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四元清乾戒
金獅子街上空,五顏六色的光芒還在持續,那是諸多豪強所祭兵器散發的光芒。那些光芒上方,罡風陣陣,威氣隆隆,呼嘯聲此起彼伏,那是多位地賢在以常人難以看見的速度激戰。
在那些光芒更上方,陰雲密布,電閃雷鳴,黑雲中時常會落下幾許火光與冰雹。
黑雲裏看不見人影,但所有人都知道,陸衍和重邇封正在雲中大戰,眼前這等異象正是因兩人激戰而起。
離金獅子街數裏遠的巷道裏,樂彥仰頭看著烏雲裏時不時湧出的雷光,驚歎道:“這就是天階的實力嗎?”
樂彥身旁,流雲沒有回答,或者說無法回答。布滿刀痕的巷道裏,一處塌成廢墟的牆腳下,流雲安靜地躺在那兒。
玄齒刀倒插在流雲腳下,流雲嘴角溢出了一抹鮮血,幹淨整潔的衣物被燒出了很多焦洞,胸口處的焦黑尤為駭人,看得出他和樂彥那一戰有多激烈。
流雲如此,樂彥也不好受,他的神變術爆裂是把靈源屬性轉換時溢出的餘威當作武器,可是靈源屬性轉換會消耗大量靈力,連續使用爆裂,讓他的身體達到透支狀態,他能拚到流雲倒下,已是一個奇跡。
樂彥眼眸微動,看著倒在廢墟裏的流雲,說道:“你是個很不錯的對手,不過你的餘生,隻能在黑獄裏度過了。”
樂彥轉身向巷外走去,踩在積雪上發出的腳步聲和安靜的巷道極不諧調。在這種不諧調的聲音中,突然有個更不諧調的聲音響了起來:“是嗎?”
那是流雲的聲音,當樂彥轉過身時,隻見流雲睜開雙眼,慢慢抬起了左手。他的動作很慢,每做一個動作都像要耗光他一身力氣似的,看著他抬起左臂,將左手朝刀柄伸去,樂彥嘲諷道:“還有力氣握刀嗎?”
“你還有力氣接我的刀嗎?”流雲嘴角微揚,眼中竟然也浮現出了嘲諷的目光。
樂彥冰藍色的眸中閃過了一抹疑惑,他和流雲使用神變術打了整整半個時辰,拚光了流雲體內靈力,這才打敗了流雲,可聽流雲的話,分明沒把他放在眼裏。他指尖浮現出了一抹雷光,那抹雷光剛剛出現,一記刀光便從玄齒刀上飛出,來到了他麵前。
雷光與刀光相撞,讓樂彥吃驚的是,這記刀光如此強大,如此霸道,根本不像此時的流雲能砍出的。
樂彥被刀光逼退十餘米,揚起臉時,隻見流雲從廢墟裏站了起來,握著刀的左手非常有力。
強大的氣息從流雲身上暴湧而出,如洪流一樣襲向四麵八方,流雲腳下,很多細碎的石子承受不住那種氣息,從地麵上跳起,躍到半空後驀然爆裂,化成了眼睛看不見的飛灰。
玄齒刀泛出了神秘的白光,那種光比美玉泛出的光更吸引人,明明隻有一種顏色,卻給人一種比彩虹還要絢麗的錯覺。
流雲向樂彥走來,當他踏出第一步時,樂彥有種地動山搖的錯覺。他盯著樂彥,詭笑道:“你……還能接我幾刀?”
樂彥困惑地看著流雲,他清楚地知道流雲被他耗光了靈力,可他不明白流雲身上這股強大的力量來自何處,直到他看見流雲戴在右手拇指上的戒指。
通體漆黑的戒指,戒指周圍銘刻著四個神秘古字,古字周圍刻滿了詭異文字,仿佛古老神靈下在戒指上的咒語,看著讓人生畏。
第一次見流雲的時候,樂彥便看見了這枚戒指;之後每次與流雲相遇,流雲都戴著這枚戒指。戒指有些大,流雲套在拇指上正合適,看著像個極美的裝飾品,之前每次看到,樂彥也將這枚戒指當成了裝飾品,直到此時,他才想起了一個古老的傳說。
相傳上萬年前,西方大荒出現了一塊四彩神金。那塊神金擁有神、魔、妖、鬼四種力量,不知吸收了多少日月精華,出世時狂風怒吼,萬雷齊動,仿佛想將神金抹殺。
神金渡過此劫,流落到大荒一個小教派手中,沒想到一夜之後,那個教派遭到血洗,從大陸徹底消失了。自那以後,神金落在哪個教派,哪個教派便會遭遇滅宗的災難。
神金成了大荒的詛咒,大荒再沒人敢奪取神金,就連“神金”兩個字都不敢再提。坐落在大荒極樂淨土的佛宗不忍世人受苦,於是出手取得神金,鎮壓在了舍利子塔下。
佛宗的慈悲沒能鎮住神金的妖邪,反而因神金招來災難,在神金被鎮壓的第三年,大荒新教祀金庭舉大軍攻入佛宗,搶奪神金。
西方大荒最古老的教派與最新生的教派之間發生了一場長達十年的戰亂,大荒很多教派被卷了進來,無數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誰都沒有想到,這塊神金會給大荒帶來一場曠日持久的災難。
為結束災難,神盜者派人潛入佛宗,將神金偷了出來。為避免神金將災難引向自己,神盜者又將神金帶進了中原。
大荒長達十年的戰亂結束了,中原的災難卻剛剛開始,神金落入中原的消息不脛而走,為得到這塊擁有神、魔、妖、鬼四種力量的神金,中原多少勢力廝殺不斷,無數帝國的覆滅都是因為這塊小小的金屬。
眼見中原即將重蹈大荒的覆轍,當時大陸最知名的鍛造師虛炎禪師在鍛造師公會與諸大家族的相助下得到神金,東渡東海,登上了被譽為世外桃源的神島。
神島有淨化師心中的聖地淨靈庭,虛炎禪師在淨靈庭的幫助下,借淨化力淨化了神金三年,然後引上古十火之一的大日金焰煆燒,借龍潭之水淬火,花了整整七年時間,才將神金中混在一起的神、魔、妖、鬼四種力量分開,打造成了一枚戒指。
戒指成型前,虛炎禪師特意請人在戒指上刻下了“神”、“魔”、“妖”、“鬼”四個古帝文字,用四字徹底分離了戒指中的四種力量,這才解除了神金的詛咒。
這枚戒指,名為四元清乾戒。
流雲哈哈大笑起來,他炫耀似地豎起右手拇指,觸摸著那枚黑色戒指,說道:“你沒猜錯,樂彥,這枚戒指就是四元清乾戒。那,你還能再接我幾刀?”
四元清乾戒,能讓所戴者祭出神、魔、妖、鬼四種力量,在百器榜上排名十八。
樂彥震驚地看著那枚戒指,流雲左手握著的玄齒刀是百器榜上排名九十一的兵器,沒想到他右手還有一件百器榜上的兵器。
金荒對眼前這個少年,到底有多重視!
四元清乾戒表麵,一個古字微微亮起,如果有懂七大古文字的人,一定能認出那是古帝文中的“妖”字。
“妖”字微亮,說明這枚戒指正在為流雲的身體源源不斷地輸入妖力。樂彥知道大事不妙,沒敢多等,十指向內相扣,指尖相接,結出了一個神秘手印。
那是勾陳印,是每一個天彩族人都能迅速結出的手印,這個手印能喚醒天彩族人體內的血脈之力,讓天彩族人得到遠古神獸勾陳的力量。
血脈之力越弱,勾陳力越弱;血脈之力越強,勾陳力越強。樂彥身為天彩族千百年來創造了神變術的傑出後代,血脈之力絕非一般地純正,他所祭出的勾陳力比族中很多高階族衛更加強大。
神聖的氣息從樂彥體內暴湧而出,如流水一樣鋪滿路麵,爬遍牆麵,似乎給巷道塗上了一層淡淡的褐金色光芒。
光芒所及處,牆壁一塊塊磚麵逐漸浮現出了一隻古獸圖紋,形如鹿,尾如牛,頭上有角,身上覆滿了鱗甲,赫然便是遠古神獸勾陳。
成千上萬隻勾陳圖紋出現在巷道中,神聖的氣息覆蓋了一切,站在這種氣息裏,仿佛麵對一殿古老神明,不敢生出絲毫褻瀆之心。
兩人腳下,地麵開始晃動,猶如一隊騎兵從遠方而來,在晃動達到了能撕裂巷道的程度時,一隻帶著神聖氣息的土獸勾陳從地下鑽出,向流雲衝殺而去。
這是一隻由土石化成的凶獸,栩栩如生,身上縈繞著淡淡的神聖氣息,一雙眼眸中發出的凶光逼得人不敢相視,好像出現在巷道裏的不是一隻土獸,而是古獸勾陳的分身。
勾陳屬土,擁有的力量正是土屬性,對於拜勾陳為神明的天彩族人來說,勾陳術,便是神聖禦土術。
這種功法比普通禦土術強大了太多,對於承土源擁有者而言,如若有得到這種功法傳承的機會,他們願意付出一切。
流雲拿起刀,對著土獸一刀砍下,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就那樣簡簡單單砍了下去,當刀與土獸撞在一起時,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震徹了整條巷道。
響聲中,刀影不斷,這是被賦予妖力的刀,每一刀都擁有強大的破壞力,和從巷道兩旁牆壁上飛出的帶有神聖勾陳圖紋的青磚相比,這種刀的力量更加可怕。
刀光和褐金色光芒在巷道裏衝撞了足足半盞茶功夫,在巷道被拆得四分五裂後,幾乎變成廢墟的小巷終於安靜了下來。
空中那兩位天階強者還在相戰,流雲看著空中異象,說道:“給我十年時間,我能變得比你們更強大。”
十年時間由玄階下品上靈境突破到天階,如果有人聽到這種事,一定會笑得喘不過氣,認為說話的人是個瘋子,可當說話的人是流雲時,這種笑話便成了單純的闡述。
他說十年後可以從上靈境突破到天階,十年後便真能突破天階。
流雲抬起腳步,準備向前走去,第一步剛剛跨出,一隻手便抓住了他的腳腕。他低下頭,看著趴在他腳下幾近昏迷卻依舊抓著他腳腕的樂彥,說道:“不想要這隻手了嗎?”
半盞茶的激戰徹底耗光了樂彥身上靈力,就連意識也早已模糊,即使這樣,依然從他嘴裏冒出了幾個字:“神火道——白炎!”
一道恐怖的白光從樂彥掌心冒出,以比流雲手中的刀揮出、眼中詫異的出現更快的速度向外溢去,一刹那間包裹了兩人,包裹了整條巷道,如同一條逆流而上的瀑布衝天而起,衝向了夜空。
那並非白光,而是溫度可怕到極致的白色火焰,化為刀形,成了一把刺向夜空的巨大的白色火刀。
神火道,南疆古教火焱庭鎮教神術,九術中炎荒之下的世間最強控火術。
赤、橙、黃、白、青、藍、紫,焰力七色,一品到七品,白色屬於四品,隻有修至玄階上品承師境的烈火源擁有者才能祭出,經脈強度不夠,強行使用秘法,必會遭到秘法反噬。
樂彥並非承師境,但憑借神火道,他愣是將超越境界的神術祭了出來,可見身為天彩族最優秀的後人,他的身體素質有多強悍。
毀滅的氣息從白色火刀上源源不斷向外狂湧,湮滅了巷道內的一切,毀滅與神聖相互融合,當白色火刀向外擴散,化為火浪時,那些火浪連同神聖氣息共同化成了一隻龐大的勾陳神像。
勾陳神像在夜空中持續了十餘息,十餘息後,巨大神像逐漸隱沒,白色火浪縮回地麵,隻見巷道化為一條火巷,變成了一片可怕的火海。
一道身影從火海中退出,一直退到了十丈遠的街麵,慢慢站起,微微抬頭,揚起了流雲那張精致的臉。
他臉上的麵具消失了,身上衣物被燒掉了很多,看起來非常狼狽,神情卻極為平靜,平靜中又帶著淡淡的嘲諷:“不知悔改,簡直和那姓古的小子一樣蠢!”
說完這句話,流雲轉身準備離開,沒走幾步又停下腳步,再次轉身看向火海,眼中充滿了困惑與吃驚。
大火的映照下,一個少年帶著兩個人從火海裏慢慢走了出來。那是古淩可,肩上扛著樂彥,手臂上夾著平瑤,看著比流雲還要狼狽,身上黑色花紋散出的氣息卻比流雲拇指上戒指的氣息更加可怕。
他走上大街,將昏迷的樂彥和平瑤放在路邊,慢悠悠地抬起頭,朝流雲看來,一雙通紅的眼眸裏充滿了譏諷與殺戮,嘲弄道:“你罵誰呢,左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