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天池
這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山脈，在視野的盡頭是墨黑色山脈與陰暗天空連接成的一條筆直的線，在這片山脈中，別說一個人的去留，就是一座山峰的倒塌對山脈來說也無法造成太大影響。
這是隱居或者修養的好地方，山中靈氣氤氳，藥草遍地，古淩可那麽嚴重的傷，在這兒隻修養了半個月，便差不多快痊愈了。
這段日子，古淩可跟在辰夜身後識別各種藥草，雖說他對醫術不感興趣，但對藥材的識別極為上心，特別是對一些毒素不大的可以當果子吃的藥草。
辰夜對古淩可這種特殊的愛好哭笑不得，身為藥師，他一輩子見識過各類藥草，對於藥草的用法如吃飯行走般熟練，但有人將藥草當飯吃這種事情，他還是第一次碰見。
經過半個月的接觸，古淩可發現辰夜還是有些醫道本領的，並非像剛見麵時那麽不靠譜。他在虛空風暴中受的傷若是放在其他地方，多半年都下不了床，辰夜不止能在短短半個月內讓他痊愈，還醫治得如此輕鬆，怎麽看都在醫道方麵有著相當恐怖的修為。
半個月後，在古淩可卸下身上繃帶那個清晨，辰夜帶著他走進了一片濃霧彌漫的密林。太陽早已升起，其他地方的霧氣早已散盡，但那片密林濃霧遮天，不止從空中曬下來的日光無法穿透，走在密林裏，就連一丈外的視野也被濃霧盡數吞噬。
密林裏很安靜，走在鋪著厚厚一層枯葉的林子裏，隻有枝葉被踩碎的“嘎吱聲”響起，然而不管走到哪兒，古淩可都能感受到猛獸身上散出的氣息。
那些猛獸身上飄蕩著極其微弱卻又微妙的氣息，那種氣息微不可聞，一般人絕對感受不到，也就隻有古淩可這種常年進山的人才能察覺。
那些猛獸實力不弱，隨便跳出來一隻，都能將古淩可逼到絕路，但不管那些猛獸呈現出多緊張的攻擊氣勢，離他和辰夜有多近，始終沒一隻敢真正跳出來。
古淩可觀察著那些藏匿在濃霧裏的凶獸動靜，微微抬頭，望著辰夜背影的目光忽然出現了幾許疑惑。辰夜是名地賢境境界的修行者，地賢境初期還是中期無法確定，但他可以肯定絕不是地賢上境，然而他從濃霧中嗅出了好幾隻達到地階顛峰級別凶獸的氣息，那些凶獸跳出任何一隻，他和辰夜都不是對手，但不管哪隻凶獸，不管那隻凶獸有多強大，始終沒有一隻敢真正發起攻擊。
在濃霧裏走了差不多一刻鍾的時間，濃霧忽然消失了，出現在古淩可麵前的是一片巨大的水池。池中水很清澈，清澈得沒有一隻魚兒肯逗留，古淩可見過那麽多山河湖泊，可從沒見過如此清的池水。
飄浮在池水上方的是一片縹緲但真實存在的靈氣，一般而言，捕捉靈氣這種力量隻能憑借感覺，但這片池水上方的靈氣由於太過濃鬱，不止用眼睛看得到，在空中隨意抓一把都能攥住好多。
這些靈氣都是從水裏飄出來的，隨風飛逝，擴到周圍時被濃霧阻擋，攔在了濃霧這邊，長年累月才堆積到如此濃鬱的程度。
貼著池水水麵修建著一座樣式古老的樓觀亭榭，這座建築始於辰夜腳下，順著水麵蔓延而去，曲曲折折，在經過迷宮般的廊道後，停在了坐落於水池中央一座小巧玲瓏的亭子裏。
那是用純玉搭建而成的亭子，玉采用的是溫潤細膩的上等白玉，質地精良，每一塊都很難在中原碰到。建造的手法也很別致，玉與玉之間是直接堆砌的，像是有人將一根被折斷的樹枝撿起後重新放回樹幹，渾然天成，兩塊玉之間連拚接的縫隙都看不到，似乎亭子不是被人用白玉堆砌起來的，反倒本來就該是那個樣子，很難想象建築師當初是從哪兒采集到的這麽多白玉，又是憑著怎樣高超的技藝將這些白玉堆砌成一座如此完美亭子的。
亭子旁的水底生長著一株靈藥，靈藥並未浮出水麵，站在池邊往水裏瞅上半天都看不見，但憑借直覺，第一眼看到水麵的時候，古淩可就知道水下肯定生長著一株不同尋常的靈藥。
事實確實如此，在水麵之下三丈深處生長著一株羞答答的清蓮，三尺大小，生有七七四十九瓣，呈碧雪兩色，蓮下葉子並非綠色，而是呈現極為詭異的黑色。
蓮出水而開，但這朵蓮花無論發芽、含苞還是綻放，都在水下進行，似乎是水下靈氣更為濃鬱的緣故，這株清蓮在水中的姿態竟比水上蓮花美了太多。
水在廊下，蓮在水中，看著這條奇妙的廊道，似乎沒有什麽特點，但有符文師在此的話，一定能看出這條廊道在規劃上呈現星辰布列之勢，是一座倘若自然成形的守護著水下清蓮的法陣。
古淩可不是符文師，但他略懂符文，稍稍看得出這條廊道的奇妙，也看得到廊道藏匿深處的危機。他拽了拽辰夜衣袖，指著生長著清蓮的那處水麵，說道：“老頭，那兒有株靈藥，你把它采出來，咱倆五五分。”
辰夜看著古淩可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驚訝，那抹驚訝不是由於聽見水下生有一株清蓮，而是他沒想到古淩可能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看出水下生長著一株清蓮。他嗬嗬一笑，悠然說道：“這株清蓮名為九幽碧雪蓮，每百年一突破，而今已生長了七百餘年，是一株貨真價實的聖藥，這樣的靈藥，憑你一個小小的下靈境小鬼是萬萬碰不得的。”
“憑什麽你能碰，我就不能碰？！”古淩可一聽聖藥，眼裏頓時冒起了星星，趕在辰夜之前向水池跨了一步，生怕辰夜把他的九幽碧雪蓮采走了。
世間靈藥，以神藥為尊，聖藥次之，這兩種靈藥都是吞納了無數日月精華、生長了無盡歲月的天階級別的寶貴藥草，可生死人肉白骨，世間絕大勢力能有一株已是幸運之極的事，在這麽偏僻的荒山裏，這種人跡罕至之地，居然生長著一株傳說中的聖藥，這要是傳出去，必引得八方風雨而至。
辰夜兩眼一翻，瞪了古淩可一眼，說道：“這株靈藥是七百年前老頭子我親手種在這兒的，我等它結成聖藥已經等七百年了，它不是我的，還是你的不成？”
世間修行者，依據體內潛能的開發享有壽元的長短，承師可享二百壽元，豪強可享四百壽元，地賢可享六百壽元，天聖可享八百壽元，至尊可享千年壽元，古淩可想辰夜明明連聖境都沒突破，就說自己已經活了七百年，這臉皮簡直比二長老還厚。他嘿嘿一笑，輕咬食指，說道：“這株蓮花不是有四十九瓣嗎？我也不貪心，咱倆合夥把它弄出來，給我十片花瓣就行了。”
“一邊玩去。”
“五瓣。”
“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兩瓣，就兩瓣。”
“嗬嗬。”
“兩瓣都不行？小氣鬼！那一瓣，一瓣總可以吧……”
……
清風從湖麵拂來，帶來了蘊含著濃鬱靈氣的極小水珠，落在古淩可臉上時，那些水珠發出了“噗”的細微清脆的破裂聲。靈氣從水珠中溢出來，撫摸著古淩可的臉，別有一番風情。
這是在其他地方無法遇到的奇景，古淩可看著麵前這片大得驚人的水池，不滿地嚷嚷著：“這麽好的地方現在才帶我來，真吝嗇。”
辰夜坐在池邊，嗬嗬笑道：“此地名為天池，位於山脈集聚處，集八方靈氣於一身，諸山靈氣從各方湧來，滲入水中，才匯成了這片神奇的池水。然而此地靈氣太過濃鬱，要是來得太早，你身上的傷肯定經受不住靈氣的摧殘。”
古淩可嘴裏嘟囔了幾句，又將目光放在廊道上，試探性地說道：“老頭，你不采那株聖藥，我可真去采了啊。”
“去吧去吧。”辰夜很大方地揮了揮手，滿不在乎地說道，說這話的時候，他嘴角微揚，浮現出了一條等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我就隻是說說而已。”古淩可嗬嗬笑道，其實第一眼看到浮在水麵上的廊道時，他就明白這是一座法陣，一座用來守護天池的法陣。能用如此名貴的白玉布下法陣，想必布陣者實力絕對雄厚，法陣的強大更是毋庸置疑，他想辰夜這等地賢都不敢隨意硬闖，九幽碧雪蓮生於陣心，又有誰敢生出覬覦之心？
辰夜說得沒錯，天池是修行的絕佳之地，坐在池邊，不做別的，隻是單純地呼吸，純淨又濃鬱的靈氣也會滲入五髒六腑，洗滌身心，對髒腑，對筋骨，對血肉帶來無盡的好處。
古淩可在池邊呆了七天，七天之內，經過靈氣滋養，他身上被虛空氣流撕出的傷口全部愈合，修為比之前穩固了許多，大有向下靈中境躍居之勢。最重要的是，在這七天內，他從水麵廊道上看到了越來越多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