康安惱得一翻白眼兒,這才從七那鬆開了目光去,卻還是涎著臉衝啾啾樂,“瞧九公主這話兒的!我這不是上前兒給公主、格格行禮問安來了嗎?”


  福康安著,還當真規規矩矩執臣子之禮,給三個女孩兒行隸腿跪安禮來。


  啾啾這便也沒啥好的了,隻能尷尬地道,“怎好受保哥哥你的禮去?快起克。不知舅舅、舅母一向可好,還要請保哥哥代我們幾個問候二位。”


  啾啾難得在福康安麵前兒這樣嫻靜的話去,倒叫福康安也有些發愣。半才樂,“你果然更像劄蘭那書呆子了!”


  福康安看似跟啾啾話得熱鬧,可其實一雙眼珠子就沒穩當地隻停在啾啾那兒過,幾乎是一個字便咕嚕嚕滾到七那邊廂去。偏他語速一向都快,便叫那雙眼珠子簡直是若水波流瀉,一股腦兒又浩浩蕩蕩,盡都朝七這邊兒洶湧淹沒了來。


  七更是皺眉,忙轉個身兒,將自己一半兒身子藏到綿惠的後頭去,隻露出半張臉來迎著福康安去,“你是糊塗了是怎的?你今兒既是替四姐和四姐夫給舜英送賀禮,你這便該趕緊進去給八公主請安啊!八公主才是今兒的主道,我們都是客,不過是助興湊份子而來,你怎反倒在外頭給我們行起禮來,卻不急著進去給正主兒行禮去?”


  唯有麵對七的詰問,福康安才是偶爾答不上詞兒來,張口結舌的。


  他便唯有更是傻笑,抬手撓住後腦勺兒去。


  都怪七今兒的衣裳好看。這本就是雪後初晴,偏七今兒穿的大毛衣裳,領口出了那一圈兒的風毛也是白狐的,同樣的雪白盈盈,立在風裏叫那風一吹,更顯得七整個人亭亭玉立,倒似乎是個雪裏的精魄變成了似的。


  隻是……七跟令娘娘一樣兒,不愛穿太鮮豔的顏色,這便更被白雪一襯著,顯得臉兒有些蒼白。他這心下就更是擔心,她是不是又咳了?她這每逢秋冬就愛咳的毛病,從兒便每年都折磨著她。時候兒好歹還有他在她眼前兒,每當她咳了,他便耍狗坨子一般逗她發笑。可如今,他年歲大了,再也不能自由行走內廷,那她咳嗽起來的時候兒,又有誰再逗她歡笑?


  可是他轉念一想,心便又迷惘了下來。便如簷上的雪沫子,被風一吹,紛紛揚揚,無所依歸。


  ——自然還有拉旺啊。她的額駙,皇上指給她的夫君。


  她的咳,已經再輪不著他懸心。從此他跟她之間,便已經再回不去時候兒的時光,再也不能那般朝夕相伴,再也不能那麽沒大沒——從此往後,她是大清公主,而他,隻是他的奴才。


  福康安這一刻少年的心,似明非明、半懵半懂,都在這純白的地之間,忽忽悠悠,沉沉浮浮。


  七看他呆了,這便連忙轉眸望一眼周遭。


  今兒這麽多人都在呢,她不能叫自己造次,也同樣不能叫他造次了去。


  皇阿瑪已然正式為她指配。他若有半點糊塗去,叫外人傳揚開來,往大了,那便是不將皇阿瑪的聖旨放在心上了。


  她便狠一狠心,扯扯綿錦的衣袖,“咱們走吧!”


  也是恰好,殿內的舜英得了信兒,在裏頭等了一會子,終究耐不住性子,歡喜地奔了出來,也走到了廊簷下來。


  舜英一臉興奮的紅暈,一雙眼定定凝著福康安,歡喜卻又心翼翼地喚,“保哥兒?真的是你來啦?今兒我的生辰,我當真沒想到能見著你。”


  七心下微微一墜,這便使了勁,扯了綿錦和啾啾,轉身就走。


  福康安卻急了,扭頭冷冷盯一眼舜英,“八公主誤會了。奴才今兒進內來,隻是替四公主和兄長來跑個腿兒罷了。按著規矩,奴才還是個白丁,沒身份沒品銜,還輪不到奴才進內給八公主道賀的。”


  福康安罷,將手裏的禮盒往舜英懷裏一塞,這便轉頭就要追七她們去。


  舜英如何看不出來,這便急了,抱著禮盒跺腳喊,“麒麟保,你給本公主站住!”


  福康安咬牙,想要不顧,舜英厲喝,“我是大清公主,你隻是大臣之子,更隻是個白丁!我的話,你敢不從?”


  福康安硬生生站住,扭頭恨恨盯住舜英。


  “八公主,對奴才還有何吩咐?”


  他的語氣是馴順了,可是他眼底已是漾起了怒火來……舜英心下也是咯噔一聲兒。可是,除了這個法兒,她還能怎麽叫住他?

  舜英也不想服軟,揚了揚脖兒,“你……你還沒給我請安呢!”


  福康安愣愣掀起唇角,幾乎半空裏一個旋身兒,嘵一聲便一個單腿安跪在霖下。死冷寒,那地麵冷硬得如同冰麵、石頭一般。可是他的膝蓋就那麽硬生生地磕下去,仿佛都不知道疼。


  “奴才請八公主的安!八公主可以縱了奴才去麽?”


  舜英尷尬得直跺腳,“你就那麽急麽?……你便是請過安了,可今是我生辰,你難道不該再與我道一聲賀麽?”


  有舜英這麽左扒右擋的,七三個人已是順利轉過回廊,出了二門去了。


  福康安完了吉祥話兒,轉頭一看,七的影蹤已杳。


  福康安這便一顆心都被堵得死死的,再抬眸望向舜英,麵上是止不住的冷笑。


  舜英瞟著他的模樣兒,心底有些打顫,“你,你這是笑什麽?你,你光嘴上給我吉祥話兒,你就沒給我預備件兒賀禮麽?”


  福康安一聲冷笑,忽地衝舜英招手,“八公主你來。我預備的玩意兒,咱們得找個沒饒地兒,單獨給你看才好玩兒。”


  “行,咱們看去!”


  舜英高高興興將禮盒托付給了齊佳氏去,這便趕緊跟在福康安的身後,兩個人奔後院去了。


  穿過卡子牆上的隨牆門兒,兩人這便到了後院。


  後院有井亭,後殿則不住人,後殿東暖閣是皇帝存放古琴的“琴德簃”,西邊是皇帝存畫的“畫禪室”,故此這後院倒是安靜,並無人來。


  福康安大步一直走到井亭旁邊兒,這才立住,倏地轉過身來。


  舜英好容易跟上來,被福康安這氣勢給冷不丁嚇了個趔趄。


  舜英抬眸望住福康安,“保三哥,你的玩意兒呢?這會子可以給我看了吧?”


  福康安咯咯一笑,伸手指著那井口,“我給藏到那兒了。你過來,我指給你看。”


  舜英倒也不懷疑,抬步上前,這便隔著箍井石就往裏頭瞧。


  福康安立在舜英身後,一雙眼底清光畢露,這便冷不丁上前便推了舜英的後背一把……


  正好剛下完雪,這京師的臘月又是寒地凍的,那井沿兒上如鏡麵兒似的跐溜滑,舜英毫無防備,這便整個身子絲毫控製不住,一直朝井沿兒滑了過去!

  幸好,宮裏一向對井水的管理十分嚴格。就怕有薩進井裏去,或者自己投井自盡的,這便在所有的井口都額外放了一圈兒箍井石去。箍井石的內徑,恰好可容水桶下去,卻比一個饒身量要窄。


  故此舜英一路滑到井邊兒上,卻被箍井石給攔住了。她扒著箍井石,驚慌回眸,不解地望住福康安。


  “保三哥,你為何這樣對我?”


  福康安立在亭柱旁便是抱著膀子冷笑,“八公主,我聽前些日子十五阿哥吃錯了東西,便是有人想要誣賴七公主和九公主去!我卻覺著,這樣的人啊,便是該死!”


  舜英一個寒顫,“你,你這是什麽意思?你要替她們出頭,這便想把我推井裏去麽?”


  生死權衡之下,舜英也是將心都冷了下來,這便寒聲警告:“這兒雖然是後院,可是跟前院不過隔著一排房屋去!我這兒若是放聲大喊,前院一樣能聽得見!”


  “保三哥,你別忘了你的身份!我便再怎麽著,我也是我皇阿瑪的女兒,是大清的和碩公主!你敢這樣對我,這便是抄家滅門的大罪。不光你自己要掉腦袋,連你家所有人都得陪著你一起死去!”


  福康安卻笑了,麵上毫無半點懼色。


  “你的真對。你是公主,我是奴才,我便是為了我一家子的性命,我也不敢把你給推井裏去……你我之間,若有讓死,那也得是我,不敢是你。”


  舜英這便有些迷糊了,怔怔望住福康安,“保三哥,你這的是……是什麽意思?”


  福康安不慌不忙,一步一步靠近來。


  舜英感覺到危險的氣息,可是她一來是之前嚇到腿軟,二來是這地麵屬實太滑,她便怎麽都起不來,隻能徒勞地抱住箍井石,死死穩住身形。


  福康安嘴角含笑,在舜英身邊兒蹲下來,靠近舜英的耳朵,輕聲道,“八公主,你別怕……奴才不敢加害公主,可是——公主卻是敢加害奴才啊。”


  舜英一驚,忍不住喊,“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福康安搖搖頭,“八公主是主子,奴才隻是個奴才。主子要奴才死,奴才不敢不死……”


  福康安著,便抬步自己跨到了箍井石上!

  雖宮裏在井沿上設了這箍井石,就是預防出危險的。可是箍井石雖能攔住大人去,卻未必攔得住一個孩子的身量。況且福康安這麽個活猴兒轉世似的子,最會縮骨擰腰的。


  隻見他身子一個扭轉,便整個肩膀都已成功鑽進了井口之下去!

  饒肩膀都能鑽過去了,那整個身子便沒有掉不下去的了。


  舜英驚慌失措,想要上前捉住福康安去。她已是急得哭了出來,“保三哥,你幹嘛呀你這是?”


  福康安不慌不忙,重又從井口裏反身回來,湊在舜英耳邊,“……你,如果是你親手推我落下井裏去,那還會不會有人想要撮合咱倆去?”


  舜英這才明白過來,大驚失色,渾身更是冷顫連連。


  福康安卻是眨眼而笑,“想要我當你的額駙?八公主,你這輩子是甭想了……”


  福康安猴兒似的狡黠一笑,接著整個兒身子便出溜從舜英指尖兒滑開,整個人朝著井口便自動跳了下去!

  入井之前,他還自己揚聲尖叫一聲兒,“八公主,你這是要作甚?救——命——啊……”


  舜英伸手要抓,他整個人卻已經掉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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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院,婉兮跟舒妃著話兒,見七她們已經回去了,這便想尋著福康安,帶著一起離開。


  今兒的禮數到了,也就夠了,沒的再惹出旁的羅亂來。


  可是這一回神,就不見了福康安的影子。正要叫人去找呢,便聽見後院傳來聲嘶力竭的尖劍


  一班太監分辨著方位,這便都朝後院跑了過去。婉兮跟舒妃對視一眼,這便也都急忙從前殿的穿堂,直接奔向後院去。


  待得到了後院,就見舜英正趴在箍井石上,兩手向前伸,正在井口上。


  太監們已經發現了井裏的福康安,這便紛亂著拿水桶的拿水桶,遞長繩的遞長繩;還有人急忙找來宮裏會功夫的“技勇太監”,幾個人合力要將箍井石給挪開。


  一見眾人圍攏過來,舜英嚇得已是落淚,拚命擺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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