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你可願一死以殉二少爺?
竹院位於鳳棲苑的最中心,繞過幾個回廊,便到了前門,那差役遠遠看見趙廷琛,一抖那個鐵鏈,向趙廷琛喝道,“趙廷琛,按察老爺傳你,快跟我們走。”說著就將那個鐵鏈要往趙廷琛的脖子上套,雲小芽越前一步擋在趙廷琛的前麵,向那差役喝道,“放肆,我家二少爺又不是犯人,你們口口聲聲‘傳’我家二少爺上堂,又拿這鐵鏈子來套我家二少爺,是什麽意思?就算是按察使的差役,也不可以隨隨便便的闖進民宅滋擾百姓吧?我們大肅朝沒有王法了嗎?”雲小芽這氣勢洶洶的一頓厲聲嗬斥,倒把這幾個差役給嚇了一跳,他們去哪兒都是橫著走,幾時被個小丫頭給嗬斥過,頓時就惱了,罵道,“哪來的賤人,敢阻礙公差辦案嗎?”雲小芽不卑不亢,“公差辦案小女子自是不敢阻擋,但公差辦案也得有理有據吧,即便是按察使大人所差之人,也得遵循大肅王法不是。”那為首的差役是個五大三粗的大胡子,他看看雲小芽,再看看雲小芽身後容色清淡的趙廷琛,也不知想到了什麽,便抬手製止住下屬,笑向趙廷琛一拱手,道,“這位姑娘說的是,小的們心急按察使大人的差事,確實有失禮數,還請二少爺隨我們去一趟罷,按察使大人和京兆尹大人都還等著二少爺呢。”雲小芽見他們禮貌了,這才低了頭退到了一邊,趙廷琛從頭到尾淡淡的看著這一切,到此時方向那差役拱一拱手,說了聲,“請了,”便越前出府,不卑不亢!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雲小芽一眼,卻在拐過一個彎的時候,眼光餘光一掃猶自低頭肅立於鳳棲苑門內的雲小芽,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個一向卑怯隱忍的女孩子,麵對這如狼似虎的官差,她竟有這麽大的膽量!趙廷琛去了許久,杏兒終於拉著雲小芽回轉,二人一路沉默,誰也不說話,直到進了屋子,杏兒才問雲小芽,“你剛剛為什麽那麽大的膽子?你就不害怕嗎?”雲小芽愣了愣,這才明白杏兒話裏的意思,她苦笑,“主子被人當眾羞辱,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以後在府裏還能抬得起頭嗎?而且我很疑惑:咱們二少爺再怎麽樣也是堂堂的趙家嫡少爺,舅老爺更是朝廷命官、駐守邊關的大將,論理,這按察使的人再不會看眼色,也不該有這麽大的膽子,敢直闖進咱們府裏,又當眾羞辱二少爺才是?”說到這兒,她轉頭看向杏兒,語氣誠懇,“杏兒姐姐,我不知道二少爺為什麽認定了我是大少爺的人?但是如今二少爺去了按察使衙門,若能平安回來還罷;若是一時半會兒的不回來,便是有了麻煩了。舅老爺路途遙遠,一時半刻指望不得,要替二少爺洗脫嫌疑,就隻能靠我們!所以,不管你信不信我?這時候也請信我一次,好嗎?”杏兒久久的看著雲小芽,似要竭力在她的臉上看出花兒來,不知過了多久,杏兒才問,“論理,你如今已被二少爺降為粗使丫頭,即便二少爺真遭了這冤枉官司,老爺夫人發落他屋裏的女人時,也連累不到你頭上。你根本沒必要這麽為二少爺操心。”雲小芽背上的傷還麻麻的疼,她有些疲累的坐在繡墩上,卻正了顏色看向杏兒,“人和人之間除了利益相投,還有天理公道!我是趙家的死契丫頭,既被送進來伺候二少爺,自然是奉他為主伺候他一輩子,至於二少爺對我的誤會……”雲小芽深深的歎了口氣,“我總相信老天爺有眼,總有一天,你們能知道我的清白!”杏兒便開始冷笑,“既然你對二少爺如此忠心,那麽,你敢不敢和我立下生死之約?”“生死之約?”雲小芽疑惑的看向杏兒,“什麽生死之約?”杏兒眼神冰冷,譏諷笑道,“這生死之約便是:我權且相信你,和你一起查找殺紫蓮的凶手,幫二少爺洗脫嫌疑;但若是這凶手一直找不到,又或者找到了官府也不承認,讓二少爺蒙了冤脫不得身,你可願一死以殉二少爺?”雲小芽看著杏兒冷絕的眼神,便知若她拒絕,杏兒必認定她是心虛,那時不僅不會再聽她說半句話;更會愈發認定她居心叵測圖謀不軌,彼時,趙廷琛若回來了,她不會有好日子過;趙廷琛若不回來,杏兒更會要了她的命!所以,她根本就沒有退路。向杏兒苦苦一笑,雲小芽輕輕點頭,“好!”左右當日在她將自己以死契典賣進趙家時,她這條命便已不再是她自己的了!她這一口答應,倒叫杏兒有些意外了,杏兒深深的看了雲小芽一眼,“當真?”“當真!”鳳棲苑內杏兒逼著雲小芽表態,按察使大堂上,卻又是另一番情景。京兆尹在得到張誠傳喚時,不敢怠慢,早不早的就來了,到趙廷琛到時,他已經跪在地上,被張誠直訓了半個時辰了。趙廷琛一身月白華裳,通身上下裝飾得極簡單,卻自有一股清雅貴氣迸發,他進了大堂,解下鬥篷交給下衣,就向張誠行禮,“草民趙廷琛,見過按察使大人!”張誠一見“凶手”終於姍姍來遲,立刻皺緊了眉頭,卻問那差役,“怎麽這麽久?”差役就有些遲疑,在趙府中被嗬斥的那些話,是萬萬不能回給按察使大人的,麵麵相窺後,為首的就拱了拱手,向張誠回,“回大人,小人等趕到趙府時,趙家公子並不在府上,所以……”張誠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就語氣發寒的向趙廷琛問道,“你說說吧,那紫蓮到底是怎麽死的?”趙廷琛一聽,這張誠果不虛傳,一開口就是傳言中說的那個脾性,他眉頭微皺,卻還是極有禮的回,“回大人,紫蓮死時,住她隔壁的紅菊正下值,紅菊聽到她屋裏的動靜去察看時
,方發現她已橫屍於床上。經仵作檢驗,道是被奸殺。”“奸殺?”張誠就眯了眼,看向趙廷琛冷笑,“若她真的是死於奸殺,那這鳳棲苑內可就你一個男人啊,你怎麽說?”張誠話音才落,那跪在一邊的何慶就語氣悲嗆的接腔,“對,趙府規矩森嚴,鳳棲苑內隻得二少爺你一個男人,你還有什麽說的?”趙廷琛早憋得一肚子火氣,奈何不敢拿話嗆回張誠,見何慶開口,趙廷琛就冷笑,“三年前,太上皇在仙遊宮密室中遇刺,他貼身伺候的劉公公也為護太上皇而死,那密室除了太上皇和劉公公外,就隻有今上能進得去,依你這話的意思,刺殺太上皇之人,該是今上了?”何慶膽子再大,也不敢接這個腔,當即嚇得白了臉,他不答趙廷琛的話,隻咚咚的向上磕頭,不停叫道,“大人,小人絕無此意,求青天大老爺替小人做主。”張誠和京兆尹卻都知道趙廷琛這話是說給誰聽的,京兆尹眉頭微微鬆展,他正被張誠給罵得抬不起頭,此時趙廷琛的這番話分明幫他也很出了一口氣,他轉頭看向趙廷琛,竟覺得這個紈絝子弟順眼了許多。張誠的臉色卻已紫漲成了茄子,趙廷琛一上來就給了他這麽響亮的一記耳光,這是他沒想到的,驚堂木一拍,張誠怒道,“放肆,你敢在這公堂之上妄議太上皇和今上,好大的膽子,來人啊,將趙廷琛拖下去,重責二十大板。”邊上差役吆喝一聲,上來就要拖趙廷琛,趙廷琛一看這按察使果然不是個講理之人,氣得一甩手推開差役,他不卑不亢的上前一步,看向張誠,“請問按察使大人,草民到底身犯何罪?”“你大膽,你妄議皇上和太上皇,還敢狡辯,”張誠從沒見過似趙廷琛這麽膽大之人,敢在公堂之上跟他叫板,頓時氣得驚堂木都拍不穩了,向下大喊,“來人,給我打。”“按察使大人好健忘,”趙廷琛亦冷笑了,他向皇宮方向遙遙拱手,向張誠道,“太上皇仙逝時,被當時的誠王指控今上弑父,皇上曾明旨天下,道身正心亦正,此事的是非公道,任由天下臣民評說論道。草民如今亦不過是奉旨而為,又有何罪之有。”張誠說不出話來了,氣的。但趙廷琛說的確實是事實,當年誠王買通仙遊宮之人,偷挖地道潛進密室,殺死太上皇和劉公公,再模仿太上皇筆跡寫密信要皇帝前往密室相見,誠王再在皇帝進入密室後,亦拿著“太上皇的手書”帶著幾位重臣“恰好”的到了密室門口候見,當頭撞見皇帝站在滿地血泊的密室內。在誠王的有心安排下,皇帝弑父之說瞬間傳遍京城的大街小巷,滿城風雨天下皆驚中,朝中勢力亦分成兩派,一派依舊忠於皇帝;而以誠王為首的那派則上躥下跳著逼君退位,將朝堂上鬧得腥風血雨烏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