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城主府
藥殿熱鬧,位於城西的城主府比藥殿還熱鬧。城主府外圍站著四、五十名與守城軍對峙的伏魔者,城主府內,從大門到議事廳,一路站滿了伏魔者。
議事廳是城主府待客的地方,此時的議事廳燈火通明,到處都是人影,如果不是劍拔弩張的氛圍,很多人會以為這是準備進行什麽重要的議會。
站在議事廳正中央的是伏魔中帥伍烈,他左右各站著一名伏魔中帥,三人身後,並排站著七名伏魔少帥,再後麵林林總總,跟了三十多名伏魔者。
伍烈看著坐在椅子上悠閑地端著名貴茶杯的連家城,說道:“遠道是客,這就是連城主的待客之道?”
連家城啜了一口香茶,慢悠悠地說道:“伍中帥深夜帶這麽多人強闖我城主府,可不是為喝茶而來的吧?”
伍烈嗬嗬笑道:“聽聞貴公子連雋乃不出世的奇才,今日到訪,是想見見令郎?”
連家城端著茶杯的手停在空中,微微抬眼,掃了一眼正廳中的眾多伏魔者,說道:“這等陣勢,就是為見犬子?”
伍烈身後一名伏魔少帥性急,上前一步,說道:“連城主,今日聖殿府之災因連雋而起,難不成連城主想要包庇……”
“啪——”
連家城將那隻名貴的茶杯重重放回桌子,力道之大,不止將茶杯碰得粉碎,還在桌麵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裂痕。他抬起雙眸,目光慢慢移到了那名少帥身上,冷笑道:“因犬子而起?敢問少帥,此話從何說起?”
那名少帥微微一窒,說道:“連雋邀古淩可前往聖殿府,打開災門,這才造就了今日之災……”
“哈哈哈哈哈……”那名少帥還沒說完,連家城先笑了起來。他眼中閃過了一抹譏諷,說道:“犬子邀請古淩可前往聖殿府?打開災門?敢問這些都是少帥親眼目睹,親耳所聞?”
那名少帥臉上浮過了一抹怒意,說道:“古淩可被連雋派人去請,是袁大小姐親眼所見……”
“笑話!”
連家城冷哼一聲,說道:“袁大小姐說古淩可是被犬子派人所請,那是不是也可以說是被老夫派人所請,然後各位今夜再來治老夫的罪?”
連家城盯著眼前眾人,說道:“伏魔者真是好大的威風!單憑一個孩子區區一句話就可以定罪,若是如此,是不是以後隻要多叫幾個孩子坐在公堂上,就可以斷掉所有案子?”
正廳內的氣氛變得如雨夜般凝滯,似乎隻要誰再多說一句,就會引得一場大動。就在這時,一名伏魔者從外麵小跑進來,在伍烈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伍烈臉色一變,轉頭看著那名伏魔者,驚疑道:“當真?”
那名伏魔者微微點頭,很快退了出去。見伍烈神情不對,一名伏魔中帥問道:“何事,伍兄?”
伍烈看著坐在椅子上的連家城,深邃的眼眸中出現了一抹告誡,意味深長地說道:“連城主,好自為之。”
“不勞費心。”連家城說道,聲音帶著一份輕視,完全沒把伍烈的話放在眼裏。
伍烈點頭,不再多言,轉身向廳外走去,他旁邊兩名伏魔中帥內心疑惑,但看他模樣,知道事情有變,也不多問,跟著他一起向外走去。其他人見狀,跟在三人身後,紛紛離開了城主府。
城東,帥府。
帥府正殿擺放著一張椅子,一名伏魔者坐在椅子上,從他身上穿的服飾來看應該是位伏魔統帥。殿內燈飾極多,不過被點燃的隻有位於殿內正中央的那一盞,那盞燈很亮,可當燭光照向那名伏魔者時,似乎對那人產生了莫名懼怕,變得極其暗淡,讓人看不清那名伏魔者模樣,那名伏魔者身後更是一片漆黑,好像被什麽東西將燭光全部吸收掉了。
那名伏魔者對麵站著數名伏魔者,為首兩人是從藥殿趕回來的萬玉山二人,五名伏魔少帥站在萬玉山二人身後,已經站了半炷香的功夫,卻無一人敢露出不耐之色。
匆忙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了進來,那幾名伏魔少帥轉頭看去,隻見伍烈等人從外麵走入,其中一人大喊道:“上帥,就這麽便宜連府的人了?”
那是一名伏魔中帥,脾氣暴躁,一出城主府門便問伍烈撤離原因,得知是眼前這名伏魔者下的命令後極其不忿,一進門便大聲問道。
伍烈等人從城主府撤回是這名伏魔者下的令,萬玉山等人從藥殿撤回也是這名伏魔者下的令。
這名伏魔者名叫陸衍,是五尊之一——青尊手下的一名伏魔上帥,今晚剛從聖域趕到烏城。
伏魔統帥當中,要當伏魔少帥,至少要步入豪強境;要當伏魔中帥,至少要步入地賢境;突破天階,晉入聖境,才有資格申報伏魔上帥,換言之,任何一名伏魔上帥,都有聖境之上的實力。
而今天下,天階不出,地賢境便是世間最強大的戰力,帥府也一直由伍烈等伏魔中帥掌管,今夜聖域突然派來了一位伏魔上帥,烏城所有伏魔者自然要聽這位上帥的調遣。
陸衍端坐椅子上,望著眼前這群一臉不解、麵帶責問的伏魔統帥,問道:“怎麽,各位對我的安排有意見?”
伏魔者等級森嚴,上司的命令是絕對的,今夜伍烈、萬玉山等人明明不解,依然遵循陸衍的命令撤了回來,此時再也無法按捺內心疑惑,一名中帥上前一步,雙手抱拳,問道:“今日聖殿府大劫,伏魔者力戰屍煞與妖邪,死傷近百人,究其源頭便是那兩個小鬼。今夜我等前往藥殿和城主府隻是想為兄弟們討個公道,敢問上帥,為何要阻攔我們?”
陸衍看著那名伏魔中帥,說道:“你以為攻破藥殿與城主府,斬了那兩個小鬼,就能替死去的伏魔者討回公道嗎?”
眾伏魔者聞之一窒,陸衍卻是沒給他們說話的機會,問道:“火荒最近有什麽動靜?”
眾人麵麵相覷,不明白陸衍為何突然問起了火荒。一名一直監視火荒的伏魔少帥上前一步,答道:“回稟上帥,火荒最近出奇地低調,跟他們平常的囂張氣焰大不相同。”
陸衍嗬嗬笑道:“低調麽?火荒控製著黑市的兵器,無異於控製著黑暗界的戰爭,這等勢力,怎麽會低調起來?”
伍烈對這次事件多少還是有點了解,他略一沉吟,問道:“您是說……”
陸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悠悠說道:“火荒這次低調,是因為他們準備往飛廉城運送一批神秘兵器,據‘天庭’的探子回報,這批兵器的威力,足以毀滅整座烏城。”
能夠毀掉烏城,自然也能毀掉飛廉城,可見火荒此次運送的兵器有多可怕。眾人一驚,這才明白陸衍從聖域急匆匆趕來的用意,內心卻起了疑惑,問道:“如果火荒真要運送如此可怕的兵器,一定會派出大批蠱荒士,到時候連‘四荒’的殺手都有可能出現,憑帥府如今戰力,能阻止他們嗎?”
這話說的是實情,今日聖殿府一役,伏魔者元氣大傷,不說普通伏魔者,光是伏魔統帥,還能戰鬥的隻剩眼前這群人,其中不少人身上還帶著傷,要憑這樣的戰力與以逸待勞的火荒對抗,恐怕很難取勝。
陸衍身後黑暗裏忽然傳出了一陣大笑聲:“若是阻止不了,我等又為何萬裏迢迢,從聖域趕過來呢?”
那是一大片身影,當那片身影出現在眾人眼中時,眾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見從黑暗裏走出來的,是十三位伏魔中帥和三十七位伏魔少帥。
這等戰力,可以摧毀烏城中的任何一方勢力!
一片柔和的白色的光芒。
白光如水一樣,靜靜流淌在視野中的每一處空間,猶如下過雪後在大地上鋪灑的安靜的月光。
在這片白光裏,古淩可緩緩睜開眼睛,在腦中短暫的空白後慢慢站了起來,睜著無辜又清澈的眼眸,自言自語道:“這是哪兒?”
“小可……”
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古淩可前方的白光中,古淩可循著那個聲音看去,不由一怔,因為那道身影他見過不止一次。
那是一個女人的身影,窈窕的身姿,瀑布般的長發,衣裙漫飛,給人很親切的感覺,隻可惜女人麵對著他,背對著白光,在強光的照耀下,他無法看見女人的臉。
他從沒真正看到過女人的臉,就像他從來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片白光裏一樣,但他能肯定的一點是他和這個女人的關係。
“娘親……”
古淩可衝了上去,就像他之前一次次做的一樣,盡管他從沒見過女人的臉,盡管每一次女人除了那句“小可”外從沒說過其他的話,但他確定女人就是他的母親。
女人站在白光裏,猶如站在虛霧中,當古淩可向她跑去的時候,她一動未動,但她和古淩可之間的距離始終沒有縮短絲毫,任古淩可跑得氣喘籲籲,他和女人間的距離依然那般遙遠。
古淩可追了好久,追到再也跑不動,連再向前跨出一步的力氣也被榨幹時,他揚起臉,衝著瀑發飛舞的女人聲嘶力竭又極不甘心地喊道:“為什麽要離開我?!”
女人平靜地站在白光中,平靜地看著古淩可,始終不曾說過一句話。在白光的遮掩下,不知是幻覺還是真實,古淩可看見女人恬靜的臉上似乎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白光忽然黯淡,如同被什麽東西從遠處抽走了,抽走的還有女人的身影。看著那道如空氣般漸漸稀薄的身影,古淩可伸出手,努力向女人伸著,想要離女人再近一點,麵帶淚痕地喊道:“不,等等我……”
柔和的白光忽然消失,從古淩可麵頰旁邊掠過的變成了熾熱的氣浪,當他停下腳步時,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火海中。
一片無邊無際的火海。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兒,舉目四望,目光所及處盡是火焰。
那些火焰猶如地獄的惡魔,能夠燒盡世間萬物。
讓人詫異的是,在如此熾烈的火焰中,他居然感受到了一股讓他恐懼的寒意。
那股寒意仿佛來自極北雪原,與滿目火焰正好相反,能夠冰封世間一切。在那深深的寒意中,他還感受到了讓人厭惡的戾氣。
古淩可看著四周,想找出那股寒意來自何方,隻是入眼處盡是火焰,除了火焰外,這片世界哪有它物?
古淩可忽然不動了,冷汗如雨般從額頭狂湧而出。
他感覺到了呼吸聲,沉重有節奏的呼吸聲就在他頸後,那股深深的寒意正是來自這種呼吸聲。
他猛地轉頭,向後看去,頓時臉色煞白,如石化般呆在原地,隻見他眼前站著一隻百丈高的人形鬼物,雙角三目,正睜著三隻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在鬼物麵前,他渺小得如同一隻螻蟻,可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鬼物三隻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那隻鬼物獠牙外露,披在腦後的黑發如夜間拂動的風,柔韌又給人如鐵般堅硬的錯覺,手足上的爪子鋒利得能抓破虛空,一條巨大的尾巴拖在身後,從後背到尾部長有一排鋒利的劍骨,身體各處生有奇形怪狀的花紋,不是它物,正是陰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