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偏不隨你心意
葉微瀾半張著幹涸的嘴巴，大口大口搶奪著呼吸，卻仍然覺得喉嚨像被卓英爵扼住了胸腔窒悶，視線亦在漸漸模糊和扭曲。
她感到卓英爵的麵容在她眼前崩裂，破碎，墜落，狼藉成一地殘缺。這一回，她狠狠地心痛了，為他的話而心痛。
往事一幕幕在她腦海中掠過，生生死死，恩恩怨怨，哪怕她背叛了他，他都從未想過放棄她。然而這一次，她深深感受到了他的失望，那種仿佛墜入萬丈冰層般的冰冷徹骨迅疾遊走於全身，令她柔弱的身軀不住地打著寒噤。
“抱歉啊。”葉微瀾失魂落魄地彎起眼角，卻不知自己已淚流成河，“讓你……錯愛了。”
卓英爵耳蝸裏轟然震響，他隻恨手中沒有刀，不然他真的會剖開她的胸膛看看裏麵裝的還是不是活人的心髒。
“你……是真的想逼死我啊……葉、微、瀾！”
葉微瀾情緒本就在崩潰邊緣，此刻麵對卓英爵的逼迫，她竭力武裝起來的內心終於崩塌了。
“對！我就是要你死！卓英爵……我恨透了你……你在這世上活著就是對我最大的侮辱！”她發瘋般猖狂地笑著，眼底恨意暴漲，“告訴你……我不止一次趁你睡著的時候想殺了你一了百了！我現在最後悔的就是為什麽當初有那麽多機會我可以殺了你……可我為什麽沒下手，為什麽沒殺了你！！”
卓英爵徹底怔住，被這股強烈的怨恨震懾住了。
他分明感覺得到她對他的仇恨已深入骨髓，如果僅僅隻是因為情感問題，那這恨意未免太過濃烈了。這得是多深的痛恨才能讓她睚眥目裂到這個地步，隻有殺父弑母的血海深仇，才能讓她時時刻刻都想置他於死地。
“是啊，所以你為什麽曾有那麽多次機會卻沒殺了我？為什麽？嗯？！”
“因為我要全身而退，你可是德恩總裁，我那麽草率地殺了你我還能活嗎？”她冒火的眸冷酷了幾分，笑意鄙夷，“傻子才會跟你同歸於盡，我當然要把你推入深淵地獄，然後站在懸崖邊上幸災樂禍地衝你笑……那才是我想要的完美結局！”
卓英爵眼前一黑，心痛到快要失去知覺。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和自己深愛的人有這樣一番殘暴的對話，這無疑是在往彼此身上捅刀子，每一刀都刺中要害，鮮血淋漓。
“嗬……你讓我死，我偏不隨你心願。”他星眸如炬，逼近她因恨而扭曲的臉龐，彼此喘息相聞，“葉微瀾，如果我活著會讓你這麽痛苦，那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不光是為了讓你惡心讓你恨，也是為了所有……我在乎的人，我絕不會讓對我好的人白白犧牲！”
卓英爵的氣話，半假半真，然而這番話無疑等同於在罵葉微瀾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
此時丁澈滿目陰翳地朝這邊趕了來，見卓葉二人如此激烈的對峙場麵，他並沒有上前拉開他們，而是如一根鐵釘般釘在原地。
“總裁先生。”
卓英爵與葉微瀾不約而同看向丁澈，目光各有各的焦灼。
“傅醫生的孫子和孫女被救了出來，小女孩隻是受了驚嚇和輕微燙傷，小男孩因吸入過多濃煙陷入昏迷已送去醫院搶救。但是傅醫生的女兒和女婿都已經……”
丁澈垂目默哀，而葉微瀾終於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表情隻剩一片空濛。
“葉微瀾……你看到了嗎。”卓英爵如鯁在喉，原本比天星更明烈的眼眸隻剩昏黑，“你的欲望……最終還是把無辜的人害死了。”
別人的欲望害得她家破人亡，而她的欲望又害得別人家破人亡。上帝真是願意跟她開惡劣的玩笑。
她雖想報仇，但她已竭力想去保護好所有無辜的人讓他們免受牽連，然而事實是她越想護他們越被人拿捏在手裏，最終隻能是抱薪救火，適得其反。她覺得自己是整個世界的背叛者，是整個世界的廢物。她的一片好心，一片善意，反而隻會給別人帶來噩運，災難。
“任何人……任何人都有權利指責我，批判我，但隻有你卓英爵沒有。”
“董事長沒有動傅醫生的必要，想來用如此殘忍的手段……急於把我身邊的人鏟除，想逼得我無路可走的人也隻能是卓曦熠了。”卓英爵狠狠鎖緊她含淚的眸，眼眶中飆出心痛的厲芒，“你到底還是跟他聯手來對付我了……你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可怕？”
話音未落，兩輛黑色轎車並排停在了他們麵前，從其中一輛中走下三名穿便裝的男人，徑直朝葉微瀾走了過來。
卓英爵眉心一緊，竟一把將葉微瀾拽到了自己身後，這個動作是下意識的，哪怕他們如今已成了死敵，他保護她的習慣卻無法立刻改變過來，亦可能是他骨子裏並沒有想過改變。
“請問是葉微瀾小姐嗎？”其中一個男人嚴肅地問。
“我是。”
葉微瀾掙脫開了卓英爵的手走到那三人麵前，此時他才發現自己直到現在心裏仍然控製不住地想要衛護他，便隻覺更加痛心難受。
“我們是警察。”那男人將警官證展示在她麵前，而旁邊的另一名警察則同時拿出了拘捕證，“葉微瀾小姐，根據我們現階段掌握的證據，我們現在懷疑你與一起謀殺案有關，請你跟我們回警局配合調查。”
葉微瀾無力地半闔眼眸，心如死灰。
她知道傅醫生已經被卓曦熠處理了，而自己是最後一個與傅醫生有過密切通話的人，警方懷疑到她身上根本不足為奇。
她並不害怕，她隻是覺得悲痛與憤恨。
卓英爵望著葉微瀾被帶走押上車的身影，強烈的衝擊下幾乎要站立不穩。而就在這時沈赫已趕到現場，見葉微瀾被警察帶走也是震愕不已。
“阿赫，傅醫生……走了。”卓英爵眼中悲恨交加，他深深凝注著沈赫又看向丁澈，“以後，比這更凶殘的事還會發生，隻要我活著一天，卓曦熠就一天不會放過我。而擊垮我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從你們身上下手。”
沈赫與丁澈麵麵相覷，目光籠罩起悲痛的陰翳。
“我不求其他，我隻求你們平安。你們的確是我的手下，卻也是我在乎的人。如果你們之間再有誰出事，我一定……一輩子都沒法原諒自己。”
“總裁先生，您真認為這件事是葉微瀾與卓曦熠串通所為嗎？”丁澈沉聲詰問。
“我不知道，我現在隻覺得我……好像從來沒懂過她。”
真的是錯愛嗎？卓英爵不願承認這個事實，可如今他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理由，再相信她一回。
……
而另一邊，卓曦熠已從淩旻處得知了傅醫生被解決掉以及葉微瀾被警方帶走問話的消息，不禁身心陷入一種陰詭的愉悅，與淩旻碰了碰杯。
“卓英爵失去了傅醫生的助力這可是巨大損失，想來他的病情很快就會大白天下了。”
“但是大少爺，眼下葉小姐被抓走了，您就不怕她氣急敗壞說出什麽對您不利的證詞嗎？”淩旻不禁憂忡地問。
“她不傻，眼下傅醫生一家剛剛過身，她這時候怎麽敢亂說話？”卓曦熠悠然一笑，搖曳酒杯，“更何況，她致命的把柄還在我手中拿捏著，如果這節骨眼卓英爵要知道了葉微瀾就是葉墨遙，你說，他會怎麽處置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