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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過往

  “你不信就算了。”安仁說道。


  “別別,繼續,我想聽聽你到底還能扯多久。”張可倒是一臉的好奇。


  安仁也沒有拒絕,說道:“打掃戰場是個技術活。你得學會偷偷的藏一些東西,那些東西或許能讓你從那些士兵手上換一根煙,小人書之類的東西,有時候一根煙就是一晚上的安穩覺。就是那個時候,我有了煙癮,神奇吧,一個極少煙的地方能染上煙癮。”


  說著,安仁習慣了吸吸鼻子,當年何止是煙癮,三大罪項都沾染過,直到現在,就連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是怎麽在那個時候活下來,戒掉那些的。


  “當時的生活是沒有意義的,不,活著就是最大的意義,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地方,能活下來就是上天給的最大的恩惠了,同來的幾十個同伴有的被炸死,被燒死,被俘虜過去當勞工,一些變態還將他們折磨到死。”


  “後來啊,我們在一個人的聯合起來,偷偷悶死了幾個大兵,拿著他們的槍逃出了兵營,朝著東邊走,想要回家,但怎麽可能。”


  “我們被發現了,死了五個人,三人放下武器投降了,被拉回去處死,隻剩下六個人,當然包括我,我們當時想要吃飯,被追了一天,稀裏糊塗的一個黑人說我們可以幫他殺個人,那樣就能給我們一口飯吃。”


  安仁的眼神充滿了複雜的情緒,那是一切的開端,自己被拉入這個殘酷戰場的開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當年為了一口飽飯,殺了不少人,如果這世界上有者孽障,那他的背上可是站滿了不少。


  安仁自那以後就不懂得彎腰,自己的命隻能是自己可以掌握。


  “順理成章的,六人成了雇傭兵,在戰場上,這樣的人叫做烏鴉,專門挑著腐肉來啃。什麽是腐肉呢?就是那些被打散的武裝勢力,我們負責收尾。一直幹啊,一直幹,都有人忘了我們的目的是回家。”


  “但好多人已經無所謂了,關於家的概念已經被血腥和硝煙味模糊了差不多了。但我還記得,記得田中稻荷的芬芳,記得山風迎麵吹拂的愜意,我想回家,我一直想回家。”


  張可瞪圓了本來就很大的眼珠子,雙肘支撐在欄杆上,臉蛋對著安仁那皺實了的眉毛,仿佛自己是在那個戰火紛飛的戰場上,徘徊在生死線上,那個男人的唯一希望就是家裏的稻田……


  “然後有機會了,我在小隊中提出了回家的建議,當時小隊還剩下四個人,有兩個支持我,他們也是厭倦了,打打殺殺終究不能成為自己一輩子的事。還有一個人想要幹完最後一票再回去。”


  “他是對的,我們隸屬的組織是不會那麽容易就讓我們走的,我們接到了一個很難很難的任務,難到什麽程度呢,隻要我們任何一步走偏了,連糾正的機會都不會給,直接就是團滅的結局。”


  “然後呢,成功了嗎。”張可不禁問道,她完全將安仁說的話當作了一個故事,自己則完全陷入這個故事當中。


  “失敗了,隻剩下兩人逃出來了,組織給了我們兩個機票,回國的機票。”


  “咦,你這個故事一點都不精彩。”張可撇了撇嘴,說道。


  “怎麽就不精彩了?我覺得很驚險啊。”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這六個人不一開始去找大使館?還有做了一次任務之後就立即回國之後不可以嗎,為什麽要做這麽久?

  安仁苦澀的咽了咽口水,說道:“你不懂。“


  二戰那時哪有顧著自己人的我國大使館啊,這句話倒是沒有說。


  張可嘟起嘴,搖了搖頭,仿佛要將安仁剛才說的三個字趕出腦袋,說:“你這個故事說了多少遍了?很熟悉吧。“


  “不多,也就隻說給你聽而已。“


  “油嘴滑舌,肯定騙了很多無知的小姑娘。“說到小姑娘,張可的臉不隻是被曬到了還是怎麽的,摸著看著都帶著紅。


  天地良心,真的隻是說了一次。安仁這句話心中說了一遍。


  他自己也不懂為什麽會說出自己那一段曆史,這麽多年都守口如瓶的過去了,麵對一個憨憨居然說了出來。


  是壓抑太久了嗎,還是觸景生情,想到了劉為民?

  不管是哪種理由,安仁的心中卻有一種宣泄了的放鬆。


  張可眼看著兩人就要沉默下來,想要找一些話題,但又好像無話可說。


  “可以跟我說說嗎,關於我的,額,這種情況。”張可又說道。


  “成為自己的主人,別被藏在裏麵的惡魔控製住,你是你自己,千萬不要在它的引誘下做出一些超過自己底線的東西,這算是我對你的忠告吧。”說到這安仁還是嚴肅的,但轉過頭就把鼻孔挖了挖。


  “……我不懂這麽多,這個東西是家傳的,說要一代傳一代,我媽媽傳給我之後就過世了,然後我就出來打工,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一個人。”


  張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種話,明明自己是個很保守的女孩,摸了摸臉頰,更加的紅潤了。


  “節哀,但你想它會對你的生活造成什麽影響嗎,想想看,這東西對你造成了不少的影響了吧,生活,還是工作。”


  張可沉默,確實,自己的生活中總是見到嗔怒,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但根據所有者物品,張可可以感知的到,每當自己想要嗔怒遠離自己的時候,嗔怒們是聽話的,但也架不住身邊都是嗔怒,那腳鐲像是吸引他們來的漩渦,每時每刻,關不停,即使自己可以遣散他們。


  不得不承認,這已經對自己造成很大的影響了,特別是晚上,連安眠都做不到,即使嗔怒們對她沒有惡意。


  “那有沒有將那東西丟棄的想法?”


  安仁的這句話刺激到了張可的神經,張可的整個人都繃緊了。


  “你也不想再繼續這種生活了吧?何不就此割離它,徹底將自己解放,無論是什麽,生活是你自己的。”


  “像你這樣心靈受到過創傷的人,真的適合帶著這個東西嗎?”


  安仁將腳尖輕輕碰到了那腳鐲,張可是個傻孩子,沒有注意到安仁的勞力士時針分針秒針都指向了那個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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