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妖藤
碧綠色的法陣縈縈轉動,依然守護著城鎮,可是峽城西北角上空,法陣被黑雲剛才那一擊硬生生撕開了一道長達百米的缺口。
黑雲如同墨色海浪在那道缺口上方不斷翻滾,沒有符文師控製,法陣尤為不穩,那條百米長的裂口極力顫抖,大有繼續延伸之勢。
最恐怖的是,一條條沾滿黑氣的藤蔓從黑雲中垂下,通過法陣上的缺口進入峽城後,纏住一名飛廉兵便開始回縮。
“妖藤——”
空中出現了很多飛廉兵極度恐懼的叫聲,那些飛廉兵被蔓藤纏住,朝高空拉去,如果細看的話,會發現纏住飛廉兵的藤蔓將鋒利的葉子刺進了士兵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吸食士兵鮮血。
藤蔓纏住飛廉兵的地方逐漸變紅,看著極為詭異,有的飛廉兵在恐懼與絕望中被藤蔓拉進黑雲裏,仿佛這些藤蔓是一隻隻從地獄伸出來的惡鬼的手。
仿佛,這些藤蔓會吃人。
果然是妖藤!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已經有二十多名飛廉兵喪命,就在幸存士兵幾乎絕望的時候,一陣箭雨從黑暗中暴射而出。
箭雨洗劫了妖藤,很多妖藤被射斷,連同被纏住的飛廉兵一起從空中掉落,直到這時,急促的馬蹄聲才從遠處傳來。
那是一大隊人馬,為首的男人身穿飛廉將服,胸口飛廉徽章上銘刻著兩道七彩條紋,不是別人,正是趕來的飛廉中將夏有佟。
“救人!”
夏有佟來到場間,沒有下馬,而是用右手握住劍柄,望向了那片縮回黑雲的妖藤。
副將帶人將摔下的士兵悉數救起,那些傷兵全部失血過多,除此以外,恐怖的黑煞力通過妖藤滲進了傷兵身體,借傷口湧進了傷兵體內,瘋狂摧殘著傷兵極度虛弱的身體。
“叫藥師、淨化師過來……”副將衝著遠處吼道。
不遠處,看著灑落一地的斷裂妖藤,再看著懸在頭頂的黑雲,夏有佟臉色變得非常難看,自言自語道:“大事不妙了!”
相比峽樓和峽城西北角,將軍府還算平靜,即使護城陣被撞破,也沒影響到這座府邸。
府內安靜異常,很多地方早已熄了燈,隻有議事廳燈火通明,似乎這麽晚了,還有人在廳內忙碌著。
府內安靜,卻不知府外已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近百名屍煞聚在府外,在一名戴著額頭上紋有六芒星的牛頭麵具的屍煞帶領下,將將軍府圍了起來。
牛頭屍煞盯著城鎮上空法陣被撕裂的地方,冷笑道:“貪狼星大人算得一點沒錯,今夜,果然就是峽城淪陷之時。上!”
將軍府這種重地一般都有法陣守護,一旦有人潛入,立即會觸動法陣,引發殺機,然而一隊隊屍煞越過高牆,進入院子,在黑暗中持刀走了很長時間,依然沒啟動法陣,說明將軍府肯定隱藏著屍煞的內應。
屍煞緩步靠近議事廳,走到議事廳台階前時,幾道身影忽然被人從高空丟了下來。那是幾具飛廉將士的屍體,其中一具還是一名副將,但台階前屍煞中有人認出這幾具屍體正是他們安插在將軍府的內應。
議事廳門窗突然大開,十幾名弓弩手出現在門窗內,衝著院子裏的屍煞發起了箭雨攻擊,很多屍煞猝不及防,當場死亡。
“殺!”
箭雨停後,大批飛廉步兵從議事廳內魚貫而出,攻向了藏在院內的屍煞,與此同時,將軍府大門被屍煞從內部打開,蜂群一樣的屍煞從門外湧入,把將軍府前院當作戰場,展開了極為激烈的戰鬥。
“牛頭怪,我在此等候多時了。”胡會提刀從議事廳走了出來,聲如洪鍾,震得近處一些屍煞血氣沸騰,幾乎要破體而出。
牛頭屍煞從門外走入,冷笑道:“胡會,祈禱吧,明年的今夜就是你的祭日。”
胡會大笑,嘲諷道:“就憑你?”
“還有我。”一個聲音從牛頭怪身後傳了出來。那是一個戴著額頭上紋有六芒星的馬麵麵具的男人,從牛頭怪身後走了出來。
胡會臉上的嘲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冰霜:“馬麵怪,你果然來了呐。”
峽城,峽樓。
峽城的護城陣是飛廉皇室請淨化師公會幾位資質極老的淨化宗師布下的,隻有那幾位宗師懂得如何銘刻這種法陣,一般淨化師別說修複,就連看都看不懂。
護城陣西北角受損,對身為法陣中樞的峽樓有很大影響,樓內兩位三品符文師遭法陣反噬,正在接受藥師救治,一位四品符文師也傷得不輕。
法陣有損,但要對抗滿天煞氣,要守護此城,要度過此夜,隻能依靠這座殘缺不全的法陣。白明清楚這一點,酒樓三樓的鐵麵丘狐也明白這點,他盯著護城陣上的那處破損,狐麵下發出了一聲冷笑:“殺!”
埋伏在峽樓附近的數百屍煞全部出動,手持利刃強攻峽樓,麵對如此數量的屍煞,白明手持秘銀槍站在西門外,大喝道:“殺!”
一支響箭飛向高空,在傳出的聲音灑向四野後,四路人馬從遠處攻來,加入了這場戰鬥。那是埋伏在峽樓附近的三百名飛廉將士,在四名飛廉少將的帶領下,與諸多屍煞展開了激戰。
這是一場惡戰,對屍煞來說,要攻下此城,奪取峽城的主動權,必須先攻下峽樓;對飛廉將士來說,要守護此城,守護城中黎民百姓的安危,必須守好身後這座塔。
白明微眯雙眼,目光從前方每一處黑暗中掃過,身為峽城最高將領,他比誰都清楚峽城的安危就係在他身後這座塔上,換句話說,就係在塔中那些符文師身上,所以今夜,無論如何,他也不能讓屍煞靠近那些符文師。
白明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他的目光掃過一處又一處可疑的地方,防備著一處又一處可能越過他、攻入峽樓的危機,可當他向前踏出一步,再次確認危機時,危機還是出現了。
那是一道極快的身影,就在白明的注視下從他身旁掠過,在他準備甩槍攻向身影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那道身影向二樓衝去,白明燃燒靈力,緊隨其後。他的步伐在地賢境中算快的,無奈如何追趕,他都趕不上那道身影。
不到一息時間,兩人從西門外登上頂樓,站在了峽樓七層中央。讓白明震驚的是,峽樓七層有法陣守護,可法陣居然沒被眼前這個身披黑袍的人觸動。
沒有觸動法陣,隻有兩種情況能解釋,一種是此人符文術極為高超,一眼便看出了峽樓七層守護法陣的門道,另一種是此人對峽樓七層法陣分外熟悉。
峽樓七層法陣也是京城那幾位符文宗師布下的,沒人能一眼識破這種法陣,除了峽樓裏的符文師外,其他符文師對這種法陣一概不知,白明不由思忖著,到底是誰泄露了法陣?他站在黑袍人身後,用秘銀槍指著黑袍人,槍尖距黑袍人不到半尺,似乎黑袍人一旦心生邪念,他便要刺穿黑袍人的胸膛。
然而白明知道,他的槍沒有黑袍人快,他追了黑袍人一路也沒追上黑袍人,如果黑袍人真想對塔內符文師出手,憑他地賢上境的實力,怕也阻止不了。
塔內的符文師是峽城今夜度過危機的唯一希望,他坐鎮峽樓,擔負的就是保護塔內符文師安危的職責。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對符文師造成威脅,這讓他很火大,不過他還是強壓火氣,盯著黑袍人問道:“來者何人?”
“路人。”黑袍下傳出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平靜如水,聽不出什麽感情。
那是辰夜,夜觀天象,見煞氣襲城,破了護城法陣,於是來到此處,想將法陣修複,助峽城熬過今夜。
“何事?”
“救人。”
“救人?”白明重複著辰夜的話,微眯雙眼,心想今夜攻打峽樓的哪一個不是想殺塔內符文師,解除峽城法陣,引漫天煞氣入城進而控製峽城的?此刻有人強闖峽樓,卻說是來救人,這讓他如何相信?
“敢問將軍,塔內可有人識得元氣陣?”辰夜問道,說話的時候依然背對白明,他的背部離槍尖不過半尺,卻仿佛沒有察覺到秘銀槍的威脅。
聽到“元氣陣”這三個字,無論白明還是塔內符文師都很吃驚。一座法陣要成形,除了符文師銘刻的必要的符文外,最重要的便是有龐大力量的支撐。
啟動一座法陣極耗靈氣,聚集數百上千顆靈核也承受不住幾次法陣的啟動,一般壓陣的都是自然生成的擁有近乎無限力量的天地寶物。這些天地寶物被尊為國寶,藏在皇室,一旦禦外敵,啟動法陣,便需要這些寶物的力量。
法陣剛剛出現的時候,大部分都需要一件寶物壓陣,不過寶物有限,有的時候實在找不出一件拿得出手的寶物時,便有符文師創造了一種不需要寶物壓陣的法陣——元氣陣。
元氣乃天地自然靈氣,天地間到處充斥著這種力量,一名修行者修行破境,前期要做的便是將元氣引入體內,洗滌肉身。
守護峽城的法陣便是元氣陣,峽城依山而建,北邊是一望無際的境南山脈,山中元氣無限,引元氣入城,利用符文術成陣,對這座城鎮來說擁有絕對的地理優勢。
要銘刻這種法陣,首先要精通刻陣的符文,其次要精通山脈的走向和元氣的聚散,除此之外還要懂得城鎮布局、陰陽五行等一係列複雜玄妙之物,所以懂這種法陣的人極少,能將這種法陣布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飛廉皇室從符文師公會請的那幾位符文師都是六品級別的符文宗師,擁有豐富的刻陣經驗,他們之所以選擇在峽城布元氣陣而不是其他法陣,考慮的正是峽城擁有的地利優勢。
“元氣陣是最適合峽城的法陣,但當初布陣的那些人忘了一件事。”黑袍下,辰夜的聲音悠悠飄了出來。
白明微眯雙眼,問道:“何事?”
辰夜嘴角浮現出了一抹怪笑,說出了兩個讓白明和塔內符文師都很意外又震驚的字:“樹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