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老薑
社會就是這樣的。
當所有人的力量均衡時，社會可以維持穩定的運轉。當出現異軍突起的情況時，不公平就會產生。然而這種不公平會隨著社會的自我調節能力而慢慢平複，人們會漸漸淡化且習慣這種不公平的情況。
但這並不代表普通人不會對這些異軍突起的人心裏留有別的想法。
如果這一生，這種力量對比都沒有被打破，那麽這些特別的想法將會永遠埋在心底。
但如果有一天，弱勢群體獲得了跟那些異類同等的力量。。
杭生不敢去考慮結果。
“聯絡後勤人員，有係統地學過審訊的後勤人員更好，讓他們把剩下的四個人審完，結果是否有突破並不重要，先把流程走了。”杭生站起身推開審訊室的門。
“你要去哪？”楚蕩漾問道。
“他們要把這些降臨科技散進普通人的群體，這必然是個大動作，不可能在此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我需要找找以前的老朋友打聽一下，你跟我一起？”
“哦，就是所謂的線人？那走吧。”楚蕩漾下樓之前還交代了一下田甘，“他身上那些黏液彈是15分鍾功效的，等黏液彈化開記得把人關回去。”
“了解。”
。。。
“他們都被抓了？一個也沒走掉？”
“如果有人逃出來了怎麽可能不聯係我們？”
眼下是兩個站在眾多光影之間的人的對話。
他們身上被一個個方形光斑照著，這些光斑還時不時地動——這是來自於兩個人身周近百塊小屏幕集中放映所致。
“不應該這麽快啊，按照超腦的推算，從他們找到葛誌的倉庫開始，要想找到我們這些人身上至少需要兩周的時間才對。超腦可從來都沒出過問題。”坐在椅子上，手放在一張透明鍵盤上的男子說道。
“如果不是超腦的運算出了問題，那就是我們的情報出現了偏差。我們給超腦輸入的有關降臨者小隊的能力數據有誤，這才影響了超腦運算。”站在這個男人背後的是一位身著運動裝的男子，在這種類似監控室的昏暗燈光裏居然還戴了一頂鴨舌帽，以致於他的臉完全沒有露出來。
“你以為我們收集這些降臨者小隊的降臨者們的資料花了多長時間？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比起數據出錯，我寧願相信是超腦bug了。”
“根據自我檢測，本機運算bug的可能性為零，請重新核對數據。”那位坐著的人剛說完，就聽到一道溫和的女聲響起，雖然能聽出人工合成音的味道，但不得不說這聲音聽在耳朵裏非常舒服。
“那你倒是再運算運算，到底我們的數據出現了什麽問題會導致降臨者小隊這麽快就找到老李他們？”坐著的男子似乎有些不服氣，說出抬杠的話。
然後超腦沉寂了，但是周圍的屏幕開始了高速旋轉。
處在正中央的兩個人並沒有意外的表情，他們知道這就是超腦在全力運算的表現。
“如果真的是超腦出現了bug，你現在讓它查原因不會逼得它死機吧？”鴨舌帽男語氣有些擔心。
“那就說明降臨科技不過如此罷了，早點發現超腦的問題，早點更改我們的計劃，也是好事。”
然而，超腦很快給出了結果。
眾多飛旋的屏幕停下，匯聚在兩人的正對麵，組成了一塊巨大的屏幕。
上麵印著一張人臉，非常清晰。
單芝語。
。。。
“一杯威士忌，你喝什麽？”杭生看著身邊的楚蕩漾問道。
“隨意。你約了你的線人來這裏碰麵？你們是嫌棄大街上的人不夠多？”楚蕩漾左右瞧了瞧，最後小聲地說道。
“兩杯威士忌謝謝。”在打發侍應生的時候，杭生順手摘下了自己的手表遞給對方，然後轉頭看著楚蕩漾說道：“當然不是，在這兒碰麵自然有在這的理由。”
楚蕩漾看著侍應生拿著手表遞給吧台的酒保，酒保接過之後走向後廚。
“所以你們之間還有暗號？”
“害，一會你就知道了。”
沒多久，侍應生回來了。
“您好先生，我們老板有請。”
“好的。”
。。。
楚蕩漾跟著杭生一路走進後廚，打開後廚旁的小門，走進地下酒窖。
濃鬱的酒香溢滿了這裏，在酒窖的盡頭，有一個小老頭一手舉著高腳杯，一手把玩著杭生的手表。
看到杭生以後，對方舉了舉高腳杯示意。
杭生徑直走了過去。
“怎麽想起我了？杭警官現在不是很忙嗎？我看這段時間杭警官跟記者們的交流時間都不太夠，居然有空來這兒？”
“得了吧，少損我。”杭生很自然地坐到這個酒吧老板旁邊的座位上，給自己倒了杯酒，然後接過對方手中的手表重新戴好。
“喲，現在進了降臨者小隊，來我這兒都敢喝酒了？以前不是常說執行任務期間不能碰酒精嗎？”
“那肯定不一樣了，現在一般的酒對我來說跟喝水沒什麽區別。”杭生倒滿之後一飲而盡，看著倒還真的很輕鬆。
“嘿，語氣不小，怎麽著想嚐嚐我這兒最烈的貨？”
“下次再說吧，老薑，我這次來是有問題要問。”
“哈哈，我就知道。老子從你嘴巴能看到你**！說吧你要問什麽？”
杭生用餘光瞥了眼楚蕩漾，發現對方並沒有對老薑粗俗的用語有什麽不適的反應，這才繼續問道：“最近有沒有過什麽不清楚原因的聚眾現象發生？”
“聚眾天天有啊，前段時間對麵的百貨打折，那家夥人山人海，夠不夠聚眾？”
“老薑！嘖，認真點，關乎到挺重要的案子。就是你有沒有那些想要邀請一些非降臨者的普通人參加某個活動的消息。”
“那得看是什麽活動了，現在好多活動都不讓降臨者參與，平常普通人組織個球賽啥的，那你說能讓降臨者參與嗎？就我這酒吧前幾天還有個拚酒大賽，也不可能。。”
“老薑！”杭生趕緊打斷道，“別跟我開玩笑了，這個消息真的很急，甚至我都不知道我現在坐在這裏會不會錯過重要時機。你到底有沒有消息！”
看到杭生終於變了臉色，老薑突然笑了，小老頭的皺紋擠在一起，給人一種滑稽的感覺。
老薑放下酒杯，清了清喉嚨，然後喊了一嗓子：“小劉！”
一陣風從酒窖門口的方向刮了進來，吹散了這酒窖裏經久不散的酒香。
隻一轉眼的功夫，薑老板的身邊多了個人。
“老板你叫我？”
“把前幾天那些東西都搬過來吧。”
這個姓劉的年輕人二話不說，又化成一陣風消失了，片刻之後，手裏抱著一大摞形形色色的紙片走了回來。
小劉手裏不僅僅是文字信息，甚至還有幾張照片。
杭生隨意一打量，就在照片裏找到幾個熟麵孔，正是之前他們抓到的那些屬於論壇用戶的人。
而更能吸引他的，則是除此之外的那些生麵孔，能出現在這堆照片裏，這些人是幹什麽的已經不用細想了。
“老薑，”杭生一邊翻看照片，一邊用驚喜地語氣說道，“你這是給我送了一份大禮啊？你怎麽知道我要的就是這些東西？你之前是故意在查？”
“唉，我老了，我喜歡清淨。年輕人們願意搞一些自己的活動，隻要影響不到我，我懶得管。但是這群人的手伸得太長了，老薑我不想查也不行啊。”
杭生抱著照片坐回原位，並且給楚蕩漾分了一部分過去：“老薑，這次我工資下來了，我說什麽都得來請你喝酒！”
誰知老薑聽完之後卻歎了口氣：“小杭，老李的事我知道了。我一直在等你過來跟我喝酒呢。我和老李認識這麽多年，他看人的眼光不差。你現在在降臨者小隊也算出人頭地，老李知道了也會替你高興。但是人啊，遇事不能憋著，跟朋友說一說，才能在世上更好的活著。你現在接觸的案子，我可能不能像以前那樣幫你忙了，但是遇到難處過來喝一杯，老薑我會很高興的。”
酒窖裏的聲音漸息，隻餘酒香。
半晌。
“下次我過來喝酒免費嗎？”
“你先把這次的酒錢結了再說。”
杭生看了看老薑手裏那瓶紅酒，上麵的包裝已經被歲月侵蝕的看不太清了，隻能勉強辨認出“19。。”的字樣。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老薑笑了，這次是皺紋展開的笑容。
。。。
回到車裏，二人把手中剛剛收獲的資料一起扔到後座上。
楚蕩漾一邊校準後視鏡一邊說道：“沒想到你還有這麽好的。。忘年交。”
“本來是老李的朋友，老李帶我的時候，我也經常和他見麵罷了。”杭生把手裏留下的幾張照片放在車前玻璃上擺好，指著它們說道：“這些人在田甘給我的那份論壇核心用戶的資料裏並沒有出現過，你說這些人在這件事裏到底扮演著什麽角色？”
“想知道是什麽角色？回去讓田甘查查不就知道了？根據他們的生活習慣摸索到可能會產生靈魂的物品，然後交給芝語。”楚蕩漾兩臂打開，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有芝語在真的很棒。”
杭生把目光移開了，楚蕩漾伸懶腰，景色過於誘惑，出於禮貌，杭生咳嗽了一聲道：“單小姐隻是於組長臨時借調的人，還是不能太過依賴她了。不過這次事態已經到這種地步了，選取最優辦法也是不得已，下次就還得我們自己想辦法了。”
“廢話，還用你教我？”楚蕩漾白了杭生一眼，“不過倒是可以讓於組長試試挖人，以於組的財力說不定真能挖過來。”
得，前後矛盾經典雙標，真有你的楚蕩漾！
車往回開的時候，杭生就坐在副駕駛上細數這些照片，並仔細閱讀老薑在照片上麵留下的文字描述。
這些照片的拍攝時機符合杭生之前說的條件——都是在老薑手底下人發現有人向一般人宣傳某件事的時候拍的。
且在這種事發生過一段時間以後，照片上的人還曾專門聚集過幾批普通人做演講。但是隻是一些老生常談的演講，比如說些降臨現象有可能破壞一般人的日常，降臨者們引起過的重大案件等等。
這種有些逆時代潮流的演講在當今社會還是會有，但是受眾並不廣，所以演講經常講著講著下麵的人就少了一大半。
剩下的就是懷抱著和演講者同樣看法的支持者們。不過坐著聽完演講之後也就散了，沒什麽其他過激行為。
杭生繼續翻著照片，其中又出現了一些生麵孔，是那些經常聽演講且總能聽到最後的人。
“如果他們已經開始武裝普通人，那第一批應該就是這些人了。”杭生整理了這些照片，對楚蕩漾示意道。
“你想說這些人有可能已經擁有了葛誌的產品？”
“我想說，如果我們從這些聽眾的身上著手調查，會是很不錯的選擇。首先他們並不會認為自己做了什麽違法的事，警惕性相較而言會比那些人低很多，其次，他們和那些幕後的人之間的聯係並不緊密，如果我們動作快的話，幕後之人可能來不及反應。”
“所以先讓田甘調查這些人？我們去找到他們？”
“就是這個意思。”
。。。
“我們這麽做很可能會激怒他們。”
“你以為我們不激怒他們，他們就會放過我們？”
還是那個暗室，還是那兩個人。
隻不過暗室當中的布置有了一些改變。
兩人相對而站，在他們之間橫著一塊屏幕。
這是一張地圖。
“光腦的運算隻是算出了降臨者小隊能在短時間內找到老李他們的可能原因，且由於這個運算的時效性已經過了，我們並不能知道降臨者小隊現在究竟已經掌握多少情報。萬一我們的位置已經暴露了呢？把這個女的抓過來，依舊不能阻止降臨者小隊找到我們。”鴨舌帽男在反對對麵男子的觀點。
“就算不能，她還能當個人質。”對麵男子反複觀察測算著地圖上幾個點之間的連線，最後滿意地點了點頭，隨手一揮。
地圖縮小到了屏幕角落，露出下麵的視頻。
這是杭生接受采訪的視頻，正在講述一些他之前辦案的經曆。
“你有多少把握解決他？”男子問道。
鴨舌帽男壓了壓帽簷：“他名聲太響了，我最近看新聞感覺把握越來越小了。。。”
“回答我問題先。”
“加上你給我的那些，有八成吧。”
兩個人同時抬起頭，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