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我會再來找你的
“你沒死？”
“你都沒死，我為什麽要死？”
“你為什麽沒死？”
“你怎麽不去死？”
流雲很吃驚，很疑惑，鐵髏裂在十大魔器中排行第六，擁有“鐵髏一裂，萬物不生”的凶名，從沒人能在這種兵器爆裂後逃生，可是古淩可不止活了下來，還救了平瑤一命，現在又從大火中救了樂彥一命。
而且，古淩可突破中靈境了。
他最得意的手下死在了鐵髏裂下，誰知鐵髏裂不止沒殺死古淩可，反而讓古淩可在鐵髏裂的摧殘下突破到了中靈初境。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古淩可，好像第一次認識這個人一樣，問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怎麽做到的？”古淩可看著自己布滿黑色花紋的右手，慢悠悠地抬起了頭，當他目光落在流雲眼中時，流雲震驚地發現他的身影從原地移到了自己麵前，臉幾乎貼在了自己臉上。
“我就是這樣做到的！”
強大的氣浪從大街中央向外擴散，湧現出的殺伐氣息將街麵撕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裂口。古淩可和流雲各自退到裂口兩邊，撕裂的氣浪將石塊卷起又碾滅，化為飛沙吹盡，看著就像兩人眼中的淡漠。
流雲微微轉刀，當初在聖殿府看到古淩可被陰煞王控製，他便感受到了古淩可身上那股強大又充滿戾氣的力量。那個時候，那並非古淩可的力量，而是陰煞王的力量，從一拳打飛郭勝，到打敗高久忠等四位伏魔少帥，再到戰勝伏魔中帥萬玉山，全都是陰煞王在行動，所以那時打敗郭勝和伏魔統帥的不是古淩可，而是陰煞王。
陰煞王已死，此時此刻，控製劫煞力的不再是陰煞王，而是古淩可。憑借這份力量，古淩可逼得趙平用鐵髏裂與他同歸於盡，又憑借這份力量，他從那種毀滅的絕境中將平瑤救了出來。
這份力量贈予古淩可強大的同時也在侵蝕著他的神智，流雲很難想象，古淩可一旦真正掌握了這份力量，會有多可怕！
“古淩可，你現在不排斥這種力量了？”流雲想起圍樓裏古淩可誓死不承認自己屍煞身份的事，淡漠的目光中出現了一抹譏諷。
古淩可高仰著頭，向後彎腰，張開雙臂，就像迎接這個夜晚一樣，哈哈笑道：“排斥？這是何等強大的力量啊，我為什麽要排斥？”
古淩可突然向前看著流雲，一對眼眸充滿興奮與癲狂地問道：“告訴我，我為什麽要排斥！”
流雲右手結一印，左手高舉玄齒刀，說道：“那就讓我看看，你在屍煞這條路上打算走多遠。含沙刀，一刀絕——妖！”
狂風忽起，卷起滿地沙土，如被風吹起的漫天柳絮，在夜幕的遮掩下變成了一隻無比巨大的手，漫過大街向古淩可壓來。
異常密集的沙塵中隱約可見一記刀光，不是十分明亮，不是特別鋒利，但看見刀光的一瞬間，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刀光裏傳出的恐怖殺機，仿佛藏在棉絮中的鋼針，看著柔和，一擊卻可致命。
這是黃漠含沙刀訣中的招式，極為暴烈的一招，以滿天黃沙為掩，吸烈日陽剛之力，將黃沙狂暴力化為刀，一刀攻之，可碎山斷流，非越境強者不可破之。
對修刀者而言，要修煉一刀絕這樣的刀訣，體內經脈一定要強韌有力，如果經脈孱弱，未練刀法，會先遭刀法反噬，經脈盡斷，當場斃命。
對於未破玄階上品承師境的修刀者而言，沒人敢練這一招，更沒人敢用這一招。世間出現過太多強行用功，未破境先修刀法的人，最後無一例外死在了刀法的反噬下。
流雲未破境，他是在未破境的情況下使用這一招的，但滿地黃沙能起，沙中刀光能現，說明這一招已經在他的掌握中了。
就像樂彥，未破境便使用神火道，他們敢使，他們能使，因為他們不是普通人，就像在同齡人都處在下靈境時，他們已經步入了上靈境。
黃沙向古淩可撲來，每一粒沙塵宛如一把尖刀割向了古淩可。黃沙即刀，在黃漠中，很少有人破解這一招，在這種被沙塵覆蓋的街麵上，同樣很少有人能破解這一招，更何況這不是普通的一刀絕，這是流雲借四元清乾戒祭出的擁有強大妖力的一刀絕。
妖力乃遠古妖域之力，與妖力打，便是跟妖域中的萬千凶獸打。
流雲能成為世間最知名的新人之一，除了自身天賦外，跟金荒賜予他的法寶也有很大關係。他能越境斬殺高境界者，不止需要他掌握含沙刀訣，更需要他借名刀來使出這種刀法。
黃沙埋沒了古淩可，古淩可的身影消失了，留下的隻有他猙獰的狂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些笑聲穿透了每一粒沙塵，與古淩可的身影一起出現在流雲麵前，隻不過當古淩可右拳砸向流雲時，他拳頭麵前猛然出現了一記刀光。
沙為影，天蓋沙，滿地黃沙盡是刀。
古淩可的拳頭砸在了刀光上，沒有鮮血飛濺，沒有刀光迸裂，隻有恐怖的波動從沙中飛起，擴向四方，極盡所能地摧毀一切。
一道身影從黃沙中退出，那是流雲，看這一拳，竟逼得流雲向後退了十餘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古淩可的笑聲從未散的黃沙中飄出，感受著笑聲中的興奮與狂傲，流雲左手持刀，右手結印，在四元清乾戒上“妖”字光芒暗淡，“鬼”字光芒亮起時，輕喝道：“含沙刀，一刀絕——鬼！”
一刀揮出，地麵盡數碎裂，破碎的青石板間，黃沙徒然飛起，如一汩汩揚起的清泉。隨黃沙從地下飛起的是陰森森的鬼氣，陰風仿佛穿透大街，從九幽地獄裏吹來，連揚起黃沙的風都成了紅色。
這是九幽陰鬼之力，是世間最恐怖，也是最神秘的力量之一，讓很多人忌憚與厭惡的召喚師和巫師便是這種力量在世間的體現者。
風染紅了黃沙，讓每一粒黃沙看著紅彤彤的，像被地獄的血池涮洗過。一道身影從紅色沙塵中走來，明明走得很慢，像剛從地獄裏走出來一樣，每走一步都要耗費很大的力氣，可他身影飄忽不定，一步落下後徒然出現在另一地，再行一步，又出現在了另外的地方。
無數沙粒向那道身影襲去，每一粒沙塵都帶著濃鬱的陰氣，好像無數惡鬼會從沙粒裏麵鑽出來，麵對數米高的沙塵，竟有一種麵對成千上萬隻惡鬼的錯覺。
黃沙中突然閃出了一把如精鐵般的黑色刀刃，那是黑鐵，比黑煞力強大十倍的力量，由黑煞力凝聚而成，卻又極難凝聚，萬名屍煞裏麵能有一人成功已屬非常罕見。
無數刀光亮起，與黑鐵相互碰撞，一息之內，碰撞聲出現了不下百次，沙塵更是被震得到處亂飛。
黑色刀刃穿透沙塵，攻到流雲麵前，被流雲一刀擋下。在玄齒刀與黑鐵相撞時，狂暴的波動再次出現，將地麵壓出了近一丈寬的深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鐵消失了，隨古淩可狂笑聲出現的是流雲退卻的腳步，剛才這一擊，他打退了古淩可的黑鐵，付出的代價卻是又向後退了十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古淩可的狂笑聲由遠及近，充斥著沙塵每一處空間，在他的笑聲麵前，流雲眸中出現了一抹怒意，反手持刀，右手結印，輕喝道：“含沙刀，一刀絕——神！”
四元清乾戒上，“鬼”字光芒消失，與此同時，“神”字光芒亮起，這一刻，神聖的氣息自戒指流出，刹那間傳遍了流雲全身。
四元清乾戒召喚出的力量太過強大，流雲縱然體魄強悍，也禁不住這枚戒指的摧殘，此時臉色潮紅，喉間出現了一抹腥味，卻緊咬牙關，愣是將氣血強行壓了下去。他向前揮刀，在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無數沙粒從他麵前地下冒出，似倒灌的瀑布般覆蓋了大半街麵，升有十數米高。
沙塵湮沒了流雲的身影，在幾乎看不見的視野內，流雲清楚看見了衝到他麵前的古淩可臉上的獰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是何等美妙的力量，這是何等美妙的力量啊！”
玄齒刀砍在了古淩可胸口，沒有鮮血亂飛的景象，反而像砍在了一塊堅硬無比的鐵塊上。玄齒刀下方，古淩可胸口不知何時變成了黑色，精純的黑色，幾乎能倒映出玄齒刀明亮的影子。
“黑鐵！”
流雲自言自語道，黑鐵化是屍煞獨有的能力，是將黑煞力凝聚成的力量，古淩可胸口這片黑色正是一麵堅如鐵盾的黑鐵。
玄齒刀與古淩可胸膛的黑鐵相撞，神聖的氣息與霸道的煞氣瘋狂衝撞著對方，當這兩種氣息將滿天飛沙撕裂摧殘後，流雲被從飛沙中逼出，再退了十餘米。
流雲呼吸粗重地盯著亂飛的沙塵，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的他非常憤怒。他比古淩可高了整整一個大境界，手中握有百器榜上兩件強大的兵器，饒是如此，依然無法在古淩可麵前占據優勢。
四元清乾戒上，“神”字光芒消失，“魔”字取而代之。流雲雙手將刀高高舉起，從頭頂慢慢拉下，仿佛用力拉下了一截長在頭頂的樹枝，大喝道：“含沙刀，百斬——魔！”
無數刀光從地下冒出，一記一記，如躍出水麵的魚群高高飛起，每一記都縈繞著強大的戾氣，頃刻間割碎了一地青石板，割碎了街旁建築，割碎了眼中所能看到的一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刀光割得盡一切，卻割不斷古淩可的狂笑聲，隻見古淩可腳踏星位，出現在流雲周圍各處，由於速度太快，幾乎看不見他的動作，隻能看見他留在街上那些越來越多的殘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從地下冒出的刀光速度很快，但快不過古淩可的身影，不知多少次，刀光快要刺中古淩可身體時，古淩可已然消失，充滿戾氣的刀光隻能從殘影中穿梭而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也有刀光碰到了古淩可的身體，然而即便充滿狂躁戾氣的刀光，也無法刺穿古淩可身上那層薄薄的黑鐵，在黑鐵的防禦下，一切刀光悉數粉碎。
刀光濺起的沙塵埋沒了兩人身影，所有視線皆被遮擋，隻有撞擊聲不斷響起。不知過了多久，當撞擊聲終於消失時，滿天沙塵才開始回落。
支離破碎的街麵上，麵對麵站著古淩可和流雲兩人，流雲唇邊的血跡未幹，古淩可身上，黑色花紋的覆蓋範圍比剛才更加廣泛。
古淩可麵色猙獰地向前踏了一步，正打算繼續和流雲打，一個聲音猛然傳來，如驚雷般落入了他耳中：“小可！”
“小可……”
“小可…………”
“小可………………”
……
這個聲音如拂過岸邊的輕風，吹散了籠罩在古淩可心頭的陰霾，吹走了古淩可內心的戾氣。古淩可眼中的殺戮和嗜血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澈與迷茫，他轉過頭，隻見辰夜站在不遠處，正麵色凝重地看著他。在他身體表麵，黑色花紋如同受到驚嚇，以最快的速度縮回了他身體各處。
他向辰夜走了一步，低聲叫道：“師父……”
“嗵——”
一聲巨響出現在古淩可和流雲之間，像是一塊隕石從高空墜落，砸在了街麵上，十數米高的煙塵急速飛起，待煙塵消失時，隻見兩道身影出現在古淩可和流雲之間，站在流雲麵前的是鬼仙丘仁，站在古淩可麵前的是醫盟盟主袁遊。
袁遊向身後看了一眼，有些驚訝地落在了昏迷的平瑤和樂彥身上，再看向古淩可時，目光頓時有些複雜，一時難以相信是身為中靈境的古淩可保護了樂彥和他孫女的安全。
丘仁和袁遊身上都有傷，不過都不嚴重。丘仁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辰夜，一揮衣袖，說道：“走吧，流雲。”
丘仁和流雲身影逐漸黯淡了，像是融入了夜色中，在流雲身影消失之前，他盯著古淩可的目光出現了一抹從未有過的興奮，說道：“我會再來找你的，古淩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