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徘徊九天下
“簌簌!”
微風拂過樹梢頭,暖陽斜照,四季常春景,世外田園地,名曰有緣居。
“老夫年事已高,確實有些糊塗了!”
老者話間將竹椅搬到了茅屋房簷下,伸手拿起竹魚竿,從腳底的草鞋處捏了一塊泥土作為餌料,老邁遲緩地將魚竿甩了出去。
魚鉤觸及土地,隻聽叮咚一聲,整個院內泥土地化作了一方池塘,波光粼粼,五彩斑斕。
“會釣魚嗎?”
老者見了生人沒有任何顧忌,反倒是越越緊,孤老太無聊了,每一次駐足都想碰見一兩人,一知心話,解一解積攢的寂寞。
“生釣過幾次,隻是收獲不佳。”
藍盞也將竹椅移到門外,眼前的池塘已經讓他忘記了來時路,意識中這本來就是一方池塘,並不是什麽藏院落。
“後生,愛吃魚嗎?”
老者話音剛出口,一張竹桌突兀出現藍盞身前的水麵,桌上放著一雙竹筷和一個空碟子。
“嗯!塞北湖魚最佳。”
藍盞沉浸在這池塘的波光中,每一道波紋下都潛藏著一段往事,無頭無尾,模糊至極。
“那就嚐嚐吧!”
老者將魚竿提起,那魚鉤上掛著一條鮮活的魚兒,隨即老者將活蹦亂跳魚兒放在空碟上,片刻間整條魚化作熱氣騰騰的美食。
“如今的燕北道還像以前那般熱鬧嗎?聽那個穿兵甲的後生下現在有很多國,赫連家不管了嗎?欽監,六柱國,七行典不都是衛皇庭的忠實鷹犬嗎?你聽過幽冥府嗎?就是那個拘人魂魄的地方,被第五打成了破落戶,現在還有傳承之人嗎?”
老者一邊編織草鞋,一邊隨口閑聊,對他來最大的敵人便是枯燥,有緣居是福也是禍。
一整碟魚兒被藍盞吃的幹淨,老者的問題太多太雜,很多他都沒有聽過也不知如何回答,隻能聆聽分享老者的這份寂寞。
“臨仙榭的秦紅綢,宗政寺的戀紅塵與弘業和尚,弘立院的杜立心,葬閣的司空念,萬魔窟的柳藏鋒,衛皇庭的赫連海,七行典的端木閔,幽冥府的程一夫和仇傑,這十個闕後生還有存世的嗎?聽那羨後生如今下沒有修道者,這是真的嗎?”
老者在尋找痕跡,尋找他存在過的痕跡,尋找那個時代的痕跡,但答案十分殘忍,老者口中的這些人物都已灰飛煙滅,地中隻留下他這一塊活化石,出不了有緣居的活化石。
“為何不話?”老者用歪木杖戳了戳藍盞的胸膛。
藍盞嘴角泛起苦笑道:“老伯,您的這些人物我隻認識一個,就是書生祖師杜立心,至於在南國有宗政寺,也有弘業院,但其餘的門庭生一概沒聽過。”
“這也難怪,書生第和香火爐無論在哪個年代都是凡俗必不可少的東西,隻可惜了紅顏骨啊!當年的九層臨仙水榭是何等的富麗繁華!”
臨仙水榭便是紅樓,這種地方聚財如山,散財如水,沒了修士的門麵即會迅速沒落,淹沒在萬年起伏之汁………
二人坐在這茅屋下的暖陽中,藍盞將他所知的下一一訴給老者,期間鮮明的對比不予細,雙方一直交談了數個時辰。
之後,老者持杖起身走向那石磨,歪木杖在石磨上輕輕一敲,整個石磨自主運行,清水源源不斷的滴入竹筒,那竹筒中的水永遠隻有半寸高,不管怎麽添水都超不過第一個竹節。
“這下怎麽會變得這般兒戲?舍棄了修行者真的能恢複如初嗎?可笑可歎!”
老者對著石磨大罵,而石磨也做出了回應,兩個磨盤之間越走越快,清水反倒是越滴越慢。
“後生,且隨老夫來!”
老者領著藍盞進入了側麵的茅屋,這茅屋從外圍看隻有方寸大,但推門而入別有洞。
高達數丈的藏書架一直延伸七八百米,琳琅滿目的書籍上都貼著竹標簽,各竹牌上落滿了塵埃,隨手一擦拭便可見字樣。
“琳琅.落仙劍。”
“佛家六字真言。”
“行典注解大全。”
“冥府刃!”
“金丹要術。”
“怒目金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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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側的書架上記載著前饒智慧,中間通行到後方陳列室。
武器架上盛放著奇形怪狀的兵刃,最中心陳列著三個寶物,一把普通折扇,一個木盒,一柄不開刃的長劍。
“後生,選吧!這茅屋中所有的東西都可選擇,任何一件你都能拿走,這是你陪老夫話的獎勵。”
老者大度慷慨,對這些身外之物視若破屐,就他而言這下沒有他想要的東西了。
藍盞現在沉浸的狀態叫做視本心,不出一句謊言,也沒有推托婉拒之詞,一切從心,一切從真。
木架上陳列的無刃劍是藍盞觀看的第一件東西,劍上落滿了灰塵,遮掩了本來麵目。
“此劍名曰尊劍,道之下不滅永存,世間出過十二把,其中的十一柄已經被銷毀,唯有此劍留世。今日你可拿走,待到甲子之後歸還即可。”老者平淡的道。
藍盞搖搖頭,將劍放回了原位,隨即拿起了旁邊的折扇。
“此扇是老夫年輕時手中玩耍的物件,持此扇可百毒不侵,邪祟不近。”
藍盞還是搖搖頭,將此物放回了陳列案,隨即又打開了木盒,盒中放著三張紙,記載的是一篇功法。
“此功法是老夫好友所贈,放在此處也隻是個留念,老夫勸你莫要沾染此術。”
老者所言非虛,這篇功法甚至還不如書架上陳列的藏書典籍,更別提與尊劍相比。
“生就選這個。”
人世間有很多美好的東西,但往往這種被禁止的總會讓人產生好奇,藍盞抵不住本心的誘惑。
“也罷!這篇功法蕉血沸術》!所創者的由來還需與你明。”老者耐心極好,想要與藍盞多談幾句。
“老先生請講!”
老者回憶了片刻,隨即開口。
“老夫的這位好友也是出於山西道,在世間他有一個響亮的名號叫萬魔老祖,他的故事發生在大朝。
定德二十二年,山西道,兆陽府,澤水縣。
在杜林官道之上,驃行三百匹千裏駒,幟展大朝官府盤龍旗,左右衛士銀盔亮甲,腰配長柄鋼刀,背負穿雲箭袋,可稱精銳之師。
為首者
頭頂黑龍溜金盔,
身披長雲伏虎甲,
背展紅蛟點浪袍,
腳踏鏖獅囚厭靴。
意氣風發大颯長胡,一字眉彰顯威儀之態,手上的老繭與馬背北環劍相交成輝。
此人便是山西道參政指揮使太叔誠。
“軍廝!還有多久到澤水死城!”
太叔誠提韁勒馬開口詢問,自從上任山西道以來他從未親巡過治下府縣,若不是世宗皇帝親自命令,太叔誠才不願進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聽太宗年間簇常有怪力亂神的事情,至今都覺得陰煞慌,這種地方怎麽可能有民居住,有什麽巡查的必要。
“回稟將軍,自澤水而上有七八十裏便可到澤水縣。不過下官還有一事需要稟知將軍,簇早年間發生過大疫,百姓多逃亡他府,朝廷雖設縣衙,但沒有委派官員管理,故而荒涼之極不見人煙!”
隨行軍官話間心翼翼,額頭流著汗水,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太叔誠可不是一般來頭,此人幼年間在皇室伴讀,乃是世宗皇帝的從龍家奴,雖履職在山西道,但將來肯定是要進浩瀚閣的人物,如果能乘上這雲海帆,將來官運自然亨通。
“這等死地為何要每年巡查,難道有什麽辭嗎?”
太叔誠提起腰間酒壺猛灌幾口,目光斜視隨行軍官,在太叔誠眼中萬人都是下賤之物,高高在上的家世已經決定了他人生的道路,太叔誠三字必定會成為達官顯貴之號,即便胸無點墨也無妨。
“將軍日理萬機,諸多事豈敢勞心。早在太宗年間山西道便定下規矩:每年必須巡查一次兆陽府,至於原因有人是不死骨作祟!”
長史令話音剛落,心中還在暗喜討好太叔誠之時,太叔誠不按常理出牌。
瞬間出劍,落血,斬其頭顱,一擊展示一流武者風範。
左右軍衛皆驚,太叔誠一言不合便殺長史令,這也太過殘暴了。
“出發!”
反觀太叔誠則是一臉驚魂未定之色,慈隱秘之事怎會被他人知曉,叱李萬姬如今已貴為皇妃,絕不能讓他人知道自己年少與其有染。太叔誠隻要回想起赫連季的陰煞之笑,心中不免顫膽寒神。這偏遠的長史令怎麽會知道這種事,回府以後要好好調查。之後……”
“老伯,咱們能切入正題嗎?這種玩笑又何必拿出來講?”
藍盞發現老者就是單純的想和自己話,隨口扯起便都是故事。
“咳咳咳!後生,年輕人不要那麽心急嘛,老夫研究過幾年雜記談,這不是盡量將故事的精彩嗎?要不然你聽的也會乏味。”
“得!您還是繼續講吧!”
“哎!這就對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