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秋長風!”我回手抱住他,“你娘她為了你,為了你……”
“我在房頂呆了多時,差不多已經知道大概。”秋長風眸色炯亮,“娘這一著雖讓人始料未及,倒與她的兒子不謀而合了。”
“噫?”
“噫什麽?”他敲我額頭,“傻丫頭,走。”
“你娘在裏麵和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大臣們周旋,你要走去哪裏?”
“走就是了!”
“可是……”
“侍衛看不見你,可看得著我。你再磨蹭,驚動了侍衛,娘要功虧一簣了!”
好罷。反正這家人人人狐狸就是了,小海歹命,誤闖狐狸窩,抽身已不及,隻能跟著越走越深。
舉著太後所賜的通行腰牌,秋長風第一道宮門始,遁規韜矩地進得了皇宮大內,步步未省,直至皇上寢處居安宮。
“請稟太後,西衛屬國國君秋長風求見!”
他這一聲,不啻石破天驚。猶在居安宮殿內為權為勢奮力遊說的重臣各帶著一臉愕色,齊出宮門。
“西衛君,聽聞您業已離京,怎恁短時辰內去則複返?”被稱“王相”者先出一問。
“本王是去是留,還要請示過王大人麽?”
“話不是這樣說……隻不過,未獲旨諭,擅自進京,有悖法典……”
在秋長風專注專心的注視下,王相漸偃聲息。人愈老,愈惜命不是?
“風兒?”“太後”無疑也是怔愕的。由她親斟的那幾盞茶裏的好料,曰“無香三日”,與太後“軟筋散”相同之處為,皆是無色無味。中“軟筋散”者,一個時辰後蘇醒,武者內力全失,若無對症解藥,終生如此。“無香三日”則隻要睡足三日三夜,藥效甫過,萬事無礙。
這是我在為秋長風兩次解除藥性時,“藥”傳遞我知的。
無香三日。秋夫人想在這三日裏,為愛子覓出個萬全出路來,好魄力,好膽識,也好凶險。
“長風見過太後。”
“風兒,你……”三日未到,愛子神清氣爽的現身,意外不可避免。
“稟太後,長風離京途中,與一夥行蹤可疑人遭遇,值此多事之秋,自當寧枉勿縱。一經拷打盤問,方知這夥人竟是授意於秋遠鶴前來刺殺吾皇的無恥逆賊,且聽其口吻,是已得手了。長風惟恐吾皇有失,不敢怠慢,星夜返京,匆忙間疏忽了法禮,望太後恕罪。”
“……風兒能來,哀家不勝欣慰。快去裏麵看看皇上罷,他昏迷之中,一逕呼喚的,是長風的名字。”
半年後。
“海兒,過來,到這邊來,娘娘在這裏哦……”
“啊哈!”長長的絨毯上,我頑強的兒子扯動他的胖手胖腿,如一隻大肚青蛙般,吱吱哇哇爬來。
那個肉肉的身子剛到近前,我就抱個滿懷,“海兒好乖,娘親親哦。”
“啊哈。”兒子大張著一對像我的眼睛,掙著小腦袋瓜向我胸前鑽磨。
“嘖嘖,巫族妖女,擺這副母慈子愛的模樣給誰看呐?”
嗤,嫉妒。我懶和那些看不得別人幸福的人計較,頭不回,聲不應,眼中隻有我兒子的柔嫩小臉:這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可愛的東西呢?
“巫族妖女,你就這麽放心,讓秋長風一個人呆在那個花紅柳綠的宮牆裏?聽說秋長風已立襄陽郡主為後哦。”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海兒,笑一個給娘看,娘喜歡。”
“嘎!”我兒子咧開空空如也的小嘴。
真是……可愛到日月無光呐。隻不過,婆婆說小娃娃到了四個月頭上就有生牙的了,我兒子都已經七個多月,怎半顆還不見?
“聽說,秋長風和秋遠鶴在不久前有一場大戰,二人都負了傷。”
“哈嘎!”
我兒子在說什麽?是我多心麽?怎聽著吱哇出兒子小嘴的,恁像“活該”兩字?
“有人說,這一場大戰,是最後一次,秋遠鶴已現頹亡之勢,無異強弩之末了。你家秋長風的那個大位是坐穩了。”
“卟卟卟……”
兒子,你不能總讓娘誤會,這聽來聽去,又像是“呸呸呸”呢。
“秋長風還趁勢將戰局推到了各屬國,趁亂收了各屬國的國璽。屬國國君中不服者,欲投秋遠鶴陣營,卻均死在了投奔路上。你家的秋長風不計前嫌,為之收殮發喪,在百姓中博盡了仁君之名。”
“嘎哈嘎哈!”
假的假的?我疑惑地盯著兒子臉兒,與那雙大眼晴對望,“海兒,你對你爹爹很不滿意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