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你怎麽能懷疑我
葉微瀾與卓英爵四目相對,空氣中一種微妙的氣息暗湧,仿佛要擦出電光石火。
“卓總,你為什麽會在這兒?”
她眼神如冰,語氣更是冰冷得不近人情。卓英爵的心就這麽被輕而易舉的刺痛,在他們兩個人的對峙中他似乎永遠都處於劣勢,永遠不能逆風翻盤了。
可他現在沒工夫管自己的這點兒哀愁,眼下他覺得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雷桀驁與葉微瀾突然在這時候出現其中勢必有詐。
“看來卓總很難回答你啊,微瀾。”雷桀驁頑劣地勾唇,笑得邪妄倨傲。
“我來找人。”
卓英爵冷澀地給出回應,灼透的視線方寸不離葉微瀾充斥著警惕與多疑的明眸。他沒法說出別的理由,尤其不能當著雷桀驁的麵兒表露真正意圖。哪怕明眼人都瞧得出他的用意,這種話也不能從他自己嘴裏說出來。
“可太巧了,我們也是來找人的。”雷桀驁語氣帶笑,盯著他的眼中全無笑意,“就不知,卓總找的人和我們要找的是不是同一個人呢?”
卓英爵紋絲未動地杵在他們麵前,整個人如插在地麵上的一把利劍,周身散發出凜凜寒意。
“讓一下,讓我們過去。”葉微瀾垂落眼瞼,已無意再接受他這沉甸甸目光的施壓。
“你們不用去了,人已經死了。”
葉微瀾身形一晃,猛地抬眸:“你說什麽?”
“我知道你要找誰,他死了。”卓英爵深深凝睇著她,語透肅殺,“我趕到時,已經有人殺了他。”
“是有人殺了他,還是你殺了他?”
她眼神鋒利無比地戳中他的眉心,仿佛要紮穿他的眉骨。麵對她扣緊齒關發狠的質問,卓英爵一時竟像被一顆子彈擊中了靈魂,視線都恍惚了。
葉微瀾,你懷疑誰都不該懷疑我,你怎麽能懷疑我?
他本就傷痕累累的心上又被她狠狠剮了一刀,他強忍心痛,吃力地挽唇低啞道:“不是我,我為什麽要殺他?”
“你說為什麽?”葉微瀾登時頭腦一熱,怒極反笑,“因為你怕我繼續查下去,查出更肮髒齷齪的陰謀,關於你們德恩家族的陰謀。而你,身為德恩集團總裁,身為卓先生最器重的兒子,當然要無所不用其極地除隱患,清君側!”
“葉小姐!你不能這麽汙蔑總裁先生!”沈赫惱羞成怒的憤懣快要從原本溫和的眼底滿溢而出,“他都是為了……”
還未等說完,卓英爵便冷冷將他的話攔腰截斷:“葉微瀾,我再說一遍,我沒有。信與不信,隨你。”
葉微瀾被他清冽而決絕的目光震懾住了,可她還是沒法信他,就仿佛他是她始終殘存於心底的沉屙痼疾,雖久久沒有病發過,可那病痛帶來的傷痕永遠不會磨滅。
“你們倆,上去看看。”
雷桀驁朝身邊手下努了努嘴,那兩名手下忙應了,拔腿就往樓上跑。
不一會兒工夫,其中一個折返回來對雷桀驁畢恭畢敬道:“雷總,那人確實死透了,屍體都僵了。”
“怎麽死的?”
“一槍打爆了頭。”
“嗬,幹淨利索啊,幹得漂亮。”
雷桀驁說這話時促狹的目光始終盤旋在卓英爵陰沉的麵靨上,多少是有些不懷好意的冷嘲暗藏其中。
葉微瀾憤然瞠目,她兩步奪到卓英爵麵前,突然伸出雙臂環上了他的腰際,這動作發生得太突然驚呆了在場的人,雷桀驁一張臉更是黑沉到了底,隻有右眸亮得滲人。
卓英爵頓覺腰間一暖,甚至出現了奇妙的幻覺,他以為她在擁抱他,他甚至恨不得立刻回應這擁抱,他期待得整個人快要枯竭了的擁抱。
然而下一秒,他頓覺後腰一空,那把別在他身後的槍消失了,再回過神來時槍已被葉微瀾拿在了手中。
“卓總,以我從前對你的了解,不到萬不得已你不會隨身佩帶這個。”她含起讓他心痛的笑搖了搖手腕,“你別告訴我,這是湊巧。”
卓英爵喉嚨又幹又澀,他微微張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原來被人誤會是這種感覺啊,尤其是被深愛的人懷疑,那真是比絕望更讓他絕望。
曾經,多少千鈞一發間,她是把性命都敢托付在他手裏的人,那種心無旁騖的信任無人能比擬,那是隻有他才能給她的安全感,給她的希望和愛。
如今看來,那些刻骨銘心的曾經,她渾然已忘。
隻是為了區區一個不相幹的人她也能懷疑他,把他想成一個窮凶極惡的凶手。她的記性真好,還記得起他逼不得已不會拿槍,可她卻獨獨忘了,他卓英爵從不殺人,從前是,現在亦然。
我拿槍是為了保護你,你卻覺得我在圖謀不軌……
“卓英爵,我看你還是快走吧,如果這事兒真是你動的手此地可不宜久留。”雷桀驁戲謔地揚眉,“相識一場,我不建議幫你善後。畢竟幫你,就等於是幫卓叔了。”
卓英爵苦極地笑著,再不想解釋,隻沙啞著道:“隨便你們。”
他從她手中抽回槍,仰首倨傲地帶著沈赫從他們麵前離開,半分猶豫都沒有,也再沒多看葉微瀾一眼。
瞬間,葉微瀾隻覺心中空落,像一塊柔軟的肉被挖了去,成了個空心的擺設。
就在剛才,他從她身邊擦過的刹那,她隻覺他又變成了那個高高在上,令她可望不可即的總裁先生,而她,卑微如昨,不過是匍匐在他足下,根本不配入他眼的女保潔。
“微瀾,抱歉,我還是來晚了一步。”雷桀驁將已經木訥了的她深深擁在懷中,卻在昏暗裏露出邪異的笑意,“不過你放心,我會好好善後的。”
“……不要報警。”她伏在他肩頭,單薄的身軀快要消融,“事已至此,再追究已無任何意義,回去吧。”
折騰到了很晚,葉微瀾才和雷桀驁回到家。
肇事者的這條線徹底斷了,卓威森也徹底沒了後顧之憂,再次逍遙法外。她忽然覺得很沮喪,那些樹立在她麵前的敵人太過強大,她不知自己怎麽鬥才能鬥過他們,就算擁有的蛛絲馬跡的線索,可就憑她手裏的斧子如何能砍得倒參天大樹?
還有卓英爵,她應該相信他嗎。如果真不是他做的,那他為什麽偏偏那麽巧也出現在了現場,還比他們早了一步?為什麽偏偏就在那時人就死了?
葉微瀾想到百骸劇痛,她精神萎靡,連從沙發上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雷桀驁將她的頭輕輕放在自己的腿上,溫柔撫摸她的發頂,他這回難得的沒說什麽,隻是安靜地陪著她。
“對了,阿萊呢?怎麽一直沒看見他?”葉微瀾出於百無聊賴,閑閑問了一句。
雷桀驁瞳仁縮緊,卻含笑道:“他家裏有急事兒,我給他放了一天假,估計一會兒就回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阿萊這時竟很識趣地開門回到了別墅中。
見兩位主人就在沙發上溫存,阿萊先是微怔,爾後一如既往地噙著殷勤的笑走過去,向他們鞠了個躬。
“雷總,少奶奶。”阿萊嬉皮笑臉的,如今他早就對葉微瀾換了稱謂,她無力計較,隨他叫去了。
“怎麽樣?家裏事兒辦得順利嗎?”雷桀驁不鹹不淡地問。
“很順利,謝謝雷總關心。”
葉微瀾側枕在雷桀驁的腿上,視線不經意下滑,突然她眉心一緊,竟看到阿萊的黑色褲腳處有一處洇透的汙跡已經風幹,細看並不像水,而更像是一塊血汙。
她呼吸變得滯重,一種恐怖的猜測從她心頭騰升,令她周身發冷。
……
秋夜,月涼如水。
卓英爵坐在德恩宅邸的書房中吸著煙,他發現自己已有一段時間病情沒有發作了,往往從前在他情緒失控的時候便會病發,痛不欲生,而今晚在葉微瀾與雷桀驁對她的雙重刺激下他竟然很寧靜,內心毫無波瀾,如同一汪死水。
沈赫站在他麵前滿心的不甘與憤懣,不光是因為今晚線索突然斷了,還有對自己主人的忿忿不平,誰都可以誤解卓英爵,可葉微瀾怎麽能誤會他,她難道看不出他一顆心都係在她身上嗎?
“咱們行動前,你除了丁澈外,還見過誰?”
昏昧裏,卓英爵吐出煙霧,嗓音低沉地問。
“我沒再見過任何人,我發誓。”
“那你說,丁澈有沒有可能會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