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他開始相信了
淩晨，卓英爵在沈赫的衛護下拖著幾乎快被掏空的身體返回德恩宅邸，而丁澈則被他派去盯著警方那邊的一舉一動，有任何消息都要第一時間匯報給他。
坐在車上，卓英爵始終用手痛苦地扶額，折磨著他的不僅有傅醫生的枉死，還有他與葉微瀾今晚天崩地裂般焦灼的對峙。
那些比刀子還狠的話她每說一句，就像把他往懸崖邊上狠狠搡了一把，隻差一點點，他也許就真的要被她推下深淵，摔得粉身碎骨了。
“總裁先生，我並不認為……傅醫生的死與葉小姐有關。”坐在他身邊的沈赫低啞著問，眼中盡是憂忡不安，“如果她真想加害傅醫生，又怎會粗心大意到留下這種線索讓警察懷疑到她身上呢？”
“警察手裏沒有關鍵證據，他們找她去隻是配合調查，關四十八小時問不出什麽自然會放她出來。”卓英爵滿心哀痛，疲憊至極，隻覺連呼吸都像耗盡全力，“可即便這不是她的本意……她也一定和卓曦熠私下裏有了牽扯，不然怎麽可能這麽巧……所有的事都在今晚發生了。”
沈赫緊緊攥拳陷入默然，事到如今他已沒法再像從前那樣維護葉微瀾，更沒法將“葉小姐絕不會背叛您”那樣信誓旦旦的話宣之於口。那種哀然的無力感仿佛在他的肺腑裏凝結成冰。
“阿赫……是不是連你也發現，沒辦法再找到理由原諒她了？”卓英爵神色黯然，失神地望著黑黢黢的窗外，哪怕他極力隱忍可還是藏不住眸光中慘淡的悲憤，“她先是和董事長合作剝削我的權利……又暗裏和卓曦熠聯手企圖給我更沉痛的打擊。她怎麽能心狠到這個地步……阿赫，你敢信嗎，我深愛入骨血中的女人，竟曾時時刻刻……比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想置我於死地。”
“總裁先生……”
“阿赫，你告訴我，為什麽她會這麽恨我？都說由愛生恨，她如此恨我，理應是因為她曾經愛過我。”
說著說著，卓英爵空茫的雙眼中泌出一滴溫熱的淚，卻做不出附和著淚水的悲傷表情。他隻是緊緊地蹙起劍眉，不停地問自己，百般思索，想得百骸劇痛卻得不到答案。
“可是阿赫，你沒有看到今晚她與我對視時的眼神，你知道嗎……我從來沒見她用那樣可怖的目光看著我，就好像我和她有血海深仇，我是將她人生徹底毀掉的魔鬼……我在她幽森含淚的眼裏看不見一點愛的光亮，那雙眼睛就像地獄，每時每刻都在等著把我拽進去，令我萬劫不複，將我挫骨揚灰。”
沈赫忽然心頭劇痛，他想起了姚沐顏，那得知她最好的朋友深受他們欺騙的時看著他的目光又何嚐不是灼熾的憤恨交織。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我好像開始相信了。”卓英爵緩緩闔上眼眸，笑得無比自嘲苦澀，“她或許……真的從來沒有愛過我。之前我無比堅持，不僅是因為我深愛著她，也是因為我對她心中有愧，而且我不願相信我們曾經的過往都是假的。但如果……她真的從未愛過我，那我還有什麽必要再堅持下去？我就算為了她死一萬次，也不可能讓煎水作冰，讓頑石點頭。”
他用愛點燃肉身，用整個生命想去溫暖她的心，卻不成想她的胸膛裏一早便已是空空如也，他就算將自己焚燒殆盡，也不過是在黑暗的洞穴中，溫暖了自己的寂寞。
……
兩人回到德恩宅邸，剛一進門就看到卓煥榕站在大廳中央正苦苦等著他。她雙眼又紅又腫，顯然已知道了關於傅醫生的噩耗。
“葉微瀾被抓了，她真的參與了這件事？”卓煥榕截住卓英爵的路急迫地詰問。
“眼看著天亮了，你該回去睡覺了。”卓英爵目不旁視，麵無表情。
“如果……葉微瀾為了跟你鬥把事情做到這個地步，三哥，哪怕她過了警察那關你也決不能放過她！你要舍不得……我可以替你動手，我舍得！”
他漠然垂下冷白的眼瞼，對上卓煥榕噙著傷痛的眼睛，邃眸一虛。
“她手裏的那點權利都是董事長給她的，而且也不足以讓她無法無天，肆無忌憚地草菅人命。就算整件事她有插手，那也勢必是她身後有人給她助力，她才能做得這麽幹淨利落。”
“是誰……到底是誰非要做得這麽絕？！那人要對付你直接找你就是了，為什麽要對傅醫生下手？！”
“因為我需要傅醫生，因為背後的人認為這樣做就可以逼得我走投無路。”
卓煥榕身形頹然晃了一瞬：“就為了和你作對……就要搭這麽多條人命進去嗎？！到底是多大的仇恨為什麽要做到這種喪盡天良的地步？！”
“是啊，我到底和他有多大的仇，為什麽他非要做到這個地步不可呢。”
卓英爵輕歎了一聲，在從她身邊擦過的瞬間拍了拍她顫栗的削肩，目光冷冽中透出沉熾，仿佛荼血的寒刀。
“不過你放心，不管他是誰，摯愛親朋也要，手足兄弟也罷，隻要他動了我的人，我就一定會讓他血債血償，哪怕……那個人是葉微瀾。”
……
葉微瀾被押進了審訊室，麵對著鐵麵無私的警察和四麵黑漆漆的長方形窗子，她知道自己的任何一點微表情都在他們的嚴密監控之下。雖然她已叫了自己的律師過來，但律師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
如今誰也幫不了她，就算她平安度過了這一劫，也還會有無數的劫難等著她。
她突然覺得好累，心力交瘁，昏昏欲睡的累，她隻覺自己閉上眼睛就能長眠一個世紀。
鐵麵警察沉聲問：“葉小姐，昨晚十點整你給被害人打了電話，和被害人說了什麽？”
“我約了傅醫生在街心公園見麵，有話要跟他聊聊。”葉微瀾纖白的脖頸挺得筆直，長腿交疊，坐姿十足的優雅，雖然她此刻身體已快虛空，可氣質仍然超華不落下風。
“聊聊？有什麽話非要那麽晚在那麽隱蔽的地方聊？”
“不可以嗎？是我地方選的不對還是時間選的不對，公園裏花好月好，有什麽不適合聊天的？”她不禁勾唇一哂。
“葉微瀾小姐，請你配合！”
“我沒有保持沉默，已經是對你們最大的配合了。”
“我們不會因為你有一點社會地位就能由著你耍性子！進了這裏的人都是我們鎖定的嫌疑人，被害人當晚除了你之外沒跟別人有過任何聯係。而且被害人手機最後一通電話也是打給你的，時長隻有幾秒！這點你怎麽解釋？”
葉微瀾無奈地深吸氣，此刻突然很想抽支煙。
她神情看似風輕雲淡，實則內心焦灼似焚。她自然不可能全盤托出事情原委，難道讓她告訴警察這一切都是卓曦熠所為，而自己昨晚聯絡傅醫生隻是為了讓他快做打算保護好自己和家人？
就算她豁出去拉卓曦熠下水，就算警察信了又能如何？精明如卓曦熠怎麽可能自己動手，必定是買凶殺人。而且如今他恐怕早已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篤定了就算警方查也查不出什麽。而她衝動的結果就是引火自焚，卓曦熠那個喪心病狂的禽獸還會使出什麽手段她根本想象不到！
“警察同誌，你們懷疑我我理解你們，但我沒有殺傅醫生的動機。而且如果真是我動的手，難道我會蠢到留下通話記錄給你們查嗎？我難道不會把他的手機拿走或毀掉嗎？”葉微瀾隨即嫣然一笑，“雖然我是獨自駕車去的街心公園，但你們可以調查附近的攝像頭，若沒有你們可以查我昨晚出入S.GLO的監控，以及我一路的行動軌跡，我想很快便能為我證明清白了。”
……
第二天上午，卓英爵著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裝在德恩集團大廈中出現，所有見到他的人無不麵露驚愕，忙九十度鞠躬對他表露出絕對的尊敬。
快一個月未在這裏現身的他，此次露麵仍然是神光四射，勢不可擋，給之前那些傳流言蜚語的人遞了一個強烈的信號——他卓英爵仍是萬人之上的翹楚，仍是不可撼動的德恩總裁。
而此刻，會議室中，卓曦熠正坐在屬於卓英爵的位置上準備給各高層開會，突然自動門開，卓英爵在沈赫的伴隨下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殺了在場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眾人被他這犀利的掃視嚇得呆若木雞，幾秒種後齊刷刷起身，向他深深鞠躬。
隻有一個人紋絲未動，那便是卓曦熠，隻見他麵帶微笑地輕扶眼鏡，將反光鏡片後那一絲陰狠的眼神完美掩飾。
“這不是總裁先生嗎，好久不見了。”
“久嗎？我不過是身子不爽，請了幾天假而已。”
卓英爵冷傲揚眉，站在會議桌的另一端，遙遙與他對視，戰火一觸即發。
“可就這麽幾天功夫，似乎就有人等不及想要鳩占鵲巢，越俎代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