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勉強

  “王爺，趙丞相又來了。”


  淩天野正在書房翻《禮記》，聞言放下了手中的書，知道時機已經成熟了，並沒有延續前兩回的慣例，讓人久等，而是一反常態地整衣肅冠，走到了王府的門口。


  王府門口黑壓壓地跪了一群人，為首的自然還是趙丞相，而人群出來文武百官，還多了一群百姓，見他出來，都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陣勢十分弘大，而這正是淩天野要的效果。


  淩天野麵露為難，道，“丞相，小王已表明態度了，你這又是何必呢？”


  趙丞相膝行上前，一把年紀了，眼淚說下來就能下來，道，“這非是下官一人之意，而是群臣之意，還有百姓的意思，先帝駕崩已有數日，詔書亦表明傳位給王爺，王爺萬不可再推辭，辜負先帝之意，群臣之意，百姓之意啊。”


  淩天野臉上為難之色更甚，道，“這……小王德薄，實在是不堪大任，不堪大任啊。”


  “王爺不可謙遜，以先帝識人之明，百姓民心之所向，這大位非王爺莫屬啊。”


  淩天野沉默了一會，仰頭看天，歎道，“罷了，為了大晉，小王願意承此大任。”


  跪在往後門前的人們自然是喜不自勝，紛紛叩頭，道，“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場三讓帝位的鬧劇就此結束，百姓離開，群臣散去，丞相隨淩天野進來王府，商量登基的細節問題，欽天監測了良辰吉日，之後便是各項禮儀程序，除了皇帝，還有皇後的，說實話，這才是趙丞相的重點，他要借此向天下宣揚他趙家的門楣。


  淩天野瞧著他，自是知道他打的小算盤，也不拆穿，道，“一切就按丞相的意思辦，至於皇後嘛，今日王妃身子不大好，明日丞相再來，你們父女見見麵，也將程序講給王妃聽聽。”


  趙丞相忙點頭，道，“下官一定竭盡心力辦好此事，下官告退。”


  淩天野目送著趙丞相離開，唇邊揚起一抹不屑的微笑，起身回了屋，剛到門口就看見蓮溪站在門外，向他示意看向屋內，變放輕了腳步聲，走了過去。


  屋裏的趙青霜正在試穿鳳袍，尺寸不對，衣服也穿得不倫不類，此時正坐在床上，艱難地穿鳳鞋，然而鞋子太小了，怎麽都穿不進去，她卻偏偏要勉強，明明已經發現了尺寸的對勁，卻不肯去想這衣服原本就不是自己的尺寸，而是將一切推到自己懷孕富態的緣故。


  看著這一切，淩天野並不怎樣生氣，登上高位以後，反而有些胸懷天下的意思，十分平和，推門而入，聲音驚動了正在跟鞋做鬥爭的趙青霜，猛地見淩天野懷裏，不由的一瑟縮。


  “王爺……”


  淩天野走到趙青霜麵前，慢慢蹲了下來，取下鞋子，道，“王妃是丞相之女，想必該是飽讀詩書，想必聽過削足適履的故事。”


  趙青霜自然是知道，心裏一凜，沒有說話。


  “沒有聽過嗎？”見她不說話，淩天野悠然道，“那本王講給王妃聽，相傳古時一人去買鞋，因腳大鞋小，為了能穿進去，就把腳砍了來適應鞋子，王妃是在效法古人嗎？可需要本王的幫忙？”


  淩天野的聲音幾乎可以稱得上溫和，聽在趙青霜耳朵裏卻令她瑟瑟發抖，瘋狂搖頭，道，“我……”


  此時淩天野的神色方變，臉跟聲音同時都沉了下來，道，“王妃，本王說過很多次了，你太不聽話了，你肚子有本王的孩子，確實是保命符，但是有沒有效用確實本王說了算，一個孩子而已，帝王家最不缺的就是孩子。你安分一些，生下這個孩子，對孩子好，對你也好，否則本王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麽。”


  趙青霜整個人都在輕輕抖著，什麽也說不出來，這個男人的可怕遠超她的想象，而她居然還對他懷有幻想，簡直可笑，她終於明白自己是怎樣的天真。


  “明日你的父親會來找你談立後的事情，不過本王暫時沒有立後的打算，所以你應該知道怎樣回答你的父親。”淩天野手搭在趙青霜的肩膀上，穩住她的身體，不讓她繼續抖動。“嗯，這件鳳袍，王妃這麽喜歡，便送給王妃了，想穿總是有辦法穿上的。蓮溪，帶王妃去休息。”


  蓮溪應聲進來，過去攙扶住趙青霜，道，“王妃，請吧。”


  趙青霜被人半扶半拖著離開，走到門口，忍不住回頭看了她所謂丈夫一眼，那是她的丈夫嗎，更像是一個怪物，一瞬間所有的心氣都沒有了。


  “什麽？”趙丞相拍案而起，看著木愣愣的趙青霜，道，“你不想當皇後？”


  趙青霜點頭，道，“是，我不想。”


  趙丞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壓低了聲音，道“是不是淩天野逼迫你？他想過河拆橋，想的倒挺好，我能一手扶植他，便推翻他。”


  趙青霜看著趙丞相，仿佛看到了自己一樣，苦笑道，“爹，你不了解淩天野，爹，你辭官吧，不要爭了。”


  “胡言亂語。”趙丞相一口回絕，道，“我做了那麽多，才走到今天這一步，辭官，笑話，我不了解淩天野，淩天野也小瞧了我，滿朝文武都有我的人，我不信他一個光杆和尚能翻起什麽風浪。”


  趙青霜無言了，突然感覺到十分疲倦，扶額道，“爹，我累了，皇後我不想當，朝堂之事隨便你吧，你離開吧。”


  趙丞相看了看女兒憔悴的模樣，也不好繼續言語逼迫，道，“你好好養胎吧，等這個孩子降世，就是我大晉的太子，到時皇後之位，你不要也是你的，我先離開了。”


  隨後趙丞相就離開了後院，到了前堂，正好看見淩天野坐著喝茶，看見他，也叫住他，讓他坐下。


  “此次本王能夠榮登大位，多勞丞相幫助。”


  趙丞相悶著一口氣，語氣便也未有多好，道，“王爺哪裏好，是王爺英明神武，下官隻是做一些小事。”


  淩天野也沒有否認他的話，繼續道，“本王登基以後，王妃本來應該理所當然是皇後，不過王妃似乎對此無意，本王也很苦惱。”


  趙丞相心中冷笑，嘴上卻道，“青霜此時身子不便，封後禮儀也太過繁瑣，不必急於一時，王爺有這個心，掛著這份情，便是了。”


  淩天野道，“自然自然。”


  封後之事就此擱置，趙丞相吃了虧，卻也沒辦法講，他一介文臣，手中無兵，有的隻是輿論勢力，然而他已經都用來為淩天野造勢了，短時間不可能翻臉，淩天野的理由也是無懈可擊，王妃有孕在身，江山未來的繼承人可出不得差錯，更重要的是女兒不爭氣，讓他開口的理由都不沒有。


  不過這隻是開端，帝位哪是那麽好坐的，淩天野，跟老夫鬥，你還太嫩了。


  忿忿不平地從王府出來，坐轎回府，心裏盤算著不能讓淩天野太得意了，要找個由頭打壓一下他，苦思之後，還是要從群臣中想辦法，雖說文武百官大部分都向著淩天野了，但還是有一小部分不服，卻因有先帝詔書在手，心裏反對，卻沒有做什麽，而是保持中立態度，鳳家一家自不必說，還有手握兵權的護國大將軍。


  對了，詔書，怎麽把它給忘了。


  外人不知道什麽情況，他心裏可門清，隻要掌握了王公公，就捏住了淩天野的七寸，這王公公久跟著先帝，除了知道詔書的秘密，更有一項技能，便是模仿先帝的筆記，此時鮮有人知，而他也是一次偶然的機會才知道。


  淩天野還是失策了，必須搶先一步掌握王公公。


  “改道，去宮裏。”


  眼看到了丞相府門口，轎夫聽令抬著轎子改了向，與此同時，趙丞相不知道，淩天野的人已經到了宮內，找到了王公公。


  失策嗎？

  更多的是時機未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