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是誰變了
陌希辰眯起雙眼,漆黑的眸子裏,透著幾分危險的氣息:“楊牧可,你又想耍什麽花樣?!”
楊牧可無奈地攤攤手,“大王若是認定了妾身有意圖,那麽便放任雲歌姑娘不管便是。不出一個時辰,她必死無疑。”
“本王不信,本王就在這裏看你診治,你便醫不好她。你的義父可是向本王保證過的,你失敗,也隻有一死!你會為雲歌陪葬,永世遷出太陵!”
“死何足惜。大王,妾身已看透塵世。死,於妾身而言,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生活而已。所以,即便大王賜妾身一死,妾身也沒有任何怨言。隻是,這雲歌姑娘能讓大王如此焦心,甚至讓大王為了她而不惜違背曾經的約定,可見是十分重要的。大王可確定,此番我診治成功,便可以隨時與世子相見。大王就不懼怕嗎?”
“哼,”陌希辰的唇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弧度,“本王向來都沒有把他看做本王的孩子,所以,不會有任何擔心。之所以還以世子封號賜居承明坊,完全是看在母後她老人家求孫心切,便圓了她一個念想罷了。你以為,本王真的會把端國的江山,給一個連身份都不明的孩子?”
身份不明?
雲歌聽得出,陌希辰並非在說笑。
皇室血統,豈容隨意汙蔑?
可若陌希辰所言非虛,那麽陌子軒又會是誰的孩子?
而剛剛楊夫人暗語的意思又是什麽?
要她幫她見世子,還是要她幫她扶持世子?
楊牧可依舊一副不疼不癢的謙和模樣,“臣妾一早便知大王會是如此態度,大王的心意一旦決定,就不會被更改,臣妾自知自己沒有任何能力讓大王改變主意。可幼子無辜,任何一個孩子,都不會希望離開母親的養育。所以,大王,此番,我會盡力醫治雲歌,也請大王信任我,暫時回避。”
“給本王一個理由。”陌希辰湊近幾分。專屬於他的男子氣息撲麵而至,楊牧可卻下意識地後退幾步,尷尬地解釋:“據妾身診脈,雲歌,她,她還是處子。”
陌希辰微滯。
“所以,不論雲歌未來會不會成為大王的女人,此時此刻,還望大王可以回避,這是對女子最基本的尊重。”
陌希辰還想反駁,可在楊牧可精湛的醫術麵前隻能妥協。
整個端王宮都知道雲歌是他的寵奴,這是他與她之間的秘密,想不到,連朱天琪沒有診出來的事情,竟被她一瞬間破解。
薄而性感的唇瓣緊抿:“好,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若是還不見好轉,你知道後果!”
陌希辰拂袖而去,楊牧可臉上最後一抹笑容也不見了。坐在香床上,她眯起雙眼伸手想要扣住雲歌的脖子,而雲歌早有準備提早做出應對,飛速攥起她的手腕。
隻在一瞬間,雲歌就反客為主。
“你……”
雲歌妖嬈一笑,“剛剛是楊夫人,這次也該輪到我了。女奴雲歌拜見楊夫人。楊夫人獨到的功夫,著實讓雲歌佩服。可如今,我們是拴在同一條繩上的螞蚱,若夫人將我的事情說出去,你可知道後果?”
楊夫人臉上的驚慌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牧可不知,還請雲歌姑娘指教。”
“想必夫人還不知,雲歌的妹妹就住在承明坊,如今是世子殿下的貼身女奴。”
楊牧可身形一怔。
“世子殿下可是分外信任奴婢的妹妹的,平時有什麽吃的玩的,都願意與她分享。”雲歌目光陰鷙:“若是臣妾的妹妹一不小心傷到了世子殿下,奴婢倒是沒什麽,夫人您可又該難過了。”
楊牧可狠狠地瞪著她,直到眼底發酸,才冷哼著站起身:“很好!若你是個懦弱的,本夫人還沒有什麽興趣與你合作!既然你如此膽大,想來,得以接近陌希辰也不是一件難事。可就如本夫人剛剛所說,你是陌希辰的寵奴,卻從未被招幸,這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若想真正被陌希睿寵幸,就該如我這般,育有一子。而整個王宮裏,隻有我知道,怎樣才能讓他提起興趣。如此說來我們有共同的目的,那便是麻痹陌希辰。你為了你的平步青雲,我隻要我的孩子。你的妹妹是我兒的侍婢,那便更加容易了。”
楊牧可轉身,冷靜地說:“我要你救出世子殿下,將他帶出王宮,交到我的手裏!”
對於楊牧可的要求,雲歌是有心理準備的。
從她和陌希辰剛剛的對話中也不難想象,她這五年被迫與孩子分別的無奈。可惜,陌希辰留下她的孩子卻不珍惜,作為孩子的母親,為孩子謀劃也是人之常理。
“夫人憑什麽認為,奴婢會幫助你?就算雲歌懂得多,你怎會確定,大王一旦曉得後,會殺了奴婢而不是將奴婢委以重用?實話與夫人說,奴婢對能否可以成為真正的大王女人並不感興趣,隻要可以改變現狀,讓奴婢的身份不再是最為卑賤的奴隸,而是千呼萬喚的尊貴無限,那麽奴婢便知足了。如今,我已經這般了。大王為了替我診治驅毒,動用了整個太醫署。除了閨房之事,還有什麽是雲歌沒有的呢?在這種情況下,娘娘還有什麽是奴婢所需要的,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和未來,去幫夫人偷出世子殿下!”
楊牧可冷著臉,灰白色的發套,幾乎將她所有的長發全部盤在其中,隻餘下鬢角的一點碎發,隨著她綿長的呼吸不住地搖晃。
“一個女奴竟然懂得講條件?很好!”楊牧可走近幾分,四目相對,她冷聲問道:“那麽女奴雲歌,我的身上,有什麽是你感興趣的,如果可以,請全都拿去,就連這夫人的位置,本夫人都不稀罕,隻要你能說出來,我都會給你。”
雲歌挑眉,“夫人大可放心,這夫人的位置,奴婢可消受不起。”
“那你想要什麽!”
“奴婢想要的,是夫人駕馭毒蠱的技術。”
……
“你說什麽!”
棲凰殿,王後一改往日謙和溫婉的模樣,失態地將茶壺盡數摔在地上。劇烈的聲響回蕩在大殿內,屋子裏的宮人奴隸立刻顫抖地跪下來。
“可都是真的嗎?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春喜跪在地上搖頭,“娘娘,絕對不會有錯!奴婢聽聞大王去了太醫署,還以為是大王有恙,便隨著跟去。卻不想,大王從轎攆上直接抱出了雲歌。而整個太醫署,都隨之被大王狠狠訓斥了一番。而後,國寺住持攜幾個姑子拜見大王,卻不按禮數在天鑾殿接見,而是直接去了太醫署。直到打聽了太醫署的熟人,奴婢這才知道,那住持身邊的幾個姑子中,便有楊夫人的存在!”
“可惡!”王後憤怒地以掌砸地,“始終將目光落在美姬和那個雲歌身上,竟然忽略了遠在國寺的那個妖孽!想不到,五年的佛法,還沒有教她學會什麽是乖覺,如今死灰複燃,又如牛皮糖一半黏了上去,當真是討厭極了。”
“娘娘,世子殿下已經長成,這個時候楊夫人回來,會不會是為了……”
“哼,她的如意算盤打的倒是精明。可她別忘了,當初是她的蠍子進了本宮的寢殿,也是她,差點設計殺害了一國王後。若不是端王攔著,本宮早已經將她處置,怎會任由她在我的後宮裏胡來!太後娘娘最忌憚蠱毒之事,她偏要撞到槍口上,那邊別怪本宮心狠了!”
春喜掩嘴而笑,可笑容過後,又是一聲輕歎:“不過,也實在可惜。有了楊夫人,雲歌的蛇毒算是解了。娘娘,她的命可真大,那麽毒的蛇,都能讓她僥幸得救,實在是太匪夷所思!”
“王姬向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點本宮早已經習慣了。在這王宮裏生存,一半靠實力,一半靠運氣,她雲歌不過是運氣不錯罷了。可楊牧可不同,若是她聰慧,這些年,那養毒的能力應該又長進了許多。此番大王如果心軟將她重新帶回宮中,我們才是真的有的忙了。”
“那又如何?她有王後娘娘厲害嗎?當年,王後娘娘可是毒師胡敏珊的親傳大弟子,而她,不過是一個半路殺進來的,怎能敵得過王後娘娘?”
王後搖搖頭,“此言差矣。你以為,能力和一個人入師門的時間是成正比的嗎?連師父都對這個關門弟子讚不絕口,稱她溫故而知新,懂得在基本的毒物上盡情發揮,是難得的可塑之才。本宮怎可輕易忽視她的存在?”
“這……”春喜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春喜,最近的承明坊要格外留意,一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與我匯報。”王後冷聲命令,想了想又補充:“還有,敦促王姬,腳步要加快。這次楊牧可之所以能進宮,都是因為她弄巧成拙。若是再不解決雲歌,就不必再回來複命了!”
“諾!”
春喜帶著殿上那些得力的奴婢們退下,王後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禁輕撫臉頰。
為了讓楊牧可嚐到惡果,她甚至不惜讓那蠍子咬在她最珍惜的麵容上。時至今日,偶爾反起北風,她的頭圍還要痛上一痛。
前有楊牧可,後有美姬與雲歌,她不明白,為何所有人都要與她作對!
而他,為何總是放任別人與她作對!
她不夠漂亮嗎?
她不夠溫柔嗎?
為什麽,在陌希辰的眼裏,她永遠猶如古董一般,寶貴而不可觸及?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因為不喜歡而變得憤怒。在極端之時,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那種嫉妒,讓她瘋狂。
想起那夜,她從承明坊取毒蠍時的場景,王後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究竟是她變了,還是他讓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