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尚往來
一層眾人嘩然。
原先笑著的幾人登時沉下臉色,平弈秋咬著牙上前幾步:“我看你是在一區養太久了,話都不會說……”
見他大有擼袖子動手的跡象,盧黔趕忙攔在邢案身前。
周夕歌拉住平弈秋,壓著怒火道:“別衝動。”
對方麵有不甘,她又沉聲道:“他要是敢造謠我第一個廢了他。”
話中濃濃的警告意味,她是說給平弈秋聽的,更是說給邢案聽的。
邢案掃了眼對麵的人,大大方方地拉開護在前頭的盧黔,對鍾如季一彎腰:“論資曆我是後輩,這就給您讓路。”
說完他還真像模像樣地朝旁退去,身後跟著的幾人紛紛隨著他站到一邊。
盧黔見不得自己人受委屈,眼睛都氣紅了:“邢哥!”
秦簡皺眉,扣著他手腕退到後邊,低聲道:“別鬧了。”
他和盧黔同住一幢別墅,對方撞上槍口他不得不幫一把。
“一區才是標榜實力的證明,邢案退了沒必要啊。”
群眾中出現不同的聲音,看熱鬧的從來不嫌事大。
鍾如季睨了那人一眼,對方立即收斂自己看戲的表情。
邢案以退為進,看似將身份擺在低位實則將道德推到了高位。
這是他慣用的手段,鍾如季早已見怪不怪。
他稍微側頭,問緊蹙著眉的敖彧:“去嗎?”
敖彧頓了下,搖搖頭:“現在不想去了。”
他有事要去大廳門口處理,但現在被人壞了心情,不是很想去。
“好。”鍾如季平和回他。
在所有人都以為風波結束了時,處在風口浪尖上依然神色如常的鍾如季朝邢案的方向走去。
被綿裏帶針的話紮久了,泥人也該有脾氣了。
平弈秋有點緊張,甚至想把他鍾哥拉回來。
他動手最多傷著邢案皮肉,而鍾如季動手保準去對方半條命,今天本來挺開心的日子,沒必要因為人渣見血。
“去,見機行事。”
“看著點拉。”
周夕歌和鄭祝司的聲音同時響起,兩人一個在他身後,一個在他手邊,兩人都碰了碰他表示讓他上。
平弈秋一抖,心裏繃著的弦差點給他倆弄斷了,他拍拍胸脯,小聲回了句明白,之後毅然決然地站到了鍾如季身邊。
“說起來,我好像欠你一次道具。”鍾如季動動手腕,對邢案微微一笑。
邢案聽到道具時神色一動,但大腦毫不猶豫地給他傳達了對方話中的怪異所在,他微微皺了皺眉,很快展顏笑道:“你沒有欠過我道具。”
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暫且不知,最好是謹慎行事。打交道的時間超過三年,他從來沒摸清過鍾如季的行事套路。
鍾如季低笑一聲,手腕上橙色占多數的手環露出明顯一角,他的左手搭上右手腕,望著邢案道:“不,嚴格來說確實欠過,現在我把它還給你。”
在場眾人聽的雲裏霧裏,邢案卻是臉色驟變。
氣氛從鍾如季說話的那一刻開始緊繃,舒時屏了屏呼吸,神色凝重地望了眼二層大門。
其他人都下去了,沒有符合條件的人帶,他根本出不去。
思緒一飄便立馬被拽回來。
舒時轉而全神貫注地盯著錄像。
他看到鍾如季抬起右手腕,對麵的邢案臉色大變,看起來要往旁邊躲。
正是關鍵時候,錄像音頻滋啦一聲,連帶著畫麵一起出了故障!
音頻裏的聲音雜亂難辨,畫麵成了細碎雪花屏,突如其來的意外猝不及防,舒時頓時迷茫。
他試著重新調回錄像,卡著的雪花屏又有了畫麵,一層的景象閃過一瞬便跳到了另一處的錄像。
舒時默默收回剛剛按過鍵盤的手。
他確定這畫麵是在自己動過鍵盤後才跳的,如果他沒按鍵帽,錄像根本不會跳。
換錄像和調回錄像貌似不是一個按鍵,舒時望著數個黑色鍵帽無從下手。
他看了眼正播著的錄像,那個滿麵傷痕的男人仍然安靜地躺著,但下一刻,他臉上的紅疤盡褪,頃刻便恢複成光潔的麵孔。
橙色光芒散去,一層亂成一鍋粥。
鍾如季扯了扯袖口,慢條斯理道:“不是想要道具嗎?”
“免費的,送你。”
平弈秋在旁見證了全程,卻根本沒法攔,這會兒看了看內傷嚴重還需要人扶的邢案,又看了看終於解了氣的鍾如季,弱弱地吞咽了下,默默地退回周夕歌那兒。
周夕歌撫著額,深歎氣:“唉,我就知道攔不住。”
鄭祝司一臉想笑但必須憋著的表情,擠出幾個字:“但是很爽。”
俞宴點頭:“嗯。”
敖彧和敖孜互看一眼,彼此間的交流通過眼神傳遞。
一區的人全炸開了,秦簡被人群擠到外圍,並沒有往裏頭擠的意思。
眾人爭著獻殷勤,他不太想參與。
秦簡麵色冷淡,看到盧黔單腿跪在邢案身邊,滿臉焦急擔心的模樣。
鍾如季好整以暇地多看了會兒,手機鈴聲響起。
他在一片喧囂中接起電話,表情霎時柔和下來,溫聲道:“怎麽了?”
舒時看到鄧銘醒了,隻是試著給鍾如季打電話,沒想到對方還真接了。
他看不到底下的動靜,隻能用聽的,但鍾如季的聲音在耳邊,他都沒別的精力去分辨其他聲音。
舒時道:“咳,沒什麽,就是想告訴你鄧銘醒了,還有……上來幫我開個門,我下不去。”
鍾如季側頭掃了眼平弈秋等人,應著:“嗯,馬上。”
剛才注意到幾人都下來了時他便想過這個問題,現在這邊事情告一段落,他也該上去接人了。
鍾如季將手機放回口袋,看都沒再看一眼麵露忿恨的盧黔,也沒管傷勢嚴重無法自主站起的邢案。
他說過,他欠邢案一次道具。
如果不是邢案,他不可能知道生存道具還能在現實中用,還能對夥伴用。
邢案在他身上用過控擊,他自然要還回去。
禮尚往來,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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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二層,一層風浪如何暫時與他們無關。
鍾如季坐在舒時身邊,調著錄像鎖定鄧銘的身影。
“剛出來,用的破空吧?”平弈秋好奇問道。
“傷勢都沒了,除了破空就是療愈。”鄭祝司看後道,“不過療愈不具有粉碎空間的功能,用的療愈他肯定出不來。”
“管他用的什麽,先看看邢案那邊吧,沒什麽問題再出去看戲。”周夕歌靠在一邊道。
舒時看了半晌,悄悄問鍾如季:“鑒定處在哪兒啊?”
鍾如季道:“二層後麵再上半層。”
所有人都知道鑒定處在哪兒,但是沒有達到二層進入標準的人壓根找不到鑒定處的具體位置。
因為他們都沒膽量上到二層。
這也有效地避免了一些閑來無事的人渾水摸魚。
“哦。”舒時了然,看了眼緊閉的大門。
鑒定處在二層後麵,這也說明鄧銘要進鑒定處一定得來二層,他們不下去照樣能看戲。
“現在下麵亂的可以,不知道鄧銘是先去找邢案還是先去鑒定處大展身手。”平弈秋涼涼道。
“這個不好說。”鄭祝司接他的話,“不過要留後路的話一定會去看邢案的,否則出了問題回來就沒了人脈勢力。”
“夕哥你覺得呢?”平弈秋興致挺高地問周夕歌。
“這不廢話?肯定去找邢案啊。”周夕歌嗤笑道,“你們是不知道他對邢案有多看重,簡直當成世界體製下世了。”
世界體製就是世界的神,鄧銘把邢案當神供著。
誠如他們所言,出了空間艙的鄧銘一刻也不停地尋找著邢案,卻在人群中央看到神色痛苦的對方。
“邢哥!!”
盧黔聽到這聲音就煩,抬頭看了眼,憋著氣繼續關心著邢案:“邢哥,你哪兒不舒服?”
說完,他轉頭朝一區的人喊:“誰有療愈?!過來一下!”
敖彧拉了拉袖子,手腕上的綠色手環顯出來,垂眸看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隔不遠的鄧銘看出邢案受了傷,也聽到了盧黔喊的話,他記得敖彧還有療愈,順便一看還真是。
他跑到敖彧身邊,也不管對方的意願拉著人家就跑。
他拽了,跑了沒兩步動不了了。
敖彧仿佛釘在了原地,愣是沒被拽動。
鄧銘轉頭看過去,卻見對方一臉冷漠的問:“你幹什麽?”
鄧銘一臉莫名,道:“救人啊,你沒看到邢哥受傷了嗎?”
敖彧隨意的掃了眼,重新看著鄧銘,淡聲道:“哦,跟我有什麽關係?你拉我?”
他伸手一點一點掰開鄧銘的手指,不容抗拒地。
鄧銘身手比不過他,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不敢硬上,隻能用言語勸說:“邢哥救過你的命啊,他受傷了你怎麽不管?”
道德綁架。
敖彧輕笑一聲,眼裏全是冷漠:“我為他奉獻的還不夠多嗎?”
“鄧銘,我告訴你,我的命確實值錢,但還比不上敖孜的,別說她因為你死過一次,就算隻是重傷我都不能忍。”
鄧銘愣住,不知道該怎麽回。
他幹過的行徑數不勝數,這時自然而然地將前不久在空間裏拿敖孜當擋箭牌的事給忘了。
“兩次破空,一次療愈,這是我還給邢案的。”敖彧道,瞥向一區混亂的人群,“但從現在開始,他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