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地藤
城門開放，商賈自行出入，對很多屍煞來說倒沒了非走不可的理由，反正城門開了，他們想什麽時候離開就什麽時候離開，急著走不如在峽城多呆兩天，看能不能趁亂摸個魚。
很多人不知道，峽城平靜的表麵下隱藏著很多人無法想象的暗湧，飛廉少將暗中帶人在各處清剿屍煞，短短幾個時辰不到，已有不下百名屍煞伏誅。
當然，這已經不是古淩可關心的事了，他駕馭著進峽城的那輛馬車，車廂裏坐著辰夜，離開峽城，朝京城的方向慢慢行去。
“師父啊，昨晚那天兒怎麽回事？”古淩可好奇地問道，黑煞力化為夜色從天而降，萬千妖藤垂落世間，簡直一派末日景象。
馬匹蹄踩星位，幾十米、上百米地瞬間前移，看著極為詭異，馬車上的兩人卻習以為常。古淩可的聲音落下後，車廂裏緩緩傳出了辰夜的聲音：“中原西方為蠻荒大地，中原與大荒被地塹所阻，而這地塹之下生長著一株攀附在晶壁上的遠古巨藤，名為地藤。”
“這是一株與六大古神樹齊名的巨藤，萬千年來，一直都是大荒東部與中原西部民眾祭拜的神靈，就連很多帝國都將這株巨藤奉為神明，每年設祭神日，舉國祭拜。”
“萬千年來，這株巨藤也給周圍百姓帶來了無盡福澤，巨藤之下，風調雨順，萬民安居樂業，臨近的國家多年來從未發生過戰禍。”
“直到千年前，天下大亂，屍煞橫行，這株巨藤也在黑暗的降臨下遭人毒手，心性大變，變得殺氣騰騰，極度噬血，成了一株會吃人的妖藤。臨近巨藤的無數國家滅亡，村落破敗，民眾向更遠的地方逃去，從那時起，這株巨藤被人稱為——樹妖。”
“昨晚陰氣盛行，樹妖趁此作亂，若不是有高人相助，城內百姓恐怕就要遭殃了。”
古淩可偏著腦袋，好奇地問道：“高人？是誰啊？”
辰夜嗬嗬一笑，搖頭說道：“我也不知，不過修為極高，不止敢和樹妖一戰，還逼得樹妖最終退回地塹，以後若是有幸相遇，定要替峽城百姓感激一番。”
其實辰夜話沒說完，昨天夜裏，他已經猜出與樹妖大戰的人是誰了，隻不過不敢確定，因為他無法確定，在這禁佛的飛廉國，怎麽會出現那位高僧的身影？
馬蹄前方數百裏之遙坐落著一座無比繁華的巨城，城內建築林立，人頭攢動，除了遠在聖域的帝都和五大神都外，中原擁有如此規模的巨城隻有十六座，除卻烏城，剩下的皆是中土十六國的國都，眼下這座正是飛廉國的國都——飛廉城。
京城內城有一座王府，王府裏有一口泉水，四季不幹，每到春暖花開時，會引得無數蝴蝶落於水上嬉戲，極為壯觀，故名“蝶泉”。
這座王府是當今五皇子齊王殿下的王府，此時蝶泉旁坐著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頭戴六珠飛廉白玉冠，身著淡藍色紋金朝服，英姿煥發，氣宇不凡，不是別人，正是齊王塗海。
塗海看完手中密信，微微挑眉，撫摸著戴在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斑指，自言自語道：“樹妖肆虐，屍煞作亂，昨夜的峽城還真不平靜啊。”
身後親衛沒有說話，他們知道，每當塗海做出撫摸白玉斑指這個動作時，意味著他在快速思考，誰都不能打擾。
半盞茶的功夫後，塗海忽然問道：“四哥那兒有什麽消息？”
塗海口中的“四哥”是指當今四皇子魏王殿下，如今國君逝世，二皇子早夭，三皇子早年遊學世間，不問國事，多年來不聞音訊，即便十三年前國君逝世這種大事也沒回來，所以如今朝堂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四皇子魏王殿下塗朗和五皇子齊王殿下塗海。
國不可一日無君，然而飛廉國自從十三年前國君逝世後，一直無人提繼位之事，即使有人提，也被塗朗和塗海非常默契地壓了下去。這二人是最有望成為新任國君的人選，連二人都是如此，其他人自然不會再行無趣之事。
十數年來，朝堂上形成了兩派，一派是以塗朗、國師為首的激進派，一派是以塗海、丞相為首的溫和派，處於中立的也有，不過畢竟是少數，每遇國之大事，決策的都是這兩派人馬。
身後一名親衛低頭說道：“據探子回報，魏王那邊十分平靜，沒有任何動作。”
塗海“喔”了一聲，似乎有些意外，頓了一下，又問道：“國師呢？”
親衛聽後答道：“國師那邊也沒有動作。”
塗海聽後笑了，他看著眼前的泉水，說道：“看來，激流要來了啊。”
京城天牢守衛十分森嚴，平常人等不得進出，就是皇親貴族，進入天牢也要持特批令，對於普通人來說，一旦進去，就別想出來了。
天牢內陰暗潮濕，特別是最裏麵的牢房，終日不見陽光，被關在裏麵的人如同行屍走肉，別說犯人，就是獄卒臉色也白得跟鬼一樣。
這兒沒人願意來，即使送飯的獄卒，給這些犯人送飯也隻是粗略地走一遭，然而今日，這裏多出了一道身影。
那人藏在黑暗中，身穿黑衣，袖口有個暗紅色的飛鳶標誌，臉蒙黑布，隻露一雙充滿殺機的眼睛在外，如果不是知道那人站在那兒，根本不會有人察覺那人的存在。
兩個獄卒恭恭敬敬地跪在一間牢門前，前額緊挨著地，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上不斷滲出，喘著粗氣，卻是一動也不敢動。
牢房內，一個人伏在一具死屍上，鋒利的牙齒咬住死屍咽喉，看那模樣，竟然是在吸血。黑氣將那人包裹，看不見其麵容，隻有一雙赤紅色的眼眸在黑氣中顯得格外血腥與暴戾。
此人，郝然是個屍煞。
獄卒跪在牢房外，獄卒附近，那名黑衣人站在黑暗中，目光冰冷地盯著牢房內的屍煞，沒有絲毫感情。
不知過了多久，那名屍煞終於從死屍身旁站了起來，擦幹嘴角鮮血，猛一回頭，看向了跪在門外的獄卒。
獄卒感受到了屍煞落在他們身上冰冷的目光，內心更加忐忑，生怕一不小心觸怒這尊惡神。隻見屍煞從他們身旁走了過去，路過時停住腳步，冷冷地看了兩人一眼，從齒音迸出了難聽到刺耳的聲音：“下次再準備這麽難吃的東西，我就宰了你們。”
獄卒連連稱是，將腦袋重重磕在地上，生怕此人看不出他們的真心一樣。屍煞逐漸遠去，當踏上外出的台階時，那道隱藏在暗中的身影也驀然消失，似乎沒有出現過。
聖域。
這是一片高聳入雲的山峰，雲霧繚繞，每座山峰都如坐在雲端之上，偶爾飛過幾隻仙鶴，讓此處看起來仿若仙境。
山峰林林總總，有大有小，全部立於雲端，一眼望去，竟有數百座之多，其中一座山峰上安靜地站著一個少女，麵臨西南方一言不發，久久未動。少女肌膚晶瑩光滑，潔白如玉，一頭青絲烏黑發亮，一襲青衣，渾身上下散發著清新脫俗的氣質，宛如謫仙下凡，幾乎不食人間煙火。
一陣咳嗽聲從少女身後傳來，少女微微轉身，對走來的老者淡淡一笑，行禮道：“呂長老。”
來者不是別人，而是朝夢學院長老呂爍。他看著少女有點消瘦的模樣，歎道：“梓琳，你還在想他嗎？”
梓琳緩緩轉身，抬起雙眸，一雙明淨清澈的眼睛眺望遠方，說道：“他會來找我的。”
呂爍微微張嘴，想說什麽，可最終沒有說。虛空風暴是最可怕的災難，被虛空風暴卷走，從沒人能活下來，可梓琳十分執著，天天在此眺望遠方，任誰勸都不聽。
呂爍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不過……”
看著梓琳不為所動的樣子，呂爍苦笑一聲，不再多言，轉身向前走去，幾步之後，身影猶如走進了迷霧中，逐漸消失了。
靈氣繚繞的山峰上，梓琳眺望遠方，一雙美眸帶有點點晶光，終是化為兩行清淚，順著臉頰緩緩流了下來。
“小可，你說過會來找我的，所以你一定會來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