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誘敵深入
白色，漫天的白色。
在龍逸辰的準備下，半夏公主的出殯儀式格外隆重。
無極皇宮內，所有的宮人，不管男女，都換上了縞白的顏色，個個都低垂著頭，陰沉著臉，沒有一絲笑意。白紙紛飛，高僧的吟唱，縈繞著整個出殯隊伍。
龍半夏本來是沒資格進皇陵的。
本來，公主嫁出去，便不再屬於皇室成員。半夏死的時候，尚未出嫁，生死仍屬於皇家，所以，才有了這資格入到那皇陵之內。這皇陵並不在都城鄴城之內，而是遠在無極國的最西北麵的四方皇陵之內。
今日，便是出殯隊伍前往四方皇陵的日子。
秦若藍穿了一襲白裳，卻並未站在送殯的隊伍內，她隻是在送殯的人群離開她的寢宮之後，才來到這裏。
這裏，是半夏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秦若藍有堅強，也到底有脆弱的時候，現在的她，害怕看那長長的白色隊伍。即使她明白，如果她不看，這是她最後一次可以看到半夏的機會！但是，明知如此，她更不敢看，害怕看到那沉重的棺材，想起她微笑如花的模樣。
“半夏，我今日不送你，你可不要怪我，可好？”秦若藍的臉色有點微微發白，嘴裏呢喃地說道。
整個偌大的房間，已和她上次到來，截然不同。
上次，這裏鮮血橫流，屍臭熏天，有東倒西歪的屍體，有宮人的，還有半夏的。
現在，這裏幹淨整潔，再也沒有什麽屍體，也沒有什麽鮮血，是真正的公主寢宮。
秦若藍雖叮囑過小寶和琳琅不要跟著她一起來這裏，但是小寶和琳琅卻仍然一路跟了過來。
小寶走到若藍的娘親身邊，眼眶內閃爍著水光：“娘親……半夏阿姨這麽喜歡你，她不會怪你的！”
秦若藍睜大眼睛，望著她寢宮的一景一物，喃喃道：“真的……真的嗎？”
人死……如燈滅。
以為會不痛，但是一想到這個人再也無法看見，秦若藍就無法釋懷。
其實，不是她脆弱，隻是有愛，有在乎，失去的時候，怎麽能不難過呢？
倒是，琳琅卻好奇地望著龍半夏的公主寢宮。
她沒有在意小寶和秦若藍說了什麽，而是開始把視線落到龍半夏的梳妝櫃上。那裏，層層疊疊的盒子，一個又一個，但是裏麵大多都空了。這些都是半夏平時愛戴的，她出殯的時候，宮人早就把她平時愛的首飾金銀都放在陪葬品裏去了。
但是，琳琅卻似乎對那一個個盒子裏的東西有極大的興趣。
她打開一個小盒子，就看到裏麵有很多粉。
琳琅隻感覺到鼻子一癢，一個沒忍住，便打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噴嚏，把小盒子內的香粉都揚了起來。頓時，細膩的香粉一下子散在空氣中，紛紛揚揚的。
秦若藍見琳琅在翻動半夏的東西，便疾步走了過來。
她心情不好，但是她還是拿下琳琅手裏的小盒子，認真地說道：“琳琅，這是半夏的東西……即使她死了，你也不可以隨意碰。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幫你買，好嗎？”
琳琅卻搖了搖頭：“琳琅不喜歡這個……”
秦若藍凝起眼眸，沒想到琳琅第一次和自己頂嘴，而且還因為半夏的遺物，秀眉一蹙：“琳琅，既然你不喜歡，就不要碰了！娘親不喜歡你動這些東西！”
琳琅難得對秦若藍置若罔聞。
她沒有去管被秦若藍奪掉的香粉盒子，而是繼續開始翻騰其它的盒子，看到空了，就隨手一扔，又開始翻起另一個。
“琳琅，你到底在做什麽？我讓你不要碰了！”
琳琅沒有停，直到翻開一個小盒子，翻開盒子，裏麵有一個小袋子。琳琅沒有再顧其它，就把小袋子打開，裏麵放的是一堆珠子，紅黃綠青，各種顏色都有，不像是玉的材質，卻也不像是什麽寶石，倒有點像是琉璃的質感。
琳琅看著這些花花綠綠的珠子，嘴角蜿蜒起一絲笑容。
“娘親，琳琅喜歡這個……琳琅要這個！”
秦若藍很少見琳琅真心喜歡過什麽東西，但是這些珠子是半夏的，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她對那些敵人，可以凶到仿佛要把他們生吞活剝了下去，但是對待自己親近的人，她倒無法做到狠。
“琳琅，就算你喜歡，但是這些珠子是半夏的！你不能拿！”秦若藍哄勸道：“如果你真的喜歡這種會發光的珠子，以後我看見有類似的就買給你。”
“娘親，我不要你買的……”琳琅像是摸寶貝似的，輕輕抱住這些珠子，異常堅定地說：“我就要這些珠子……”
小寶這時也走到琳琅的身邊：“琳琅，這些珠子是半夏阿姨的，你盡量不要拿。”
琳琅卻再一次重複地說道：“我要這些珠子！這不是她的，是我的……”
秦若藍聽到琳琅這麽說，隻覺得一陣失望。
“琳琅，你怎麽會變成這樣子？娘親說的話，都沒用嗎？”秦若藍不明白，那個聰明乖巧的琳琅去了哪裏，怎麽會一下子變得那麽執拗，好像非要這個珠子不可！
“娘親，琳琅就要這個！”琳琅的眼眸澄澈，卻仍然固執己見。
秦若藍心裏也有了氣，摩挲了一下契約之戒：“琳琅，我本應該幫你放到契約之戒裏去的。但是，我總想讓你看到這個世界更多。可，現在的你，竟然會亂拿別人東西了。我想，你應該進去反省一下……”
說著，秦若藍念動了口訣。
一道金黃色的光芒閃過，琳琅便一下子被吸納進那個戒指空間內了。
小寶看見自己心愛的琳琅妹妹不見了，有點擔心地拽了拽秦若藍的衣角：“娘親，琳琅她……”
“她不會有事的！相反她在裏麵很安全！”秦若藍望向那個小袋子，卻發現琳琅進去的時候，仍然把那些花花綠綠的珠子帶進戒指裏去了：“不過，她有點過分了。珠子現在給她了，但是她要反省一下……她雖然是神獸，不懂人情世故，但是基本的尊重應該要有！”
小寶點了點頭。
被琳琅這麽一胡鬧，整個出殯隊伍已經遠去，連那些高僧的咒文吟唱聽起來都已經飄渺遙遠了。
秦若藍沒在半夏宮有多停留，而是帶著小寶走向靜心殿。
靜心殿，是國主的寢宮。
可是，傳言，國主病危，連生活都不能自理。
但是，今日早晨，夏紫晗帶來良妃口諭，要她和小寶在半夏出殯儀式後，到靜心殿一聚，她有要緊的話要說給她聽。當時，秦若藍就覺得這一聚，為什麽要放在靜心殿，而不是鳳棲宮。而且，這一聚，透露著古怪。
可，秦若藍想想，夏紫晗是領她進宮的婢女，是龍逸辰的人。
倘若良妃真的是請君入甕的話，那麽夏紫晗便可以給龍逸辰通風報信，甚至是可以證明自己清白的。況且，她現在在皇宮之內，處處都犯險。她和良妃都處在一個僵局的狀態，明明都知道這樣維持下去，都對彼此都不利，但是卻沒有辦法，隻能這樣僵持著。
她，和良妃都急著想要找到一個突破口。
但，誰也不知道突破口在哪裏？
所以，對秦若藍來說，去不是辦法，不去更不是辦法！
有的事情，她是必須要麵對的！
秦若藍望著還有點陰蒙蒙的天空，輕聲感歎道：“或許，琳琅進我的契約之戒也是好事……沒人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至少，她在裏麵很安全。即使我死了，她也會很安全。”
倘若召喚師死，那由召喚師精神海幻化出來的契約之物湮滅，而原先在裏麵的魔獸會回到原先被契約的地點，一切從零開始。大部分的魔獸會失去和人類相處的這段回憶，隻有少部分的魔獸還會有主人的零散記憶，真正極少部分的魔獸才會有比較完整的回憶。
倘若她真死了，琳琅和小紅也可以回到當初相遇的地方開始，一切重新開始。
小寶撇了撇嘴，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這果然是他娘親！雖然可能剛才真的是動了氣，但是對她在乎的人，娘親總是會好到沒話說，寧願自己有事，都不願意別人傷及一分一毫。
走了好一會兒，秦若藍和小寶才走到靜心殿來。
門口的侍衛見到秦若藍和小寶，並未多加阻攔，而是直接給她們放行。
秦若藍和小寶穿過珠簾，走了進去，才發現這裏麵除了豪華之外，就是充斥著一股濃濃的藥味。那藥味，說不清裏麵夾雜了什麽，隻覺得那藥味嗆人，有點讓人透不過氣來。
秦若藍走進去一些，才發現這靜心殿內，並沒有看到良妃的身影。
“娘親，可能有詐……”連小寶都是一身紅玄護體，防備著突然的變故。
秦若藍也是蹙著眉，打量著這個靜心殿，心中開始思索起來。
這個宮殿……是國主龍子軒的宮殿？那麽……除了良妃之外，國主應該還在這裏的！但是，國主……人呢？他人在哪裏？