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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畫符

  朝夢學院,符文峰。


  清晨的符文峰很清冷,特別是這個時節的符文峰。天剛蒙蒙亮,山上寂靜無聲,凜冽的寒風中,古淩可裹著棉衣向符文殿走來。


  連續三個月白天觀摩火符,晚上修煉鬼凝,讓古淩可臉色看起來非常憔悴,一雙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如果不是符文會的學生習以為常,很多人估計以為他得了什麽大病。


  鬼凝的修煉沒有進展,火符的觀摩也停滯不前,古淩可非常苦惱,向辰夜請教,辰夜卻說星軫第四卷真義裏的符文需要自己悟,悟透了,自然明白了。


  古淩可走在殿前廣場上,無意中向右手邊的楊樹林瞅了一眼,發現那兒好像站著一個人。時間尚早,一般這個時辰不會有人來符文殿,加上天還沒亮,他以為是自己錯覺,可靠近那片楊樹林後,他發現那裏果真站著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藍色服飾的書生,約莫二十六、七歲,眉目清秀,一雙眼睛顯得十分幹淨,見他的第一眼隻覺得無論灰塵還是邪穢都不敢近他的身。


  書生腰間插著一本書,手裏拿著一柄油紙傘,目不轉睛地站在樹林前,似乎不懼寒風,又似乎與寒風融為了一體。


  古淩可好奇地走了過去,看著這個從未謀麵的認真看著楊樹林的年輕書生,行禮問道:“學長在看什麽?”


  年輕書生嗬嗬一笑,指著樹林答道:“在看這道符。”


  符文峰的學生都知道,符文殿前的石階是法陣,符文殿上的簷獸是法陣,符文殿前廣場上的兩片楊樹林也是法陣。這兩片楊樹林是兩座迷宮,不識或不精通符文術的學生一旦走進去,很難再走出來,古淩可第一次進去後也花了小半個時辰才從裏麵走出來。他很好奇眼前這名書生為何不將楊樹林稱作“法陣”,而是稱作“符”,於是糾正道:“學長,這片樹林是一座法陣。”


  書生轉過身,看著古淩可問道:“何謂陣?”


  古淩可答道:“以符文在天地靈氣的規則下進行的排列組合。”


  書生聽後問道:“那何謂符?”


  古淩可想了想,答道:“臨摹出的符合天地規則的圖形或線條。”


  書生聽後笑道:“既然如此,這片樹林不就是由更多更複雜的符合天地規則的圖形或線條構成的一道大符嗎?”


  書生將目光移到樹林上,悠悠說道:“所謂陣就是符,符也是陣,陣是大符,符是小陣。如果將眼前一百零八株楊樹簡化為單單一株,這一株迷魂力雖然小了,可是不是也是一座迷魂陣?如果將眼前一百零八株楊樹複雜為一千零八十株,迷魂力雖然大了,可是不是還是一座迷魂陣?”


  看著眼前的楊樹林,古淩可忽然想起了自己觀摩了三個月的那道火符,想起了那道火符燃出的火焰。符就是陣,陣也是符,那道火符就是一座法陣,隻不過是一座威力遠小於噬天陣這類高階法陣的法陣。他精通法陣,此時將眼前的迷魂陣進行簡化,當一百零八株楊樹在他眼中瘋狂變幻多時後,那些楊樹漸漸消失,最後隻剩了一株楊樹。


  看著那株楊樹,古淩可豁然開朗,突然明白了自己三個月來的困惑。林燁對他說過法陣就是一道大符,辰夜也對他說法陣就是一道大符,但他一直不理解,直到今日遇見書生,他才真正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古淩可對書生長揖及地,行一大禮,告辭後迅速向符文殿走去。在他離開後,林燁從樹林裏走了出來,站在書生身旁,看著他的背影說道:“多謝。”


  書生嗬嗬一笑,輕輕搖了搖頭,身為執法隊隊長,他的職責是守護學院安全,相比於懲處邪祟這等事,他更樂意幫學弟學妹解除內心的困惑。


  他是駱翔宇,是學院強榜上排名第二的人物。


  他不是淨化師,卻懂得如何淨化黑煞力;

  他不是鍛造師,卻能看出一件有瑕疵的兵器是在哪個鍛造環節出了問題;


  他不是符文師,對符文的認知卻連林燁都自歎不如;


  他不是藥師,很多藥師無法處理的傷病最終不得不尋求他的幫助;


  他在琴棋書畫方麵無一不通,他在排兵布陣方麵無不一曉。他在學院強榜上排第二,卻是學院公認的第一,他最喜歡做的事情也是幫學弟學妹們創造無數個學院第一。


  駱翔宇是昨天深夜回到朝夢學院的,回院後一車黑斑玉石被學院長老運來了符文峰,他也跟著來了符文殿,在殿內遇到了還沒走的符文會會長林燁。兩人聊了整整一夜,期間林燁提到古淩可三個月未畫出一符之事,拜托駱翔宇指點一二,這才有了今早楊樹林外一場相遇。


  天已大亮,符文殿主殿內,眾多學生早已進入正常修行狀態。古淩可平日裏每天來得最早,走得最晚,今日這個時辰才來,難免會引起一部分學生注意,就連正在殿內商討年節事宜的幾名符文會席位也朝他多看了幾眼。


  古淩可沒有理會眾人目光,快步走到了那道火符前。這道火符他看了長達三個月,眾人早已認定這是獨屬於他的符,即使他不在,也沒人會跑來觀摩這道火符。他看著這道再熟悉不過的火符,深吸了口氣,在眾人震驚和困惑的目光中緩緩拿起了麵前桌子上擺了長達三個月的筆。


  筆是最普通的筆,蘸的是最普通的金粉,這次握在手裏卻像舉起了一座山嶽般沉重。古淩可目不轉睛地盯著火符,清澈的瞳孔中映出了火符在他內心燃起的火焰,在無比安靜的大殿內,在期待、不解、譏諷、冷漠的眾多目光中,他手中筆尖緩緩下落,接觸到宣紙後畫出了火符的第一筆。


  殿內傳出了驚呼聲,這是三個月來古淩可第一次動筆,是真正具有紀念意義的時刻。很多人都在心裏替古淩可鬆了口氣,心想以後再也不用猜測和等待古淩可什麽時候才會畫出第一道符了。


  能畫第一筆,自然能畫第二筆,在古淩可第二筆落下時,不知是不是巧合,天邊忽然飛來一片陰雲,將陽光擋得嚴嚴實實。


  殿內光線刹那間陰暗了下來,很多人好奇地瞅著殿外,心想這等時節,怎麽還會出現這般善變的天氣?

  古淩可對殿外的變化毫無知覺,他畫出第一筆時感覺靈力順著手腕無比順暢地滑向筆杆,再落到紙上,畫出第二筆時感覺靈力遊走得比剛才還要順暢,仿佛吸了一口最精純的靈氣,舒暢得他差點喊出來。


  他眼中隻剩一道火符、一支筆和一張紙,在玄妙的意境中,他畫出了火符第三筆。


  符文殿主殿上空,陰雲變為翻騰亂舞的黑雲,狂風嘶吼,雲中偶有雷電閃過,一派末日來臨之跡。殿前廣場上,林燁麵色凝重地看著滿天黑雲,自言自語道:“好可怕的異象。”


  駱翔宇一向平淡的眉宇間此時也變得凝重起來,他看著黑雲裏越來越頻繁的雷電,說道:“據史料記載,千年前的大黑暗時期,諸多天階符文師畫符相戰時曾引出過如此可怕的異象,隻是這等異象為何會出現在符文峰上?”


  天峰山頂的鬆樹下,正和平陽下棋的供奉嗣楚驀然轉頭,向符文峰方向看來,一張蒼老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冷峰後山,正在閉目修煉的辰夜緩緩睜開雙眼,望著符文峰方向的眼眸裏出現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古淩可專心地畫著他的符,他的境界太低,又沒在眾人麵前展露過符文天賦,所以沒人把殿外異象與他聯係起來。直到他畫出第七筆,一陣波動從筆尖散出後,符文會三席才驀然轉頭,將難以置信的目光移到了他身上。


  火符共九筆,七筆引得異象頻現,第八筆畫出來時,筆尖上散出來的波動威力提升了十倍不止。主殿是守護星軫第四卷真義中兩千一百一十三道符文的地方,感知到第八筆散出的波動後,銘刻在掛著宣紙的牆壁上的符文以最快的速度湧出了清光,將宣紙保護了起來。


  殿內響起了急促的尖嘯聲,這是主殿感知到危機才會發出的聲音。聽到這陣記錄在符文殿史上的聲音,三席大驚,連忙朝古淩可伸出了手,大喊道:“古淩可,快停筆……”


  三席的話沒能傳入古淩可耳中,在空靈的境界中,古淩可手腕微動,畫出了火符最後一筆。


  這一筆結束時,這道積聚了三個月耐心與靈力的火符瞬間化為狂暴的火海,從紙上向整座大殿飛去。


  “轟——”


  很多人還記得古淩可第一天來朝夢學院時火燒藥殿主殿的情形,今日符文殿主殿的情形和當日藥殿主殿情形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一簇簇明明隻是橙色、溫度卻高得嚇人的火焰燒毀了門窗,掀翻了瓦片,撞破了屋頂,一道道人影被熱浪掀出殿外,一堆堆廢料從屋頂如冰雹般砸進了殿內,驚叫聲、哭喊聲、求救聲此起彼伏,一片狼藉。


  很長時間後,這場一道火符引起的災難才得到平息。雷電漸斂,黑雲散去,符文殿主殿變得殘破不堪,除了受主殿法陣保護的宣紙沒有受到破壞外,其它一切變得麵目全非。


  直到很多年後,依然有符文會學生對外吹噓他們符文會曾經出過一個很牛逼的學長,入院第一天一把火燒了藥殿主殿,盯著一道火符看了三個月之久後,又用畫出來的火符燒毀了符文殿主殿。


  (PS:大家平安夜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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