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鄉下來的果然野
殯儀館辦的是追悼會,人既然沒死,那場追悼會也就不了了之了。
好在沈雪媚暈倒隻是因為情緒上波動太大,休息會兒也就醒了過來,這倒是讓慕家上下都鬆了口氣。
當一切妥當後,慕家一家之主慕建榮,夫人沈雪媚,二哥慕司沉,小弟慕司聿,加上養女慕語嫣,這些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站在客廳中的慕淺淺。
一周前,慕家人當慕淺淺死了,所以他們對這個真女兒充滿愧疚和遺憾。
但如今慕淺淺死而複生,慕家人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與從鄉下來的她相處,畢竟這是他們所有人第一次見到慕淺淺真人。
一時之間,客廳裏很寂靜,隻有目光在來回逡巡。
慕家人在打量慕懷玉,慕懷玉也在看他們,雖然避世那麽久,但是這些人臉上的表情還是看得懂的,這些人對‘慕淺淺’的感情頗為複雜。
她不是真正的慕淺淺,所以她不在意這些人是怎麽看她。
不靠妖力光靠雙腿,她站得有些累了,既然慕家沒人開口,那她自己說唄。
“都在盯著我看,那麽久,就沒人請我坐嗎?”
少女皮膚雪白,一雙眼眸似琉璃般清澈剔透,她的麵容隻談得上清秀,可一雙眼眸卻攝人心魄,半點忌諱顧及都沒有。
慕懷玉覺得自己已經足夠耐心地和這幫隻活了十幾年幾十年的‘小朋友’打交道,但是她的話落在慕家人的耳朵裏,卻有種發號施令的感覺。
慕建榮到底一家之主,覺得慕淺淺是農村剛來城市不適應,加上回來第一天又撞上慕家在為她辦追悼會,才會說話有些刺耳。
“淺淺,這裏就是你家,你想坐哪兒就坐哪兒。”
“嗯。”
慕懷玉環顧四周,見到客廳的首位上放置著一把紫檀木坐椅,這紫檀怕是即將要成精怪前,被人砍來做了座椅。
這紫檀沒能成精是可惜了,但是這把椅子經精雕細琢,花紋精美,再加上被砍的時機屬實難得,確實是把相當好的椅子。
慕懷玉徑自坐在首位的那把紫檀木座椅,習慣性得翹了個二郎腿,單手支著下巴。
這一座……
坐得慕家人麵色都不太好。
雖說這把椅子也不是做不得,但是這把椅子是慕老爺子的專座,又是放在首位的,這慕淺淺一個小輩坐得極不妥當。
慕懷玉見眾人再次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不禁顰眉:“怎麽了?不是你們讓我想坐哪兒就坐哪兒的?”
慕建榮的拳頭攥緊,卻被身旁的沈雪媚扯了扯衣服:“老公,淺淺從小在鄉野長大,說話做事肯定隨意慣了。”
二哥慕司沉也附和道:“是啊!爸,她需要時間與我們熟悉。”
而16歲的慕司聿正處叛逆期,更是沒好氣:“二哥什麽需要時間?我看她這樣就像沒教養。”
慕語嫣沒說話,隻觀察著慕淺淺。
見她上來就不討慕家喜歡,慕語嫣心裏還是存著點僥幸的。
慕懷玉聽著這些人的評價,又在腦海裏回憶了下從慕淺淺腦海裏讀取的記憶,麵色多了幾分冷冽。
“我自小長在鄉野裏,跟著撿廢品的老人相依為命,你們和我談教養?我的車跌落懸崖差點命喪黃泉,你們不去調查,倒是急著給我辦喪禮?”
慕懷玉似想到什麽,清澈淩厲的目光落在慕語嫣的身上。
“對了!既然我人回來了,這個假女兒什麽時候送走?”
這個質問,如平地驚雷在慕家炸開,也將慕語嫣給整懵了,她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這邊慕語嫣哭了,慕懷玉卻完全無動於衷。
流幾滴眼淚而已,還能跟慕淺淺從小吃的苦,懸崖喪生比?世間萬物都是因果輪回,欠下的就要還,不屬於你的,就該半絛不剩地還回來。
慕語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拚命搖頭:“爸媽,我…我知道我沒理由…但我…這麽多年……”
慕語嫣在這個家畢竟生活了20年,而且她從小到大學習優異,又彈得一手好琵琶,人更是乖巧聽話,慕家一向以慕語嫣為榮。
如果不是因為一次體檢,發現當年抱錯孩子,也許慕家人從不會懷疑慕語嫣不是慕家自己的骨肉。
要說把慕語嫣還回去,沈雪媚第一個就不答應。
她將語嫣撫養長大,一直視如己出,她絕沒想過要將語嫣送走。
“語嫣,別胡思亂想,爸媽不會把你送走的。”
“小妹,媽都這麽說了,你別害怕。”
“姐,你別哭了,這個臭女人自以為是! 你是我姐,我一輩子的姐,誰都不可能改變的。”
到最後就連慕建榮也沉聲道:“語嫣,我沒發話之前,誰都沒資格趕你走,即便是她慕淺淺!”
慕懷玉不傷心,因為她不是慕淺淺,但是看著這抱作一團的一家人,多少為慕淺淺感歎不值。
哪怕她活著回來,她是慕家真千金,就真的能融入到這個家裏嗎?在這裏,她更像是一個局外人,打破人家的融融親情。
她一個活了四千歲的妖怪祖宗,懶得看這些“小朋友”在那兒嘰嘰歪歪的。
“我剛從青城山回來,很累,先上樓找間幹淨的空房間休息了。”
說完,她背起身上的書包,緩緩上樓,將慕家那些哭得眼淚鼻涕的一群人全都拋在了身後。
慕語嫣和沈雪媚抱在一起掉眼淚。
慕司沉繃著臉,慕司聿則撇了撇嘴:“這個臭女人,我才不可能認她做姐姐。”
慕建榮的臉色也是難看到了一定程度:“知道這丫頭是從鄉下來的,她回來之前就想過她有一身壞毛病,沒想到這毛病比想象中得還嚴重!既然是我慕建榮的親女兒,我一定要好好管教她!”
他的話,落到耳力極佳的慕懷玉耳朵裏,她不由輕哼。
管她?
“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