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寶青7
“三皇子,你喜歡這個嗎?我親自為你買的。”
“三皇子,你嚐嚐這個吧,我第一次做糕點哦。”
“三皇子,你最喜歡的書是哪一本?兵法和孔孟,更喜歡哪一個?”
不知何時,鍾寶青對陌希睿越來越粘了。陌希睿偶爾會回應,大部分時間是置之不理。可是鍾寶青卻並不在意,在她的眼中,陌希睿就應該是這般,才惹人喜歡。
她還想再去追,鍾世楠將她攔住。
“妹妹,你幹嘛總追著三皇子,不如來追追哥哥我吧。”
而鍾寶青每次都會揚起下巴,“我才不要追哥哥,哥哥最討厭,總是欺負我!”
其實,重要的不是哥哥討厭,而是對陌希睿的喜歡。
“你說什麽!”這日,戰車剛剛鑄成,鍾寶青正打算叫父親去觀摩,卻聽到了屋內的對話。
鍾寶青徑直衝了進去,大聲地問道:“為何要送去質子!父親,我們又沒有輸,為什麽要這麽做!”
對她冷漠多日的陌希睿終於有了反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既然雙方處於休戰期,防止兩國任何一方在休戰期未結束時發起進攻,這是最好的方法。湘國也同樣有人來我們楚明。”
“這怎麽能一樣!”鍾寶青掐著腰說:“湘國送來的,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兒子嗎?為何我們楚明就要送去皇子!九皇子已經很可憐了,再將他送去湘國,豈不是讓他孤單一人!不行,父親,你去與皇上說,讓他不要送走陌希辰!”
鍾奎山皺眉:“寶青,我知道你與九皇子感情深厚,可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九皇子送去了湘國,反而能保他平安。”
鍾寶青身形一怔,她怎麽忘了,父親可是曾經要殺他的人啊。
那麽在這一路上,陌希辰會如何?
父親會讓人保護他,還是會殺害他?
“父親……”
鍾寶青想著想著,竟然跪在了地上,這一動作,讓屋子裏的所有人都震驚了。這還是那個讓鍾奎山頭疼的鍾小姐嗎?竟然這麽輕易地就跪下了。
“父親,求求你,既然不能改變他成為質子的命運,那麽就請您保護他,萬萬護他周全。”
鍾奎山眼眸微動,他不知,鍾寶青分明十分粘著陌希睿,為何此刻表現出對陌希辰的無比愛護。難不成,她已經看出了那日獵場中的端倪?
鍾寶青誠懇的目光和語氣,讓鍾奎山點點頭。
“這是自然。你便安心吧。”
鍾寶青屍魂落魄地離開。她還曾經勸說陌希睿,不要總用那樣的眼光來看待周圍的人。或許,是她錯了。她不了解他的世界,所以不該這般評價他的世界。到底是怎樣的父親,會舍得將自己這麽年幼的兒子,送往敵人的懷中。其他八個皇子是兒子,難道陌希辰就不是了嗎?
“你這樣的話,以後隻許在我們的麵前說說,若是回京,千萬別到處張揚。”
身後,熟悉的聲音傳來,鍾寶青轉身,隻見陌希睿正背著手站在她的身後。
鍾寶青低下頭,“為什麽?主張他不該被送走的,應該是你,原本就不是我該做的。三皇子,他是你的弟弟,你難道就不緊張嗎?”
陌希睿淺笑,完全看不出傷心。
他的表情總是那麽讓人捉摸不透,這點,讓鍾寶青感到疏遠。
“嗬嗬,你以為我不想替代他嗎?我不想為他求情嗎?隻是,這是父皇的命令。父皇是皇上,君子一言,便不可更改。他自幼不得父親寵愛,所以,這樣的結局是注定的了。”
“注定的結局?”鍾寶青淺笑:“三皇子不要跟我說,這是皇族不得已的命運。就算是普通人家的人,父親待兒子都是極好的。在我們將軍府,庶出的哥哥們,享受的生活和教育是與我的哥哥一樣的。同樣是兒子,為何皇上不能一視同仁?”
“一視同仁,就代表著更多的流血犧牲。父皇不寵愛的,並非是真的不寵愛。虛虛實實,這就是我們的生活。”
鍾寶青被繞糊塗了,微微搖頭:“我聽不懂。”
陌希睿轉過頭來,“聽不懂就對了。你最好聽不懂,這樣才能保持你可愛的本性。”
他,說她可愛?
鍾寶青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他們正比肩坐在回廊之上,而他英俊的臉頰,與她近在咫尺。
臉色一紅,鍾寶青嗖地站起來。
“我,我知道了,我走了!”
然而,望著她跑走的身影,陌希睿的眸光卻越發深沉。
……
“為什麽不許我去!”
好容易等到天氣暖和,鍾奎山卻不讓鍾寶青離開,還命人將她五花大綁地綁在將軍府中。
鍾寶青拚命掙紮:“哥哥,哥哥!你救救我,讓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鍾世楠這次站在父親的一方:“妹妹,若是別的戰役,我們便帶你去了。可是湘國不同,湘國的人太過凶猛,又經過一個冬日的休整,結果如何,我們也不知道。你便安心在家裏呆著,照顧好母親,其他的,都交給我和父親就好。”
“那我不是白練武了?哥哥,哥哥!嗚嗚嗚,讓我走,讓我走!”
“裝哭也沒有用!”
鍾奎山從屋內出來,由鍾夫人親自為他係上披肩。
“你就給我留在家,已經是大了一歲的人了,不能再這樣亂跑。再過幾年,你都能嫁人了。總是跟著大男人混軍營,以後誰還敢娶你!”
鍾寶青努著嘴,真是可惡,為什麽讓她做女人!
……
“還沒有收到老爺的信嗎?”
已經過去半月之久了,一月一封的家書,到現在都沒有送達。鍾夫人開始擔心起來。
管家搖搖頭:“夫人,或許是信使在路上耽擱了,前陣子不是說在發大水嗎?怕是橋壞了需要繞路吧。”
“可是,若是都沒有收到也就罷了,許多將士的家眷都已經得到家書了……”
母親的擔憂,讓管家啞口無言。
的確是這樣的,父親和母親之間的感情深厚,每月必有一封家書,可是這次家書遲遲未到,這讓整個將軍府都蒙上了焦慮的陰霾。
“報信的士兵呢?他或許知道。”鍾寶青問。
管家搖搖頭:“問了,可是什麽都不說,說是軍事機密。哎呦,也不知道這些當兵的是怎麽想的,對家屬,有什麽可保密的……哎……”
管家離開,鍾夫人捂著胸口,又開始哭起來。
“若是老爺出了什麽事,我也不活了。”
“母親,您別這樣,父親一定沒事,您放心吧。”
“寶青,這讓我如何能放心。你父親向來是個謹慎顧家的人,這次是怎麽了,竟然沒了音信……”
鍾寶青咬著嘴唇:“不如,母親,我去找父親吧。”
鍾夫人微愣,下一刻立刻禁止:“不行,你忘了你爹是如何警告你的嗎?這場戰役非同小可,你去了,隻能添亂,還讓大家為你擔心,不行,你不能去!”
鍾寶青繼續勸道:“母親,我不是已經開始看女孩子看得東西了嗎?什麽女則刺繡,我都在學了。可是這次父親了無音信,我想要認真學習也不行啊。我保證,我隻是去看看父親是否安泰,若是沒事,我立刻回來向母親稟報。”
鍾夫人再三確定:“一定要立刻回來。”
鍾寶青強忍住心中的興奮:“好!”
……
一年未到這裏,鄂城還是昔日的模樣。鍾寶青騎著小馬,進了城門,卻覺得陳設雖未變,可人們的臉上都帶著幾分緊張的情緒,再無之前的那般祥和。
“聽說了嗎?鍾奎山鍾老將軍和鍾小將軍都在那場戰火中,被活活燒死了。”
“是啊,最近大部分楚明士兵都在回防,看來著傳聞是有幾分真實的。”
“哎呦,鍾家將一死,那軍營中豈不是隻剩下那位十幾歲的皇子了?”
“正是呢,黃口小兒都能打仗?我看啊,這鄂城也快守不住了,我已經回家囑咐我家婆娘,士兵隻要一進城,甭管他是哪一方的,立刻帶著孩子們離開!”
剛到鄂城,就聽到百姓們這樣的議論,鍾寶青的心高懸,趕忙跑過去:“二位老鄉,你們剛剛說,鍾老將軍怎麽了?”
兩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小姑娘,你是誰啊,為什麽要打聽鍾老將軍?”
“你是商人家的閨女吧,看你穿得這麽好,可千萬別再往前去了,否則,湘國人打進來,還不劫了你?”
“這麽說,這場仗,是輸了嗎?”
兩人紛紛搖頭:“依我看,是贏不了。軍隊裏都在隱瞞鍾老將軍的下落,怕是不好。所以,想要經商,盡快到別處去吧,人財兩空有你哭的時候。”
鍾寶青的腳步虛無了,險些摔倒在地。
都被燒死了?輸了?不,這怎麽可能!父親那樣勇猛的將軍,如何能這樣被輕易殺死!
騎上馬,鍾寶青用最快的速度向軍隊的方向跑去。
父親,就算是死,也要等著寶青前來!一定要啊!
她不知,從她進城的那一刻,就已經被人盯上。
其中一個穿著楚明服飾,卻說著一口湘國語的人摩挲著下巴,一瞬間恍然大悟:“想起來了,她,不就是那個盜走戰車圖的鍾小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