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得是在打自己臉嗎？
餐桌上一派寂靜，人人心思各有不同，唯獨寧芃芃年紀小，看不穿大人們的深沉，麵對一桌子的菜，吃的格外歡快。
氣氛詭異又沉悶。
一餐畢，寧疏跟著寧父去了樓上書房談話。
寧菀月心間始終橫著跟刺，她站在餐桌旁，眼睛向遠處瞥了瞥，落在陸博凜的身上，情緒翻湧著低沉。
隻要寧疏出現在眼前一秒鍾，她就是渾身的不自在，更別說陸博凜的目光，還時不時的會落在寧疏的身上。
隻要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即便是偶爾的視線交匯，寧菀月也覺得跟場災難似的。
被人覬覦寶貝的感覺很痛苦，可讓她更痛苦的，是寶貝現在似乎也有了點異樣的心思。
當初寧疏追著陸博凜跑，她是知道的，隻是她當時有著百分之百的自信確定陸博凜不會喜歡寧疏，隻會厭惡她。
可現在，她的這份自信似乎正在一點點的流逝著。
這是一個相當糟糕的現象，宛如噩耗。
她無法去控製寧疏真正的想法，可陸博凜，她一定要抓在手裏麵。
想到這兒，寧菀月緩然收回了視線。
她咬了咬唇，目光又一轉，忽而就落在了寧芃芃的身上。
這小丫頭剛才是跟著寧疏一起下來的，說不定會知道些什麽。
抬腳走過去，寧菀月趁著寧美心不注意，牽了寧芃芃的手，將她帶到了樓上自己的臥室。
寧芃芃模樣乖巧的很，坐在沙發上，淨白的小臉溫和無害。
尤其是一雙大眼睛，落滿璀璨星輝。
寧菀月在她麵前蹲下，衝著她笑了笑，遞了根棒棒糖給她，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態，“進口的棒棒糖，蔓越莓味道的，可以嚐嚐看。”
寧芃芃看看寧菀月，又看看棒棒糖，沉默了幾秒後，小心翼翼的將糖接了過來。
“謝謝姐姐。”
她聲音脆生生的，卻若有似無的帶了些許疏離氣息。
寧菀月維持著臉上的笑，在她身側坐下，狀似無意的問道：“芃芃剛才上樓的時候，是直接就去敲了小疏姐姐的房間嗎？”
聽她問話，寧芃芃轉過頭來，天真的點了點頭。
“那……”寧菀月眯眯眼，壓低了聲線說道，“那你有看到陸哥哥在哪裏嗎？”
寧芃芃眨眨眼，認真思考了幾秒鍾，朗聲回答道：“當然知道啊！”
……
書房
寧疏正表情沉肅的翻著寧父遞來的信件。
幾秒過後，她一邊將信紙折起，一邊抬了眼看寧父，“爸爸今天叫我回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寧父點點頭，英俊的臉上難得露出幾分別樣神色，“如果你方便的話，可以去見見他，他和傅柔是好朋友。”
“……”
傅柔。
她媽媽的名字……
寧疏瞳謀微眯，不知怎地，她從寧父的嘴裏聽到她媽媽的名字，突然就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割裂感，光怪陸離的十分混亂。
這名字對她父親而言，跟個陌生人，有什麽區別？
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寧疏站起身來，緩緩道：“我會去的，謝謝爸爸告訴我。”
說完，抬腳就要走。
寧父心下一頓，揚聲叫她，“小疏，你……”
聞聲，寧疏回過身來，眼含涼薄，“爸爸，怎麽了？”
“……”
寧父略顯錯愕的眨了眨眼，一瞬間，他仿佛看見了傅柔就站在他的麵前，正冷冷的的盯著他看。
下一秒，寧疏的臉就突然出現，掩蓋掉了傅柔的存在，可那股冷而媚的神色，卻和傅柔如出一轍。
“沒…沒事。”
寧父急忙撇開目光，心髒卻咚咚的加快了跳動速度。
急促的停不下來。
寧疏沒說什麽，走到房門邊，手剛剛握上門把手，就再度轉過身來，“對了爸爸，小姑姑的事兒，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一些內情？”
……
樓下，寧美心正提心吊膽的坐在沙發邊上，一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顯出幾分無措來。
她每次來寧家，都是毫無底氣，可為了能生活下去，她也不得不來。
對麵，寧太太姿態格外優雅，隻是神色頗冷，還裹挾著一股極其看不起寧美心的鄙夷。
“美心，你上次的錢剛剛還完，這麽快就又要來借了嗎？”端起紅茶，寧太太輕抿了一口，“你總該知道的，雖然你還姓寧，可你已經和寧家沒什麽關係了。”
語調異常諷刺。
寧美心抿了抿唇，靜靜的聽著寧太太說完，才緩緩的張了口，聲音毫無底氣，“大嫂，我也是迫不得已，芃芃她…需要一架鋼琴，我的錢實在不太夠…”
聽到這話，寧太太頓時嗬笑一聲，數落道：“鋼琴？芃芃今年才六歲，她要鋼琴做什麽？美心，你怎麽那麽不懂事，你現在一個人帶著孩子，能好好的活著就不錯了，為什麽要把錢浪費在這種地方？”
寧美心臉色蒼白了些許，可為了寧芃芃，還是硬著頭皮說道：“芃芃她…她的藝術天分很高，她將來一定可以取得好成績。”
寧芃芃是她的孩子，她對自己的孩子十分了解。
寧太太搖頭，嘲笑起寧美心的不自量力來，“別異想天開了，芃芃生活在什麽樣的家庭裏你我都一清二楚，她從來沒有接受過正規的訓練，而且，就憑你……”
眼神不屑的哼了聲，寧太太環抱著雙臂，身子往後一靠，“我很理解你這種望女成鳳的感覺，但我勸你最好認清現實，寧芃芃她就是個普通人家的小孩兒，心比天高，隻會摔的更慘。”
“……”
聞聲，寧美心仿佛被戳了脊梁骨般的，臉色煞白起來，“大嫂，你的話過分了。”
“我過分嗎？”寧太太不以為然，雍容麵孔上浮起幾絲尖酸笑意，“我還沒說更難聽的呢。”
“你？！”
寧美心頓時被氣到，她又慌又急地，身體都微微的顫抖著，她可以無情的嘲笑自己，哪怕說再難聽的話，她都可以接受，但是她不允許有人這麽數落寧芃芃！
那是她的寶貝！
“你想怎麽樣？”
寧太太冷瞪她一眼，絲毫沒有懼意，不過是個普通的家庭婦女，能鬧出什麽花兒來？
寧美心一雙手緊緊的攥著，指節青白，像是在竭力壓製著什麽，頓了幾秒，她剛要開口說話，耳邊就突然傳來一聲清淡笑意。
那聲音又沉又冷，仿若冰雪降落人間。
“小媽，你說這話，不覺得是在打自己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