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殉葬
等言蒼白帶人在宮中找到王公公時,王公公的麵色十分平靜,他固然十分想活下去,不過在帝王家待久了,對自己的結果也有了預料,死,並非有想象中那麽可怕。
言蒼白麵無表情地道,“明日就是新皇登基的日子,送一杯喜酒給公公,請公公不可推辭。”
名義總是這麽冠冕堂皇,王公公看了看守在門口帶刀侍衛,露出了笑容,端過酒,道,“老奴怎敢推辭,謝新皇賞酒。”
隨後一飲而盡,藥效發作的十分迅速,很快王公公就倒到了地上,麵如紙色,四肢僵硬,言蒼白過去探了探鼻息,確認人已經死亡,便邁步離開了,示意手下去處理屍體。
“言蒼白?”
趙丞相剛好在宮門口遇見言蒼白,心中一凜,彼此對對方進宮的緣由都一清二楚,趙丞相知道自己來遲了一步,猶不肯死心,下轎上前看著言蒼白很少有表情變化的臉。
“王公公已經追隨先帝而去,丞相請回吧。”
得到了確認的答案,趙丞相後退一步,勉強笑道,“王公公忠義,多謝告知,不過我是想到一份文件落到了內閣,並非去找王公公。”
欲蓋反而彌彰,言蒼白無意去拆穿他的謊言,微一行禮,就自去回王府複命了,趙丞相目送他離開,然後久久地在宮門口站了一會兒,沒有人在,也沒必要做戲了,沒有進宮,而是坐回轎子,打道回府。
“王爺,事情已經處理了。”
淩天野還在翻著上次的《禮記》,道,“宮裏的情況如何,可有人員,特別是小太監離開?”
言蒼白搖頭,道,“沒有,不過寧安公主帶著一個宮女出宮了,要派人去追嗎?”
“不必。”淩天野無意與寧安為難,不在乎,道,“想必去找淩景淮了,嗬,都是哥哥,差別還真是大啊,隨她去吧,留在宮裏也是個麻煩。”
言蒼白聽著,沒有言語。
轉眼欽天監測量的良辰吉日已經到了,沒有皇後陪同,淩天野一人身著龍袍,祭祀祖宗,祭拜天地,一套繁瑣的流程走下了,坐上了龍椅,便成了大晉的新一任皇帝,史官記錄在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免賦稅一個月。
隨他皇室鬧得天翻地覆,百姓的日子一樣過,不過免賦稅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出了皇城的寧安帶著小葉一路往邊城方向走,看到沿途的百姓都喜笑顏開,上前問了問,才知道京城發生的變動,與別人相反,她卻是不高興那個。
一路走的極快,借著腳力發泄心中的悶氣,小葉小跑著才能跟上她,氣喘籲籲的,卻也沒有提出意見。
正走著,突然路中間出現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仿佛故意礙寧安的眼一眼,寧安氣上心來,攢足了力氣,一腳踢過去,踢飛了石頭,自己也沒好受到哪裏去。
“哎喲,好痛好痛,我的腳。”
寧安一手捂著腳痛得單腿在地上直蹦,小葉趕緊上前扶住她,扶她到樹蔭下的石頭上坐著,給她脫了鞋,脫去襪子察看,果然腳指頭已經腫了起來,痛得寧安直叫喚。
小葉子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夕陽西下,倦鳥回巢,遠方有炊煙嫋嫋升起,看來附近有人家。
“找戶人家借宿吧。”
寧安本意還是想趕路的,不過看情況,實在勉強不得,含淚點頭,“走吧。”
隨後小葉扶著寧安艱難地走向炊煙升起的地方,走到村頭,立有一塊石碑:柳家村,看來應該是村民了,村子並不大,看見兩個生人進村,都紛紛看了過來,小葉有些受不住目光,低了頭,反而是有些狼狽的寧安,高高地昂著頭,在村裏巡視一圈,找了一家相對整潔的茅草屋,敲了敲門,年紀稍長的婦人走了出來。
婦人看著他們,問道,“你們是?”
寧安回答道,“我們是過路的旅人,一不小心傷了腳,沒法繼續趕路了,想借宿一晚,不知方便嗎?我可以給錢。”
婦人溫和地笑了笑,側開身讓她們進屋,道,“哪裏話,與人方便,便是自己方便,兩位姑娘請進吧。”
寧安與小葉進到屋裏,屋內跟屋外一樣,雖然十分簡陋,卻收拾的十分整潔,寧安十分滿意,也不見外的,大搖大擺地坐了下來,婦人為她們倒了兩杯茶,味道是寧安從未喝過茶,不過蠻好喝的,不必宮裏那些茶葉差。
“兩位姑娘如何稱呼?”
寧安道,“我叫淩寒羽,她是我的丫環小葉,我們是外出尋親的。”
婦人聽到她的名字,微微蹙眉,“姑娘姓淩?”
淩字是國姓,寧安方覺有些失言,不過也不是隻有皇家姓這個姓,她的本名知道的人就更少了,想來不會有人對她的身份有什麽聯想,更何況是一鄉村婦人呢。
寧安反問道,“怎麽了嗎?”
婦人搖搖頭,“沒什麽,兩位姑娘可吃過飯了?”
不提倒好,一提起來,肚子立刻應景地響了起來,寧安有些不好意思,臉微微泛紅,婦人看在眼裏,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麽,自去廚房做了些飯菜。
“沒什麽可吃的,兩位姑娘不要介意。”
吃慣了宮裏的山珍海味,此刻吃著村野的小菜,對寧安來說十分新奇,哪裏會嫌棄,何況婦人的手藝非常好,尋常食材,卻讓她做的美味異常,寧安十分不客氣,吃了好幾碗飯。
有人喜歡自己的手藝,婦人也十分歡喜,看著她們吃,目光中滿是慈愛的笑意,待她們吃完後,收拾了碗筷,整理了床鋪,示意她們可以休息了,自己則坐在燈下縫縫補補。
小葉累了一天,洗洗過後就默默無聲地爬到床鋪裏頭,很快就睡著了。
寧安睡不著,就坐在床邊看婦人做針線活,找著話題聊,問道,“對了,還不知道姐姐怎麽稱呼?”
“姐姐?我的年紀可比你大上許多?”婦人笑了笑,回道,“我跟姑娘有緣,我也姓淩。”
“這麽巧?”寧安聽了十分驚喜,一瘸一拐地床上離開,湊近婦人坐著,探頭過去看她繡花,讚歎道,“繡的真好看。”
婦人見她喜歡,“姑娘不嫌棄,相逢也是有緣,這個香囊便送給姑娘吧。”
“真的嗎?”寧安立刻接了下來,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香味跟尋常的香囊也很不一樣,問道,“這裏麵放的什麽,好好聞。”
“是柳家村特有的蒲柳花,這種花本來沒什麽香味,加工特製以後,會散發特別的香味。”
寧安聽得一知半解,還是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啊,嗯,我也回贈你樣禮物吧。”
想了想也不知道該回贈什麽,寧安索性從頭上拔下一支金釵,道,“這支金釵是我很喜歡的一支,我這次離開都帶著它,今天送給姐姐。”
婦人怔怔地看著金釵,這金釵的製作工藝……然後目光又重新投向寧安,搖了搖頭,道,“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寧安堅持,“禮物重在心意,我都收下姐姐的香囊了,姐姐不收,是不想要我的心意嗎?”
隨後便委屈的低下了頭,婦人無奈之後接了過來,道,“我收下便是。”
寧安開心了,旋即一陣困意湧了上來,打了個哈欠,“我明天還要趕路,睡了,姐姐也早些睡。”
婦人點點頭,收拾了針線,扶著她上床躺好,隨後自己吹熄了燈,一同躺了下來,三人很快就都進入睡夢之中。
鄉村的夜間十分寧靜,時有蟲鳴聲響起,反而更像催眠的夜曲,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紙照進來,仿佛地上生一層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